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湘文化视域下的何顿小说叙事

2022-11-21 08:54彭在钦李慧娟
长沙大学学报 2022年3期
关键词:湖湘长沙小说

彭在钦,李慧娟

(湖南科技大学人文学院,湖南 湘潭 411201)

地域文化作为一种综合性文化,对生于斯长于斯的作家有重要而深远的影响,作家在小说创作过程中往往会选择自己所熟悉的地理空间作为书写的叙事场域,例如苏童的苏南村镇、李劼人的成都城郊两地、叶兆言的十里秦淮、格非的“江南”以及何顿的长沙街道等。文学湘军的创作正是以湖湘文化为隐形基因代代相传,周立波、丁玲、莫应丰、古华、韩少功、残雪等作家的作品无不烙上湖湘文化的印记,而湖湘文化的精神特质主要表现在“无所依傍、浩然独往的独立根性”“心怀天下、勇于献身的爱国情操”“关注现实、体用结合的经世学风”[1]66-74等方面,其中“独立根性”可用“蛮”字来概括,何顿历史题材小说中所塑造的“铁血骡子”形象与都市小说中的“个体户”群体均是“蛮性”人物的代表。

文学与地域文化往往呈现出“互哺”关系,若以地域文化观照湖南文学创作,区别于周立波写资水河畔的益阳丘陵图景、彭见明写平江乡下的地方风俗、沈从文写沅水流域的湘西世界等其他湖南本土作家的创作,何顿则是以近乎“湖南骡子”式的固执书写长沙湘江河畔的平民故事。在叙事特色上,何顿小说创作采取原生态、平民化的叙事方式,塑造了一批具有湖湘精神特质的“蛮性”人物形象。同时,“辣味”湘方言也为其小说增色不少,作为表现民间趣味、民间情绪的重要载体,使叙事文本充溢着湖湘文化的野性与灵性。在湖湘文化的观照下,何顿小说文本呈现出“俗性”“蛮性”“辣味”共存的混搭叙事风格。

一 “俗性”叙事:融个体、家族与时代的激荡于原生态叙事中

考察何顿小说创作的世俗化倾向,首先要明确其市民化的叙事立场,即剔除知识分子思维,遵循最真实的市民生存逻辑,为市民阶层代言,讲述其琐碎庸常的世俗生活。何顿小说创作采用的是平民化的原生态叙事方式,这种具有“俗味”的叙事方式将叙事“返回到一种彻底的现实生活中来,其意图并不是想重温现实主义的辉煌,而是想在最大程度上把小说还原给平民”[2]。纵观何顿都市题材小说《生活无罪》《我们像葵花》《就这么回事》《我们像野兽》《黄泥街》《无所谓》《弟弟你好》等一系列文本,不难发现其着力书写的是包括个体户、书商、大学生、下岗职工、中小学教师、城镇公务员、妓女、街头混混甚至黑帮人物在内的城市底层小人物的命运遭际与生存状态,体现了其为“市井细民写心”的民间立场。即便是在历史题材小说“抗战三部曲”(《湖南骡子》《来生再见》《黄埔四期》)以及新作《幸福街》中,何顿采取的也是将“历史背景日常化”的叙事策略,用日常生活消解历史的厚重感。例如,在《幸福街》中,他以平缓的叙述和本真的语言消解了历史的滞重感,知青下乡、高考改革以及改革开放等重大历史事件只是简约带过的生活背景,他将叙事重点放在幸福街原生态世俗生活的还原上,勾勒了一幅以何勇、林阿亚、黄国辉、张小山、陈漫秋等人为代表的长沙市民生活群像。《湖南骡子》也是如此,小说的时间跨度虽大,但作者仍旧把重心放在何家五代人的命运变迁以及日常生活的书写上。另外,为配合世俗化的叙事法则,何顿在叙事结构上一般采用线性叙述或简单的时空交叠文本结构。以《幸福街》为例,它采用散点透视的方式使小说结构形散神聚,叙事视点自由切换,不同章节围绕不同的主人公展开叙事,标题则选取每章正文中的一个句子,通俗易懂。在叙事视角的选择上,小说部分章节还采用了儿童视角,儿童作为暗流涌动年代最天真烂漫的存在,与成人在时代的裹挟中艰难前行形成鲜明对比,为沉重苦涩的历史言说增添了些许温情。在《幸福街》中,作者重返现场,将主人公们少年时代的日常情景一一呈现,他们一起相约爬树摘果子、游泳、斗蛐蛐、做藕煤……童年玩伴之间的纯真友谊以及青春期性意识的微妙萌动被作者表现得十分真实细腻。

