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新零售”模式下的审计风险分析
——以RX公司为例

柳 姝

(兰州财经大学 甘肃 兰州 730030)

一、互联网“新零售”模式

互联网“新零售”商业模式，是指个人、企业以互联网为依托，通过运用大数据、人工智能等先进技术手段，对商品的生产、流通与销售过程进行升级改造，进而重塑业态结构与生态圈，并对线上服务、线下体验以及现代物流进行深度融合的零售新模式。与传统的零售商业模式相比，“新零售”的商业模式充分利用了互联网思维和大数据等高科技手段，展现出了“线上+线下+物流”的特征，整合了传统线上和线下的零售资源。互联网下的“新零售”模式，没有摆脱互联网前期投入巨大的特征。且在“新零售”模式下企业收款方式也有着多样化的特征，如微信、支付宝、云闪付等等，最终的归集核算工作量较大。此外，“新零售模式”下的企业不会拘泥在某个城市经营，而是要将门店逐步覆盖到全国。这些“新”特点也致使对企业进行审计时难以追溯到具体的销售业务，对销售业务的存在难以认定。展现出区别于传统零售的财务特征。因此，我们有必要探讨“新零售”商业模式下的审计风险的特征。

二、审计风险

审计风险是指财务报表存在重大错报时，注册会计师发表不恰当审计意见的可能性。“新零售”模式下，企业的运营相较于传统零售模式更为复杂，控制风险增加，所有财务数据都数字化。基于这些特征，数据的真实性、完整性、有效性难以保障，可能导致企业财务报表重大错报风险处于高水平。而“新零售”模式下门店多、业务量大、收款方式多的特点也提高了检查风险。基于这两点，对“新零售”模式下的企业进行审计时，会有较高的审计风险。

三、RX公司审计风险案例分析

(一)案例概况

2017年10月，RX公司第一家门店开业。2019年5月17日，RX公司在美国纳斯达克交易市场上市，融资6.95亿美元，成为世界范围内从公司成立到IPO最快的公司；截止2019年第四季度，其在全国有超过4500家门店，比星巴克多出300多家，成为中国最大的咖啡连锁品牌。2020年1月31日，著名做空机构浑水(Muddy Waters)宣布做空RX公司。2月3日，RX公司否认浑水的指控。4月2日，RX公司对外公布，公司2019年第二季度到第四季度的总销售额夸大了约22亿元。4月27日，中国证监会调查组入驻RX公司。此外，多位审计人员正在对RX的财务状况进行审计。“RX案”很有可能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证券法》修订以后“长臂管辖”第一案。5月15日，RX公司收到了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上市资格部门关于纳斯达克交易所决定将公司摘牌的书面通知。

(二)RX公司审计风险分析

1.“新零售”模式下，RX公司财务造假动因

从舞弊动因理论来看，对企业财务造假的动因分析一般基于压力、机会和借口。互联网企业的特点就是在初创期会有大量的投资，如共享单车、滴滴打车等等都不例外。无论是尽快实现收益，还是维持企业的发展，都可能成为企业舞弊的压力或动机。作为“新零售”模式的代表，RX公司快速扩张、烧钱发放优惠券，同时投入大量的广告，这都意味着RX在创立初期的大额投入。另外，RX“烧钱补贴”的商业模式也需要源源不断的资金支撑，而投资者投资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取利益，RX的投资者也不例外，他们只会投资于有潜力的、能够带来经济利益的企业。资金上的压力构成了RX舞弊的首要条件。

2.财务报表层次重大错报风险分析

(1)经营决策风险

RX为了满足消费者的低价诉求，同时也为了吸引顾客，通过烧钱的折扣券的方式来降低咖啡的销售价格。RX公司的销售价格在优惠后大约是10元/杯，约是星巴克的三分之一。但是该模式并不是长久之策。一方面，RX这种大规模的折扣补贴无法保证其销售额和净利润，这种手段只能短期使用而不能长久为之；另一方面，RX将目标客户定位在普通白领，这一客户群对价格敏感，RX通过补贴方式更加剧了客户对价格敏感度。RX的烧钱并无法建立网络效应，只能获得初始的流量。

“新零售”模式的特点是“线上+线下+物流”。RX公司将门店分为三种类型。虽然RX有不同的门店类型，但都有相应的竞争对手，RX也无法轻松占领市场。RX的三种门店要在这样激烈的竞争环境中脱颖而出，必须展现出独特的竞争优势。

(2)管理层诚信风险

RX公司的董事长陆正耀过往并不是多么“清白”。其于2007年创立的神州租车，2014年在香港交易所成功上市。陆正耀和其他投资者在2015年6月到2016年3月抛售了神州租车42%的股票，套现16亿美元。由于他们的抛售，神州租车股价暴跌至8港元/股，低于IPO价格8.5港元/股致使所有投资者都承担了损失。

