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滨水历史街区的场所营造途径研究 杭州桥西、大兜路以及小河直街为例＊

针对国内“以功能性为主”的城市规划弊端，中央提出了“各级政府应有序实施城市修补和有机更新，解决老城区环境品质下降、空间秩序混乱、历史文化遗产损毁等问题，恢复老城区功能和活力，更好地延续历史文脉，展现城市风貌”的指导性意见。城市历史街区修复与老旧小区改造成为细化城市内部空间的重要突破口。由于之前历史街区保护片面强调历史建筑物质肌体的修缮或历史信息的真实性，在资本强大介入下过度迎合消费需求，而对建成环境所承载的社会人际网络、传统生活方式及场所事件等缺乏应有的重视，缺乏史地纬度而同质化严重，未来发展堪忧。

作为一种居住与生活的载体，历史街区不可避免地需要展现出适应性特征。为避免空间结构出现粉碎性代价，及时消除困难，关注的议题自然有必要不断进入指向内涵的、贴近人群的、更加精细化的领域1李伯彦撰，〈城市“微更新”刍议——兼议公共政策、建筑学反思与城市原真性〉，载《时代建筑》，2016年04 期，第6-9 页。。鉴于历史街区的空间肌理受到地形、经济、材料及结构等因素制约，无法完成大规模的“新陈代谢”式更新，只能采取街小规模的微更新：一则可以提供一个试错与修补的机会；二则亦为后续操作留有空间，展现代际公平。本文以杭州桥西、大兜路及小河直街等三处滨水历史街区为案例，通过对POI、各网站等开源数据与田野调查资料地分析，谨慎地提出相关场所营造途径，为其史地纬度的建构添砖加瓦。

一 三处历史街区的场所分析

场所是一个承载着人类生活与交往的多维空间，包含着存于其间的诸多事物的具体定位、地形、空间关系及空间方向等的空间结构，以及与地方独特的氛围紧密关联的特性。通过整合、优化或重组空间的结构，可以巩固原本的场所特性或促进新的场所特性生成，即“场所精神”产生。2孔令旗、吴春燕撰，〈探究交通标志设计对城市品牌营造的作用——伦敦的标志设计〉，载《装饰》，2020年02 期，第65-69 页。社会学家段义孚认为，场所精神是一个根植于场地自然特征之上，留有人的思想与感情烙印的“心理化地图”，它是时间与空间、人与自然、现世与历史纠缠在一起的混合体，是变化与可塑的。为此，要保持或重塑历史街区的场所精神，则需要运用规划、设计与管理等场所营造手法对空间结构进行重构，使其成为有味道、有生活气息与温度的场所。

三处历史街区位于京杭大运河3440-3450 公里段内，三处各相距位于2 公里以内。5 公里范围内有浙大紫金港等三处校区、浙大城市学院、浙江工商大学及树人大学等高校，还有Loft49创意创业园区、富义仓创意空间以及丝联166 文创园等文化机构，具有浓郁的文化气息；拥有D32 时尚街区、绿地中央广场及远洋国际中心等时尚街区，具备高人气；区域内有青莎公园、富义仓公园及运河天地公园等公共空间，拥有优美的环生态环境；同时，街区距离杭州东站约5 公里，且拥有2 处地铁站口，3 处旅游码头及多处公交站与免费自行车配套站点。这些得天独厚的区位优势，丰富了该区域历史街区的文化氛围，又具有人流量优势，助推街区繁荣。（图1）

桥西街区位于登云路、小河路、风景街及大运河的交界处，形成较为规整的矩形地块。区内有4 处博物馆、3 处医药馆、2处现代广场、3 处居住区以及众多商店，形成了集观展、游览与休闲的混合街区。区内建筑为江南传统四合院、临河商铺、现代仓库及亭台水榭；大兜路街区位于大关路、丽水路及大运河交界处。街区内有香积寺、国家厂丝仓库遗址、众多创意民宿、餐饮店及现代生活小区，毗邻远洋国际中心与杭州绿地中央广场等大型街区；小河直街是位于长征桥路、小河支路与和睦路围合地块。街区以创意工作室、特色餐饮及个性民宿等业态为主，以江南四合院、江南临河商铺建筑为主。

