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感女孩》的魔幻现实主义叙事与构建

肖 青

(广东食品药品职业学院 国际交流学院，广东 广州 510520)

美国华裔作家谭恩美的《灵感女孩》出版后在美国引起了巨大轰动。小说的主人公邝被认为是“作者最原创、最成功的人物塑造”。[1]《纽约时报》评价邝“是一个值得纪念的发明，拥有这样一个姐姐是我们每个人的梦想”。[1]可以说，邝的成功塑造是小说获得成功的关键。本文从《灵感女孩》主人公邝的形象塑造入手，从魔幻现实主义角度分析两个文化实体间的关系，从而重新评价作品的精神实质。

一、《灵感女孩》的叙事风格

在小说《灵感女孩》中，谭恩美以一个美国公民为讲述者，去探寻故事情节中本真的世界。小说主角是邝和同父异母的妹妹奥利维亚。奥利维亚是故事的叙述者，她在讲述生活感受的同时，讲述了发生在姐姐邝身上的很多事情。小说一开始，奥利维亚就说出邝有阴眼,还具有感知生者和死者生活的能力。邝作为全知型人物，其特殊能力已经基于公众的认知和想象之上。随着奥利维亚对阴间事物了解的逐渐增加，她的思维开始发生转变，邝的言行对她的成长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对小说灵异世界的描绘，谭恩美并没有使用过多的笔墨解释，而是采取一种自然态度给予小说主人公莫大的权威——邝具有的非凡的能力。由于中西方文化的影响，邝的思想具有一定的复杂性，谭恩美通过讲述者将邝的思想和心理活动呈现给读者，并对人际关系、人与鬼之间的交流以及自我内心进行剖析，这种叙事方式不仅增强了对读者的吸引力，而且增加了小说的魔幻色彩，使表现手法发生转变，从向外诉求开始向内改变。同时，更深化了主题，升华了思想，也超越了文化界限。而对于《灵感女孩》的批评，主要集中在中国式迷信上，大多认为这部作品的非理性成分过多。

二、《灵感女孩》的叙事策略

小说以奥利维亚的叙述为主线，故事情节随着邝的行为的改变而发展。小说以邝的“旅游叙事、传奇、民间传说、歪曲的观察和重建的历史”[2]等隐形叙事为基础，从魔幻现实主义出发，不仅概述了传统文化知识，而且对移民文化进行了重新定义。这种利用讲故事方式塑造人物形象的方法在表达上更具张力。

在《灵感女孩》中，谭恩美赋予邝特殊的能力，使得这个角色充满了创造力和反抗精神。邝打破了传统叙事中的等级制度，在男权社会体系中，通过讲故事的方式来反抗性别歧视和压迫。每天晚上，邝都把鬼故事编织到奥利维亚的生活中，这成为女性反抗男权社会的有力武器，[1]重写了被男性社会歪曲的表达能力，争取到女性非边缘化的存在。正如西苏所言，“写作”这一行为“实现”妇女解除对其性特征和女性存在的抑制关系，从而使她们得以接近原本力量；这一行为还将归还她们能力与资格、欢乐与喉舌。因此，通过口头“写作”，邝推翻了传统强加给女性的规约，在她的神秘主义中建立了一个强大的女性立场，并从男性手中夺回了话语权利，从父权社会的束缚中解放了妇女。在小说开头，奥利维亚说姐姐能看到鬼的世界时即魔幻的开始。邝向奥利维亚讲述前世的种种细节，如被西方传教士雇佣、当独眼女仆努努木时的点滴，以及努努木与班纳小姐的友谊。[3]邝以超自然的神秘力量穿越现实生活和编织幻想与现实的能力成为谭恩美笔下最具特色的人物。

在《灵感女孩》中，谭恩美打破了传统观念中人们对中国女性的认识，利用邝的口吻进行着无声的反抗。在邝的帮助下，西蒙开始相信前女友被鬼魂附身的事实，虽然有些伤感，但他感激邝，并认同邝的提议。这表现了邝对男权社会下美国成年男性不容忽视的影响，西蒙对自我有了新的认识。在邝的故事中，魔幻现实主义象征人类的情感变化，而鬼怪故事代表人类的非理性成分，这些都与女性有莫大的联系。在当时美国价值观体系下，西蒙是理性社会人物的代表，而邝则是非理性人物的代表。[4]在魔幻现实主义和非理性中，邝从美国男权社会中走出来，对边缘产生一定的关注，对文化差异进行了思考，并获得了迟来的尊重。在邝的帮助下，西蒙和奥利维亚重归于好，邝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男权社会下西蒙的理念，这是对男权社会的强烈反抗。利用魔幻现实主义的写作手法，邝的叙事方式得到加强，体现了作为女性反抗的本质。小说中，邝可以发出男性化的声音，这是谭恩美有意塑造的，为读者展现了一个强大自信、具有反抗精神的男性化形象，从而强化小说的感染力。

