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写就一个民族的英雄梦

2018-12-19 07:48肖云儒
西部大开发 2018年11期
关键词:华山论剑蔡澜华山

文 / 肖云儒

2003年10月8日,武侠小说一代宗师金庸登顶陕西华山参加“华山论剑”活动。

文学

他的作品和人物,具有我们民族非常昂扬的精神,那是“酒”的精神,浪漫、豪放、重情;也是“火”的精神,热烈、无畏、献身;还是“山”的精神,像华山一样刚健挺拔的气节、像西部大地一样广袤无垠的胸怀。所有这一切,构成了金庸作品强烈的诗性浪漫主义和英雄主义质地。

获悉金庸老先生仙逝的消息,我没有感到震惊,但很是哀伤。他终其一生为我们民族写英雄、写梦想,他的离去,让我们失去了很多想象。

我与老先生有过一段近距离的接触,那要追溯到15年前——2003年,陕西卫视邀请金庸先生来陕,举办“金庸华山论剑”大型活动。该活动为期将近一周,包括三部分:华山论剑——金庸登临华山北峰,在峰顶与各位嘉宾畅谈江湖风云;碑林谈艺——金庸在西安碑林博物馆与文化名流、金学专家探讨他的作品艺术和人生感悟;法门说禅——金庸前往法门寺,拜谒佛门圣宝舍利子,并与嘉宾研讨佛学。三次活动,我都有幸不同程度有所参与。

“华山论剑”时,我与北大教授、著名文学评论家严家炎等专家坐在第一排,金庸先生与张纪中、杨争光、魏明伦、孔庆东等嘉宾对谈,主持人是李蕾。那天万里晴空,蓝天下的华山精气神十足,恍若置身于金庸小说的境界。先生有一句话,让我印象最为深刻,他说:他终于来到了华山,一辈子写了多少次华山,但从来没到过华山。他说,巍峨的华山以及整个西部都是他创作的重要素材和背景,西部的传奇性、西部人的人格魅力和大气情怀,给他的作品带来了英雄气度和浪漫气质。

第一次听他讲话,他的语速非常快,像舞台上人物在走碎步,加之浓重的吴侬软语口音,完全没有我心中想象的那种英雄气。他絮絮叨叨地讲,我认真的逮住每一个字听,但仍然没有那种豪放的感觉。我当时想:这也许正是他的生命的巨大张力——他性格中有柔软、细致的一面,但他生命中又有强大的英雄主义冲动,这种冲动在现实生活中得不到充分的表达,就通过笔下的人物、场景来倾诉,圆自己的英雄梦。文学的金庸与现实的金庸,也许是一个矛盾的统一体,是阴阳两种气质的组合。这位作家从现实生涯与文学生涯两个渠道,将自己生命状态中的两方面进行了充分表达。

“碑林谈艺”,我与贾平凹、严家炎、高建群、孔庆东等作为嘉宾,在昭陵六骏前与金庸对谈。他当时很激动,说:能坐在国家级文物、当年唐太宗最欣赏的昭陵六骏前,与大家一起谈论我的小说,我受宠若惊,这是我的光荣。我注意到一个细节:主持人每介绍一个人,他都称对方做“先生、先生”,但当介绍到贾平凹时,他就变了,更亲切也更尊重,叫“贾老师”。他非常谦虚,他说他的作品都是写给市井平民看的,不像西部作家追求的史诗性大作品。他来西安,是来向大家学习的。

金庸题写的“华山论剑”石碑屹立在华山北峰

“法门说禅”,本来电视台安排我、学诚法师(原法门寺住持)与金庸三人一起谈。但我决然推辞掉了,因为佛学我并不是很懂,更别说还是跟金庸先生这一位大儒对谈了,说不好就丢了陕西的人了,实在是力不胜任。见我辞谢得诚恳,电视台连夜安排了香港的蔡澜先生出场。当时我还有疑虑,蔡澜能谈佛学么?——我对他的印象一直是个美食家,写舌尖上的文章,以及生活中的小情趣。电视台同仁说:蔡澜先生有个特点,就是一切话题都能举重若轻、化险为夷,把特别深刻、严肃的话题家常化、平民化、幽默化。在法门寺录制现场,蔡澜果然应对自如,妙语连珠,不禁感慨自己的差距。

这就是三次活动中我对金庸先生的印象了。此后,我再未直接接触过金庸先生。但这次接触让我与老先生有了一种分外的亲切,时常关注他的消息。

记得后来与金庸先生还间接有过几次交集。我认识华山论剑西凤酒品牌运营公司董小军董事长。他们公司非常敏锐,“华山论剑”电视活动之后,他与西凤集团一起打造了“华山论剑西凤酒”这个品牌,并且将“名山、名酒、名人”等文化元素注入进去,开拓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有一年,董总专程去香港,征得金庸先生同意,并亲笔题写了“华山论剑”四字。而我,则受邀撰写并书丹了“华山论剑赋”。

另一次间接交集,已经是10年后的2013年了。陕西卫视与华山论剑西凤酒一起,邀请了美国影星阿诺德·施瓦辛格——最著名的英雄扮演者,中国导演张纪中——著名的英雄电视剧导演,加上我,三人录制一档节目:《华山论剑·煮酒论英雄》。其中一个话题是:你心目中的英雄是什么?记得当时金庸回答主持人这个问题相当风趣,他说,你看张纪中、你看你们陕西的汉子,这就是英雄!引发了现场如潮的掌声和笑声。对这个问题,张纪中回答得也好,他说:英雄就是有血性。而我回答的比较书生气,我说:英雄一方面要有血性、要有力量,同时要心里有底气、有人格精神,是硬骨头,比如司马迁。

金庸先生的离去,应该说是我们民族崇尚英雄精神和血性精神的一个损失。当下社会,物质条件越来越好,安逸、稳定的生活却容易培养那种叫“娘炮”的社会文化现象。一些年轻人,女孩子弱不禁风、男孩子嗲声嗲气。这让我们分外怀念金庸笔下那些江湖武侠、英雄形象。这就是金庸对民族的文化贡献!

有时候,我们不能总是拘泥于作品的通俗或高雅、现实或空想这些艺术上、写作上的问题去评论金庸,而应该从一个更高的维度去审视:金庸是我国文学界难得的描绘理想主义、浪漫精神、奋斗精神的作家,他对民族文化、民族人格中血性精神的执著描写,对民族文化的培育是有贡献的,值得肯定的。他通过自己笔下的人物,给中原民族补钙输血,而且输的是狼血。

他的作品和人物,具有我们民族非常昂扬的精神,那是“酒”的精神,浪漫、豪放、重情;也是“火”的精神,热烈、无畏、献身;还是“山”的精神,像华山一样刚健挺拔的气节、像西部大地一样广袤无垠的胸怀。所有这一切,构成了金庸作品强烈的诗性浪漫主义和英雄主义质地。我认为这是他老人家最重要的文学贡献和文化贡献。金庸先生虽然离去了,但他并没有放下手中的大侠剑和英雄笔,他的作品会永远给我们民族以力量,他笔下的英雄人物会长久在读者的心中传颂。

近些年,华山论剑西凤酒数次邀请我,准备启程到香港去看望金庸先生。因为方方面面的缘故,都未能如愿。这真是一个永远的遗憾了。愿金庸先生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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