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上的遗产 白银岩画

文 /吴官祝 图/白银市博物馆

（作者为西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硕士研究生）

甘肃白银地区的岩画主要分布在景泰、靖远和平川三个县区，有规模不同的岩画点20 多处，内容主要为动物、人物、狩猎、生殖崇拜和符号等，反映了丝绸之路东段地区远古先民的生产生活方式、思维方式和精神信仰。

姜窝子沟岩画狩猎线描

岩 画是“在岩穴、石崖壁面及独立岩石上的彩画、线刻、浮雕等的总称”，在我国境内主要分布于黑龙江、内蒙古、甘肃、宁夏、青海、新疆、西藏、广西、云南、贵州、四川、江苏、河南、福建等省区。从分布范围看，主要集中于边远省区，尤其是西北省区多有分布。甘肃东部白银境内岩画分布广泛，题材丰富，在甘肃岩画中占有重要地位，其介于甘肃黑山岩画和宁夏贺兰山岩画之间，与二者也有相似性，又因其毗邻黄河，故又成为黄河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概况

自1976 年兰州大学师生在靖远县吴家川发现岩画后，白银地区岩画的神秘面纱便被揭开，至今40多年间，文物工作者在景泰县、平川区和靖远县陆续发现多处岩画点。2020 年3 月，白银市博物馆成立“白银岩画研究课题组”，经考察，白银境内共有20 多处岩画点：景泰县有姜窝子沟、狼洞沟、梁家窑、红石崖、石鹿沟、黄崖沟、彭家峡、陈家坝沟、板荨沟和尾泉沟10 处；靖远县有大兵道、山水沟、吴家川、水沟道经湾、石板沟、石羊滩、信猴沟7 处；平川区有野麻滩、绵沙湾、小黄湾、井尔川4 处。

白银地区岩画主题内容丰富，涵盖了动物、人物、放牧、狩猎、生殖崇拜、工具、符号等方面。主要制作方式是凿刻和磨刻，还有点状凿刻，磨刻的年代一般较晚，也有凿刻和磨刻相结合的方式。从制作年代看，绝大部分创作于史前时期，只有水沟道经湾一处为民国时期制作。由于年代久远，经过千百年的风吹日晒，加之刻划于荒野，无人管理，保存状况堪忧。

各岩画点岩画现状

岩画类型

根据上表可知，白银地区的岩画可以分为动物类、人物类、狩猎类、生殖崇拜类和符号类5 种主要类型。

动物类

动物类岩画是世界范围内出现频率较高的一种岩画题材，也是岩画的基础题材，白银岩画也不例外，各岩画点均有发现，且数量庞大。白银的动物类岩画主要有羊、鹿、牛、马、狼、骆驼等。其中，羊和鹿是绝对的大宗，二者单独出现的画面数量很多，在以动物群为主题的画面中，羊和鹿也是主要的组成部分，且都是写实的。这是西北地区两种常见的野生动物，羊的种类也较多，有山羊、岩羊、盘羊等，鹿的形象主要以大角鹿为主，鹿角夸张且大，如同树木枝杈。岩画中的动物或奔跑，或站立，或成群，或被猎杀。马在远古时期属于一种供人骑乘的工具，十分珍贵，先民主要用它来放牧和猎杀动物，有时遭遇野兽，也要靠马来逃生。值得注意的是，靖远县的石羊滩岩画出现了一幅骆驼形象，在水沟道经湾发现了神兽麒麟的形象，这两例在白银地区的动物岩画中十分少见，白银地区处于黄土高原和腾格里沙漠的交汇地带，境内又多山地戈壁，骆驼自然在此栖息，但数量并不如沙漠地带丰富。水沟道经湾的麒麟形象被认定为民国末年的遗存。

图① 石羊滩岩画羊线描

图② 井尔川岩画鹿线描

图③ 陈家坝沟岩画狼咬羊

图④ 陈家坝沟岩画狼咬羊线描

野麻滩岩画动物与人

在生产方式落后的远古时代，先民们与这些野生动物关系密切，它们是先民重要的生活来源和崇拜对象，此外，还有记事的目的。对于猎人来说，了解动物的习性，掌握它们的规律是件大事，而且还可以对后人起到教科书的作用。

