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X证书与高等职业教育财经商贸类专业融合路径研究

南晓芳

（广东工商职业技术大学，广东 肇庆 526020）

2022年5月1日，最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教育法》（以下简称《职业教育法》）正式实施，这是该法自1996年颁布施行26年来的首次大修。新修订的《职业教育法》明确了职业教育是与普通教育具有同等重要地位的教育类型，明确国家鼓励发展多种层次和形式的职业教育，着力提升职业教育认可度，建立健全职业教育体系，深化产教融合、校企合作，完善职业教育保障制度和措施等内容。《职业教育法》第三条提出“建立符合技术技能人才成长规律的职业教育制度体系”，这意味着需要科学分析与把握技术技能人才成长的规律，并以此为依据构建职业教育制度体系。与学术性人才成长路径相比，技术技能人才成长路径迥异，具有典型的跨界特征，跨越了企业与学校、工作与学习、职业与教育的边界。技术技能人才成长不仅需要学校教师的指导，而且需要企业环境的熏陶；不仅需要使用到优质的学校教育资源，而且需要使用到优质的企业教育资源。针对技术技能人才成长的跨界性特点，需要进一步深化校企合作，真正做到“开门办学”，构建包括学校与企业在内的“人才培养双基地”，组建包括学校教师与企业师傅在内的“双师结构教师队伍”，开发包括学校与企业教育资源在内的“双元教育资源库”。[1]遵循技术技能人才成长的跨界性规律构建指向深度融合的校企合作制度体系，而1+X证书制度下的人才培养模式正是基于校企合作的双元育人模式。

本文聚焦1+X证书的职业技能等级标准适用的高等职业院校专业，以财经商贸大类专业为例，主要研究高等职业院校如何打造与行业企业融通的专业（群），以专业（群）为基础，构建科学的课程体系，旨在推进1+X证书与专业（群）融合发展，为增强职业教育的适应性和吸引力提供基础和条件。

一、1+X证书与高等职业教育财经商贸类专业的融合现状

（一）1+X证书与高等职业教育财经商贸类专业的对应情况

职业技能等级标准是对个体职业技能要求的综合性水平规定，包括职业素养、专业知识和技术技能等方面的综合要求，分为初级、中级、高级，是开展职业技能培训和职业技能等级考核评价的基本依据。本文根据职业技能等级证书信息管理服务平台2.0版（2021年更新版）职业技能等级标准，依照《职业教育专业目录（2021年）》专业名称，对证书和对应专业进行统计分析。

2021年高等职业教育本科专业为247个，专科专业744个，财经商贸大类专业数分别为16个和44个，占比分别为6.5%和5.9%。财经商贸大类专科专业可以考取的职业技能等级证书在发布的447个职业技能等级证书中有99个，占比为22.1%，财经商贸大类本科专业可考取的职业技能等级证书为89个，占比为19.9%。1/5占比的分布表明培训评价组织对财经商贸大类专业的需求覆盖面较大。该大类专业可进一步划分为财经类专业和商贸类专业，在专科专业中，前者包括财政税务类、金融类、财务会计类和统计类专业，后者包括经济贸易类、工商管理类、电子商务类和物流类；在本科专业中，尚未有统计类专业。以商贸类专业为例，可考取的职业技能等级证书数量，如表1所示。

表1 高等职业教育商贸类专业对应职业技能等级证书数量一览表

由统计可知，职业专科专业平均可以考取的证书数量为22个，最大值为58个，最小值为4个；职业本科专业平均可以考取的证书数为32个，最大值为57个，最小值为14个。其中电子商务和市场营销两个本、专科专业可考取的证书数量最多，接近60个。

（二）1+X证书与高等职业教育财经商贸类专业的交叉融合现状

以专科专业为例，通过整理发现，对应财经商贸专业大类的职业技能等级证书只有17个，适合商贸类专业报考的证书仅有1个，为“品类管理”（如表2所示），其他证书的对应专业均存在与财经商贸大类专业交叉的情况，交叉的大类专业包括了电子与信息、新闻传播、旅游、交通运输、教育与体育等全部19个专业大类中的18个。但交叉的密集程度有显著差别，与财经商贸大类专业交集最多的大类专业是电子与信息，达到了43个；其次是新闻传播和旅游，达到了28个；再次是交通运输、教育与体育，涉及的证书数量分别为26个和22个；交叉最少的大类专业为水利，仅有1个。

表2 职业技能等级证书对应的财经商贸大类专科专业（单一专业大类）一览表

在电子与信息大类专业中，财经商贸大类专业和计算机类专业交叉最多，达到了39个，如计算机应用技术、软件技术、大数据技术等，其次是电子信息类和通信类，分别为19个和5个；在新闻传播大类专业中，财经商贸大类专业和广播影视类专业有最多交集，达到了25个；在旅游大类专业中，财经商贸大类专业和旅游类专业交叉最多，有28个；在交通运输大类专业中，财经商贸大类专业和道路运输类专业交叉最多，有26个；在教育与体育大类专业中，财经商贸大类专业和语言类专业交叉最多，有22个。

统计结果显示，两两大类专业交叉对应的证书数量为21个（如表3所示），三个及以上大类专业交叉对应的证书数量为61个，分别占全部可考取证书数量的21.2%和61.6%。数据表明，从技能证书所适应的岗位（群）角度看，跨专业特征明显，需要的人才是复合型的，即培养的人才既要掌握财经商贸大类的专业知识和技能，又要掌握其他大类专业的知识和技能，且数字化、智能化特征日趋显著。

