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蒙外交关系:历史变迁与演进

2021-11-30 07:24
关键词:乌兰巴托金日成蒙古

祁 治 业

朝鲜和蒙古自1948年10月建交以来两国关系已走过73年,现已步入稳定发展阶段。朝鲜因核武问题自1994年以来受到27年的封锁制裁,蒙古成为朝鲜为数不多的对外沟通窗口和粮食援助国之一。由于朝蒙两国都属于小国,国内外学术界对朝蒙关系的研究论著不多。本文以朝鲜三代领导人的执政时间为主线,在梳理朝蒙外交关系演变历程的基础上,对不同历史阶段推动两国关系前进或者造成障碍的政治背景和国际环境等因素进行了分析,也为未来进一步深入研究朝蒙关系做一点基础性铺垫。

一、金日成时代的朝蒙关系

金日成时代的朝蒙关系可以总结为三个阶段:冷战时期基于共同信仰的朝蒙关系“蜜月期”(1948-1958)、“巩固期”(1959-1989)以及蒙古“民主化转型”开始到金日成去世之前的朝蒙关系“停滞期”(1990-1994)。

(一)朝蒙关系“蜜月期”(1948-1958)

1948年9月9日,朝鲜人民在金日成的领导下建立了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10月15日朝蒙建交。当时新成立的朝鲜急需国际承认,苏联是第一个承认朝鲜的国家,蒙古人民共和国位列第二;反过来,朝鲜也是第二个在外交上承认蒙古的国家(苏联第一),双方对此都特别重视。

1950年6月朝鲜战争爆发后,同年12月蒙古政府决定援助朝鲜并设立了一个由副总理(时称部长会议副主席)牵头的“特别委员会”。蒙古首任驻平壤大使扎木斯朗·桑布(Jamsrangiin Sambuu)与金日成建立了深厚友谊,桑布于1951年9月回国,1952年蒙古上将拉夫丹(S.Ravdan)接替桑布出任驻朝鲜大使一职,他们二人为战争期间蒙古援朝食品物资的输送做出了贡献。

1953年,以蒙古人民革命党中央书记苏伦扎布(Ch.Surenjav)为首的慰问团访朝,他们还拜访了前线的朝鲜军队。在1950-1953年朝鲜战争时期,经济上本就很脆弱的蒙古陆续向朝鲜提供了22.6万多头牲畜(马、牛、羊)以及保暖衣物、毡靴、小麦、大米、肉类、黄油等无偿援助。(1)Udo B.Barkmann,“Relations between Mongolia and North Korea 1948-2003”,http://www.baabar.mn/article/relations-between-mongolia-and-north-korea-1948-2003.当然作为回报,1954年朝鲜也援助蒙古20吨大米、10吨苹果等物资帮助蒙古应对干旱和暴风雪等自然灾害。(2)《除了“金特会”,看看朝鲜外交有多广》,https://world.huanqiu.com/article/9CaKrnK99dL。

另外,朝鲜战争以来,许多朝鲜公民到蒙古避难,并建立了“朝蒙友好协会”。1953年5月,蒙古在乌兰巴托设立了一所专门抚养朝鲜孤儿的学校,接收了200多名朝鲜战争遗孤和30名朝鲜学生;1956年7月16-19日,朝鲜领导人金日成专程访蒙,对蒙古在朝鲜战争及战后重建中的真诚援助表示感谢,并且还访问了朝鲜孤儿学校。(3)“Everlasting Traces Left in Mongolia”,http://www.mfa.gov.kp/en/everlasting-traces-left-in-mongolia/.同年,蒙古领导人尤睦佳·泽登巴尔回访平壤,并签署了《蒙朝经济文化合作协定》。1957年,两国开始了双边贸易,蒙古向朝鲜出口羊毛、马匹、皮革、肉类、黄油和谷物等,从朝鲜进口丝绸、水果、药品和化工产品等。

好景不长,两国关系从1958年开始受到外部环境影响。不过总体上,从1948-1958年的10年间,可以称得上朝蒙关系的“蜜月期”。虽然蒙古没有直接参与朝鲜战争,但同为苏联社会主义阵营的盟友,蒙古对朝鲜给予了道义上的支持并提供了实际的物质援助,朝蒙两国互称为“兄弟国家”。

(二)朝蒙关系“巩固期”(1959-1989)

朝蒙关系深受中苏关系的影响,在那段特殊时期,朝鲜和蒙古一样在中苏之间摇摆不定。尽管如此,朝蒙两国还是努力稳定双边关系。

朝蒙两国于1959年5月签订了关于蒙古收养孤儿的移交书。(4)娜琳:《蒙古国与朝鲜半岛的关系分析》,《公共外交季刊》2019年第3期,第42页。1960年1月29日,朝蒙又签署了科学技术合作协定。1961年5月,蒙古大人民呼拉尔主席团主席(国家元首)扎木斯朗·桑布对朝鲜进行了国事访问。他曾担任过蒙古第一任驻朝鲜大使,与金日成私交甚好,通过此访试图巩固“革命友谊”。在中苏交恶时期,蒙古在苏联的授意下,仍努力维持着蒙朝两党之间的友好纽带。为此,蒙古人民革命党于1963-1967年委任党中央委员沙拉夫(D.Sharav)出任驻平壤大使,派出如此高规格的大使无疑是向朝鲜发出明确信号,表明蒙古(苏联)对朝鲜的重视程度。随后,蒙朝双边贸易在20世纪60年代后半期趋于稳定。1971年,双方首次签署了为期5年的交换货物和付款协定。

