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巴斯特·基顿电影中的“机器”

2019-02-20 03:06孟标标
视听 2019年2期
关键词:火车机器

□ 孟标标

卓别林曾经在《摩登时代》里表达他对机器的态度。机器是科技进步的一个表现,极大地提高了生产力,但也使社会产生了异化,把人们变得麻木与冷漠,所以卓别林是反对机器的。

巴斯特·基顿正与之相反,在他这里,机器成了密不可分的伙伴,有时他创造机器,有时他成为机器的一部分,机器与人以一种自然的、灵动的方式相处着。基顿善于在影片中用机器来制造一些笑料,德勒兹在《运动影像》里称之为“机械笑料”。

一、利用机器特性巧妙地设计喜剧点

基顿作品里有很多无意义却具有独特形式的荒谬的机器,令人眼花缭乱,荒谬和怪诞的发明常常令人觉得新鲜不已。如《一周》里胡乱搭建的可旋转的房屋,体现着基顿与达达主义的亲密关系。《待客之道》里简易的小火车摇晃不定,没有重量感,直观地体现出了人物的内心和影片的主旨。《稻草人》里,房间内的各种机关与人物和谐地相处,各种巧妙的设计给人一种音乐的节奏感。基顿通过巧妙的设计来改变机器的特性,借以营造喜剧效果。

《福尔摩斯二世》里,基顿坐上一辆摩托车,在路上的一个水坑处,驾驶员跌了下去,基顿毫无察觉。他在这辆无人驾驶的摩托车上安然地经过了繁忙的十字路口、川流不息的马路、拔河比赛的现场、两辆货车修补的临时桥梁、道路清理的现场、火车驶来的轨道等。这时的摩托车就像一个配合默契的伙伴一样,带他走过所有的路。但当他回头发现摩托车无人驾驶之后,危机才开始出现,影片的巧妙就在这里。在危机四伏但主人公却不知道的时候没有真正的危险,这时摩托车被赋予了一个人格,它替代了那个跌下车的老驾驶员,具有了一个敦厚而又调皮的形象。而当主人公发现这部机器没有人掌控的时候,摩托车的人格形象立即消失,它退回为一部机器的角色。这时基顿开始陷入麻烦,开始有担忧的情绪。

在这一段里,惊险的场面、巧妙的设计营造了非常好的喜剧效果,让观众在时隔近百年之后仍能感受到其中的魅力。除了喜剧效果之外,笔者认为基顿在这里想表达的是人们对机器的担忧其实是一种假象。当你不知道的时候,一切都运转良好,当你知道的时候,你的担忧却使你陷入危险,这也正表明了基顿对机器的赞许态度。虽然他是用一种荒诞的、喜剧的方式来展现,但他对工业、对机器的态度可见一斑。

二、人与机器共同构成完整的系统

在《射击冠军马莱克》中,基顿创造了一个复杂的机器,这一整套复杂的体系由杠杆、滑轮、绳子和狗组成了一个发射系统。基顿与它们共同组成了一个有效的机器系统。但这样默契的系统却被一只猫轻易地破坏了,体现了一种荒谬感。这种把简单复杂化,通过迂回、加长、间接途径、异质物之间的关系,为机器提供不可或缺的荒谬元素。人也成为整个机器的一部分,在人的参与下,整个机器系统良好运转。

《将军号》也同样展现了基顿对人与机器的关系的思考。火车是主人公毕生挚爱的两件事物之一,在火车被劫走之后,他想方设法地夺回了火车。整个影片在火车上展开,两次往返的火车追逐场面构成影片的主体。

影片中,基顿是一个火车司机,他对自己的火车充满感情。火车是一个庞然大物,是人类创造的一个机器,它受人的控制,但这样的庞然大物也像一头猛兽一样,可以带来巨大的破坏力。

影片中,基顿与火车始终保持着紧密的关系。在基顿走向女友家的时候,跟在他后面的两个小孩以及中途加入的女孩排成一列,共同组成了一个火车的形象。这是一种形象上的类比,观众在观看的时候会自然地产生联想。他们以火车的形态前进,基顿相当于一个火车头,跟他火车司机的设定又结合在一起。

