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肝论治眉棱骨痛

蒋鹏飞，彭俊，彭清华,3*

(1.湖南中医药大学，湖南 长沙 410208；2.中医药防治眼耳鼻咽喉疾病湖南省重点实验室，湖南 长沙 410208;3.湖南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湖南 长沙 410007)

眉棱骨痛是一种自觉症状，患者自觉单侧或双侧眉棱骨痛，一般外眼检查不能发现明显异常，按压眶上切迹疼痛会加重，或痛连眶内，或痛连两颞，或伴有眼珠胀痛，常突然发作，呈阵发性疼痛[1]。与西医眶上神经痛相似，病因较复杂，与上呼吸道感染、鼻窦炎、神经衰弱、经期等有关[2]。眉棱骨痛作为症状有较久的历史，在《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中记载：“又治妇人血风，头皮肿痒，眉棱骨痛，旋晕欲倒，痰逆恶心。”眉棱骨痛作为病名最早见于明代戴思恭的《证治要诀》，在《原机启微》中对眉棱骨痛亦有论述，傅仁宇的《审视瑶函》中虽也称其为眉棱骨痛，但又另立小标题，阴邪风症，《证治准绳》将其称之为“阴邪风”。在明代之前，未将本病独列一病，往往作为一种症状，或者归于“头痛”“偏头痛”“前额痛”范畴之中。现代生活节奏加快，年轻人工作多使用电脑，常常每日注视电脑，易发生视疲劳，也常伴有眉棱骨的疼痛。肝发窍于目，故目病多由于肝。《外科证治全书》说：“眉属肝，肝脉从目系上额，肝胆相表里，足少阳风热与痰，则眉棱骨痛。”本文介绍了从肝论治眉棱骨痛的源流与理论基础，希望对眼科临床诊疗有一些帮助。

1 肝致眉棱骨痛的原理

1.1 肝气郁滞

肝能疏泄气机，肝气条达，气机舒畅，五脏气机升降有序，流通眼部组织。故眼部代谢正常，神光敏锐。若肝疏不及，气机运行失畅，不能滋润眼部，不荣则痛。《医学入门》中说：“玉液汤治七情气郁，生痰上逆，头目眩晕，心嘈怔悸，眉棱骨痛。”肝气郁滞，素有湿痰，湿痰上逆，引起眉棱骨疼痛。《严氏济生方》中认为情志抑郁痰火上逆或火热之邪可导致眉棱骨痛，有“其七情所感，遂使脏气不平，郁而生涎，结而为饮，随气上逆，令人眩晕，眉棱骨痛，眼不可开，寸脉多沉，有此为异耳。” 《景岳全书》说：“玉液汤治七情所伤，气郁生涎，随气上逆，头目眩晕，心忪悸，眉棱骨痛。”七情郁而化火，痰火上逆可导致眉棱骨痛。

1.2 肝火上逆

“肝寓相火”，故郁易从火化，“气有余便是火”，上潜头目。《秘传眼科七十二症全书》[3]认为眉棱骨痛多是由肝火上炎，怒气甚者常患此病，此病为风症，火热生风，亦可导致本病。《外科证治全书》说：“眉属肝，肝脉从目系上额，肝胆相表里，足少阳风热与痰，则眉棱骨痛。”

1.3 肝血不足

《证治准绳》将眉棱骨痛归于阴邪风证中，认为发病多在六阳用事之时，元气虚损，精气弱者，还有内证之患，即本病不仅有实证，还有虚证。《审视瑶函》记载：眉棱骨痛多是肝血不足、肝火上炎，怒气甚者多有此病。风邪夹寒、热、痰湿侵袭面部阳明筋脉，致面部气血不畅，加之患者情绪急躁，怒则伤肝，肝主情志，肝气郁而化火，横逆犯胃，胃火上逆，肝胃火逆而致发病[4]。辨证分型论治取得较好的临床疗效。《证治要诀》中对眉棱骨痛的病位描述为：“痛有二症，眼属肝，有肝虚而痛，才见光明而眶骨痛甚。”《原机启微》将眉棱骨痛归为“亡血过多之病”，症见睛珠痛不能视，羞明隐涩，眼睫无力，眉棱骨酸疼。肝主藏血，开窍于目，人静则血归于肝脏贮藏，人动则血运行于经脉，营养周身，血荣于目，故血亡目病。《眼科阐微》说：“凡眉棱骨痛甚，此肝虚而痛也。” 《医学心悟》认为肝经血虚可导致眉棱骨痛,“眉棱骨痛，或眼眶痛，俱属肝经，见光则头痛者，属血虚，逍遥散。痛不可开者，属风热，清空膏。”治宜补益气血，代表方芎归补血汤、当归养荣汤等。

