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至善 温婉清新
——论庞亚卿的华文微型小说

2018-04-03 09:31陈检英
关键词:人性

陈检英

(邵阳学院 文学院, 湖南 邵阳 422000)

庞亚卿,笔名崖青,女,1948年生于上海,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曾为农民、工人、文员、编辑、外贸业务员等,1996年移民澳大利亚,曾任澳大利亚新州作协理事、副会长,澳大利亚中文作家协会会长。微型小说集《谁是澳洲人》[1](下文不再标注)的成书,是庞亚卿近年来的精品成果,也是世界华文微型小说的又一结晶。选集共收录其微型小说43篇,作者从现实生活出发,以其细腻独特的女性视角,运用生动入微的细节描写,去挖掘人性的真善美,呈现出温婉清新的审美风格。

一、细腻独特的女性视角

视角作为一个学术术语,它属于叙事学范畴。“视角”或“叙述视角”指叙述时观察故事的角度。[2]“视角是作者和文本的心灵结合点,是作者把他体验到的世界转化为语言叙事世界的基本角度。同时它也是读者进入这个语言叙事世界,打开作者心灵窗扉的钥匙。”[3]191-192视角和作者有关,作者的性别自然会影响到视角的形成。女性视角就是作者、叙述者更多地用女性的眼光,从女性的角度感觉、体察和认知世界。一般来说,受先天生理条件和后天社会角色的影响,女作家多偏向于女性视角,关注女性命运及其生存处境,塑造女性形象,文章整体也显得比较细腻,充满阴柔之美。

据笔者统计,在庞亚青微型小说集《谁是澳洲人》中,以女性为主要描写对象的作品约占70%,主要塑造了“执着奋斗者”“童真浪漫者”“真爱无私者”三大形象系列,可见其对女性形象的钟爱与关注。“执着奋斗者”有《青春剪影》中的实干女孩爱琳、自强不息的杰妮;有《小留学生帆》中的帆,因文化背景的差异以及“被宠惯了的独生子女”的习性,在与房东的相处中有诸多不愉快的经历,但她慢慢地能学着用澳大利亚的方法去思考和处理问题,并通过自己坚持不懈的努力,一年下来,学习成绩远比预计的好;《红霞》中的女主角红霞是中国女性中勤劳、坚忍、极具生存能力的成功典型,她为人朴素,乐于助人,体魄强健,内心强大,精力旺盛,吃苦耐劳,在崇明农场果园插队期间创造过七十二小时不下脱粒机的记录。回城后,见困难就上,年年是先进。后来经历了自己下岗、丈夫去世的人生磨难,但她抹干眼泪,继续摆摊租书,不仅供儿子读完了大学,而且买了新房,用自己的执着奋斗征服了人生中所有的磨难,活出了自己的风采,她值得所有人的尊敬。“童真浪漫者”的女性形象系列,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的典型代表有聪明优雅、童真浪漫的玛格丽特(《养老院里的年轻姑娘》),有喜欢文学、爱好游玩,有爱心、有情趣的露丝(《浪漫的露丝》),有生性浪漫、性格开朗、热爱旅游的玛利亚(《爱尔兰姑娘玛利亚》)。“真爱无私者”系列中,《真假SANTA》中玛丽的母亲,即使经济拮据,也不愿伤害孩子纯真的童心,粉碎其对未来的种种梦想,在圣诞节的前夜一针一线缝制了芭比娃娃,虽然娃娃的制作粗糙,衣裙普通,却凝聚了母爱的无限深情;《奶奶别走》中“弥勒佛”一般的甄奶奶,慈悲善良,对孙子孙女悉心照顾、呵护备至,倾注了自己所有的爱,安享着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而《旅伴》中,“一个像小山似的胖女人”,“满身呛人的汗酸味”,但就是这样一个乡下女人,却用身上仅剩的几毛钱给女知青的父母拍了电报,这是一个长者对小辈的细心呵护,这是超越血缘的博爱情怀!庞亚卿正是通过这三大系列的女性塑造,为我们展示了丰富多彩的女性世界,充实了她作品中执着表现的真善美的主题。