之后的10年,朝蒙两国仍保持着正常的高层互动。1972年朝鲜国家副主席康良煜(Kang Ryang-uk)访蒙,1973年朝鲜副总理兼外相许锬(Ho Dam)访蒙,1974年12月蒙古外长仁钦(L.Rinchin)回访平壤。(5)“Record of a Meeting between Kim Il Sung and L.Rinchin”,https://digitalarchive.wilsoncenter.org/document/115929.1976年朝鲜派一名中央政治局委员出席蒙古人民革命党“十七大”,1981年则由一名副总理兼中央政治局委员出席蒙古人民革命党“十八大”。

随着1985年戈尔巴乔夫上台后中苏关系逐渐走向缓和,这也为朝蒙关系的持续发展提供了良好氛围。1986年11月,蒙古大人民呼拉尔主席团主席、人民革命党总书记姜巴·巴特蒙赫(Jambyn Batmunkh)访朝与金日成会谈,此时距离上一次两国元首会晤已整整25年。此访中,双方签订了为期20年的《朝蒙友好合作条约》以及《文化和科学合作协定》。

1988年6月28日-7月2日,金日成访问乌兰巴托,这是他时隔32年后第二次访蒙、也是最后一次。(6)“Historic Visit that Provided a New Milestone in DPRK-Mongolia Friendship”,http://www.mfa.gov.kp/en/historic-visit-that-provided-a-new-milestone-in-dprk-mongolia-friendship/.金日成在与巴特蒙赫谈话中表示:“在东北亚社会主义国家中,除了我们两国外,其他都是大国。苏联是超级大国,中国也是大国,而越南、老挝和柬埔寨都是东南亚国家。所以,朝蒙两国应该保持这种密切的友谊。”(7)Migeddorj Batchimeg,“Mongolia’s DPRK Policy: Engaging North Korea”,Asian Survey,Vol.46,No.2(March/April 2006),p.278.其实金日成此访的主要目的,是了解蒙古在国际局势快速变化背景下的政策动向,尤其是蒙古对朝鲜和韩国的态度趋向。朝蒙领导人广泛讨论了发展双边经济关系的前景,朝鲜表示愿意帮助蒙古发展其重工业,之后还成立了一个政府间委员会,专门负责双边经济与科技合作并举办了年度会议。

1988年9月,蒙古部长会议主席(政府总理)杜马·索德诺姆(Dumaagiin Sodnom)访朝并出席了朝鲜建国40周年庆典活动,金日成接见了蒙古代表团。索德诺姆与朝鲜总理延亨默(Yon Hyong-muk)举行了会谈,就双边经济合作达成意向。1989年4月,蒙古外交部长策伦皮勒·贡布苏伦(Tserenpil Gombosuren)访朝并得到金日成的接见。贡布苏伦在会谈中表示:“蒙古将致力于在平等互利的原则基础上,不仅与社会主义国家,而且与不同社会制度的亚洲国家在贸易和经济领域开展合作。”(8)Udo B.Barkmann,“Relations between Mongolia and North Korea 1948-2003”,http://www.baabar.mn/article/relations-between-mongolia-and-north-korea-1948-2003.朝鲜方面意识到,蒙古将在可预见的未来与韩国建立外交关系。果然,正如金日成所担心的那样,1990年初蒙古与韩国建交,使得朝蒙关系出现裂痕。

回顾1959-1989年间的朝蒙关系,在这30年中两国关系虽然平淡但不乏亮点,总体上稳中有进。尽管受到中苏关系恶化的大环境影响,但是对于朝蒙这两个社会主义“小兄弟”而言,两国本身不存在历史恩怨和意识形态冲突,而且党际关系成为稳定双边关系的重要支柱。

(三)朝蒙关系“停滞期”(1990-1994)

受东欧剧变影响,蒙古人民也在酝酿着改旗易帜。1990年3-4月,蒙古正式放弃一党制和共产主义,改为多党制和民主社会主义。姜巴·巴特蒙赫总书记和杜马·索德诺姆总理相继辞职。贡布扎布·奥其尔巴特(Gombojavyn Ochirbat)当选“党中央主席”并组成了新一届党的领导班子,彭萨勒玛·奥其尔巴特(Punsalmaagiin Ochirbat)当选大人民呼拉尔主席团主席(元首),沙拉布·贡嘎道尔吉(Sharavyn Gungaadorj)接任部长会议主席(总理)。(9)孙承平、李佳好:《蒙古人民革命党大选获胜》,《瞭望周刊》1990年第34期,第40页;康宁:《蒙古人民共和国政局的重大变化》,《国际展望》1990年第16期,第28页;晨星:《蒙古党政主要领导人简介》,《世界经济与政治》1991年第5期,第75页。