其次是世俗化的价值取向,欲望成为何顿小说叙事的重点。社会转型时期,传统的价值观念在市场经济浪潮的冲击下逐渐淡化、消解甚至异化,人们开始扬弃形而上的精神追求。不论是游走在社会底层的小人物,还是接受了良好教育的知识分子群体,都转而狂热追求形而下的物质利益与世俗幸福,在“动物凶猛”的世界奉行金钱至上的生存逻辑。作家何顿正是基于此种世俗化的价值取向为市民阶层立言,书写新型社会下长沙市民阶层在沸腾的欲望下所展露的生存本相。其小说的欲望书写主要体现在金钱欲望与性欲两个方面。在资本与欲望充斥下的城市语境中,知识分子群体与未受过良好教育的底层市民成为何顿着力书写的两类对象,他借《黄泥街》中主人公张逊之口揭示出知识分子的边缘处境:“我读了研究生,获得了硕士学位,但有什么用?……一些比我蠢一百倍的个体户都能赚到钱,我为什么不能赚钱?”[3]32-33民间更是流行着“穷得像教授,蠢得像博士”这类口号,以钱财改变地位成为读书人得以在社会上体面生存的一条捷径,商海的灯光吸引着每个人,发出灼热的时代气息。知识分子尚且如此,更遑论诸如冯建军(《我们像葵花》)、张小山(《幸福街》)、黄中林(《我们像野兽》)等底层小人物了。他们虽在商品经济的浪潮中把握机遇成为第一批“吃螃蟹”的人,但在享受到社会转型带来的红利后,仍旧欲望不减,不惜将道德良知捣碎,最终走向命运的迷途。从《生活无罪》《我们像野兽》《黄泥街》《香水百合》《荒芜之旅》等文本中我们可以发现,性欲是何顿小说欲望化叙事的另一主题,而蓬勃的物欲往往是导致无理性甚至无道德情欲狂欢的统摄性力量。何顿笔下所描绘的两性世界是复杂且荒诞的,仅以“金钱主导身体”的女性形象就不在少数。例如《我们像野兽》中的大学生小徐,她本打算同外貌帅气的王军谈恋爱,却抵不住马宇金钱的诱惑主动将身体献给了他,甘心做他的情妇。又如《生活无罪》中的兰妹,她在宏昌家电商场老板狗子名义上的女友与暗娼的双重身份中任意切换,身体俨然已成为一具被情欲与物欲掏空殆尽的躯壳。尽管何顿笔下的市民阶层在物欲世界里追求世俗性的生存幸福,但何顿并未刻意建立恶的美学,完全泯灭其良知道义,而是从自私与野蛮的“恶”中发掘人性的温暖之处,力图复活平民阶层之间某种侠义式的温情与正义感的秉性,从而建构起“善”的平民道德观。比如在《幸福街》中,杨琼做暗娼实际是为照顾不能自理的丈夫,迫于生计不得已而为之,令人动容;张小山与黄国辉生平虽做过不少损人利己之事,但讲义气、重感情;李咏梅在好姐妹周兰一家遭受家庭变故后主动接济无家可归的林阿亚;小说主人公何勇多年坚持在自己警察的岗位