庞亚卿塑造了众多成功的女性形象,极大地丰富了世界华文文学的人物画廊。与此同时,庞亚卿的“女性主义”追求逐渐趋于理性,她既保留了女性在各领域内追求卓越的拼搏精神,对女性进行了种种新的阐释和多角度的探讨,也逐渐消解了两性对立,寻求更为健康、和谐的两性关系。《中西男女》中“我”与几个朋友在一家中餐馆共进晚餐,就西方男人的浪漫展开了辩论,“我”告诉琳达中国丈夫的钱一般是全数交给妻子的,而且“中国女性在家里的地位很高,是家里的Big boss,但同时,在家里,每一个当妻子的,首先爱孩子,其次爱丈夫,最后才想到自己”。但“走出餐馆时,我还在憧憬着,在我哪个生日的早晨,丈夫也能含情脉脉地跪在我的床前,双手托着一只紫红色的丝绒盒子,里面放着一条闪闪发光的项链”。可见“我”同众多的中国传统女性一样,为孩子、为家庭心甘情愿无私付出,却仍然从心底渴求丈夫的精心呵护,渴求丈夫的温情与浪漫。“我”希望自己即使结婚多年仍能与丈夫感情深厚,相互依恋,心灵相通。丈夫与家庭不仅仅意味着付出与奉献,而更应是自己的精神支柱、力量的源泉以及幸福的港湾。《放生》中的丈夫因为金融危机的缘故,先是闲居在家,几周后不见人影,几月后彻夜不归;妻子则是白天在职场拼搏,如履薄冰,回家后还要承担全部的家务,所以最后妻子放生了鱼儿,也放生了自己。这位妻子是一位经济独立的现代女性,固定的收入决定了她生活上的独立性,无需过度依赖或受制于对方,她与丈夫的关系已不是传统的藤缠树的依附,再加上西方平等自由理念的影响,她深知婚姻中的两个人作为独立的个体应该是平等的,且应相互体谅、相互尊重。所以,她同情丈夫的遭遇并勉力维持这个家庭,但她对丈夫的种种行为不是无原则地全部忍让,而是在知其不可为的情况下适时而又坚决地放手。她保持了经济的独立,更坚持着精神和人格的独立。庞亚卿此类作品的构思展现了她对两性关系的深入思考,表明了作者希望消除两性对立,减少两性冲突,构建均衡、健康、和谐的两性关系的向往,集中展现了其独特的两性观。

二、人性本能的至真至善

庞亚卿的微型小说,始终贯穿着对真善美的执着守望,对人性人情的温情表达。在对亲友、陌生人、底层民众等各色人物的描写中,无论是大爱无私的父母之爱、超越血缘的博爱情怀、高尚的职业操守,还是小孩的童真善良,皆闪耀出一种人性的温情之光,这表现了作家可贵的民间立场和善良情怀。然而作者的温情表达并非毫无节制,对人性本能真善美的呼吁即是对人生世相丑恶与残酷的鞭挞。

