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东苗语的并列结构

2020-12-15 06:50张成
三峡论坛 2020年6期
关键词:语法化

张成

摘  要:黔东苗语的并列结构有紧缩型与宽松型,紧凑型为两个语义相关、语法地位相同的词组合而成,语序有所限制。宽松型需在并列成分加入联系项,作并列标记。语义上,有平列式、对举式和选择式三个次类,无语序限制。语法功能上,苗语的并列结构有描摹、名词范畴化、数量泛化、选择、回指等功能。在构成机制中,具有和谐机制与竞争机制。

关键词:黔东苗语;并列结构;语法功能;语法化

中图分类号:H21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1332(2020)06-0065-07

黔东苗语[1]的并列结构较丰富,名词、动词、形容词均可作并列成分,在句子中可充当主语、谓语、宾语等成分。各种结构类型具有不同的语义关系和语法功能,需用记录—描写语言学的方法对其进行分析。

一、黔东苗语并列结构的类型

苗语的并列结构类型有两种,即紧凑型与宽松型,语法地位相同。有些并列标记是经过的语法化的,由动词逐渐虚化为并列连词。

(一)紧凑型

紧缩型并列结构由两个并列成分组合而成,常见为复合词形式。

1. AB型

在该类型中,并列成分有认知上的排序,也有一定规律。视觉上呈“先大后小”、“先高后低”;听觉上呈“由远及近”,“由大到小”;性别上呈“先雌后雄”等类型;苗语的数词可并列存在,数量结构为“小数+大数”,表概数。“AB”式并列结构中,语义上,具有语义相关、相对或相反,语法地位相同等特征。从使用频率上看,前面的并列项使用频率较多,属无标记成分;使用频率小的并列成分置于后面,为标记成分[2]-173。如:

m?ei??pa??父母                        ????a??兄妹

母  父                  妹  兄

ve????u??夫妻              m?ei??ta??母子

妻  夫                  母  子

tau???e??远近                va??t???上下

远  近              上  下

lu???a???老少        tau???e??深浅

老  少               深  浅

?hj????u??大小                xi??ka??高矮

大  小              高  矮

au??pje??(la??)两三          tsei???u??(?>hu??)五六(岁)

二  三    个            五  六  岁

若并列成分为名词词性时,名词前需加上数量结构,形成“双”、“对”,结构为“数词+“双、对”+并列结构(名1+名2)”,语序为“Num+CL+N”;若数词为“au??(二)”,不能省略,结构为“数词+并列结构”;若并列为形容词时,语义泛化为名词,出现名词范畴化,义项为“A+的”,无需数量结构修饰。如:

① nen??ts???au??m?ei??ta??sei??ta???a???.

他   家 两   母  子  都 来 了

他家两母子都来了。

② nen??au??ve????o??sei??m????a???.

他 两  妻 夫  也  走  了

他两夫妻都走了。

③ u??au??ta??qei??lau??,?hj????u??sei??ho??.

要 两 只  鸡  来  大  小  都 好

要两只鸡来,大(的)小(的)都行。

④ ha???no???ma??nau??qha???va??,tau???e??sei??ma??.

处所  这  有  多  洞   很  深  浅  都 有

这里有很多洞,深(的)浅(的)都有。

2. AABB型

在AABB型并列结构中,A、B重复,属四音格词范畴。若并列成分为名词时,具有量指功能,表多数。若为形容词或动词,具有描写功能,表多层状态,无需数量结构修饰。该类结构并列成分为名词时,语义泛化,表多数;若并列成分为动词或形容词时,表状态,有时也存在名词范畴化。如:

m?ei??m?ei??pa??pa??夫妻(多对)

母    母  父 父

???????a???a??男男女女

妹 妹 兄 兄

tau??tau???e???e??远近

远  远  近 近

va??va??t???t???上上下下

上  上 下 下

lu??lu???a????a???老老少少

老 老  少   少

tau??tau???e???e??深浅不一

深  深 浅 浅

?hj????hj????u???u??大小不一

大   大  小  小

xi??xi??ka??ka??高低不平

高 高  矮 矮

①n>ha??no???u???a???ma??nau??na??va??, ???????a???a?? sei??ta??ma??ho??.