上奉献自我,除恶扬善等。

二 “蛮性”人物:铁血骡子与个体户群体

湖湘大地素来民风强悍,简单来说,湖湘文化的特质,可以用一个“蛮”字来概括[4]。学者罗敏中将它分为三个层面:第一,原始层,它产生了湖湘文化中开拓与蛮干的双重文化功效;第二,乡土意识和怀乡恋乡情结;第三,爱国和自强的精神[4]。若以湖南精神之“蛮性”特质观照何顿笔下的人物形象,无论是其历史题材小说中,还是都市小说中,都有一批具有鲜明“蛮性”特质的人物存在。而具有骡子精神的铁血军人无疑是何顿历史题材小说中“蛮性”精神之爱国主义与自强精神最好的注解。以《湖南骡子》为例,何家五代人中,“我爷爷”何湘汉是第一位出场的铁血男儿,他崇勇尚武、坚韧不屈,生性胆魄过人,不仅赤手空拳打死了四百多斤重的老虎,为了抢回年轻貌美的奶奶,还制服了何家山一带的土匪头子何世荣。举家迁徙到长沙后,“我爷爷”因眼里看不得以强欺弱,在西湖桥码头没干多久,便仗着一身武艺为他人打抱不平,为此还“被迫”认了三个徒弟。何湘汉正是那种干起事来不慌不忙却又透着狠劲的人,他的骨子里流淌着湘楚大地自强、刚烈、倔强的血液,正是这种“蛮性”基因于无形之中影响了五代人的性格。不同于“我爷爷”何湘汉生来刚劲勇猛,“我爹”的将帅之才在幼时并未得到丝毫显现,甚至“在爷爷眼里,我爹弱智,常看着人傻笑,快六岁了还尿床”[5]7。后来“我爹”在长沙私立学堂接触到了新思想,在肖先生的鼓舞下,毅然决定投身革命的洪流。临别时,他背着肖先生赠送的大刀,“突然就有了使命感,如着了魔,觉得自己是条好汉”[5]25。但此行并未实现他救国救民的意愿,“我爹”屁股挨了一枪就回来了。而后,他又参加湘军,训练出了一支素质过硬的军队,在四次长沙会战中带领军队与日本侵略者激烈厮杀,重创敌军。至此,一个为家国利益勇敢赴死的铁血军人形象已赫然显现在读者面前。何家第三代中最具“蛮性”特质的人非神枪手何胜武莫属,他在抗日战争中不幸被炸断双腿致残,但并未因此一蹶不振,又开始在湘绣和国画中寻求生命的价值与意义,最终成为湘绣大师。这种与命运顽强对抗的韧性精神也是湖南“骡子精神”最为生动的表现。

何顿在都市小说中塑造了一系列“个体户”形象,他们身上的“蛮性”更为明显,但“蛮”在他们身上往往具有开拓与野性并存的双重文化功效。开拓即开拓进取,敢为人先;野性则表现为急功近利、易走极端、良知道义失守等。这里所讨论的“个体户”专指未受过良好教育的市井小民,例如《我们像葵花》中的冯建军、《幸福街》中的张小山等。他们游走在社会的底层,却能够在商海浪潮中抓住机遇赢得市场的红利,成为当地第一批个体户,但结局大都因欲望失控而走向犯罪道路。以《幸福街》为例,张小山文化程度虽然不高,但他以敏锐的眼光紧跟时代的脉搏,抓住市场经济的机会将竹器厂礼堂改造为红玫瑰舞厅,一举成为黄家镇上引领时尚的弄潮儿,迎来自主创业的巅峰时刻,“红玫瑰舞厅在千年古镇上诞生了,不亚于晴天霹雳”[6]325。可是好景不长,随着物欲与情欲的肆意放纵,最终他走上犯罪的道路,所得一切终化为泡影。另外,何顿还在《幸福街》中塑造了一批具有“蛮性”因子的女性知识分子形象,比如林阿亚与陈漫秋。林阿亚本拥有一个完整友爱的家庭,由于在特殊年代父亲跟奶奶被打为国民党特务,一夜之间家庭支离破碎。但不幸的家庭并未使她一蹶不振,她在动荡的岁月中扬起自救之帆,抓住高考改革的机会,考上复旦大学,成功实现命运突围。陈漫秋父亲早逝,从小在母亲近乎变态般的保护中成长,遭尽了旁人的冷眼,出身不好便在书中寻找希望,最终收获了甜蜜的爱情与成功的事业。如果说在张小山身上所体现出的“蛮”带有恶的因子,那在林阿亚与陈漫秋这两位女性形象上,读者更多的是看到湖湘文化基因中“蛮”的正面特质。