图1 三处街区的区位分析图

表1 三街区业态数据

二 打造“创意+”混合街区

作为历史名城与文物建筑的过渡带的历史街区，在历经最初的“文物式”保护后，往往陷入与周边社区割裂开来，难以融合而掉入城市空间中的“文化孤岛”的陷阱之中。基于全球消费文化盛行，国内外历史街区多采用通过产业结构调整、开发权转移及空间置换等措施将其打造成消费空间以促其再生的模式。Z·鲍曼认为，进入消费社会后，城市空间萎缩，传统的公众场所渐渐为消费场所代替，需要披以文化的符号并进入商业运作的领域，才能得以生命的延续和再生。文化成为一种重要的动力，一个创造消费需求的媒介，已经超越了其自身的意义和真实性。它已经从一种虚无的精神追求走向物化的、大众化的现实物件，并且融入到消费空间的生产过程中3张京祥、邓化媛撰，〈解读城市近现代风貌型消费空间的塑造——基于空间生产理论的分析视角〉，载《国际城市规划》，2009年01 期，第43-47 页。，塑造新空间，形成新文化。上海新天地等“网红”历史街区均被打造成消费型街区而激活街区。在此语境下，三处街区亦循此道：桥西街区为“展览+文化+消费”，小河直街为“休闲+消费”，大兜路为“消费+休闲”模式（表1）。但它们均囿于过度迎合消费需求的窠臼之中，缺少独特场所气质。这将桎梏街区的发展思路，吞噬街区多元化空间，阻碍街区活力激发。

创意街区是指城市化生活环境中聚集大量创新创业的街区，是城市内部小尺度规模的高密度城市化区域，拥有大量的公共空间、功能混合的空间形态以及便利的交通与智能化环境。4邓智团、陈玉娇撰，〈创新街区的场所营造研究〉，载《城市规划》，2020年第4 期，第22-30 页。近年，欧美国家出现了以创新聚集推动城市新发展的“创新街区”现象，如美国的剑桥肯戴尔广场、纽约硅巷和巴塞罗那的22@街区等。随着信息技术的迅猛发展，困扰霍华德问题——同时拥有“花园街区”环境与“产业密集”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瞬间被瓦解。人们可以在环境优美的场所，通过网络技术轻易地进行办公、贸易、设计、服务与交流等活动，而无需在产业密集、资金密集以及人员密集的地方进行，从而产生“流空间”。对比 “云溪小镇”“城西科创大走廊”等后建产业园，三处历史街区拥有自然环境、社会人文及服务的天然优势——位于拱墅区中心位置，拥有便捷的交通；位于大运河河畔，座拥优美环境与杭州数字城市的网络优势，而且毗邻远洋国际中心与杭州绿地中央广场等现代商业中心，能满足家庭多样化的工作、生活和服务要求。因而，三处历史街区可以轻而易举地吸引并留住大量创新产业人才入驻。为此，拱墅区政府应加大创新产业人才入驻街区的补贴与优惠政策力度，将街区的商业氛围逐渐转为创意氛围。同时，为避免街区落入“喧闹商业街”的陷阱，政府应大力降低历史街区的商业比重，通过征收补偿、出让优惠、信贷支持及税收减免等一系列举措，将老街旧屋修缮并改造成多样化住房，提供多元化租金与便利吸引多元群体入驻（特别是艺术与创意人才入驻），让他们或居住、或经商、或开公司，或为艺术或创意工作室等，以形成丰富可交换资源，提高整个街区群体的效率，构建一个可以让不同背景、不同文化以及不同兴趣的人在一起的“创意+”混合街区。

三 微调空间结构

诺伯舒茨强调“建筑应为场所精神的形象”，建筑既是原本气质的守护，又是“新”精神的缔造者。5[挪]诺伯舒茨著，施植明译，《场所精神：迈向建筑现象学》，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17年，第15 页。要留住真实的街区，必然要保留住原汁原味的建筑形式与空间组合方式。桥西直街的建筑界面处理过于艺术化或怪异化，与整体风格脱钩厉害，产生不伦不类之感；大兜路主街的局部建筑为追求艺术化或个性化效果，过度采用异质材料以凸显怪异的肌理效果，恰如“这些离奇的空间，匠心独具的创意景色；富有纹理和凹凸不平的表面，通常饰以‘古朴悠远’的外表，以取得淡雅、富于细节变换的效果；时尚性，以新颖别致、流畅来获得取感染力；重新与乡土地域本色的糅合，故意贴进历史和地理的建筑风貌”6包亚明撰，《后现代主义与地理学的政论》，上海教育出版社，2001年，第75 页。，从而显得矫揉造作（图2）。建议：应诚实地尊重建筑的原貌，拆除了赘余物，将有碍视觉观感的电线管道适当归位，对缺失破损或有裂隙构件进行细部修整加固或替代，使建筑“重露旧颜”。同时，商家可以在店铺内外种植大量的花草、藤蔓等绿植，配上街巷的宜人尺度与适宜的温度，从而营造出温馨、幽静的街区环境。