天 这 前缀街上 有 多  人  很  妹妹 兄 兄 都  来 买 货

今天街上有很多人,男男女女都来购物。

②nen??a??la??no???t????????va??,qen??qen??qa???qa??? qa??n>ha??no???.

他 做 个 这 完 力 很  抬  抬  挑 挑 前缀 天这

他干这个很苦,挑着抬着一整天。

3. ABAC型

ABAC型并列结构中,并列项没有重复,重复项为修饰成分,如:

①?u??kje??t?e???a???t?e??pje??nau??, kje??va??ma?? tsen?? to???.

不  别  爬  岭   爬 坡  多  边  上  有  疯子

不要爬山爬坡,上面有疯子。

② nen??n>ha??no????a????u??qa??ha???m???ha???lau??.

他 天   这  在 前缀街上 走  来  走  去

他今天在街上走来走去。

(二)宽松型

宽松型并列结构需加联系项,连接两个或两个以上并列成分,一般出现在短语或句子中。

1. 短语性并列结构

苗语中短语性并列结构有并列结构标记,作为并列结构的联系项一般有连词“t?a???”、“su??”、“n?a??”、“h???”与超音段形式等。从词的来源来看,t?a???是汉语借词,后两个为苗语固有词。

(1)t?a???

t?a???为汉语借词“将”,属连词,连接两个并列项,形成一个语法单位,在句子中充当主语、宾语或定语,两个并列项均为主事者。如:

① va??t?a???mo???m???kha??li??a??q?u??.

我 和  你    去 凯  里 干 活

我和你去凯里干活。

② nen??t?a???nen??pa??qa???t?u??.

他  和  他 父亲 挑  树

他和他父亲挑树。

③ nen??m?ei??t?a???nen??pa???i???i??.

他  母亲  与  他 父亲互相打

他母亲和他父亲打架。

(2)su??

su??义项为“和”、“与”,连接并列项。语法功能与t?a???相似,但“su??”有伴随性质,su??前面为与事,后面为主事,也为焦点。在语序上,一般置于谓语之前,充当主语。如:

① va??su??mo???m???kha??li??.

我 和 你   去  犁 田

我和你去犁田。

② nen??su??nen??pa??sei??ta??m???xa???a???.

他 和  他 父亲都  去 去  赶 场

他和他父亲都去赶集。

③ ta???i??su??ta??ljau???i???u??.

头水牛与头黄牛互相牴

水牛与黄牛打架。

(3)n?a??

n?a??动词义为“量、比量”,具有比况功能。作为介词时,引出动作对象,一般为名词或代词。连词时,为“和”义,是并列结构中的并列标记,可连接的词包括名词、代词、形容词、动词等。在语法意义上,n?a??具有伴随义。在语法功能上,n?a??具有伴随功能。根据语法结构上来看,n?a??是由动词语法化过来的,其路径为“动>介>连”。如:

① hau??la???a??no????u??n?a???u??h???.

煮个  饭 这   要 量  水 语气词

煮这个饭要量水。(动)

② mo???mo????n?a??nen???u?t?o?lau??hou??.

你  去    向   他  要 酒 来 喝

你去向他要酒来喝。(介)

③ va??n?a??nen??i??kje??ta??.

我 和  他  一路  来

我和他一起来。(连)

(4)h???

h???本义为动词,义项为“粘”,施事与受事同时出现,h???作为谓语成分,其语序类型为“施事+h???+受事”。h???经过语法化,动词变成连词,语法化路径为“动>连”。当h???作连词时,属并列关系,h???作并列关系的并列标记,连接两个并列项,在句子中作主语、宾语或定语,句子的主干有谓词出现。如:

① tau??qa??sha??h???lei???a???m????a???.

些 前缀 大米粘住个 碗  去  了

大米粘住了碗。(动)

② tau??t?u??no??h???pje??va??.

些 豆  这  粘 手 程度副词

这些豆粘手很。(动)

③ tei???j???h???tei???u??sei??ta??m???kha??li??.