作家艾伟说过:“对于作家写作而言,人性的温暖比丑陋更难,因为这更需想象力。”庞亚卿用她超强的洞察力和想象力,谱写出一曲曲人性至真至善的颂歌,直击读者的心灵,唤起读者会心的微笑和情感的共鸣,产生强烈的心灵感应。其中,令笔者印象最深刻的是《旅伴》。《旅伴》中的女知青返家途中和一个乡下女人邂逅在火车上。庞亚卿寥寥几笔,就画出了一个粗俗的乡下女人的画像:“我的座位是临窗的,行李刚上架,人还没坐稳,一个像山似的胖女人,一屁股落在我的旁边。一下子,我的地盘被她侵占了三分之一。”她“奋力急摇纸扇,把满身呛人的汗酸味,扇给我‘分享’”,“她灰不溜秋的衣服上斑斑汗渍活像一片片‘盐碱地’,怕它们殃及我的白衬衣,我把整个身子转向窗口”。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外表令人十分厌恶的乡下女人,却用她肥胖的胳膊给女知青营造了一个温馨舒适的休憩的港湾,并用另外一只手轻轻地给女知青扇着风,使得女知青就如躺在自己母亲温情的怀抱里。尤其当女知青遗失了钱包不能给家里发电报,又饿又急时,胖女人却早已用她手中紧紧攥着的大概只够给她自己买一张汽车票的几角钱,给女知青的父母拍了电报!戏剧性的逆转,外表和内心强烈的反差,作者用她的神来之笔,给我们塑造了一个充满温情、超越血缘的“母亲”形象,她为狼狈、无助的女知青慷慨解囊,却丝毫无惧几十里山路的艰难攀爬!《理解万岁》则成功地塑造了一位慈悲善良、善解人意的“父亲”形象。“我”因为一门功课的成绩不好和父母斗气后离家出走,善良的出租司机对我不是空洞抽象的教育,而是感同身受地理解和春风化雨般地劝慰,尤其是他女儿出走经历的分享,彻底抚平了“我”内心深处的疙瘩。他用他的悔恨、痛苦、自责,委婉地劝诫我:天下父母是永远心向孩子的,孩子需要理解,父母也是需要理解的。两年后当我偶遇这位司机,问及他是否已找到自己的女儿时,他却早已忘记自己编的故事!原来,他女儿的离家出走,只是一位长者最善意的谎言!《递一支爱的拐杖》《讲义夹失落以后》在情节和结构上颇为相似,讲述的都是社会这个大家庭的爱心接力,这种爱心与温情能给处于十字路口的青年指明方向,能增强人们对生活、对世界的信念。

庞亚卿执着于人性至真至善的温情表达,很多时候都会体现在她作品中独特的人物视角。庞亚卿是非常具有童真童趣的作家之一,她经常保持着一颗童心,从孩童的视角去观察和认知这个世界,描绘儿童世界的纯真与美好。《旅伴》《惊鸿一瞥》《理解万岁》《递一支爱的拐杖》《真假SANTA》等作品着重描绘了成人世界的温情与美好,《辞职》《奶奶,别走!》等小说则着重书写小孩内心的童真与善良。《辞职》中的“我”是安的中文教师,作者正是通过成人与孩童的对比写出了未经世俗污染的最本真的人性。“我”准备给安上一堂有关大自然的课,所以结合自己的成长经历建议安把几尾小蝌蚪带回家观察它们的生长变化。“我”很为自己的念头自豪,自觉很有童趣,可安“非常坚定地摇了摇头,看着我的眼睛,‘语重心长’地说:‘老师,你不逮它们行不行?它们还这么小,能离开妈妈吗?能离开这清清的河水吗?放到玻璃瓶了,它们怎么长大呀?你听,它们的妈妈正呱呱呱地唤它们呢!’”作者一连用几个“语重心长”、掷地有声的疑问,写出了孩子对生命的珍惜、对弱者的同情,孩子的慈悲善良、将心比心,敲响了成人世界的警钟。在庞亚青的笔下,儿童有着至真至纯的天性,他们活泼可爱、天真善良,保留着人性中最本真的部分。这份童真与善良,需要我们的精心呵护!

庞亚卿对人性的想象情感是向上的、肯定性的,这不是自欺欺人的自我陶醉,而是对人性必然性理解后的肯定。她以一种宽容的心态俯视人间,以温和的目光去关注人物,去描绘人间的亲情、友情、爱情,以及生命旅程里一切美好的东西,执着地表现人性的温馨、美丽,闪耀一种温暖的人性之光,这种温情成了在困境中挣扎的人们心灵的最好慰藉。

三、生动入微的细节描写

巴尔扎克说:“当一切的结局都已准备就绪,一切情节都已经过加工,这时,再前进一步,唯有细节组成作品的价值。”[4]庞亚卿的微型小说真实感人,细致生动,其中一个不可忽略的因素,就是对细节的捕捉。