公共空间是指可供给城市居民自由进出，并展开各种活动的室外空间，是与陌生人相遇的场所。保留公共空间，不仅是延续具有相似尺度与空间感的公共活动场所，更多的是维系中国传统的社会关系。三处历史街区均为滨水街区，内有大量的江南庭院、临河商铺与青石板街道。但是街区庭院皆为封闭的私人空间或商业空间，缺乏为游人提供进入驻足休息的机会，应进行通透处理或作为公共场所空间存在。同时，合理利用街区树木周边地块，开辟成提供人们休憩、交谈、娱乐及其它活动的公共空间。桥西街区的临水地块设计成两块大的公共空间，一处为露天电影院，由商家提供座椅、茶水及免费的电影，人们可以免费观赏。另一处为露天广场，为音乐人提供艺术表演的舞台，聚集大量人气。小河直街的两面临水平台各自独立，为留宿人们提供休闲、放松及交流的空间。针对区内文化价值低的破败建筑，在不影响整体空间结构的前提下可以予以拆除，开辟绿化或公共空间，以增加街区的空间清晰度与辨别度。

图3 大兜路街区的“喜堂”、桥西街区的“MUM”艺术堂与小河直街“云南味道”

图4 桥西街区的场景艺术分布图与局部场景艺术

四 精简场景艺术

常青院士强调要关注场所的史地维度，探求场景艺术的质感，嗅到其在地的味道，把握住场所的精神。因此，场景艺术如同场所的灵魂，它融入了人们的生活和记忆，其不仅仅是感官体验的美学愉悦，而是让人感受到自己与场所在时间维度上的融合，真正做到了人与环境在物质和情感上的同一化。场景艺术本质是一种地方美学，它必须考虑地域属地的历史、文脉与传统符号。为此，约翰·艾略特强调，场景艺术应该向公众展现灵魂与智慧的启迪，不仅要有艺术性、文化性与历史性，还要具有在地性与标识性。例如印第安酋长雕塑是西雅图先驱广场的标识，卑斯麦雕像是汉堡市环城公园的地标，美人鱼是丹麦哥本哈根市长堤公园的标识。虽然三处历史街区内存在大量的场景艺术，但以原雕、浮雕及立体构成为主，风格各异，古或今，或抽象，或具象，看是具有故事性，实则为随意而作，缺乏场所独特性。普鲁斯特曾强调场景艺术要创造人与整体环境的新关系，不再专注于创造具象物件以责成观众对这事专注地回应。不做无谓的添加，而是根据现场状况找出场所中所缺的东西，以最少的介入去促成场景艺术的生成。对比之下，三处街区中存在过多的“添加物”（图3），有“场景而艺术”的累赘之嫌，应精简场景艺术，打造独特文化标识。

表2 三街区网络宣传数据（2018-2020）

五 打造独特的IP

历史街区需要通过主流媒体和自媒体的宣传，进行街区的文化营销，将其从“文化资源”转变成为“文化资本”。从各网站数据收集（2018年1月-2020年7月）可知，桥西街区312 篇文章，小河直街道285 篇文章，大兜路202 篇文章（表2），这数量还未达标。同时，可以通过举办各种文艺活动，形成文化产业的热力圈层。上海新天地形成“国际模特大赛、世界音乐节、上海时装周、‘吻’亮天地、侦探艺术王国、电影新闻发布会”等特色活动。虽然京杭大运河举办了“千里运河·万里诗、维罗纳游船晚会、青少年创意剪纸大赛、百工集市、兜兜运盒集”等系列活动，杭州工艺美术博物馆联合杭州市青少年宫进行各种才艺培训工作，并设置了手绣、机绣、剪纸以及西湖绸伞等十八个大师工作室，但是三处街区缺乏具有显著识别度的活动，形成独特IP。为此，应以热力圈层推进资源汇聚、市场运作及产业联动，牵引历史街区整体发展，同时为周边社区提供多样化的服务，提升历史文化价值的影响力和联动性，形成独特的街区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