当时蒙古新一届政府组建后不久,就于1990年3月26日与韩国正式建交,成为亚洲社会主义国家中第一个与韩国建交的国家。(10)侯冠男:《试析韩蒙建交及其影响》,硕士学位论文,延边大学,2018年,第15页。而蒙韩建交也让朝鲜方面极为不悦,金日成感到蒙古人民革命党对“兄弟友谊”产生背叛。此后朝蒙关系开始转冷并步入一段时间的停滞期。朝鲜禁止蒙古公民携带韩国签证(或者护照上有入境韩国的边检印章)进入朝鲜。

蒙古与韩国建交更多是出于经济贸易的考量,由于苏联停止对蒙援助和“经互会”的濒临瓦解,1990年初的蒙古经济已经接近破产,这个时候蒙古急需寻找新的经济合作伙伴来填补援助真空。而韩国作为“亚洲四小龙”之一的新兴工业化国家,正好被蒙古视为自由市场经济的学习榜样。于是为了寻求经济援助,1991年10月蒙古首任总统彭萨勒玛·奥其尔巴特首次访问韩国,双方签署了多项合作协议,韩国决定为蒙古提供100万美元的无偿援助和1 000万美元的优惠贷款。(11)娜琳:《蒙古国与朝鲜半岛的关系分析》,《公共外交季刊》2019年第3期,第39页。此后直到20世纪90年代中期,韩国一直都是蒙古最大的援助国之一,在蒙古最为困难的经济转型时期帮助其度过了经济危机。

不过,蒙古在大力发展对韩关系的同时,也尽量平衡朝韩两国的关切。1991年9月,蒙古在第46届联合国大会上支持朝鲜和韩国同时加入联合国。但在1994年蒙古出台的第一份《外交政策构想》中列出了未来重点外交方向,韩国位列俄、中、美、日、德、印之后的第7位,(12)“Concept Of Mongolia’s Foreign Policy”, The Mongoli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Affairs,Vol.2(1995),p.58.对于朝鲜却并未提及。同年,朝蒙两国“经济与科技合作政府间委员会”年度会议也中止了。

虽然1990-1994年这段时期蒙古执政党一直是人民革命党,但蒙古此时的外交政策早已放弃意识形态划线,而将生存列为头等大事。从西方发达国家那里获得经济援助和贷款,以摆脱经济崩溃的困境,是这个阶段蒙古的优先选择。可想而知,处于经济困境中的蒙古,自然无暇顾及朝鲜,这与同期俄蒙关系的处境颇为相似。

纵观金日成执政的这46年,见证了整个冷战时期的风云变幻,当时朝蒙两国同属社会主义阵营,不论周边局势如何动荡,两国关系基本上保持了“兄弟友谊”,双向互动还算密切。从“苏东剧变”到冷战结束后的几年内,朝蒙关系变冷甚至停滞,更多是由蒙古国内的政治变化而引起的;朝鲜方面只能一边观察一边稳住阵脚,同时被动应对周边环境的演变。但是1994年7月8日,金日成的辞世对朝鲜本国和东北亚局势都带来了一些变数。

二、金正日时代的朝蒙关系

1994年金日成逝世后,朝鲜正式进入金正日时代。金正日执政时期的朝蒙关系也大致可分为两个阶段:朝蒙关系“恢复期”(1994-2002)和朝蒙关系“回暖期”(2003-2011)。

(一)朝蒙关系“恢复期”(1994-2002)

金正日的正式接班,也为朝蒙关系破冰带来了新的契机。同时,20世纪90年代中期,随着蒙古逐渐从经济困难中慢慢恢复,也有一些蒙古政客和学者开始思考,如何在朝鲜半岛无核化问题上发挥作用以推动和平解决朝核危机。因为1988-1994年的这段时期,也是朝核问题的发酵阶段。

然而,金正日为其父“守孝三年”,在此期间朝鲜的外事活动几乎停止。1995年,蒙古废除了1986年两国签订的《朝蒙友好合作条约》,原因是它不再符合蒙古1992年版新宪法和1994年版《外交政策构想》。对此,朝鲜方面也未做出任何反应,蒙古提出重新谈判签订一项新条约,该建议也未得到朝鲜采纳。

从1996年开始,朝蒙关系的恢复和改善从蒙古一方变得主动起来,这一切缘于1996年6月的蒙古议会选举。当时“蒙古民主联盟”赢得议会多数席位,第一次组建政府上台执政。除了实施向西方靠拢的外交政策外,也开始积极修复与朝鲜的关系,甚至蒙古议会还专门成立了一个“蒙朝关系小组”。尽管当时蒙古自身的经济状况也不容乐观,但仍然恢复了对朝鲜的粮食援助(1997年、1998年、1999年),帮助朝鲜应对由于连续的自然灾害和因朝核问题受国际制裁而造成的双重经济困难。