1.4 肝风痰饮

眉棱骨痛病因较复杂，随着历代医家对眉棱骨痛认识的逐步深刻，病因认识也趋于完善，明代的《内科摘要》认为眉棱骨痛的病因主要为风热，《古今医鉴》中认为眉棱骨痛的病因除风热外，还有痰饮作祟。《证治准绳》认为眉棱骨痛阵发性疼痛的病机是患者体内素有湿痰，感受风邪之后，痰随风邪上犯眉骨，阻滞经络，气血凝滞，不通则痛，故而眉棱骨多呈阵发性疼痛。《类证治裁》认为眉棱骨痛病位在肝,“眉棱骨痛，由风热外干，痰湿内郁，选奇汤。眼眶痛，俱属肝经，肝虚见光则痛，生熟地黄丸。肝经停饮，痛不可开，昼静夜剧，导痰汤。”肝风痰饮可导致眉棱骨痛，如《医方絜度》中记载：“玉液汤，主肝风痰饮，眉棱骨痛。” 《医碥》说：“眉棱骨痛，眉骨者，目系所过，上抵于脑，诸阳经挟外邪，郁成风热，毒上攻脑，下注目睛，遂从目系过，眉骨相并而痛；若心肝壅热，上攻目睛而痛，亦目系与眉骨牵引而痛；风痰上攻者亦然；若脾家湿气内郁，寒迫下焦，痛流于项，互引眉骨，有痰者、有抽掣者、有重者、有闷者，各审明而治之，”故眉棱骨痛可由于风热毒邪上攻，心肝壅热上攻，风痰上攻等多种原因引起[5]。

2 从肝论治眉棱骨痛源流

《眼科阐微》说：“眉骨疼眼症，凡眉棱骨痛甚，此肝虚而痛也。宜服生地黄丸。有目不能开，昼静夜剧，此痰胜而痛也。宜服导痰丸、二陈汤、青州白丸子。香附散治目珠、眉棱骨及半边痛。黄柏散治眉骨风热痛、二乌散治眉骨冷风入疼。”

《杂病源流犀烛·目病源流》[6]对本病倡导从肝论治：“故其为证，有由风痰，眉骨痛连于目，不可开，昼静夜剧者宜芎辛导痰汤。有由痰火，眉心并眉梁骨痛者宜二陈汤送青州白元子。有由风热挟痰而痛者宜芷苓散。有中风寒侵犯而痛者宜羌乌散。有由湿痰，眉眶骨痛，而身重者宜芎辛导痰汤加川乌、白术。大约选奇汤、上清散二方，俱为总治眉棱骨痛之剂。戴复庵分为二证，皆属于肝。一为肝经伤，头痛，眼不可开，必昼静夜剧宜导痰汤加川乌、细辛。一为肝虚而痛，方见光明即发宜生地黄丸、熟地黄丸。”并附了9首治疗眉棱骨痛方剂的具体用药剂量与煎服法。二陈汤主治痰火证,药物茯苓、甘草、半夏、陈皮；青州白元子主治痰火证,药物半夏(七两)、南星(三两)、白附子(二两)、川乌(五钱)，共为细末，清水浸，春五、夏三、秋七、冬十，朝夕换水，日数足，取纳绢袋滤过，渣再研滤，澄清去水晒，又为末，米饮丸，姜汤下三十丸；羌乌散主治风寒证,药物川乌(童便浸二宿，炒，一钱)、酒芩、炙草、细辛、羌活各五分，为末，分二服，食后茶下；芎辛导痰汤主治风湿痰证，药物半夏(钱半)、南星、川芎、细辛、赤苓、陈皮各一钱，枳壳、甘草各五分；生地黄丸主治肝虚证,药用生地黄、黄甘菊、防风、枳壳、决明子、石决明、白芍、茯神；熟地黄丸主治肝虚证,药物金石斛、熟地黄、菟丝子、防风、茺蔚子、车前子、黄芪、覆盆子、肉苁蓉、地肤子、磁石(锻)各一两，兔肝一具，炙干，蜜丸，空心，盐汤下；芷芩散主治风热痰证，药用白芷、酒黄芩等分为末，每二钱，茶清下；选奇汤总治，药用羌活、防风、半夏各二钱，黄芩(钱半)、甘草(一钱)、加姜(三片)；上清散总治,药用川芎、郁金、赤芍、荆芥、薄荷、芒硝各二钱半，乳香、没药各五分，冰片(二分半)，研末嗅鼻。