招股书显示，RX公司前五大股东情况分别为：陆正耀、钱治亚、Mayer Investments Funds、大钲资本、愉悦资本。其中，Sunying Wong是Mayer Investments Funds控制人，也是陆正耀的姐姐，两人签订了《一致行动协议》，合计拥有RX公司42.93%的股权。但RX公司的招股书中没有披露Sunying Wong与陆正耀的关系。而RX是大钲资本投资的第一个项目，可以说大钲资本就是为了RX而生的。愉悦资本的刘二海是陆正耀的伯乐。他为陆正耀多次投资。可以发现，RX的大股东都与陆正耀有“亲密”关系，也就是说，陆正耀一个人控制了RX。企业如果出现一人独大的情况，会增加企业的经营决策风险，进而会传导至财务报表，增加重大错报风险。

3.认定层次重大错报风险分析

(1)虚增收入

RX公司作为史上最快上市的公司，受到社会各方的关注，但其烧钱补贴的模式注定难以实现盈利。收入是利润的来源。对信息使用者来说，上市公司的销售收入与利润是其最为关心的财务指标。在财务报表舞弊案件中，涉及收入确认的舞弊占有很大比例，收入确认已成为注册会计师审计的高风险领域。

根据浑水的做空报告，RX单个门店的每日销售商品数量在2019年第三季度和第四度分别至少被夸大了69%和88%；每件商品的净售价至少被夸大了12.3%。RX方面通过这种夸大销售数量和销售价格的方式虚增了销售收入。此外，RX虚增了“其他产品”的收入贡献夸大了400%。RX的其他产品包括非现煮饮料，如便餐、果汁、坚果、马克杯等。RX通过虚增其他产品的收入贡献来说明其他产品的竞争力，进而营造出向好的发展趋势。

(2)夸大销售费用

RX公司在2018年全年广告费达28.83亿元，但是，截至2019年3月，RX广告费达16.81亿元。可见，2019年仅一个季度的广告费就是2018年全年广告费58.31%。一个企业的广告投入应当在初期有大量投入，之后，随着经营逐渐稳定，企业的广告费投入也会趋于稳定。像RX这样的广告费投入显然是异常的。另外，从下面的广告费用对促销费用比值的趋势图可以看出，RX公司在2019年第三季度广告费对促销费用的比值突然增长，并大于2018年第一季度。这样的结果，在RX经历了一年多的市场培育后是不能被接受的。因此，在广告费用方面可能存在重大错报风险，注册会计师在审计过程中应当予以关注。

数据来源于浑水(Muddy Water)公布的对RX的做空报告

4.检查风险分析

互联网“新零售”模式下的RX公司通过手机App或小程序下单，线上进行支付，支付手段众多。且其门店多，订单多，RX方面也大量发放优惠券，导致流水数据量较大，给审计造成了很大的困难。浑水对RX的做空报告，经历了半年多的时间，动用了1500名职工，查阅了981个门店记录和长达11260小时的门店监控视频，25843份客户收据，这样的工作量对审计来说是不可能实现的。另外，RX的交易是面向个人的，与传统企业面向企业不同。传统企业可以通过函证等方式来验证交易的真实性，但是像RX这样面向个人，交易的真实性就很难验证。

四、结论

通过上述分析，可以发现，互联网“新零售”模式下企业的战略风险、经营决策风险会更大。一旦决策失当，就无法实现战略目标，从而影响财务报表。而且，“新零售”模式下的企业都有门店多且分布广泛的特征，对于这类型的企业在进行审计应更加着眼于战略的分析，进而推定哪些认定可能会存在错报，进行重点关注。面对“新零售”时代的到来，审计人员可以重点关注从以下几方面来降低审计风险：

(一)在前期调查更注重战略层面的分析

企业的战略风险必定会传递到企业的财务报表中。根据前文的分析，互联网“新零售”模式下，企业的经营决策风险可能会更大。并且基于互联网“新零售”模式下企业业务交易量巨大的特征，注册会计师执行审计工作时也无法从微观入手。因此，注册会计师要在前期调查中更加注重对企业的战略层面的分析。

(二)对“高速”发展的企业保持职业怀疑

无论是乐视网还是RX、以及最近三个月内被做空9次的跟谁学，他们在经营的过程中都是“高速前进”，并且较于同行业其他企业有明显的“异常”。注册会计师需秉持审慎的态度，在业务全程都需要保持高度的职业怀疑，探究其高速背后的原因，探寻其财务报表是否存在重大错报风险。

(三)加强分析程序的运用

对“新零售”模式下的审计，注册会计师应当加强分析程序的运用。通过运用分析程序迅速、有效地确定重要审计领域和重点审计项目。以针对销售收入的审计为例，利润表中的“营业收入”、现金流量表中的“销售商品、提供劳务收到的现金”以及资产负债表中的“应收账款”这三个报表项目的数据之间有很大的联系。一般来说，可以大致描述为：销售商品、提供劳务收到的现金=营业收入-应收账款。而在互联网“新零售”模式下，顾客即时付款，不会为企业形成大额的应收账款。因此，在“新零售”模式下，营业收入与销售商品收到的现金在数额上基本一致。再以RX公司为例，RX伪造了22亿元人民币的销售收入，与之相对应的销售商品收到的现金也应该是非常庞大的。注册会计师在审计时就可以通过运用分析程序，判断RX的营业收入与其销售商品收到的现金是否相匹配，如果发现不匹配，就能够迅速的确定重点审计项目，有的放矢的寻找审计证据，得出正确的审计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