三 “辣味”湘语:精神纹理与地域文化的日常化表达

无论是在《我们像葵花》《我们像野兽》《就这么回事》《黄泥街》《幸福街》等一系列典型的都市题材小说中,还是在以“抗战三部曲”为代表的历史题材小说中,何顿无一例外都使用了长沙的方言俚语来展现当时当地原汁原味的地域风俗文化与精神风貌,呈现出反诗化、反思辨、反冥想[7]的特征。

首先,何顿在作品中大量使用长沙方言的动因,可从三个方面进行探究。其一是浓郁的方言情结。何顿作为土生土长的长沙人,出于对母语方言的强烈认同感与对家乡深厚的依恋感,在进行创作时会优先选择将原汁原味的长沙话作为其言说地方性文学经验的方式。于他而言,用自己熟悉的母语方言来书写长沙的大街小巷与市井风情无疑是信手拈来。其二是独特的生命体验与文化身份的自觉选择。何顿下过乡,读过大学,后因在中学任职无法让他在激烈的城市竞争中获得突围,便决定投身市场,因而具备贴近市民群体最为本真的生存状态的生命体验。受生活经历的影响,何顿在文学创作中用鲜活、热辣的长沙方言塑造了一批世俗而又真实的长沙市民群体。何顿的市民小说在以幸福街、青山街、黄泥街等长沙寻常巷陌作为叙事场所,以歌舞厅、宾馆、麻将馆等空间作为人物的欲望舞台时,叙事语言采用的是平民化的言说方式,即择取世俗化的话语模式,消除叙事与人物之间的文化差异。简单来说,“何顿的语言是一种真正的民间语言,它定位于长沙这一特定地域、个体户这一特定社会群体,鲜活、生动、粗鄙而又充满日常生活气息”[8]。该特征正代表了何顿对“为市民立言”这一文化身份的自觉选择。其三是继承湖湘文学创作传统。以彭家煌、沈从文、周立波、古华、韩少功等为代表的湘籍作家都有着鲜明的方言写作倾向,构成了一幅以湘言湘语书写本土经验的现当代文学景观。何顿运用“辣味”湘语进行小说创作,既是对湖湘文学创作传统的继承,同时,又有区别于其他文学湘军创作的特色。

其次,作为新湘语写作的代表作家,何顿在小说中十分熟练地运用泼辣热烈的长沙话将其生命体验和盘托出。纵观其小说文本,诸如“臭豆腐”“糖油粑粑”“豆豉辣椒”等食物类方言词,“伢老子”“堂客”“崽”等亲属称谓词,“袁家岭”“四方坪”“坡子街”等长沙地名以及“咯”“啵”“咧”等带有鲜明湖湘味道的语气词不胜枚举。这些方言词的使用,既有助于塑造鲜明生动的人物形象,又折射出长沙特定的生活方式与风俗习惯。但最能体现何顿小说叙事语言具有原生态“辣味”特点的是“鳖”“鬼”“宝”等粗鄙化词语的使用。在当代文学创作中,粗鄙语言作为一种“带渣子、带黄色、带腥气”[9]的民间话语,承载着底层普通百姓诸如勾引、挑逗、打赌、吹牛等难登大雅之堂的民间趣味,因此备受民间叙事的青睐。何顿正是运用了大量带有“辣味”的粗鄙化长沙方言,使文本散发着浓郁的民间气息,湖湘文化的野性充溢其间。聂荣华在《湖湘文化通论》中介绍著名的“长沙鳖”,称其在周代就是贡品,可见“鳖”自古以来为食材中的上品。但小说刻意将“鳖”进行丑化,衍生出“蠢鳖”“鳖堂客”“鳖社会”“土鳖”等具有明显贬义色彩的粗鄙词语,作为人物宣泄不快情绪的有效方式。例如,在《我们像野兽》中那几名美院大学生几乎张口不离“鳖”字,他们甚至将历史人物也称作“鳖”,如“杜甫鳖”。这一粗鄙话语在使作品接地气的同时,又刻画了一群野蛮粗俗的大学生形象。粗鄙化的“辣味”语言作为宣泄人物的真情实感的生动载体,贴近底层人物形象,为其增添了别样色彩。