个 大 和 个  小 都  来 去  凯  里

大的和小的都去凯里。(连)

(5)语气停顿

苗语中的并列结构可使用超音段表示,即语气停顿,表并列。苗语中使用语气停顿时,与一个并列标记组合,表示三个或三个以上的并列项,作标记的连词居于最后两个并列项之间。若并列关系有四个或以上的并列项,停顿的从属的数量逐层增加,次数为n-2次,其结构为“停顿语气(书面记为“、”)(+“停顿语气、”……)+t?a???/su??/n?a??”。如:

① va??、mo???t?a???nen??m???a??q?u??.

我   你  和   他  去 干  活

我、你和他去干活。(三个并列项)

② nen??m?ei??、nen??pa?、nen??q?u??、nen??ts??????su??nen??sei??ta???u???a???.

她 母亲    她 父亲  他 爷爷    她 家 姐姐和 她  都 来前缀集市

她母亲、她父亲、她爷爷、她姐姐和她都来集市。(五个并列项)

2.句子性并列结构

苗语可用句子来表示并列关系,一般出现在复句中,分句中表述的内容相关或相反、发生时间相同,语法上属同等地位,无主次、从属关系之分。后分句中可用连词连接,也可不用。如:

(1)无标记型

无标记型并列结构的句子中,分句不用连词作标记,语义相关或相反,语法地位相同,并列关系需从语义出发。如:

① nen??m???kha??li??,mo???m????e??l?a??.

他 去  犁  田  你  去   薅 土

他去犁田,你去薅土。

② nen????au????a???t?a??,va????au??na??a??tsa???.

他  是   匠  药   我 是  人  做 生意

他是医生,我是商人。

③ mo???a????au??va??pa??,??au??nen??pa??.

你  不  是  我父亲  是  他 父亲

你不是我父亲,是他父亲。

(2)标记型

句子中的后分句有连词充当并列标记(parallelstructuremark),表示同时发生。苗语并列关系的标记一般有“i??pje??……i??pje??(一边……一边)”、“sei??(也)”、“sei??……sei??(也……也)”等,使用框式连词时,标记分别出现在两个分句中,标记类型是对称的;使用单独并列标记时,并列标记出现在后分句中,标记类型不对称。如:

① nen??i??pje??kha??li??,i??lje???????hi??.

他 一 边 犁  田 一 边 唱 歌

他一边犁田,一边唱歌。

② mo???m???ha???t????,va??sei??m???.

你  去 处所 何   我 也  去

你去哪里?我也要去。

③ nen???a??sei??a??n?u??,t?o??sei??a??h?u??.

他 饭  也 不  吃   酒 也 不 喝

他饭也不吃,酒也不喝。

二、黔东苗语并列结构的语义类型

根据语义构成的关系,没有的并列结构可分为平列型和对举型、选择型三个次类。

(一)平列型

平列型并列结构中,表示相关联的人或事物,或一个人(一个事物)的多个方面,语义相关,可出现在短语和句子中,在短语中属主语、宾语或定语;若出现在复句中,每个并列成分出现在不同的分句里。

1. 無标记

无标记的平列型并列结构,一般出现在词汇中,并列成分的语义相关或相反,语法地位是平行的。在词汇领域中表示多数、名词范畴化,在句子领域表示一个事物的多面性或多个事物。如:

m?ei??m?ei??pa??pa??夫妻(多对)

母     母  父 父

???????a???a??男男女女

妹 妹 兄 兄

tau??tau???e???e??远近   va??va??t???t???上上下下

远  远  近 近         上  上 下 下

lu??lu???a????a???老老少少

老 老 少   少

tau??tau???e???e??深浅不一

深   深 浅 浅

?hj????hj????u???u??大小不一

大   大  小  小

xi??xi??ka??ka??高低不平

高 高  矮 矮

① nen????au????a???t?a??,va????au??na??a??tsa???.

他  是   匠  药   我  是  人 做 生意

他是医生,我是商人。(语义相关)

② ta??n????hja??t?au??u??,ta??ni???hja???ja???qha??.

条鱼  爱  条  河流个姑娘 爱  情郎

鱼儿喜河流,姑娘爱情郎。(语义相反)

③ mo????a???tshe??,va??ha???kje??.

