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州榆林窟第29窟国师像阐释

2021-06-02 03:23司晶晶
西夏研究 2021年2期
关键词:国师鲜卑高僧

□司晶晶

瓜州榆林窟第29窟,营建于西夏赵仁孝乾祐二十四年(1193),系沙州监军司赵麻玉家族的功德窟[1]130-138。榆林窟第29窟为中小型洞窟,顶为覆斗型,正中心为莲花真言,周围为千佛;设中心佛坛,正壁也就是东壁①中间为释迦说法图,两侧为水月观音图像;北壁和南壁呈对称分布,从西往东分别为金刚手、文殊普贤变、净土变;西壁窟门两侧绘男女供养人及僧尼像,图像保存较好且有题记。除这些身形高大的有题记的供养人外,南、北、东壁下部有一圈小供养人,可惜壁画残损严重。学界对榆林窟第29窟的研究成果丰硕,史金波先生、白滨先生对榆林窟中西夏文题记做了详细识读[2]367-386;刘玉权先生对洞窟的年代、窟主以及洞窟中水月观音图像下部的横卷画中人物进行了考证及研究[3]1-3+115+117;曲小萌结合相关文献及图像资料,对榆林窟第29窟的男性供养人服饰进行了考证[4]56-61;宁强先生认为榆林窟第29窟为公共窟且国师是在主持烧施仪式[5]137-145;郭子睿对榆林窟第29窟的功能进行了新的探讨,认为是一所密教灌顶道场[6]57-66。但在颇丰的研究成果中对榆林窟第29窟中的国师没有进行过专门的讨论,本文在前人的研究基础上,以真义国师像为切入点,对国师的生活年代,国师图像“神格化”的发展过程,国师与洞窟思想、供养人之间的关系等相关问题再做探讨。不当之处,敬希方家指正。

一、真义国师图像考

(一)真义国师与版画《鲜卑国师说法图》中的国师非同一人

西壁门南侧位于男供养人之前绘国师像(图1),单独出现于红边勾勒的矩形框中。国师面相丰圆,戴莲花帽,白色头光,上身内着圆领短袖右衽紧身小衫,外左肩斜披袈裟,左后方一幼童撑一伞盖,结跏趺坐于佛床上,右手作说法印,左手持一物品。国师右侧方桌上摆放5个碗,分别盛放不同的供品。佛床下右边有一位站立持物品的普通僧人;佛床正前方坐着8位僧人,站立一位,皆双手合十于胸前,有头光。真义国师右上方有墨书西夏文题记:“真义国师西壁智海”。对国师的族属学术界有不同的观点,史金波先生认为是党项化了的鲜卑人[7]149;而谢继胜先生认为“西壁”是党项人的大姓,所以说这位僧人不是吐蕃或其他外族僧人,而是西夏人自己的国师[8]257。黑水城出土西夏文《鲜卑国师劝世集》前面保存半幅木版画,另一部西夏文《鲜卑国师贤智集》前面也存有半幅木版画,这两幅图对接,刚好拼成一幅完整的《鲜卑国师说法图》(图2)。国师面相圆润,跏趺而坐,头戴云纹饰莲花帽,内穿交领衫袍,左肩斜披百衲袈裟。面前案桌上摆放各种供品,身后侍从双手举一伞盖。国师两边各一僧人,右边僧人着交领宽袖衫袍,外披僧衣,双手合十于胸前,扭头看向国师;左边僧像上半身已残损,双手托一瓶子。桌前跪着几个听法的信徒,有妇人、士兵、僧人等,旁边有西夏文题记“听法众”。木版画的左上角用西夏文题写:“鲜卑国师”四字。

因为真义国师西壁智海和鲜卑国师姓氏相同,又均戴云纹莲花帽,有听法众、有伞盖等共同元素,所以有学者认为他们是同一个人。单从图像来看,两者有很多共性,但是从文献资料分析,并非同一人。聂鸿音先生对西夏文《贤智集序》进行考释,序文汉译为:

比丘和尚杨慧广 谨序

皇城检视司承旨成嵬德进 谨撰

夫上人敏锐,本性是佛先知;中下愚钝,闻法于人后觉。而已故鲜卑显法国师者,为师与三世诸佛比肩,与十地菩萨不二。所为劝诫,非直接己意所出;察其意趣,有一切如来之旨。文词和美,他方名师闻之心服;偈诗善巧,本国智士见之拱手。智者阅读,立即能得智剑;愚蒙学习,终究可断愚网。……则欲追思先故国师之功业,实成其后有情之利益故也。是以德进亦不避惭怍,略为之序,语俗义乖,智者勿哂。[9]46-48

“《贤智集》正文第二行题有‘大度民寺院显法国师沙门宝源撰’,可以证明他就是西夏乾祐年间的著名僧人鲜卑宝源”,聂鸿音先生考证鲜卑显法国师为鲜卑宝源,宝源国师除撰写《贤智集》外,还撰写了《鲜卑国师劝世集》。[9]48正好也符合上文中所说《鲜卑国师劝世集》和《鲜卑国师贤智集》各半幅木版画共同拼凑成《鲜卑国师说法图》。依据《大方广佛华严经海道场十重行愿常遍礼忏仪》中华严祖师传承关系,鲜卑真义国师位列第一,其可能是西夏初期国师,他的图像绘于西夏晚期洞窟中可能是借用其华严身份,将固定的宗像应时代图像所绘;而鲜卑宝源国师是乾祐年间的国师,即仁宗朝的国师。所以说,榆林窟第29窟国师像和鲜卑国师说法图中的国师不是同一个人。

(二)国师“神格化”

历代供养人画像最前面,一般都有高僧、法师导引,他们与世俗人一样毕恭毕敬地对佛陀而立,唯独这位国师,不仅在佛陀面前坐着,而且还有侍从跟随,并为其张伞盖[10]370。如果高僧作为供养人,其位居前列,与供养人一样站立,如晚唐时期莫高窟第220窟甬道南壁龛下男供养人前面站立两位持物僧人(图3),曹氏归义军所建莫高窟第61窟东壁北侧女供养人前面站立两位持物比丘尼(图4),榆林窟第29窟真义国师虽然位于男供养人前面,但他高坐佛床之上,显然不属于窟主赵氏家族的供养体系。榆林窟第29窟中将国师神格化,其地位与文殊普贤、观音相同,是僧众供养的对象。

(采自数字敦煌官网)

图4:莫高窟第61窟东壁北侧女供养人像 归义军

《大方广佛华严经海道场十重行愿常遍礼忏仪》中载:“南无大方广佛华严经中讲经律论重译诸经正趣净戒鲜卑真义国师。”[11]355真义国师是西夏华严信仰的大成者。关于华严思想教义与修行实践的关系,王颂谈及,为了更好地让信徒们接受、信奉经典,《华严经》从传入开始就和神异联合在一起,尤以法藏集《华严经传记》为代表,其中含有大量的神异传说,在“传译”部分,记载觉贤译经时“堂前池内,每有二青衣,从池中出,奉以香华,举众皆见。亦有神祇,营卫左右”;华严宗的初祖杜顺不时显神通,将其认定为文殊菩萨的化身;华严宗教义的集大成者宗密,不仅精于义学,更擅长法术,曾在祈雨、降魔等多种场合显示神通。记述颇多神异传说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宣传各种与《华严经》有关的功德福报,将玄妙的“不思议”具象化,让信徒们更便于理解、接受思想教义。[12]56-59西夏中后期,随着帝师的设立,僧人的地位随之提高,高僧大德已经不是简单地译经、讲法的僧人,受藏传佛教的影响,“藏族人把大师们看成是最高教义的化身,甚至是能将成佛经验传授给他们的菩萨”[13]31。如贤觉帝师,也将其称为贤觉菩萨,并立碑颂之;大乘玄密帝师,感梦金刚手加行、降服龙神、施展神力折服军队。