1997年,金正日“守孝期”结束正式接掌政权;同年,蒙古外交部国务秘书奥其尔扎布(O.Ochirjav)访问朝鲜。1998年1月,在朝蒙建交50周年之际,蒙古外交部长阿勒坦格列尔(Sh.Altangerel)应邀访朝。同年4月,朝鲜副外相崔寿宪(Choe Su Hon)回访乌兰巴托,与蒙古外交部国务秘书奥其尔扎布商讨尽快重启两国政府间磋商会议。(13)УДО Б.БАРКМАНН,“Relations between Mongolia and North Korea 1948-2003”,http://baabar.mn/article/relations-between-mongolia-and-north-korea-1948-2003.1999年,蒙古议会“蒙朝关系小组”主席巴特额尔登·巴特巴亚尔(Bat-Erdeniin Batbayar)率团访朝。(14)Migeddorj Batchimeg,“Mongolia’s DPRK Policy:Engaging North Korea”,Asian Survey,Vol.46,No.2(March/April 2006),p.290.这些互动体现了蒙古努力恢复与朝鲜友好关系的积极意愿。

当然,蒙古在朝韩两国之间也始终保持着平衡原则。1999年5月,韩国总统金大中访蒙,两国签署了《21世纪互补发展合作协议》。蒙古表示支持韩国对朝鲜推行的“阳光政策”,金大中承诺向蒙古提供1 900万美元贷款和300万美元的无偿援助。(15)娜琳:《蒙古国与朝鲜半岛的关系分析》,《公共外交季刊》2019年第3期,第40页。朝鲜公开谴责了蒙古政府的这一立场,并立即取消了派人参加在乌兰巴托举办的“图们江地区开发项目会议”计划。在发表谴责声明后,朝鲜随即召回了在乌兰巴托的外交人员并关闭了朝鲜驻蒙古大使馆。此后,由朝鲜驻中国大使馆代办朝蒙外交事务。如果当初蒙韩建交曾让金日成感到了蒙古的背叛,此时的金正日则将“蒙古民主联盟”视为敌人。(16)Tjalling Halbertsma,“Mongolia and the DPRK at Sixty-five:Ulaanbaatar’s changing relations with Pyongyang”,North Korean Review,Vol.10,No.2(Fall 2014),p.27.可以说,朝蒙关系至此已经降到自两国建交以来的最低点。

尽管朝鲜反应强烈,但蒙古仍旧保持了蒙古驻朝大使馆的正常运作,并且持续努力改善两国关系。1999年11月4-5日,蒙古总理林钦尼亚木·阿玛尔扎尔嘎勒(Rinchinnyamyn Amarjargal)依旧访问了平壤,并且声明“蒙古不支持任何旨在国际社会上孤立朝鲜的政策”。但他此访并未见到金正日,而朝鲜方面对关闭驻蒙大使馆的解释是因财政预算紧张而减少开支。实际上,朝鲜在1993-1999年间因国内经济形势恶化而关闭了27个驻外大使馆,朝鲜驻蒙大使馆只不过是其中之一。(17)Daniel Wertz,“DPRK Diplomatic Relations”,https://www.ncnk.org/resources/briefing-papers/all-briefing-papers/dprk-diplomatic-relations#footnote20_gr66ijg.不过,蒙古总理对朝鲜表示,蒙古有意在“图们江地区开发项目”框架下以朝鲜罗津港作为出海口,并且建议恢复于1994年中断的“经济与科技合作政府间磋商会议”,以便讨论双方在农业、建筑业和基础设施等领域的合作。(18)Migeddorj Batchimeg,“Mongolia’s DPRK Policy:Engaging North Korea”,Asian Survey,Vol.46,No.2(March/April 2006),p.282.此访之后,朝鲜方面也积极释放了希望开展两国经济合作的强烈意愿。在2000年6月的蒙古议会选举中,人民革命党重新掌权。尽管执政党轮替,但蒙古对朝鲜的接触政策并未改变,在这一点上蒙古国内的各个政党存在基本共识,而且也一直保持着对朝鲜的粮食援助(2001年、2003年)。

2002年8月,朝鲜外务相白南舜(Paek Nam Sun)访蒙一举修复了朝蒙关系,这是朝鲜外相14年来首次访蒙。两国在修订1986年版《朝蒙友好合作条约》的基础上,签署了新的《朝蒙友好合作条约》,此举也标志着朝蒙关系翻开了新的一页。在这份新条约中,双方还特别承诺:“不与第三方结盟或缔结任何可能威胁另一方自治和独立的条约,不允许第三方利用本国领土与另一方对抗,且不允许第三方的核武器和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在本国领土上过境和部署”。蒙古还表示“支持朝鲜人民在没有外部干涉的情况下通过和平手段实现国家独立和朝鲜半岛的统一”。(19)娜琳:《蒙古国与朝鲜半岛的关系分析》,《公共外交季刊》2019年第3期,第42页。紧接着1个月后,朝蒙两国“经济与科技合作政府间委员会”在平壤举行会谈,这也是1994年以来的首次会议。此外,2002年朝鲜在乌兰巴托设立了文化中心,同年10月3日两国签订了《避免双重征税和防止逃避税的协定》,朝蒙两国还给予对方最惠国待遇。

总体上看,从1994-2002年的这8年间,蒙古在推动蒙朝关系正常化方面比较主动,先后有多位政府高官访问朝鲜;包括总理(2次)、外交部长(2次)、外交部国务秘书(3次)、教育部副部长、司法与内政部副部长、蒙古议会蒙朝关系小组主席、蒙古议会环境保护与农村发展常务委员会主席、蒙古人民革命党总书记等。(20)Migeddorj Batchimeg, “Mongolia’s DPRK Policy:Engaging North Korea”,Asian Survey, Vol.46,No.2(March/April 2006),p.290.如此频繁的互动,也为朝蒙关系的快速升温奠定了基础。

