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兹华斯:“绿色批评浪潮”下的自然诗人

2022-05-30 19:31胡贤
名作欣赏·评论版 2022年11期
关键词:华兹华斯妹妹诗人

摘要:华兹华斯是19世纪英国浪漫主义诗人的代表、湖畔诗人的重要成员,被称为“桂冠诗人”。其诗歌理论动摇了英国古典主义诗学的统治,有力地推动了英国诗歌的革新和浪漫主义运动的发展。本文从生态批评视角研究华兹华斯的诗歌,探析华诗的生态意识及其追求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自然理念。通过对华兹华斯诗歌中生态意识的分析,对于我们今后构建和谐社会具有重要启发。

关键词:华兹华斯生态意识自然

人与自然的关系一直是文学中永恒的主题。在18世纪英国的工业革命中,华兹华斯的诗歌因其对生态危机的反思,引起了许多读者的关注。湖畔诗人积极响应卢梭“回归自然”的号召,表现出对现实的不满甚至反抗。直至21世纪的今天,科技和现代工业文明的发展给人类的生活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面对日益严重的自然和生态问题,如何处理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如何解决物欲横流下的生态危机,研究华兹华斯诗歌中的生态意识或许会有一些借鉴之处。

一、“绿色批评浪潮”——生态批评意识

19世纪以来,科学技术迅速发展,给人类带来了巨大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然而,工业和技术的发展违背了自然规律,自然环境和生态平衡被破坏,自然资源被过度消耗,甚至被耗尽。生态批评作为文学文化批评,始于20世纪70年代末,于20世纪90年代中期在美国形成。一般认为,“生态批评”这一概念由美国学者 William  Rueckert于1978年首次提出,他在《文学与生态学:一次生态批评实验》中第一次提出“生态批评”,其含义是用生态学、生态概念推用至文学研究之中的批评。a 生态批评是一种文化分析,与通常的人类中心主义意识形态相反,它更广泛地关注环境的历史和状况。

“生态批评”是文学艺术批评领域的一波绿色批评浪潮,在全球环境日益恶化造成的生态危机背景下,引起越来越多学者的讨论与批评。学者王诺指出:“生态批评或生态文学是以生态整体主义为思想基础、以生态系统整体利益为最高价值的考察和表现自然与人之关系和探寻生态危机之社会根源的文学。生态责任、文明批判、生态理想和生态预警是其突出特点。”b 生态批评是在生态主义,特别是生态整体主义的指导下,对文学与自然关系的一种文学批判。它将“自然”视为整体,是为了揭示文学作品中所包含的生态思想及其所反映的生态危机的思想文化根源。生态批评所表达的观点将在以下几个方面加以强调:第一,提出生态整体性理论,唤醒人类心中生态责任的觉醒;第二,批判工业革命对自然的严重破坏,揭示生态危机的根源,华兹华斯谴责工业革命造成的环境污染问题,指出工业革命将不可避免地给人类带来一场生态危机和精神危机;第三,探寻自然与人的关系,追求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理想关系,呼吁人们“回归自然”的率性本真。

二、生态整体性理论

(一)人类生态责任的觉醒

生态责任是人类对生态整体的责任意识,即人类对待自然的方式,它源于对生态规律和生态知识的理解和认识。对生态学的认识和由生态学知识所导致的实施过程,使人们认识到根植于自然生态法则中的人类责任。自然的乐趣、文明的危险和人类中心主义的危机使华兹华斯意识到人類的责任,诗人的许多作品都呼吁人类勇敢地承担生态责任。

在《责任颂》中,诗人强调了责任作为“指路的明灯”和“防范或惩罚过错的荆条”,对于人类的重要性。诗人要求责任女神给予人类“自我牺牲的意志”,这样他们就可以保持谦卑和智慧。强调人类对自然的责任:人类应该克制自己的欲望,不能任凭自己纷杂的欲望去肆意妄为。在《劝诫》中,诗人警告不要撕掉“自然之书中珍贵的书页”,诗人呼吁保护自然,回归自然,并赞美一种简单的生活方式。在《伦敦,1802年》中,诗人批判了简单的生活方式的消失以及人类对物质的贪婪,所以他呼吁人们尽最大努力保护自然。诗人通过这些诗揭露物欲横流的时代人类内心涌入无止境的欲望,唤起人类“回归自然”的率性本真。

(二)人类中心主义的批判

生态文学探讨了自然与人的关系,认为两者是和谐统一的,不以人的利益为价值来判断,而是以整个生态系统的整体利益为前提。华兹华斯始终相信自然是灵魂的源泉,人的灵魂和自然的灵魂以一个和谐的整体共存,自然的灵魂也拥有人类灵魂的特征。