依据华严信仰与神异相连和藏传佛教僧人神圣地位,西夏高僧“神格化”也不显突兀,西夏只是将这种现象用图像的方式传达出来。俄藏黑水城唐卡X.2400《帝师或国师肖像》(图5),帝师作为主尊,面貌清秀,秃顶连鬓须,结金刚跏趺坐,坐于五色对卷仰莲上,底部左右绘供养人夫妇,双手合十,着典型的西夏服饰,男供养人头戴金冠,着红色长袍和白地黑边的围腰;女供养人着红底金色团花的长裙,头发用金网束成高发髻。萨玛秀克认为:“佛座前是衣着豪华,头饰镀金的皇家供养人;也许,这是西夏仁孝皇帝的继承者纯祐及其皇后或者是安全”[14]284。宁夏拜寺口西塔出土《上师像》(图6),上师作为主尊,白色马蹄形头光,卷草纹青绿色身光,两侧是具有波罗艺术的深蓝色的狮羊佛座,上方五方佛中间参夹着两身高僧像。东千佛洞第4窟(图7)中心柱正壁龛内绘高僧像,高僧蓝色头光、绿色身光、红色背光,内着白色左衽衣衫,着红色右袒袈裟,外披灰色条横纹斗篷。俄藏唐卡X.2400、宁夏拜寺口西塔出土《上师像》将高僧绘于主尊的位置上,周围绘佛、菩萨等,完全是将其“神格化”了。

图5:俄藏黑水城唐卡X.2400《帝师或国师肖像》

图6:拜寺口西塔出土《上师像》 西夏

图7:东千佛洞第4窟龛内高僧像 西夏

高僧大德“神格化”图像在西夏唐卡和洞窟中均有反映,其地位变化也有规律性,不是一蹴而就的。唐卡中开始将高僧大德绘于下部,以与菩萨或佛陀相似的样式和地位出现,如俄藏黑水城唐卡X.2332《药师佛》②下部两边的高僧,与菩萨一样,有镶嵌宝石的焰肩背光和嵌有宝石的红色身光,马蹄形头光;唐卡X.2323《金刚座佛》,高僧绘于两胁侍菩萨的正下方,双头光,白色头光外围有云纹装饰的淡黄色光圈,绿色卷草纹身光,着帝师服饰。随着佛教徒们对高僧的更进一步地崇拜,而将高僧直接绘于唐卡的主尊位置,如俄藏黑水城唐卡X.2400《帝师或国师肖像》、宁夏拜寺口西塔出土的《上师像》。

在洞窟中也有一个发展过程,文殊山前山万佛洞南壁下部绘高僧像,拙作认为可能是贤觉帝师[15]97。贤觉帝师是仁宗朝的第一位帝师,这有可能是将高僧神格化后在洞窟中展现的初期阶段。西夏后期,随着高僧影响力的增强,洞窟中高僧图像也随之而变,榆林窟第29窟真义国师所处位置,莫高窟第464窟后室南壁东侧下部与观音化现中诸天神绘于一处的高僧像,莫高窟第465窟东壁门上绘高僧像,这是将高僧神格化图像表达的发展阶段。后期,与唐卡中高僧为主尊相对应直接将高僧绘于正壁,如东千佛洞第4窟中心柱正壁龛内。

榆林窟第29窟国师像神格化是在这一时代背景下产生的,虽然与供养人绘制在一起,但他是单独呈现于图框中,不属于供养人范畴。将真义国师和供养人绘制在一起有引导的作用,这将在后文详细论述。国师在洞窟中与佛、菩萨、金刚的地位是相同的,帮助世俗大众灭罪消灾,引导僧俗大众进入佛国世界。

二、国师与洞窟之关系

榆林窟第29窟营建于西夏晚期,西夏政权风雨飘摇,昔日的繁荣鼎盛不复存在。对内,皇权争夺,暗流涌动;对外,蒙古大军压境,多次入侵。榆林窟第29窟营建同年,也就是乾祐二十四年(1193)仁宗去世,洞窟是在这种内忧外患的社会背景下营建的,所以其洞窟思想具有浓厚的荐亡、护国护世的意蕴。洞窟正壁两侧绘水月观音,南北壁东侧绘阿弥陀净土变和药师净土变,表达了强烈的超度荐亡、往生极乐的思想;南北壁西侧金刚、明王表达了护世、护国。赵氏家族出自武将世家,肩负着维护国家安全稳定的责任,频繁的战争使得经济衰败、社会动荡、民不聊生,所以造窟者有强烈的忏罪、度亡、祈福的意愿。榆林窟第29窟绘大篇幅的华严净土信仰及藏密的图像正是通过礼佛、赞佛、忏悔罪过来满足窟主“国泰民安”的“护国”的需求。真义国师作为西夏传播、发展华严忏仪信仰的大成者,其所传思想与洞窟营建思想相呼应。