(二)朝蒙关系“回暖期”(2003-2011)

由于2002年底朝美两国在核问题谈判上陷入僵局,“第二次朝核危机”爆发。作为与朝美韩三国均保持友好关系的蒙古来说,有意促和劝谈。于是2003年11月,时任蒙古总理的那木巴尔·恩赫巴亚尔(Nambaryn Enkhbayar)访问朝鲜,他向朝鲜表示希望为朝核问题开展对话牵线搭桥,并且宣布免除朝鲜45万美元的债务,(21)Tjalling Halbertsma,“Mongolia and the DPRK at Sixty-five:Ulaanbaatar’s changing relations with Pyongyang”,North Korean Review,Vol.10,No.2(Fall 2014), p.28.但他并未见到金正日本人。朝鲜表示愿意为蒙古开放罗津港,为蒙古“借港出海”提供便利,同时宣布将重开朝鲜驻蒙古大使馆。恩赫巴亚尔还在欢迎晚宴上私下向朝鲜转达了日本方面曾委托他捎给朝鲜的口信,日本政府希望与朝鲜商谈有关“绑架日本人问题”;之所以选择在席间传话,是避免将此事写入官方正式会议的谈话记录中。(22)Tjalling Halbertsma,“Mongolia and the DPRK at Sixty-five:Ulaanbaatar’s changing relations with Pyongyang”,North Korean Review,Vol.10,No.2(Fall 2014), p.28.此访中,朝蒙还签订了《关于促进和相互保护投资的协定》。另外,2003年朝鲜轻工业省在蒙古设立代表处,经常参加在乌兰巴托举行的贸易洽谈会。(23)霍文:《朝蒙关系步入新阶段》,http://news.sohu.com/20070723/n251190852.shtml。

2004年8月,朝鲜副外相、六方会谈朝鲜代表团团长金永日(Kim Yong-il)访蒙,出席朝鲜驻乌兰巴托大使馆复馆仪式。他在此访中还提议建设一家朝蒙合作农场,由朝鲜提供劳务人员。紧接着2004年12月21-22日,蒙古总统那楚克·巴嘎班迪(Natsagiyn Bagabandi)应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委员长金永南(Kim Yong Nam)的邀请访问朝鲜,但他此访也未见到金正日。两国签订了一系列合作协议,同意继续在经贸、科研、教育、文化等领域加强合作,蒙古还向朝鲜赠送了4.6吨肉制品等。(24)《除了“金特会”,看看朝鲜外交有多广》,https://world.huanqiu.com/article/9CaKrnK99dL。

此后朝蒙两国各领域往来明显增加。2005年1月,在乌兰巴托召开了“经济、贸易与科技协商委员会”政府间会议,双方同意进一步促进贸易、农业和建筑业的合作。为表诚意,蒙古还承诺免除对朝鲜工人每个月的征税。之后朝蒙两国的农业部副部长进行了互访并达成意向,计划在蒙古东方省(Dornod)、中央省(Tuv)、肯特省(Hentiy)建立合营农场。第一家农场计划于2006年上半年在东方省成立,朝鲜计划派遣农业技术专家和工人。2005年9月,朝鲜财政相、朝蒙友好协会主席文一峰(Mun Il-bong)访问蒙古;同月,蒙古贸易和商务部副部长恩赫图布辛(Ts. Enkhtuvshin)访问平壤,双方讨论并制定了详细的措施加强贸易合作。(25)Migeddorj Batchimeg, “Mongolia’s DPRK Policy:Engaging North Korea”,Asian Survey,Vol.46,No.2(March/April 2006),p.284.当时,朝鲜内部出现了经济改革的迹象,因此在高级别互访的推动下,朝鲜意图扩大与蒙古的经贸关系。

2007年7月20-23日,金永南(名义上的国家元首)回访蒙古,会见了蒙古总统那木巴尔·恩赫巴亚尔(Nambaryn Enkhbayar)、总理米耶贡布·恩赫包勒德(Miyeegombyn Enkhbold)、国家大呼拉尔主席(议长)丹增·伦代姜灿(Danzan Lundeejantsan)。金永南此访积极推动了朝蒙关系,两国签署了医疗卫生、经贸、海洋运输、劳务输出等合作协议。蒙古将接收朝鲜劳务人员,朝鲜则允许蒙古使用其出海港口,双方将试探性地开展小范围的经贸合作。