人物类

狼洞沟岩画人物及线描

白银地区的人物类岩画数量不多，但极具特色，图像多有生殖崇拜、祭祀等含义。其中，最特别的是野麻滩岩画中的一幅“动物与人”，画面中共有10 余个人物或人面，全身像共4 例，还有1 例类人面像，这些人像头部巨大，戴有三根笔直的头饰，身躯却较小，头身比例很不协调，有点类似现在的漫画人物，表情刻画细腻。与贺兰山岩画的人面像有极高的相似性，不同之处在于野麻滩岩画中的人物像具有身躯者较多，贺兰山岩画中的人物多为人面像，但在脸形、头饰和面部装饰等方面均有类似的特点。

狼洞沟岩画中的一例人物像不同于其他普通的人物，他戴有头盔，左手拿盾，右手拿类似刀的武器，男性生殖器明显，表现了生殖崇拜，在他面前有一头类似狼或狗的野兽，整幅画描绘了一幅人与兽搏杀的场面。

黄崖沟岩画中有一幅人面像与众不同，呈“国”字脸，面部形象粗犷，五官用简单的线条相连。这种风格在白银岩画的众多人面像中独树一帜。

狩猎类

陈家坝沟岩画狩猎及线描

史前时期狩猎场景在岩画上多有反映，这类岩画的刻划时间一般较晚，有的画面具有巫术的含义，应是祈祷狩猎成功，这样的场景多出现于猎杀大型动物时。此外，还有一些专门突出狩猎武器的图景，弓箭的数量最多，在红石崖还有一种名为“飞去来器”的武器，即回旋镖。比起近战使用的石斧和长矛来说，远程武器在保证了猎杀威力的前提下，更具安全性。虽然白银地区的狩猎类岩画表明当地史前先民仍处于狩猎生产阶段，但工具或武器的演变也表明这种生产方式在不断进步。

生殖崇拜类

图① 尾泉沟岩画人物

图② 野麻滩岩画人物

图③ 姜窝子沟岩画同心圆

图④ 黄崖沟岩画不明生物与手印线描

除了动物崇拜，生殖崇拜也是远古先民的崇拜模式，繁衍后代可以增加劳动力，壮大部落。白银地区的生殖崇拜类岩画与人物紧密联系，多在单体人物或双人场景的画面中出现，在刻划时特别突出男性生殖器，对于女性生殖器的刻划，简单的单体人物自然无法表现出来，所以多用符号进行表示。在尾泉沟和野麻滩的人物岩画中，面部刻划明显反映了对女性的生殖崇拜。这种面部对称的双弧线符号即“四片瓦”状符号，有象征阴性的含义。

从白银地区生殖崇拜类岩画的表现方式看，女性生殖崇拜明显比男性生殖崇拜显得隆重、正式。

符号类

符号类岩画比人物类岩画更能显示先民们的崇拜方式，是远古时代最具代表性的特殊“语言”，人们大多通过符号来记事和表达对自然界的崇拜。白银地区岩画中的符号类岩画以同心圆居多，它们组合成各种图案，在不同的场景中表达的意义也不尽相同，有的表达对天体的崇拜，如太阳，这在白银境内发现的一些彩陶中也能看到端倪；有的则表示对自然的崇拜，如漩涡状同心圆象征水源这一与人类文明和生存息息相关的资源。此外，还有一种在画面上按压手印的创作方式，陈兆复先生在《中国岩画发现史》中指出：手印一般认为是驱邪的手势，在另一些例子里，被解释为占有的符号。当它们被画在、刻在动物图形之上或旁边的时候，往往表示对这些动物的占有。景泰黄崖沟岩画中的手印便是在动物的周围，应该理解为对动物的占有。

岩画研究是一个跨学科的综合工程，不仅包含考古、历史领域，还要有艺术、地质等学科的参与，断代工作一直以来也是岩画研究的难点之一，白银境内各岩画点刻划的时间不一，这有待于学界进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