最后,何顿将长沙方言俚语运用得恰到好处,具有独特的叙事效果。第一,“辣味”湘语贴合特定人物的身份与地位,勾勒出一大批鲜活的人物形象。何顿小说中的女人可称为“辣利女子”。“辣利”一词在长沙方言中主要用来称呼女人,常见有“辣利婆”等。“辣利”既可形容女人多嘴多舌,啰嗦纠缠,也能意指女人性格麻利干脆,行为果决,像火爆的辣椒一般不好欺负。《流水年华》中的母亲的火爆性格主要体现在她的一张嘴上,她骂女儿“懒得屙血”,骂丈夫是条“老不死的公狗”,骂妹妹“不要脸”。《幸福街》中的女性大胆、泼辣、粗直,其语言表现出她的或泼辣豪爽或泼辣坚韧的性格。杨琼做暗娼后,面对旧友黄国辉的到来,直接甩出“你要是不想嫖我,就别在这里废话”[6]478等直白粗暴的语言,将其泼辣大胆刻画得淋漓尽致;又如黄琳这一人物,因父亲身处高位,她从小便肆无忌惮,随便干什么事都不肯放让,“这个北方种姑娘被湘南宽容、大度、粗野和潮湿的空气浸泡成一个女魔头了”[6]51。黄琳时常将粗鄙字眼挂在嘴边,在出轨宋力时,她说:“我喜欢看你弹琴时的骚相,我晓得我不是个好女人。”[6]364与高晓华争吵时称自己为“姑奶奶”并威胁道:“你再敢掐老子,老子崽不一刀阉了你!”[6]365火爆的性格成为自我保护的外壳,生活迫使她们放弃了温婉与美丽。第二,凸显湖湘地域文化与湖湘精神。“方言是构成某一地方性经验的文化基因,方言写作有利于凸显地域文化特征,具有共同语写作所难以企及的优势。”[10]无论是丧葬嫁娶仪式、节日风俗、市民日常吃喝玩乐等特定时代的地方风俗描写,还是长沙百姓待人处世的文化性格,在何顿笔下均有精彩的描述。例如,历史题材小说《湖南骡子》中详尽地描写了奶奶杨桂花在青山街用老糠和花生壳熏腊肉以及经营店铺时的热闹场面,“吉祥腊味店的生意红得跟包子铺的蒸锅样,热气腾腾。南门口、碧湘街、学院街及城南路一带的市民想吃腊肉,都上吉祥腊味店来买”[5]19。热情好客与勤劳能干的湘女形象瞬间跃然纸上,“熏腊肉”及一系列长沙地名的出现也让本土读者产生熟悉感,从而产生继续阅读的意愿。饶有趣味的是,何顿在其都市题材小说中所提及的诸如五一广场、烈士公园、橘子洲、火宫殿等地域空间,现已成为当代年轻人的热门打卡胜地,这些无不诠释着长沙地域文化的持久魅力。湘语掺杂了包括泼辣、俏皮、热烈甚至粗鄙在内的多种因子,在使何顿作品散发出浓郁的湖湘风味与民间活力的同时,也赋予了其作品粗放的品格与朴野的气息。纵观何顿运用方言写作的历程,他经历了由自发到自觉的转变,可窥见其对原生态话语策略更为深刻的认识与把握。

四 结语

何顿小说创作承继了批判现实主义的传统,它以“去政治化”跟“非历史化”的方式不厌其烦地书写着普通人的情感与命运,力图从小人物的琐碎日常以及命运遭际中折射出波谲云诡的大时代图景。从地域文化的视角来观照何顿小说创作,他用传统的叙事手法与泼辣鲜活的语言阐释着当代湖湘地域文化与湖南精神,其小说创作无疑是湖南文学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当然,无论是作者还是读者,对小说艺术的探索远不仅止步于此,我们尽可期待何顿的下一部城镇平民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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