“能把个人的性格、思想和目的最清楚地表现出来的是动作,人的最深刻的方面只有通过动作才能见诸现实。”[5]283《占卜大师》成功地运用了行动细节描写和心理细节描写:“她拉着他的手,朝码头走去。只觉得背上被轻轻一拍,顿时像被拔去电源的机器人,僵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了。”“他站起来,稍稍转过身子,煞白的脸上满是哀求的眼光,自己瘦弱的身材绝不是铁塔般高大的神秘客的对手,他到底出手了,这下也要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丢尽脸了。”文中的“他”是一个故弄玄虚、欺骗了很多人的“占卜大师”,这次的旅行是为了用他惯用的伎俩欺骗、追求一位有不少钱、非常理想的对象,却不料一路上遭到了曾经的一位顾客的跟踪。这位铁塔一样结实的顾客曾经找他算过财运,“占卜大师”指点顾客去买股票,结果后来股市狂泻,这位顾客估计已经因此倾家荡产。顾客看来是来找“占卜大师”算账的,一路上的担忧恐惧终于被顾客轻轻地一拍变成了现实。此处细致入微地写出了“占卜大师”假面具即将被揭下的尴尬、失去理想对象的遗憾,以及面对残忍报复时的恐惧。《养老院里的年轻姑娘》则成功地运用了外貌的细节描写:“老太太有一种典雅的美丽,很窈窕,有一个深思的额头和一双聪慧的绿眼睛,眼睛周围有着细密的皱纹,但额头却分外光洁。穿着浅色的衬衫和裙子,如丝的银发整齐地在脑后挽成了髻。”这是玛格丽特给“我”和女儿留下的第一印象,传神的细节描写为后来谈话中玛格丽特所体现的温柔多情、天真烂漫、聪明优雅做了很好的铺垫。《初识〈天鹅湖〉》写了“我”在农村插队期间初识《天鹅湖》的难忘经历。“因为怕被发现,电灯也没开,只点了一盏用墨水瓶做的煤油灯,屋里四角黑黑的,一切都迷蒙模糊,模糊中更有一份神秘。唱片缓缓转动,唱针轻轻摩挲,唱机的音量被调得很低,必须凝神静气才能听清,心便随着那很低的音调,飘入音乐的境界,如梦游一般。渐渐我闭上了眼睛,觉得进入无人之境,只有音乐伴随着我。”此处成功地运用了场面细节描写,写出了在那个特殊的年代,现场的这些听者以及千千万万的知青精神的荒芜、对艺术的饥渴。在满耳铿锵有力的革命歌声和呼天抢地的样板戏唱段之余,他们为寻找精神食粮不惜冒险,在悦耳清新、起伏跌宕的抒情旋律中,虔诚、庄严地接受经典艺术的洗礼,全部身心都沉浸在音乐中,渐渐升腾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似甜蜜,似忧伤。

《谁是澳洲人》中大量出现的细节描写是庞亚卿微型小说极有特色的一面,这些细节描写不仅可以塑造形象,表现心理,渲染氛围,更与小说所要表达的主题思想相结合,使其锦上添花,耐人寻味,情趣横生,让读者从细节的描写中充分感受小说的艺术魅力。