你   坐  车   我  走  路

你坐车,我走路。(语义相反)

④ mo????a????u??qau??pau??,pje???a????u??t?au???u??.

你们寨子 好  个  坡  我们寨子好  条 河流

你们寨子山坡好,我们寨子河流靓。(语义相反)

⑤ nen??m???kha??li??,mo???m????e??l?a??.

他   去  犁  田  你  去  薅  土

他去犁田,你去薅土。(语义相关)

⑥ ta??no?????au??va??m?ei??,ta??a????au??va??pa??.

个 这  是   我 母亲 个 那  是  我 父亲

这个是我母亲,那个是我父亲。(语义相关)

2. 有标记

在平列型并列结构中,有的使用连词来作并列标记,一般出现在短语或句子中。框式连词则使用于复句中,单独连词则出现于后分句。如:

① nen??i??pje??kha??li??,i??lje???????hi??.

他 一 边 犁  田 一 边 唱 歌

他一边犁田,一边唱歌。(语义相关)

② nen???i??qa???jo??,nen??pa??sei???i??qa???jo??.

他 怕 前缀鬼魂 他 父亲也 怕前缀鬼魂

他怕鬼,他父亲也怕鬼。(语义相关)

(二)对举型

对举型并列结构中,有连词作为连接项,作为并列标记;在语义上,并列项的语义相对或相反。在标记选择上,可分为无标记和有标记两小类。

1. 无标记

无标记时,语义相反,具有对称性。如:

① la??q?u??no???m>ha???o????i??,a??n???va??.

个 事情 这   说   容 易  做 难 很

这个事情说容易,做很难。

② nen??qha???sau?ta??m???,?i??m>ha????a???lau??.

他 时候  早 来  去 时候晚上 转  回

他早上去,晚上回来。

2. 有标记

该类型的并列结构中,一般出现在复句中,反义词同时使用于两个单句,由框式并列标记置于两个单句中,形成并列结构。一般的并列标记为框式连词,一般为“??au??……a????au??(是……不是)”、“a????au??……??au??(不是……是)”或“V……a??V”等。如:

① va????au??n>ha??no???ta??,nen??a????au??n>ha??no???ta??.

我  是   天   昨  来  他  不 是   天  昨  来

我是昨天来,他不是昨天来。

② nen????au???o??sen??,a????au??lau??s???.

他  是  学  生  不  是  老 师

他是学生,不是老师。

③ ?a???nen??pa???t?au???????,a???a???nen??pa???t?au??va???.

看  他  的  条  力气 不 看  他  的  条 装扮

看他的能力,不看他的长相。

(三)选择型

选择性并列结构,由选择性连词连接两个并列项,一般出现在选择疑问句中,表示事件还没发生,两个并列项都有可能出现,并列标记为连词,出现于两个并列项中間,或是后面的分句中,呈现为不对称现象。并列标记有“q?????au??(还是)”、“hai??s???(还是)”,前者为苗语固有词,后者为汉语借词。如:

① mo???m???kha??li??,q????hau??m???ma??ha???

你  去  凯  里   还 是   去  麻 江

你去凯里,还是去麻江?

② mo???m???hai??s????a????

你  去  还  是 留

你去还是留?

③ mo????a???kha??li??hai??s????a???ts????

你  在   凯  里 还  是 在  家

你在凯里还是在家?

三、黔东苗语并列结构的语法功能

并列结构在句子中有一定的语法功能。在苗语的语言系统中,并列结构具有描摹、名词范畴化、数量泛化、选择、回指等四个功能。

(一)描摹功能

由形容词或动词组成的并列结构中,有的具有描摹功能,表示某种事物或动作的某种状态。如:

① t?au??fa???no???xhi??xhi??ka??ka??,a??ma??i??p???tsen??.

片 地方 这  高   高  矮 矮  不 有 一处平

这个地方高高矮矮,没有一处是平的。(形)

② nen??a??la??no???t????????va??,qen??qen??qa???qa???qa??n>ha??no???.