(一)真义国师存在的合理性

西夏末元初所著《大方广佛华严经海道场十重行愿常遍礼忏仪》中载:

南无《大方广佛华严经》中讲经律论重译诸经,正趣净戒鲜卑真义国师

南无《大方广佛华严经》中传译经者救脱三藏鲁布智云国师

南无《大方广佛华严经》中令《观门》增盛者真国妙觉寂照帝师

南无《大方广佛华严经》中流传印造《大疏钞》者新圆真证帝师

南无《大方广佛华严经》中开演《疏钞》久远流传卧利华严国师

南无《大方广佛华严经》中传译开演自在晾咩海印国师

南无《大方广佛华严经》中开演流传智辩无碍颇尊者觉国师

南无《大方广佛华严经》中西域东土依大方广佛华严经十种法行劝赞随喜一切法师

南无《大方广佛华严经》中兰山云岩慈恩寺流通忏法护国一行慧觉法师[16]76-80

从一行慧觉记载中可见,在西夏弘扬华严诸师者,鲜卑真义国师位列第一,可见其地位之高。西夏国师弘扬华严活动的核心是澄观的《随疏演义钞》、《普贤行愿品》的十种法门和华严忏仪[17]36。西夏华严忏仪思想圆融净土、禅教、密教等,其目的是为了迎合西夏“国泰民安”的“护国”的需求,尤其到西夏中晚期,这种倾向愈来愈盛,榆林窟第29窟正是这一时期的产物,以华严净土信仰为主导,兼容密教。

从一行慧觉记载可知,西夏弘扬华严位居第二位的是鲁布智云国师,在《西夏译经图》中,国师白智光和僧俗助译者16人,分别有西夏文榜题,僧人助译者中就有鲁布智云[18]381。《西夏译经图》下部有西夏文榜题的两位人物“母梁氏皇太后”和“子明盛皇帝”。“子明盛皇帝”即是惠宗秉常,这说明白智光和鲁布智云是秉常时期的国师。真义国师位居鲁布智云之前,生活年代可能更早些,活动时间大概在元昊或谅祚时期。真义国师是西夏早期僧人,而榆林窟第29窟是西夏晚期修建的,为什么将一百多年前的国师绘于洞窟中?

其一,正朔之体现。《宋史·夏国传》载:“置十二监军司,委豪右分统其众。”[19]13994监军司的高级首领由党项贵族担任,因此赵麻玉家族为西夏党项人,这里的赵氏非汉姓,赵姓虽然在西夏番姓中资料有限,除此之外并无特殊人物出现[20]117,但榆林窟第29窟供养人明确的西夏人物服饰和面貌特征,加上均以西夏文书写榜题,又有西夏国师像的出现,足证赵麻玉家族为西夏党项人[21]。据吴天墀研究,西夏人之所以自称为“邦泥定”或“白上国”,正是和中原大宋王朝分庭抗礼的表现,也是其所坚持认为是鲜卑元魏正统的体现,表明了元昊要和宋朝建立平起平坐的新关系[22]63-70,强调其“本出帝胄,当东晋之末运,创后魏之初基”[19]13995。所以赵氏家族选择党项国师是其彰显正朔的一个体现。

其二,将固定的宗像绘于窟中凸显洞窟营建思想。榆林窟第29窟绘华严三圣、水月观音、净土变、金刚图像主要表达忏罪、荐亡、祈福的思想,即华严忏仪思想主导下的洞窟营建。真义国师是华严忏仪思想的实践者和弘扬者,与洞窟营建思想相呼应,将西夏第一位华严忏仪思想继承者的宗像绘于洞窟中,有追根溯源之意。用高僧图像突出洞窟思想的,在西夏不只此一例,敦煌莫高窟第465窟是以无上瑜伽部密教图像为主要题材的洞窟,整体上讲,第465窟是以金刚亥母为中心,并配有几种本尊而形成的一个曼荼罗,在图像上属噶举派传承[23]61-85。据谢继胜先生考证,第465窟前室西壁门上的高僧可能是藏巴帝师[24],为吐蕃僧人,高僧所传思想与洞窟思想应是一致的。因此,西夏高僧,尤其是帝师、国师、上师出现于洞窟,其更多象征的是洞窟的某种营建思想。

