诗歌改革之浅见

2018-02-26 08:23王忠羽
新教育时代电子杂志(学生版) 2018年46期
关键词:旧体诗白话新诗

王忠羽

(吉林省集安市第一中学 吉林集安 134200)

2014年8月,周啸天以作品《将进茶——周啸天诗词选》获得第六届鲁迅文学奖诗歌奖,成为鲁迅文学奖评选历史上以创作旧体诗词获奖第一人,一时引起“文坛”内外的广泛讨论。王蒙评价《将进茶》一诗“亦属绝唱”。而网友则找出类似“炎黄子孙奔八亿,不蒸馒头争口气”这样的诗,质疑“这也是诗啊”。周啸天的创作良莠不齐,但其获奖将已经边缘化/被现当代文学史遮蔽的旧体诗词重新带回到公众的视野,但是普通网友甚至一些作家、学者实际上并不了解周啸天与柳忠秧、王兆山的区别,众声喧哗无非是泄愤或是一场集体狂欢。

胡适提出“诗体大解放”的口号时,提出的不仅是新的诗歌创作方法,而且重新发问“什么是诗”,即诗歌观念的革新。在他写出“两只大蝴蝶,双双飞上天”这样的诗句时,一定也饱受文化保守主义者的耻笑和诟病。历史的发展如此有趣。我们当然不能说旧体诗词是一种新的诗歌观念,但是当创作旧体诗词不再是我们的生活方式,当他缺席现当代文学史,我们看到反映当下生活的旧体诗词时,他便成了我们最陌生的祖先。

一、从诗界革命的调整到胡适的诗歌主张

诗歌的“革命”可谓是“五四”文学革命的“最后一役”。自晚清诗界革命倡导诗歌改良开始,一直到1921年左右,早期白话新诗才基本站稳脚跟。白话新诗将旧体诗挤到了文学的最边缘,但却并未使它完全被堙没或消失。时至今日,很少有人用文言创作散文、小说、戏剧,却仍有一些文人或者文学爱好者选择以旧体诗浇胸中块垒。由此可见,诗歌相较于其他文学门类,其现代化过程面临着更为复杂的状况,同时也彰显了其文学上的特殊性。

胡适的诗歌主张如一把匕首直插文坛。他提倡“作诗如作文”,具体而言就是“推翻词调曲谱的种种束缚;不拘格律,不拘平仄,不拘长短;有什么题目,做什么诗;诗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这并非简单的形式上的突破,正如胡适所言,“形式上的束缚,使精神不能自由发展,使良好的内容不能充分表现。若想有一种新内容和新精神,不能不先打破那些束缚精神的枷锁镣铐”[1],这是对梁启超诗歌观点的超越,同时也将形式的变革看做实现诗歌现代化的动力和途径。

梁胡二人对诗歌革新的不同主张实质上反映的是诗歌观念上的分歧。梁启超认为打破传统诗歌格律以及文言语法结构,就不能称其为“诗人之诗”,也就是说,无论诗歌怎么变,外面的框架不能变,框架没有,诗也没了;而胡适的目的就是要打掉这个框架,并告诉读者,框架没了,诗依然存在。故而自诗歌现代化转型开始,就与一个问题相伴相生——“什么是诗”,并绵延到今日。

文学革命从一开始就不是单纯的文学事件,他与新文化运动息息相关。

从诗界革命的调整与胡适的白话新诗理论的比较中,笔者无意得出“越革命越优越”这样的结论。但不得不承认,在特殊的历史语境下,白话新诗实现了一次诗歌的解放。正如学者的评价:“如果没有胡适们的这一‘散文化’(也可以说是‘非诗化’)的战略选择,中国诗歌的发展将很难超出‘诗界革命’的极限,更不可能有现代白话诗的产生和发展”。[2]

文学虽然与政治、意识形态有着暧昧的关系,但其作为一种艺术创造活动,仍然不能脱离审美上的规定性。这也就促使白话新诗在文坛立足之时,就走上了一条不断自我反思自我追问的道路。而旧体诗词更像是没落的贵族,“行走于古典与现代之间”。

二、让子弹飞一会儿

文学的发展有自身特殊的规律,与政治历史发展并不同步,也很难进行一刀切地划分。然而文学史的书写却给读者造成这样一种错觉,即旧体诗词在1921年左右就终止了。现当代文学史在讨论文学的现代化问题时并不将20世纪旧体诗词的创作包括在内的。简单粗暴的“新”与“旧”的对立,遮蔽了很多探讨的可能性。“现代化”本身就是一个十分复杂的问题,梁启超设计“诗界革命”的最初企望也是实现诗歌的现代化,当下的旧体诗词还很难说实现了梁的愿望,但20世纪旧体诗词尤其是网络旧体诗词的确带给读者不同的审美感受,也包含了一定的现代性因素的。马大勇老师从内容与形式两方面对网络诗词现代性进行了梳理,这里不再赘述。下面以李子的一首词为例,进行简要分析。

风入松·出台小姐

大城灯火夜缤纷,我是不归人。浅歌深醉销魂曲,吧台上,君且沉沦。莫问浮萍身世,某年某地乡村。 梦痕飘渺黑皮裙,梦醒又清晨。断云残雨真耶幻,只缠头,别样温存。一霎烟花记忆,一生陌路红尘。

这首词写的是现代人的现代生活,但可以和古典文学中写青楼女子的作品对读。古典文学写倡优妓女有写身世悲惨,渴望被拯救;有以男性视角写女子的曼妙。李子这首词用第一人称,既非居高临下的怜悯,也非将对方置于被看的位置进行观察;对身世只用“某年某地乡村”带过,类似“零度写作”的现代技巧,暗含对现实的批判力量;“浅歌深醉销魂曲,吧台上,君且沉沦”、“断云残雨真耶幻”透露出生命的无意义和荒芜感,而“一霎烟花记忆,一生陌路红尘”不仅道出了出台小姐的辛酸,更抽象出人的孤独感,这些感受是永恒的、普遍的,并不指向具体的社会/历史原因,因此具有悲剧性和现代性。

任何一个事物的发生发展和消亡一定存在着自然选择的力量,既然20世纪旧体诗词创作仍然具有巨大的潜力,我们就无法视而不见。对于旧体诗与新诗而言,并不存在你死我亡的关系。语言的尽头是诗,诗是祖先留在我们身体里关于美的最动人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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