诗人最美丽的章节之一是《鹿跳泉》,描写一只被捕获并被虐待的鹿。尽管这首诗的主题重量较轻,却以简单的写作和真诚的情感,揭示了华兹华斯对自然的衷心崇敬。《鹿跳泉》主要描述了一只牡鹿在春天被猎人追逐后死亡的故事。“我为了给你扬名,勇敢的公鹿!/还要留一样东西作为纪念:/我要用粗石造成三根石柱,立在你蹄子踏破草泥的地点。”“等夏季一到,白天越来越长,/我要带我的情人来到这里;那时,有舞女跳舞,有歌手吟唱,我们要在花亭里尽情游戏”,“除非是山崩圳陷我这座华屋/和这座花亭一定要长远留存”。c 这首诗表达了诗人对动物的同情,这基于人与动物的平等,感受到动物的喜悦、愤怒和悲伤之情。在这里,他重新审视了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放弃了二元论的观念,不再以人类为中心,他的这种想法使我们意识到人类是自然的一部分,激发了人类保护自然和保护生物的责任意识。

三、对生态危机的思考

18世纪英国的工业革命,首先给英国带来了现代机械和工业文明,但迅速爆发的经济危机和工业资本家的政治斗争成为最严重的社会问题。在这个动荡的时期,英国经历了从原始的农业社会到工业社会的转变,经济力量的原始平衡被打破。人们的思想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每个人都被利益驱使,忘记了人和自然应该和谐相处。华兹华斯积极响应卢梭“回归自然”的号召,表现出对现实的不满甚至反抗。

华兹华斯的《伦敦,1802年》表达出他对自然的呼唤,希望回归自然,并对工业革命进行批判。人类所固有的同情心和美德被人为创造的社会规则所破坏。诗人呼吁人们回归他们的本性,并谴责他们的自私。这首诗是一首用抑扬格五音步写成的十四行诗,诗人改变了传统的押韵风格,以适应读者的情感。开首一句“弥尔顿!今天,你应该活在世上:英国需要你!”把诗人的心声毫无掩饰地表达出来。华兹华斯对诗歌的全新定义是“诗是强烈情感的自然流露”,是在“激动状态下”产生的。d 这个时候,英国是一潭死水,人们已经失去了道德和理智。诗人希望弥尔顿能把美德和自由带回英国,给英国人民带来希望。在这首诗的最后六行中,诗人称赞弥尔顿在社会现实中没有成为同谋。弥尔顿是华兹华斯所崇拜的诗人,他写了一些小册子,攻击时事,呼吁自由,成为17世纪英国伟大的革命诗人。在华兹华斯看来,他不仅是一位虔诚的基督徒,更是一位伟大的战士。

《丁登寺》是华兹华斯在1798年写的,当时他和妹妹多萝西去了他们的家乡丁登寺修道院。这首诗认为大自然是神性、人性和理性的结合,诗歌中表达了对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渴望。19世纪中期以后,环境问题逐渐成为一个严重的问题,华兹华斯对此忧心忡忡,他把大自然作为精神的避难所,只有在大自然面前,他才能找到自我,找到希望。“我知道大自然从未背叛过我们。爱她的心,这是她的特权。”

诗人亲近自然,感受自然。这首诗不仅反映了自然本身的重要性,而且描绘了他的妹妹与自然之间的关系。对他来说,妹妹是大自然给他的最好礼物,他希望人们都能像他的妹妹一样热爱自然。由于城市的喧嚣是一切麻烦的根源,他呼吁人们离开城市,回到农村去。诗人忘不了他和妹妹一起度过的美好童年,大自然和他的妹妹都给他带来了和平和幸福。对诗人来说,两者之间没有太大的区别:妹妹和自然都是内心欢乐的源泉。因此,在一定程度上,妹妹是自然拟人化的象征,而自然是妹妹的精神照应。

生态危机的最根本原因是以人为中心的思想,它认为人类是万物的主人,一切都是属于人类的,人类的利益是最高的利益,对人类有益的东西是有价值的。华诗打破了人类中心主义的价值观,认为人类和万物都是平等的,这是对人类中心主义的悖反和诗人对生命价值的一种超越。

诗人不仅热爱自然,而且用自然的情感来创作诗歌。他用最简单、最朴实的语言表达了自己对自然的渴望,并不断地寻找对生态危机的思考。华兹华斯对泛神论的崇敬和他对自然宁静的倾向,是革命后的许多欧洲人共同的情感方向。诗人用纯粹的语言向读者展示了一幅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绿色画面。