朝鲜在2009年4月23日正式宣布退出朝核问题“六方会谈”之后,曾有意通过蒙古与美国单线联系。2009年8月,朝鲜副外相金永日再次到访乌兰巴托,向蒙古表达了想直接与美国举行双边对话的意愿。蒙古将金永日的信息转给了美国驻乌兰巴托大使馆。金永日表示:“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朝鲜如今在武器方面的开销远大于拨给我国儿童的经费,但是目前的国际局势让我们不得不依赖于武器开发。朝鲜并不是想要威胁谁,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自卫。”(26)“WikiLeaks:Mongolia passed North Korea message to U.S.”,http://edition.cnn.com/2010/US/11/30/wikileaks.nkorea.mongolia/index.html.朝鲜重申不会再回到“六方会谈”,而是坚持此前朝鲜所秉持的立场:平壤想要与华盛顿举行一对一的会谈、讨论弃核和朝美关系正常化的问题。朝鲜驻蒙大使馆官员还提议,朝美双方的会晤可以在乌兰巴托举行。但是,此后的事态发展表明,显然美国方面并没有接纳朝鲜的建议。

2011年12月17日,金正日因突发心脏病逝世,朝鲜政坛的这一变故再次给朝核问题带来不确定性。不过,蒙古总统和总理很快就向朝鲜发出了慰问信,这种积极的外交姿态也明显地吸引了朝鲜新领导人金正恩的注意。

回溯金正日执政的17年,朝蒙关系实现了破冰和回暖,但蒙古方面更为积极主动一些。蒙古通过发展与朝鲜的传统友好关系,为其主要的“第三邻国”(美日韩)提供必要的外交支持,同时,也展示了蒙古在东北亚安全事务中的斡旋能力。因为对蒙古的长远发展来说,与这些援蒙大国的关系要比朝蒙关系重要得多。当然,蒙古的这番努力也使原本默默无闻的朝蒙关系得到全世界的关注,各国开始重视蒙古与朝鲜的传统友谊,并对蒙古更加积极地发挥“朝核问题调停人”的角色多了几分期待。

三、金正恩时代的朝蒙关系

金正日逝世后,朝鲜正式迎来金正恩时代。金正恩执政至今已有10年,朝蒙关系也步入了稳定“发展期”。

2011年底金正恩上台后,也曾想借助蒙古渠道与美国接触。2012年11月18-22日,朝鲜最高人民会议议长崔泰福(Choe Thae Bok) 率团访问乌兰巴托,与蒙古总统查希亚·额勒贝格道尔吉(Tsakhiagiin Elbegdorj)、议长赞达呼·恩赫包勒德(Zandaakhuu Enkhbold)、副议长兼蒙古议会“蒙朝关系小组”主席桑嘎扎布·巴雅尔朝格特(Sangajav Bayartsogt)举行了会谈。(27)“Representatives of the Supreme People’s Assembly of North Korea to visit Mongolia”,https://news.mn/en/125750/.崔泰福此访主要是寻求经济合作,包括粮食援助、双边贸易、物资采购、劳务输出和合作采矿等。蒙古也主动积极作为,有意成为朝鲜新的“传话人”。额勒贝格道尔吉还借此机会向金正恩发出了访蒙邀请,表示愿意主办“六方会谈”。(28)“Choe Tae Bok Meets with Mongolian President and Speaker of the State Great Hural”,https://nkleadershipwatch.wordpress.com/2012/11/20/choe-tae-bok-meets-with-mongolian-president-and-speaker-of-the-state-great-hural/.

2013年4月16日,朝鲜新任驻蒙大使洪奎(Hong Gyu)向蒙古总统递交国书,在会谈中洪奎表示“朝鲜可能将面临严重的粮食短缺,因此,我们请求蒙古考虑提供粮食援助的可能性”。(29)“DPRK Ambassador Presents Letter of Credence to Mongolian President”,https://nkleadershipwatch.wordpress.com/2013/04/22/dprk-ambassador-presents-letter-of-credence-to-mongolian-president/.随后在4月29日,额勒贝格道尔吉总统在乌兰巴托举行的“第七届民主国家共同体部长会议”上发表讲话时,亲自证实了对朝鲜的粮食援助,并且倡议发起“东北亚安全乌兰巴托对话会议”。蒙古领导人提出这一倡议,意在效仿“赫尔辛基进程”,(30)杨涛:《蒙古国首次举行“乌兰巴托对话机制”国际会议》,http://world.people.com.cn/n/2014/0617/c1002-25162456.html。以无核且中立的身份打造一个全新的对话平台,解决东北亚地区安全机制缺失的问题。

为此2013年10月28-31日,借纪念蒙朝建交65周年之际,额勒贝格道尔吉专程访朝,成为金正恩上台后首位访朝的外国元首。(31)“Foreign leader visits Pyongyang”,https://koreajoongangdaily.joins.com/news/article/article.aspx?aid=2979639.额勒贝格道尔吉与朝鲜二号人物金永南进行了会谈,他再次当面提出愿意在朝核危机中充当调解人的角色,双方还签署了涉及工农业合作、文化体育旅游合作、道路交通运输合作等协议。(32)Elizabeth Wishnick, “Mongolia: Bridge or Buffer in Northeast Asia? Reflections from the 6th Ulaanbaatar Dialogue and beyond”,https://thediplomat.com/2019/06/mongolia-bridge-or-buffer-in-northeast-asia/.他还参观了板门店朝鲜一侧的“朝韩非军事区”,成为到访此地的首位外国元首。但较为遗憾的是,在他为期4天的国事访问中并未见到金正恩本人。根据朝中社的报道,额勒贝格道尔吉是“应金永南的邀请访问朝鲜”;同时“金正恩收到了额勒贝格道尔吉赠送、由金永南转交的礼物”。外媒猜测,额勒贝格道尔吉之所以受到金正恩的“冷落”,缘于他的一场演讲。(33)“Mongolian President Stuns N.Koreans with Freedom Call”,http://english.chosun.com/site/data/html_dir/2013/11/18/2013111801713.html; “Why Kim Jong Un Snubbed Mongolia’s President”,https://www.wsj.com/articles/BL-KRTB-4469.