他 做 个 这   完 力  很  抬  抬   挑  挑 前缀 天 这

他干这个很苦,挑着抬着一整天。(动)

③ ?u??kje??ki??ki???a????a???nau??,tou??n???va??.

不 别  哭 哭 啼  啼    多  吵 耳朵很

不要哭哭啼啼了,吵闹很。

(二)名词范畴化功能

并列结构的并列项词性为形容词,且处于主语或宾语位置时,并列结构的成分名词范畴化,表示“X的人(事物)”,并列成分重复,结构为“AABB”。如:

① n>ha??no???ha???no????he??ka??,nau??na??va??,lu??lu???a????a???sei??ma??.

天 这  处所 这  看 芦笙  多  人 很  老 老 少  少  也  有

今天这里看会,人很多,老老少少(的人)都有。

② ?>hu?no???nen??ts???t?a??nau??qei??va??,?hj????hj????u???u??sei??t?a??t?u??.

年 这   他  家  死   多 鸡  很  大  大   小  小 都  死 完

今年他家死很多鸡,大大小小(的)都死完了。

(三)数量泛化功能

若并列成分为名词,且有重复组合时,并列结构具有数量泛化功能,表多数。若并列成分为形容词时,也具有数量泛化功能。如:

① nen???a???m?ei??m?ei??pa??pa??tou??ta??t?u???a???.

他  寨子 母   母  父  父  都  来 完 了

他们寨子的很多夫妻都来了。

② n>ha??no????u???a???ma??nau??na??va??,???????a???a??sei??ta??ma??ho??.

天  这 前缀街上 有  多  人 很  妹妹兄兄   都 来 买 货

今天街上有很多人,男男女女都来购物。

(四)选择功能

当并列结构属于对举型与选择型时,具有选择功能。一般出现在陈述句或选择问句中。如:

① mo???m???kha??li??,q????hau??m???ma??ha???

你 去  凯  里   还  是   去  麻  江

你去凯里,还是去麻江?

② mo????a???ts??,hai??s??m????????

你  在  家  还  是去 汉族地区

你在家,还是去打工?

(五)回指功能

在复句中,并列结构有回指功能,指前面分句所指的事物。并列项指前面分句所说事物的概数。如:

① t?au??fa???no???nau??t?u??t?i??va??,xhi??xhi??ka??ka??sei??ma??.

片 地方 这  多 樹  杉 很 高  高 矮 矮 也  有

这片地方有很多杉树,大大小小(的)都有。

② ?>hu?no???nen??ts???t?a??nau??qei??va??,?hj????hj????u???u??sei??t?a??t?u??.

年 这   他  家  死   多 鸡  很  大  大   小  小 都  死 完

今年他家死很多鸡,大大小小(的)都死完了。

③ n>ha??no???ha???no????he??ka??,nau??na??va??,lu??lu???a????a???sei??ma??.

天 这  处所 这  看 芦笙  多  人 很  老 老 少  少  也  有

今天这里看会,人很多,老老少少(的人)都有。

四、黔东苗语并列结构的构成机制

根据并列结构内部的语义特征和语法位置,没有的并列结构具有两种语法机制,其标准为并列项能否并存,是否有焦点。根据这一标准,苗语的并列结构有两种机制,即和谐机制与竞争机制。

(一)和谐机制

在苗语中,有些词汇型和短语型、句子型的平列性并列结构中,并列项能同时存在,表事物数量与状态、动作状态等,两者的语法地位是相同,和谐出现。属和谐机制的并列结构类型由以下几种。

1. 词汇型

无标记的词汇型并列结构中,两个并列项紧密相连,同时存在,属紧凑型。该类结构具有一定范畴化,语义不冲突,具有兼容性。如:

① nen???a???m?ei??m?ei??pa??pa??tou??ta??t?u???a???.

他 寨子  母   母  父  父  都 来  完  了

他们寨子的很多夫妻都来了。

② t?au??fa???no???xhi??xhi??ka??ka??,a??ma??i??p???tsen??.

片 地方 这  高  高  矮  矮  不 有一 处  平

这个地方高高矮矮,没有一处是平的。

2. 短语型

短语型带有并列标记,连接两个并列项。带有并列标记“t?a???”的并列结构中,两个并列项也具有兼容性,语法地位相同。如:

① va??t?a???mo???m???kha?li?a?q?u??.