四、温婉清新的审美风格

庞亚卿的微型小说善于捕捉细节,在对细节的描摹和刻画中塑造人物和表达对生活的观察、体验,既有女性的特点,但又不偏于女性的柔弱,呈现出温婉清新的审美风格。

(一)温婉和谐的叙事感怀

庞亚卿的微型小说整体呈现出温柔和顺的叙事风格,较少直接的批判与鞭挞,却在娓娓诉说中透露出自己的价值判断。在《惊鸿一瞥》中,庞亚卿用非常精简的笔力,概括了从“文革”至1990年代的沧桑岁月中知青们的爱情悲剧,文中的谢尼亚和愚叟,刻骨铭心的初恋是他们在艰苦岁月中甘之如饴的精神食粮,可现实的戏弄与牵扯,却让他们在后来的人生中“生死两茫茫”。当历经时间和空间,恍如隔世的两人终于见面,两人却都很平静,问一声“你好吗?”道一声“珍重”然后就分手了,前后总共不到一分钟,“至于那双高帮雨靴,那些年双方所受的苦,还用说吗?此时的无声胜有声”。简练的语言给人余味,发人深省。岁月的淘洗已经逐渐冲淡了彼此的遗恨与哀怨,历经世事、渐入晚年的愚叟与谢尼亚如今剩下的似乎只是淡然与超脱。全文中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刻意、明显的控诉与批判,娓娓诉说中,批判与反思却力透纸背。愚叟与谢尼亚的悲剧只是“文革”中众多苦难的一个缩影!昔日的苦与痛并不因作者的“轻描淡写”而有丝毫的消褪,如今的淡然与超脱却是男女主人公超强承受力和豁达胸怀的充分体现!《放生》以寥寥数笔写出了一对饱受金融风暴的夫妇的情感变故,读者从中却能感受到金融风暴对千家万户的侵害,思之令人叹惋不尽。《女孩的烦恼》《男孩kim和女孩kim》探讨的是父爱与家庭教育的问题。《女孩的烦恼》中艾玛最大的烦恼就是父母对她太好,好到让她觉得自己在家里像个寄生虫,整天只要在书里爬爬就好了,但她深知,不独立、无出息的人,是同学们最看不起的一种人,也是澳洲社会不需要的。《男孩kim和女孩kim》中女孩kim有着与艾玛类似的境遇,她更需要的是自由而不是金钱。在这两篇作品中,作者并没有否定父辈对孩子的强大支持,关键是在提供强有力的经济后盾的同时,如何尊重孩子的个性、如何给孩子适量的自由发展空间,以及如何培养孩子独立,这是现代家庭一个非常普遍的问题,也是值得所有父母深思的问题,作者在摆出事实的同时委婉含蓄地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二)明丽清新的写景抒情

《心灵音乐家》中“她”在美国一个偏远的地方读博士,在浓重的乡愁与孤独中深受煎熬。小说中描写“她”与“他”相见时的场景:“乳白色的窗纱把外部的寒冷和飞雪都隔在感觉以外,餐厅笼罩在暗暗的橘红色的灯光里。带点嘶哑的乡村歌手甜蜜的歌声忽而跳荡,忽而飘摇。吉他时不时把滑音调得令人心颤。”“他”的适时出现及非常绅士的问候化解了她内心深重的惆怅,酒店内的温暖让久处异乡的他们远离了室外的寒冷与凄凉。暗暗的却满是温情的橘红色灯光,带点嘶哑的忧伤而又甜蜜的歌声,吉他的滑音拨动了爱的心弦,为他们奏响了一曲令人心颤的爱的序曲。视觉上洁白纯净、温暖温馨,听觉上质朴怀旧、余味悠长,整个场景的描绘不事雕琢,却清新如画。《心动如水》中的中国姑娘乔颖和一位身材颀长、笑容可掬的西方男子凯恩邂逅在火车站。他那微曲的金发,深情款款的蓝眼睛,在乔颖的心中掀起了阵阵涟漪。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她和凯恩之间也许会发生什么,她甚至有些期待,可又不想它来得这么快。接下来的两个星期六,乔颖都没有在火车站遇到凯恩,心里有一点点失落。在她等待凯恩出现的那一刻,庞亚卿写到:“身旁的瓶刷树上金黄色的瓶刷随风摆动,就像无数支爱神射出的箭头。”一切景语皆情语,此处的景物描写写出了乔颖丰富的内心感受,余味悠长,含蕴不尽。瓶刷的金黄色给人以明快、亮丽、温暖的感觉,瓶刷的款款摆动即是乔颖内心情感的摇曳,紧密的花序就如无数支爱神射出的箭头,写满了乔颖的渴望与期待。这么简洁的一句,似乎浓缩了绘画和音乐的艺术手法,令我们仿佛听到了舒伯特的小夜曲,看到了俄罗斯列维坦的风景画,触摸到了小说人物内心的丰富感受。

五、小结

庞亚卿作品量虽不多,但主题极其丰富。她总是以她独有的女性视角去看待当代社会的很多问题,如人性真善美的保持、女性话语权的获得等。我们不得不折服于她细腻独特的女性视角的清新简短的文笔。她的作品紧跟时代变化,极富现实意义。而她对微型小说诸多写作技巧的驾轻就熟、信手拈来,又为读者尝试微型小说写作提供了典范。

参考文献:

[1]庞亚卿.谁是澳洲人[M].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2013.

[2]申丹.视角[J].外国文学,2004,(3):52-61.

[3]杨义.中国叙事学[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7.

[4]许洁.例谈文章的细节描写[J].写作(上旬刊),2006,(10):12-13.

[5]黑格尔.美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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