此外，《杂病源流犀烛·目病源流》还论述了足三阳经病变也可导致眉棱骨痛：“凡赤脉初翳从上而下，属太阳，主表，必眉棱骨痛，或脑项痛，或半边头肿痛，治法必当温之宜蜡茶饮，散之宜夏枯草散。”戴复庵将眉棱骨痛分为二证，皆属于肝。一为肝经伤，头痛，眼不可开，必昼静夜剧宜导痰汤加川乌、细辛。一为肝虚而痛，方见光明即发宜生地黄丸、熟地黄丸。眉棱骨痛虽与肝最相关，风痰湿火在眉棱骨痛的发生发展中也有重要作用。《杂病源流犀烛·目病源流》均对其有详细的论述,“目系所过，上抵于脑，诸阳经挟外邪，郁成风热，毒上攻脑，下注目精，遂从目系过眉骨，相并不痛。若心肝壅热，上攻目精而痛，亦目系与眉骨牵连而痛。故其为证，有风痰，眉骨痛连于目，不可开，昼静夜剧者宜芎辛导痰汤。有由痰火，眉心并眉梁骨痛者宜二陈汤送青州白元子。有由风热挟痰而痛者宜芷苓散。有中风寒侵犯而痛者宜羌乌散。有由湿痰，眉眶骨痛，而身重者宜芎辛导痰汤加川乌、白术。大约选奇汤、上清散二方，俱为总治眉棱骨痛之剂。”

《医说》曰：“眉属肝，故横生，禀木气，眉所生处之骨为眉棱骨，故其为病，亦属肝。”《眼科集成》亦认为本病当从肝论治,“李中涵曰：眼眶痛者，属肝胆之风热为患，兼属脾胃之湿热所致。实者用消风除热汤，虚者用养血除风汤治之。”并详细记载了治疗眉棱骨痛方剂的加减用药方法,“消风除热汤：治眼眶痛，眉骨痛同治，实者宜之。柴胡(三钱)、前胡(八钱)、荆芥(五钱)、防风(三钱)、白芷(四钱)、薄荷(四钱)，此六味驱风；黄芩(四钱)、胆草(四钱)、大黄(二钱，酒炒)，此三味除热；粉葛(三钱)、石膏(八钱)、粉草(三钱)，清胃热。如胀痛，加青皮、枳壳各三五钱，竹叶、五皮风引，以散肝风热，蒲公英引，以消胃湿热。养血除风汤：治眼眶痛，眉骨痛同治，虚者宜之。生地(五钱)、白芍(六钱)、元参(五钱)、粉丹(三钱)、栀仁(三钱)，以上补血清热，柴胡(三钱)、荆芥(四钱)、薄荷(三钱)、菊花(五钱)，以上除风，花粉(三钱)、知母(二钱)、甘草(三钱)，清热养胃，三疋风、竹茹引。”此外，《眼科集成》在肝病独治方中记载了治肝经实热的泻肝汤与古方泻肝汤，症见黑珠胀痛、眉骨疼痛、云翳频生、热泪时流，治肝经虚热的和肝饮，症见黑珠皆黄，头顶昏痛，或流清泪，或眉骨隐痛，或生小点云翳。

《秘传眼科七十二症全书》中记载：“丹溪曰眉棱骨痛属风热与痰合邪，风痰为病，也有称为眉角痛者，眼属肝，因肝虚所致眉棱骨痛，以生地黄丸治疗；有目不能开，白日安静，夜晚痛甚者，宜服导痰丸汤或青州白丸子。” 眉棱骨痛多是由肝火上炎，怒气甚者常患此病，此病为风症，火热生风，亦可导致本病。治疗原则为抑肝火，若有风痰则兼治之。

3 小结

随着电子产品的普及，用眼普遍增多，视疲劳多伴有眉棱骨疼痛，因此眉棱骨痛成为眼科常见病，本文介绍了历代医家对眉棱骨痛病因病机的认识，参阅众多眼科著作发现在治疗上从肝论治可取得较为满意的疗效，值得在临床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