三、《灵感女孩》中的魔幻意象

谭恩美在小说《灵感女孩》中呈现魔幻色彩的同时而又不失现实感。对西方人而言，东方国家中国是神秘的，中国长鸣这个远离城市喧嚣、有着原始自然风光的山村更是充满奇异魔幻。前世的回忆以及老鲁对挽救奥利维亚触礁婚姻的建议让邝和奥莉维亚夫妇来到中国。对奥利维亚来说，这是一次寻根之旅，[5]尽管她对邝的内心世界不完全认可，但她还是回到父亲的出生地。奥利维亚在长鸣目及眼前的景色，内心产生了很大的触动，“感到似乎划分我生命的两半之间的那一层薄膜脱落了”，[6]这正是劳伦斯所谓的“地之灵”的神奇：“每一个大陆都有它自己伟大的地之灵，每一个民族都被某一个特定的地域所吸引，这就是家乡和祖国。”[6]身为美籍华人，奥利维亚在长鸣这片土地的感染下，对自己的中国籍身份有了全新的认识，从抵触到认同，其内心的中国意识悄然发生了变化。

谭恩美还借助小说人物的口吻，表达了其对人生的看法，包括对生死的感触。她在小说第三部分的多个章节展现了中国边远乡村的情景，[7]这是另外一条主线，主要描写了邝、西蒙和奥利维亚的中国之行。在长鸣这个地方，西蒙的祖先曾在此生存，同时这也是邝和奥利维亚的祖籍，鬼魂即从这里产生。

在中国很多山区，人们经常将山洞和女性生殖器联系在一起，山洞也被认为是神圣之地，被赋予死亡和重生的含义。在小说结尾，谭恩美描绘了长鸣的山洞，在奥利维亚的叙述中，山洞景色令人窒息，如同梦境一般冲击着自己的内心世界；在山洞里，前世和今生发生了转化，邝的消失带来了奥利维亚孩子的孕育，生命不再受时空的限制。山洞的神奇，使小说在表现上更具神奇色彩，在内容上充满了张力，不仅揭示出其独特的文化认同，也反映了中国移民后代在追求文化认同过程中内心的变化，使得小说主题在一定程度上得到升华。奥利维亚和邝寻找西蒙时，奥利维亚对邝的鬼魂世界有了质的改变，在她身上流淌的中国血液开始燃放激情。为了能找到失踪的西蒙，邝不惜牺牲自我，此时的奥利维亚才真正释怀。她想告诉邝，“我是班纳小姐，你是那个生气的女人，你我永远是忠实的朋友。”她认同了邝的特殊能力，接受了她过去的生活。[8](P43)在这一过程中，奥利维亚发现了自己的华裔身份。谭恩美通过对想象空间进行重建，为读者深层次的思考打下了基础。

在《灵感女孩》中，谭恩美通过对魔幻现实世界的描写，使人物的前世今生打破了时空的限制，使小说中爱的主题表达更为深刻。《灵感女孩》无疑是魔幻现实主义作品中的佼佼者，其创作“来自心灵深处某种陌生的东西，它使人想起分隔我们与史前时代的深渊，或者使人想起一个光明与黑暗形成对照的超人世界。这是一种人所不能理解的原始经验，为恰到好处地表达，势必求诸神话”。[9]在评论家看来，《灵感女孩》中的魔幻主义的表现都是为了使内容更丰富、主题更突出。

每个时代都会出现一些具有鲜明时代特征的作品，如：歌德的《浮士德》、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等，这些作品会对当时的社会产生重大的影响。在《灵感女孩》中，谭恩美为我们阐释了湮没在人类记忆中的爱的初始意象，其超越了种族时空局限，唤起人类内在的信仰与仁慈。[10]这部作品的意义非凡，不仅具有一定的文学价值，还蕴含着较大的精神力量。在全球经济一体化的今天，人类文化思想的交流更为频繁，漂移不定的现代人需要精神上的安慰。身处多元文化碰撞的美籍华人，他们在时代的背景下面临着多种困惑。谭恩美站在多元文化背景下，从人性化角度挖掘了美籍华人的内心困惑，并帮助他们解决问题。对于未来何去何从，谭恩美也为我们提供了一定的思路，她探索了不同种族、文化背景下的人的思想，试图从人类共有的心理机制中为处于多元文化碰撞与融汇环境中困惑、异化的人们提供精神药方，从而化解多元文化背景下人们所处的尴尬境地。从这一点来看，《灵感女孩》中的魔幻现实主义表现无疑是成功的，为美国华裔文学树立了一面新的旗帜。

四、结语

在《灵感女孩》中，谭恩美充分利用自己作为中国和美国后裔的双重身份，实现了传统中美文化和现代美国文化的交流，在文化的碰撞中寻找新的生存空间。谭恩美从中国古老而神秘的信仰出发，实现了人与鬼的交流；通过邝的叙述，前世和今生实现了轮回，时空不再受限，自然更为神秘，这种魔幻气氛的营造增加了小说的神秘感。通过魔幻现实主义的手法，利用叙述的方式进行人物、故事和情节的推动，深刻揭示了人物内心的微妙变化，对华裔的内心变化历程进行探索。这部小说对美国华裔后代的生存状况进行了深刻反思，对解构中美文化有其重要意义，有助于促进多元文化的构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