四、人与自然

(一)儿童与自然

华兹华斯对生态学理念的认同可以追溯到他的童年,他小时候居住在英格兰北部湖区,在美丽的湖泊和山脉中漫步,周围的风景深深地吸引了他。华兹华斯很小就失去了父母,他把内心的感情寄托在大自然中,大自然的每一朵花、每一棵树、每一只蝴蝶在他的眼里都是美好的存在。自然风光的壮丽之美在诗人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理念在他的脑海中觉醒,这对他后来的诗歌创作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儿童是华兹华斯诗歌中的一个重要主题,而童年则是诗人关注的一个重要时期。在人类成长的过程中,童年是最诚实和最真实的,孩子们与大自然相处的时光最纯粹。在华兹华斯的诗歌中,孩子是人类回归自然的桥梁,童年的可爱和珍贵也在于与大自然的密切联系。他喜欢小动物,以孩子般的热情写了《致蝴蝶》《致云雀》和《致杜鹃》,这些清脆的叫声唤起了他的童年记忆和对未来的幻想。他喜欢花草树木,所以写了《致雏菊》《致小天竺》。当诗人像一朵孤独的云一样漂泊,对生活感到厌倦和失望时,在风中跳舞的水仙唤起了他的快乐和力量。(《我孤独地漫游,像一朵云》)

华兹华斯认为自然与人互为一体,只有心灵与自然合一,才能达到人的内外平衡,达到人与社会、自然与文明的和谐状态。在《永生颂》的开头这样写道:“我们的诞生其实是入睡,是忘却。”在诗人看来,人的成长是一个逐渐遗忘的过程。大自然是儿童的美好乐园,孩提时代能够在自然中获取心灵的慰藉。在长诗《序曲》中,诗人回忆起童年时在大自然的润泽中玩耍和嬉戏,并与大自然成为亲密的朋友。儿童的想象力在他们的幼年时期最为活跃,诗人说:“我们的童年——我们简单的童年——坐在宝座上。”诗中“坐在宝座上”反映了这一时期儿童的想象力,他们对未知的事物有自己的思考方式。同时,诗人说:“我是自然界的孩子,起初只洒下在襁褓中诞生并伴随我成长的情感,后来又失去了这些情感,但恰恰像光一样,隐藏在光中,只是将它们淹没在更强烈的情感中。”诗人认为儿童与自然的亲和力是与生俱来的,只是随着社会环境的不断变化而违背了它,但诗人呼吁回归自然。在《我们是七个》中,诗人遇到一个山里的小女孩,提及她的兄弟姐妹,得知“有两个进了天国”。但在女孩的眼中,她并不觉得她的哥哥和姐姐已经离开了,依然坚信“我们是七个”。已故的约翰在生前也有同样的观念,经常和小姑娘在珍妮的坟墓附近一起唱歌。在孩子的世界里,生与死之间没有明确的界限,死亡并不可怕,他们拉近了与自然的关系,反映了儿童的坦率天性。

诗人关于儿童的诗歌反映了儿童的本性,这些诗歌具有丰富的活力和生态审美本质。通过对儿童的描写,诗人传达了“回归自然”的理念,并在当时的现实背景下表达了他对工业革命的强烈不满。

(二)女性与自然

华兹华斯的大多数关于女性的诗都与自然有着密切的关系,她们生活在山区和荒野中,充满了自然之美,这些诗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华兹华斯的母亲、妻子和妹妹的影响。八岁时,华兹华斯失去了他母亲的爱,但他赋予了大自然母爱,并在大自然中寻找失踪的母亲的爱。他的妹妹和他一起住了很多年,他们一起在乡间散步,一起体验大自然。他从妹妹那里汲取了影响他生活的丰厚柔情。多萝西是自然的化身,她使华兹华斯感受到人与自然之间的神秘关系。

当然,华兹华斯还塑造了许多女性角色,她们亲近自然,生活在乡间,有着神秘的色彩,她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有一颗善良的心,过着简单的生活。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个是露西。在露西组诗《她住在达夫河源头近旁》中,华兹华斯将露西描写为一个乡下女孩,她住在人烟稀少的达夫河源头旁,这个平凡的女孩,就像无人关心的乡村一样,没有多少人留意她,正如空气、阳光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存在,人类在失去之前并不会在意拥有的东西,大自然的美好也是人们容易忽视的。e 午夜的星星让她感到温暖,在那些隐蔽的角落里,她必須倾听,听溪流放纵地来回跳舞,潺潺流水的美丽会渗透到她的脸和阴影里。这些诗歌所描绘的人与自然的关系是生态女性主义所倡导的关系,它充分肯定了女性在自然和解中的地位。

五、结论

当今,人类社会经济繁荣,但环境问题日益加剧,人与自然的冲突和矛盾不断出现。对生态环境的破坏,必定会阻碍人类的生存和发展。对于许多经济发展迅速的国家来说,生态破坏、环境污染等问题亟待解决,只有正确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走可持续发展的道路才能促进社会的长期发展。

华兹华斯追求简单、宁静的自然生活观,也是当今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所追求的目标。面对日益严重的生态问题,解读华兹华斯诗歌中的生态观,有助于我们在今后的日常生活中更加亲近自然、热爱自然,用心去对待自然中的一草一木,让世界变得更加和谐美好。

作者:胡贤,浙江海洋大学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学科教学(语文)。

编辑:康慧 E-mail :kanghuixx@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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