(二)真义国师是供养人的引导者

就修行次第而言,华严宗人以“信解行证”的修证体系来诠释《华严经》,修行法门与所证果位可以一一相对。如澄观《华严经疏》“解即十住、行即十行、愿即十向”等。本文第一节中聂鸿音先生对西夏文《贤智集序》进行考释,将鲜卑宝源国师与三世诸佛和十地菩萨等同,也是强调其佛法修行。榆林窟第29窟,真义国师佛床下面有一位手捧供物的普通僧人和9位带头光的僧人,从图像组合看,笔者认为这10位僧人不是随意绘制,而是有目的的,有可能表达的是真义国师修行的过程,持物供养的普通僧众,在佛床前发愿,步步修行,即“修行者从‘发愿’(树立佛教信仰)到‘补处’(获得诸佛功德)的十个修行阶段”[25]283。在修行的过程中,不仅使自身解脱成佛,而且可救度、引导世俗大众,这也符合榆林窟第29窟构图,将真义国师与供养人绘于一起,不仅是供养人对国师像的供养和对国师所倡导思想的推崇与信奉,还有国师对供养人的引导作用。

西夏佛教信仰兴盛,民众广泛参与佛教活动,世俗民众与佛教寺院、佛教僧人等在生活中融合,高僧领袖在佛教社会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一方面僧人通过自身的言行修持、宗教活动等对民众产生影响;另一方面,高僧大德是引导信徒通往佛国彼岸的导师[26]93。榆林窟第29窟中除了华严净土、藏密所传达的浓烈的救世护国思想外,国师也有接引、救度、荐亡的功能。国师被赵氏家族膜拜、供养,希望在国师的引导下避免地狱之苦,快速进入佛界,这当也是为什么将国师与供养人绘在一起的原因。

小结

西夏时期形成了以汉族为中心的沙州和以党项族为中心的瓜州两个区别较大的行政单位,所以两地的绘画风格有很大的差异。沙州延续传统的唐宋五代的绘画风格,主要以重修重绘前朝洞窟为主,以冷色调简化的净土变为主;瓜州呈现嬗变的特征,汉藏显密艺术的融合,出现新样式。瓜州榆林窟第29窟是西夏晚期的家窟,是在汉传和藏传佛教共同影响下营建的,所以洞窟中呈现汉、藏、显、密圆融的现象。榆林窟第29窟西壁门两侧绘供养人,真义国师虽然与供养人绘在一起,但是从绘画位置和组合看,国师不属于供养人体系,他是被供养者,这也符合这一时期高僧神格化的趋势。唐卡中高僧从底部上升到顶部,最后直接以高僧为主尊;而在洞窟中也有类似一个发展过程,榆林窟处于过渡阶段,发展至顶峰,高僧以主尊的形式呈现,如东千佛洞第4窟龛内高僧像。将高僧神化,与佛菩萨并列绘制于洞窟中是西夏图像的创新,反映了高僧在西夏的地位之高。榆林窟第29窟的营建遵循了西夏官方佛教的理念,“华严中普贤及弥勒信仰与《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以及观音、阿弥陀佛净土等信仰并行,可以视为统一仪轨体系,皆为西夏‘官方佛教’的基础”[17]32,但同时吸收了一些藏传密法。真义国师在洞窟中处于统领全局的地位,既与华严信仰相呼应,也是窟中佛法活动及供养人的引导者。

注释:

①学界目前对榆林窟第29窟的方位有着不同观点,为行文规范,在后文的论述中,笔者将以刘玉权先生《榆林窟第29窟考察与研究》的内容为准,即榆林窟第29窟的窟门为西向。

②《俄藏黑水城艺术品》中将其断为13世纪中叶,谢继胜《宋辽夏官帽、帝师黑帽、活佛转世与法统正朔——藏传佛教噶玛噶举上师黑帽来源考》(《故宫博物院院刊》2020年),认为该唐卡绘于1200年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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