在访问的最后一天,他在平壤的金日成综合大学对师生发表了《人们对自由生活的渴望是永恒的力量(It Is the Human Desire to Live Free That Is the Eternal Power)》的主题演讲,也成为首位在金日成大学演讲的外国领导人。演讲中,他谈到了蒙古的历史、外交政策、蒙朝关系、经济发展状况以及着重强调了人权与自由等,包括言论自由、集会自由和自由选择个人生活方式的权利等,甚至直言不讳地称“专制不会永远持续,人民渴望自由生活的愿望就是永恒的力量”。(34)额勒贝格道尔吉原话是:No tyranny lasts for ever. It is the desire of the people to live free that is the eternal power。参见:Chris Green, “Mongolian President’s Speech Raises Eyebrows”,https://www.dailynk.com/english/mongolian-presidents-speech-raises/; “North Korea lecture at Kim Il Sung University by President of Mongolia Tsakhiagiin Elbegdorj”,http://mongolyin-tsakhiagiin-elbegdorj.org/post/271.(额勒贝格道尔吉演讲全文视频)他还暗示朝鲜应该放弃核武器:“二十一年前,蒙古宣布本国为无核武器区,联合国安理会五个常任理事国已书面确认蒙古的无核地位。蒙古更愿意通过政治、外交和经济手段确保本国安全”。他还指出:“蒙古在2009年废除了死刑,我们支持完全废除死刑”。(35)“Mongolian President Stuns N.Koreans with Freedom Call”,http://english.chosun.com/site/data/html_dir/2013/11/18/2013111801713.html.2013年11月15日,蒙古总统办公室官网公布了额勒贝格道尔吉的演讲全文,并解释称“演讲主题是由朝鲜提出的,朝鲜仅仅建议总统不要在演讲中使用‘民主’和‘市场经济’此类词汇”。演讲结束后没有人提问,但随着他离开礼堂,观众起立并给予了长时间的掌声。(36)“Mongolian president makes ‘unusual’ comments about tyranny while in N.Korea”,http://english.hani.co.kr/arti/english_edition/e_northkorea/611452.html.

尽管额勒贝格道尔吉的演讲和总统府公布的演讲稿在西方世界赢得了一片赞誉,但是蒙古国内的批评者认为,这种做法有失妥当且得不偿失。仅仅为了树立总统本人的国际形象,却实际上损害了蒙朝关系,何况朝鲜并不一定喜欢他的这番演讲。因为从朝中社在2013年10月31日当天的报道中可以看出,朝鲜官方有意省略了演讲中有关“人权、自由和专制”等内容。不过,也有韩国学者认为,这样的演讲内容在金正日执政时期是闻所未闻的,或许这正是朝鲜第三代领导人金正恩所希望的对外展示的新形象,即“朝鲜并非独裁统治,而是一个保证自由和人权的国家”。其实,作为1990年初蒙古国内“民主运动”的先锋和多年来西方式“民主政治”的坚定倡导者,额勒贝格道尔吉在演讲时不加掩饰地赞扬“民主制度”的好处,也在情理之中。

当然,对于蒙古的奔走调停,朝美两国也都愿意积极配合。于是,蒙古于2014年5月21日在乌兰巴托组织了一次朝美秘密会谈,朝鲜副外相、六方会谈团长李勇浩(Ri Yong-ho)和奥巴马政府防核扩散与军备控制特别顾问罗伯特·艾因霍恩(Robert Einhorn)举行了会晤。参加此次会谈的还有美国国务院负责朝鲜事务的乔尔·威特(Joel Wit),他曾是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高级国际问题研究院美韩研究所高级研究员;前中情局分析师罗伯特·卡林(Robert Carlin),他曾任美国政府朝鲜问题顾问并且直接与朝鲜政府打了20多年交道。(37)Alicia Campi, “How North Korea-Mongolia Relations Have Jump-Started the Korean Peninsula Peace Process”,https://www.eastwestcenter.org/publications/how-north-korea-mongolia-relations-have-jump-started-the-korean-peninsula-peace-process.后来,朝鲜还派人参加了2014年6月17日举行的首届“乌兰巴托对话会议”。该对话机制被视为“一轨半”(介于官方和非官方之间)的国际平台,从2014年以来发展为年度会议,2019年6月6日成功举办了第六届,朝鲜参加了其中的3次会议(2014年、2016年和2018年)。