我 和  你   去   凯 里干活

我和你去凯里干活。

②nen??ts??ten??nen???ta??th???nen??m?ei??t?a???nen??pa??.

他 家  舅舅    来 骂  他   母亲 和  他  父亲

他家舅舅来教育他爸和他妈。

3. 分句型

平列型并列结构,一个事件的两个方面或两个事件同时存在。在语义上,语义相关或相反,具有丰富性;语法上,位置相对对应。如:

① nen??a??la??no???t????????va??,qen??qen??qa???qa???qa??n>ha??no???.

他  做 个  这  完 力  很  抬  抬   挑  挑 前缀 天  这

他干这个很苦,挑着抬着一整天。

② nen??m???kha??li??,mo???m????e??l?a??.

他 去  犁  田  你  去  薅  土

他去犁田,你去薅土。

③ nen??i??pje??kha??li??,i??pje???????hi??.

他 一边  犁  田 一 边 唱  歌

他一边犁田,一边唱歌。

(二)竞争机制

有些并列结构中,它们的并列项同时存在,但语义存在有中心位置,语法地位有所倾斜,存在竞争,如“h???”、“su??”、“n?a??”等并列标记引导的并列结构;有些句子中,并列项的语义相反,不能共存,如对举型并列结构。故有两种竞争机制存在,即隐性竞争和显性竞争。

1. 隐性竞争

隐性竞争出现与宽松型并列短语结构,一般由并列标记“su??”、“n?a??”引导的并列结构。并列标记后的并列项处于焦点位置,前并列项具有伴随义,并列标记具有并列功能与伴随功能。该类型前者为与事、后者属主事,具有隐性竞争的机制。如:

① va??su??mo???m???kha??li??.

我 和 你  去   犁 田

我和你去犁田。

② va??n?a??nen??i??kje?ta??.

我 和  他 一  路来

我和他一起来。

2. 显性竞争

当并列结构具有显性竞争时,两个并列项的语义(或事件)不能同时存在,具有排斥作用。在苗语语言系统中,该情况一般出现在对举性并列结构和选择性并列结构中,两个分句的语义相反。如:

① mo????a???kha??li??hai??s????a???ts????

你  在   凯  里 还  是 在  家

你在凯里还是在家?

② va????au??n>ha??no???ta??,nen??a????au??n>ha??no???ta??.

我 是   天   昨 来   他不  是   天  昨  来

我是昨天来,他不是昨天来。

③ la??q?u??no???m>ha???o????i??,a??n???va??.

个 事情 这   说  容  易  做 难 很

这个事情说容易,做很难。

结语

对于并列结构中,贾啼儒(1983)认为蒙古语并列结构有零形式、标点形式和连接词形式三个类型。李云兵(2003)认为苗语的形态有重叠形式,基式重叠后语义产生变化,具有矢量范畴。苗语黔东方言的并列结构有以下特征。

苗语黔东方言的并列结构有紧凑型与宽松型,具有“无标”和“有标”两种形式。无标是通过并列项紧密结合、重叠等形式存在;有标型有并列连词作为联系项,并列标记“su??”、“n?a??”、“h???”是由动词语法化而来,其路径大致为“动词>介词>连词”。

在语义上,苗语有平列型、对举型与选择型三个次类;语法功能上有细微差别,根据并列结构的语义类型和语义关系,苗语并列结构有描摹、名词范畴化、数量泛化、选择、回指等功能;根据并列项能否共存、是否有焦点,并列结构的构成机制有两种,即和谐机制与竞争机制,和谐机制中并列项同时共存,同时发生某个动作。

综上所述,苗语并列结构具有明显SVO的类型,也有它的特性,如并列标记的选择等,需要有更细致的分析,也有待进一步深究。

注 释:

[1] 本文使用的语料为贵州省凯里市凯棠镇大坪村的苗语,笔者母语,下统称苗语。

[2] 沈家煊:《不对称与标记论》,商务印书馆,201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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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祁东话复数标记“一各”的功能及语法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