基顿去征兵处从军的时候,通过各种巧妙的方式排在第一位,始终保持一个火车头的位置。从军失败之后,面对女友的误解,基顿坐在火车的传送杆上,身体保持静止,这时火车开动,他跟火车连成一体,传动杆的上下前进使得他的身体也在做同样的运动,像传送杆一样在画着一个滑稽的圆。

基顿把故事置于战争的背景下,为爱情和事业制造危机,而这两方面从始至终都跟火车紧密相关。因为征兵人认为他作为火车司机对南方来说更有利,所以不接受他当兵,这导致了他心爱的女孩对他的误解和女孩家人对他的贬损。当北军把火车劫走之后,基顿心爱的两样东西——火车和女孩一同失去了,这时他需要努力地去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故事的前半部分就在基顿单独追逐北军挟持的“将军号”中展开。在追逐中,影片使用了很多对应的手法,大森地这边要发电报的时候,劫匪那边就剪断了线路。基顿从仓库拉出手摇轨道车的时候,劫匪那边就在破坏轨道,手摇轨道车因为铁轨的损坏而划到了河里。基顿意在说明机器需要每一个部件的配合,否则就会失去效用,所以他对机器的赞许其实是一种对缜密思维的追求。在手摇轨道车坠入河中之后,基顿看到路边有一个老人刚把一辆木制的前轮大后轮小的自行车停在门口,这时基顿身手敏捷地一跃而起,骑上了这辆自行车。形式独特的自行车,迅速而又夸张的动作,造成了一种美妙的喜剧感。

在基顿请求南方军队帮助的时候,军队里的人全部登上火车准备帮他夺回“将军号”。但这时又是因为一个机器部件失去效用,火车头和车厢之间没有连接,所以所有士兵都被落下,只有基顿一个人开走了火车头。在追逐的时候,基顿需要借助机器,这时他跟火车之间又形成了一种伙伴关系,如果火车在路途中出现故障,他就达不成目的。这时人与机器不再是操控和被操控的关系,人需要极大地依赖机器,人与机器共同组成一个运动着的新的系统。

三、运用“大形式”营造独特的喜剧效果

与基顿不同,卓别林的影片中善用小形式来制造喜剧效果。动作中或两个动作之间的微小差别将在两种情景中产生无限距离,而且它只为制造这种距离而存在。最典型的例子是被妻子抛弃的夏洛特的背影好像在抽泣,但当他转过身时,人们看到他正在摇筒,调制一杯鸡尾酒。这其实是通过制造跟观众的心理预期不同的事实来达成喜剧效果。观众看到银幕上的一个形象,然后会根据自己的经验来进行心理补偿,但当接下来的结果跟观众预期的不同时,一种错位或者喜剧的效果就产生了。在观众看到夏洛特的背影颤动的时候,联想到他的遭遇,所以观众会觉得他是在抽泣,但当他转过身发现他只是在调制鸡尾酒时,观众被他的若无其事和自己的多愁善感给逗乐了。

还有一个典型的例子来自哈罗德·劳埃德,一开始我们以为哈罗德在一辆停在车站的豪华汽车中,当汽车开动后,我们看到他是骑着一辆穷人的自行车。这种错位其实是制造喜剧效果的非常有效的方法,而且会让观众体验到两种情境间的巨大反差。

而巴斯特·基顿则是直接将笑料引入大形式。卓别林和哈罗德用一个颤动的背影和一辆自行车来营造喜剧效果,基顿则用一次龙卷风,一辆烧毁的火车或者一座塌掉的桥来制造喜剧效果。在这些形式里面,机器是被使用最多的,机器有它自身的特点,可以组装、改造、转换,使其更符合人的需要,这种灵活性给创作者提供了一种便利。

在《航海家》中,一对落难夫妻需要在巨大的游轮里生活,原来为数千人准备的日常生活用具,现在只为他们两人服务,这时候就需要对这些机器进行改造,他们用滑车、绳子和杠杆组成一个机械系统,形成一个转换机制,来使这些机器能够适用于他们的需要。

四、结语

在基顿影片中的机器呈现出各式各样的形态,基顿用建立一个系统的方式来转换这些机器的形态,从而造成很多喜剧效果,这是基顿为喜剧电影提供的另外一套行之有效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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