2017年,额勒贝格道尔吉卸任总统后,他的继任者哈勒特马·巴特图勒嘎(Khaltmaagiin Battulga)在2018年10月10日借朝蒙建交70周年之际,向金正恩发出贺电并邀请他访蒙。巴特图勒嘎曾两次访朝,第一次是2013年9月25-26日以蒙古工业和农业部长的身份率领代表团访问朝鲜,并出席了在平壤举行的“经济与科技合作政府间委员会”第九次会议;第二次是2013年10月额勒贝格道尔吉总统访朝时,他是随行的内阁部长之一。2018年2月,蒙古外长达木丁·朝格特巴特尔(Damdin Tsogtbaatar)访朝;同年12月8-9日,朝鲜外务相李勇浩回访乌兰巴托并出席两国建交70周年的庆祝活动。(38)《朝鲜外相李勇浩访问蒙古国》,https://www.montsame.mn/cn/read/175119。

值得一提的是,朝鲜还向蒙古供应了大量劳务人员。从2008年开始的一项双边协议约定,朝鲜在5年内为蒙古提供多达5 300名劳务工人。(39)Alicia Campi, “How North Korea-Mongolia Relations Have Jump-Started the Korean Peninsula Peace Process”, Asia Pacific Bulletin,No.457(2019).朝鲜向外国派遣劳工主要是为国家赚取外汇,朝鲜工人在蒙人数在2013年达到2 123人的峰值,随后逐年下降。(40)《蒙古国执行联合国制裁决议,逾千朝鲜工人丧失工作证》, https://world.huanqiu.com/article/9CaKrnK5Uxm。蒙古外交部官员曾向法新社(AFP)透露,到2017年11月时还有1 190名朝鲜人在蒙古工作。(41)Chintushig Boldsukh, “1200 North Korean workers to leave Mongolia as South Korea calls for increased sanctions”,http://theubposts.com/1200-north-korean-workers-to-leave-mongolia-as-south-korea-calls-for-increased-sanctions/。后因蒙古执行联合国涉朝制裁决议,直到2018年朝鲜工人才全部离开蒙古。

2019年4月,蒙古新上任的议长贡布扎布·赞丹沙塔尔(Gombojavyn Zandanshatar)接见了朝鲜驻蒙大使吴胜浩(O Sung-ho),吴胜浩转达了金正恩邀请他访问朝鲜的意愿。蒙古议长则建议“美朝首脑会晤2018年在新加坡、2019年在越南分别举行,未来完全可以在乌兰巴托举行”。(42)娜琳:《蒙古国与朝鲜半岛的关系分析》,《公共外交季刊》2019年第3期,第43页。不过,最终第三次“金特会”(金正恩、特朗普)于2019年6月30日在朝韩交界的板门店举行。

近两年来,朝蒙两国领导人之间只有一些礼节性的互动。比如最近的一次是2021年6月,金正恩致信乌赫那·呼日勒苏赫,祝贺他当选蒙古新一任总统,并表示朝鲜致力于进一步深化同蒙古的传统友谊与合作。除此之外,在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蔓延的大背景下,两国也没有多少互动的空间。

综上所述,在2011-2021年的10年中,金正恩时期的朝蒙关系基本延续了金正日执政后期的稳定发展势头,朝蒙传统友谊得到了巩固。

四、结语

朝蒙建交73年来,两国关系经历了“蜜月期、巩固期、停滞期、恢复期、回暖期、发展期”六个阶段,如今已日趋成熟稳定。从总体上看,由于朝鲜的自我封闭性,在朝蒙关系中蒙古更加主动。对于朝核危机,蒙古希望借助朝蒙传统友谊,做朝鲜与美日韩之间的调解人,甚至在构建东北亚区域安全机制方面发挥独特作用。蒙古的政治考量是,如果能在化解朝核危机方面取得成功,将会有力地提升乌兰巴托的国际地位,增强其在东北亚地区的影响力。这或许将成为蒙古未来参与解决类似国际危机的先例,蒙古希望在国际话语权方面争取一席之地。蒙古在经济方面的考量是,希望通过朝鲜罗津港实现“借港出海”,以拓展新的矿产品出口渠道。比如,未来在国际环境允许的情况下使用铁路通道向日韩等亚洲市场出口煤炭。鉴于蒙古的“等距离”外交政策,美日韩三国也都乐见蒙古参与调停,因为它们相信蒙古不会向朝鲜提供敏感技术,也不会帮助朝鲜规避国际制裁。但美日韩对蒙古的这种信任,其实还未达到让蒙古在“六方会谈”中占有一席之地的程度。

总而言之,蒙古与朝鲜都属于小国,在国际事务中的话语权十分有限,但其撬动地缘政治的能力却不容小觑,中俄美日韩等大国都受其牵制。截至目前,朝鲜已经实事上拥核并且具备公路和铁路机动以及潜射导弹的能力,拥有了一定的核威慑能力,对此国际社会似乎无能为力,只能选择默认。如果未来某一天,朝鲜正式走上改革开放的道路,蒙朝关系将成为中俄之外另一个促进朝鲜对外开放的积极因素,对此值得我们长期关注。

猜你喜欢
乌兰巴托金日成蒙古
蒙古靴
Ulaanbaatar*
乌兰巴托市空气污染成因及对策
乌兰巴托市空气污染成因及对策
金日成死亡内幕:第一架抢救飞机撞在山上
蒙古正式废除死刑
乌兰巴托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