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活的工时不能“灵活”了劳动者的健康权益

2021-11-25 01:48文|卢
企业文化 2021年28期
关键词:乐平灵活工时

文|卢 越

北京外卖骑手飞哥前段时间病了一场,“体力不行了”。飞哥今年45岁,做外卖骑手4年。“我见过一个骑手兄弟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甚至骑着电瓶车都能睡着。有一天他突然摔倒在路边,被送到医院后医生说是疲劳过度加营养不良。”在飞哥组建的外卖骑手微信群中,这样的事情时常被讲起。近期,记者采访了外卖骑手、快递小哥、网约车司机、电商平台主播等新业态劳动者,他们普遍反映“工作时间超长”“缺乏休息”。

日前,8部门联合印发《关于维护新就业形态劳动者劳动保障权益的指导意见》,其中要求推动行业明确劳动定员定额标准,科学确定劳动者工作量和劳动强度。受访专家表示,就业形态在发生改变,但保障新业态劳动者身心健康的价值取向没有变。

工作时间超时

182 单,这是一家外卖平台骑手榜单上北京“单王”某天的派送成绩。“这是什么概念?”飞哥感到不可思议,“就算1 个小时能送10 单,那得连续干多少个小时?骑得有多快?”他顿了顿说,“还真就有人做到了。”

北京义联劳动法援助与研究中心长期关注外卖员群体权益保障问题。该中心以北京地区外卖骑手为对象做过调研并形成2020年度报告。报告显示,95%以上的外卖员日工作时间超过8 个小时,其中每天工作时间在11 小时~12 小时的占比38.8%,工作时间在12 小时以上的占比28.08%。“对比2019 年的调研结果,可以发现外卖员的劳动时间持续增长。”北京义联劳动法援助与研究中心主任黄乐平说。

和飞哥一样,53岁的北京网约车司机周师傅也会提醒自己“别那么拼”。每天早上7 点出车,接一波上班早高峰的单子后,他会在上午10 点多回家补个觉,下午4 点多接着干到第二天凌晨。周师傅曾有过“极拼”的时候。几年前几个大网约车平台刚兴起,他在好几个平台都注册了账号接活儿,从早上6点连续干到夜里12 点以后,“整天处于不停接单赚钱的兴奋状态”。但他坦言:“这就是疲劳战术,渐渐地就干不动了。”

三年前,90 后的小洁成为黑龙江一家公司孵化的电商主播,卖当的地特产。“一场直播时长3 小时起算,4 小时算正常,最长的一次我连续播了12个小时。”她说,下午1点到第二天凌晨2 点是黄金时段,主播除了中途上厕所几乎不离开直播间。长期饮食和休息的不规律让小洁患上了胃病,离不开胃药和益生菌。直播间之外,她还负责选品、售后等工作,“睡觉前都在手机上选品,醒来发现手机还拿在手上。”

都是为了挣钱

“谁不想休息呢?”26岁的快递小哥小郭道出心声,“都是为了挣钱。”今年6 月,小郭从河北农村来到北京做快递员。每天早上6 点半到站点取件,晚上9 点多下班,送一单挣2 元。目前还是新人的他一个月挣7000 元左右,有同事挣的是他的两倍。“干得越多,挣的越多。”小郭说。

当前,计件工资是快递员、外卖员等群体的主要工资计算方式,劳动者为了多挣工资,不得不长时间工作。“还有一些平台规定,只有达到一定的工作量,才能拿到更高的补贴。”黄乐平说。

北京义联劳动法援助与研究中心发布的调研报告显示,44.16%的外卖员每月的送单量都在800 单以上。“工作时间的增长和送单量高企不下的背后,是平台单方面降低单价,外卖配送员被迫延长工作时间以维持原来的收入。”报告指出。

在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劳动经济学院教授范围看来,新就业形态对工时制度的监管以及相关制度的制定和执行,带来很大挑战。“平台利用新技术的优势使得劳动者超长时间工作,而当前监察执法的手段和力量还没完全跟上。”范围说,“加上相应的法律责任没有完全落实,平台很难主动地去限制从业人员接单的数量或接单时间。”福建省厦门市工会劳动法律监督委员会向该市餐饮平台发出提示函,其中有一条提示引人注目:外卖员连续送单超4 小时,20 分钟内不再派单。“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建议和尝试,与此次8 部门联合发文提到的相关意见整体上是保持一致的。”范围说。

不过,范围也认为,这一条措施怎么落实,怎么解决平台甚至从业者的不自主性和不自愿性问题,还需要进一步讨论。黄乐平对此表示,要解决这个问题,应该让外卖员在工会的帮助下拥有更多的议价权。

设定适应的工时标准

“从新业态劳动者权益保障的角度,应该设定相应的工时标准。”范围认为,这个设定可以适当区别于传统的8 小时工作制,“具体在设定上需要在新业态发展和劳动者权益保障之间找到平衡。”范围表示,有了相应的工时标准以后,监察执法也要探索与新业态相适配的新路子。“由于对新技术的应用,平台对从业者的管理越来越精细。那么,监管部门能否依托这种技术,使得监管越来越精细,越来越实时?”范围说,“比如,在监察执法中依托数字技术与平台打通,对平台是否存在从业者超时工作等情况进行实时监督,并且执法信息平台能主动预警。”“当然,要让平台配合,需要有一个强有力的执法机制,以及让平台承担严格的法律责任。”范围说。

黄乐平认为,要把保障新业态劳动者权益的措施真正落实好,需要通过法律法规的出台。在此之前,可以通过产业工会或者平台所属行业协会,推动制定新业态从业者的基本工时标准。或者通过平台和从业者签订合同,对工作时长等作出约定。

采访中,受访专家都提到一个问题:新业态工时制度和传统工时制度的“变与不变”。“从经济从属性来讲,新业态劳动者相比传统劳动者有了更多的工作灵活性。但从人格从属性来说,二者没有本质的区别。”黄乐平表示,“对于新业态劳动者,也要给予其应该享有的基本的劳动保障。”

范围也持相同观点。他认为,工时制度解决的就是劳动者健康权益保障问题。“一个人不能无休止地工作,不然不仅有损身体健康,也会影响到劳动者履行其他社会责任,比如抚育小孩、陪伴老人等。”“制定相应的工时标准,保障新业态劳动者身心健康,这个价值取向应该是不变的。”范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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