表3 职业技能等级证书对应的交叉专科专业（两两交叉专业大类）一览表

在三个及以上专业大类交叉的证书当中，“连锁特许经营管理”证书涉及的大类专业最多，为11个，其次是“电子商务数据分析”和“呼叫中心客户服务与管理”证书，对应9个大类专业，相关专业学生都可报考，反映出该类证书需要具备较强的行业知识和技能。图1为财经商贸、电子与信息、交通运输、装备制造四个大类专业的学生都可报考的“商用车销售服务”“网约车运营管理”“智能网联汽车共享出行服务”“汽车电商服务平台运营与管理”四种证书。

图1 4个专业大类均可报考的职业技能等级证书

二、1+X证书与高等职业教育财经商贸类专业融合存在的问题

（一）职业技能等级标准与高等职业教育专业动态匹配不足

部分培训评价组织开发的证书未更新2.0版职业技能等级标准，如“精算实务分析”“短视频数字化运营”。这类证书将面临不被选择、甚至退出培训评价组织的风险，这对广大考生是有利的，满足《关于推进1+X证书制度试点工作的指导意见》提出的“参与试点工作的培训评价组织，应与教育部委托的有关机构签署协议，明确公益性、先进性、合规性、退出机制等方面约束条件和违约责任”的有关要求。但是已经更新的标准仍然存在问题。在1+X门户平台上，证书信息和等级标准存在对应专业不一致的情况：在2.0版标准中“参照原版专业目录”和“参照新版职业教育专业目录”虽已分列，但是新版目录中原专业名称时有出现，个别还出现了新旧专业名称并存的情况，这些问题仍需优化。

本科层次职业教育试点运行已进入第四个年头，但是参与标准制订或修订的合作院校中几乎未见到本科层次职业院校的身影，2.0版标准中仍有部分证书未将职业本科专业纳入考证范畴。此外，中等、高等、职业本科在人才培养的层次上有明显的递进，但是标准中未注明初级、中级、高级证书对应的学历或工作年限起点。因此，修订高等职业教育专业目录的主体与开发职业技能等级标准的主体在信息融通方面还有待加强，证书与标准运行的动态反馈机制仍需优化。证书和标准的迭代与院校专业的发展和人才培养的规格需要动态匹配。

（二）若干职业技能等级证书存在选择困难

职业技能等级证书选择困难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证书数量庞大、种类繁多产生的选择困难，如市场营销和电子商务专业有超过50个可以报考的证书；二是证书名称相近、职业技能等级要求描述雷同产生的选择困难。以连锁经营管理专业为例，存在连锁特许经营管理、连锁企业门店运营管理、门店数字化运营与管理三个在名称上和职业技能等级要求上具有较高相似性的证书，这些证书分别由江苏京东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深圳市逸马科技有限公司、中联职教（北京）科技有限公司开发建立。院校师生在选择时会受到证书设置的先后顺序、企业市场营销能力、企业知名度、院校与企业的地理距离、院校与企业的合作关系等多种因素的影响。在实际操作中，师生面对数量非常庞大、描述非常接近的证书类型，往往无从下手，仅仅通过证书名称与开设专业、课程接近与否，开发企业的知名度高低来判断，难免产生偏颇，而且容易产生“扎堆效应”，即开设了相同专业的职业院校都从较为相似的证书开始试点，无法彰显特色。

（三）传统的人才培养模式无法满足产业发展需求

多年来，高职课程按照专业进行设计，以传统专业的形式进行人才培养，这种人才培养模式在职业边界比较明晰的传统产业中比较合适。但是在数字经济时代，产业模式的数字化转型带来职业大规模交叉融合，对技术技能人才具备的核心能力有了新的要求，培养学生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已经成为教育的首要任务。面向智能化工作的实际情境往往具有真实性、复杂性、跨领域性等特征，需要学生具备更强的知识迁移能力。而传统的单一专业教学容易导致学生的知识和技能局限在单一专业内，导致学生的能力培养和目前的产业发展需求不匹配。[2]在现有的课程总体架构上，职业院校专业分布会受到普通院校学科分布影响，需求端职业的大规模交叉融合必然要求人才供给端专业、课程的大规模交叉融合。现有的单一专业人才培养模式无法满足产业发展的需求，基于专业交叉融合的专业群人才培养势在必行。

（四）以专业为依托的院校组织结构阻碍了立体人才培养

虽然目前部分职业院校已开始尝试选取学校现有的专业组建专业群，期望发挥各专业优势和集聚效应来快速响应行业企业工序化岗位的人才培养需求，在从传统单一专业的点对点培养到专业群的链条式立体培养方面进行了有益的尝试，但是大多数职业院校在组织结构方面仍然保持着传统直线职能制结构。例如商贸类专业基本设置在各大院校的经济管理/财经商贸院（系）下，文化艺术大类专业一般在艺术学院（系）、新闻传播专业一般在新闻传播学院（系）、电子与信息大类专业一般在计算机学院（系）等等。师资按专业配备，课程按专业设置带来条块分割，无法满足人才立体培养的要求。而职业技能等级证书的名称和标准是培训评价组织根据现实需求开发出来的，仅从名称上来认知，就超越了现有职业院校的专业和课程范畴，具有很强的行业和应用场景信息特征。随着证书的优化，课程开发的主体将更加多元，职业技能将更加凸显专业的交叉性特征，更加突出以解决实际问题为导向。从这一角度来分析，目前高校的专业与专业间，尤其是不同院系的专业之间，缺乏协同机制。这说明传统直线制、职能制的教学组织结构，使不同直线部门之间的目标不易统一，甚至不协调或产生矛盾；另外，组织结构的分工细、规章多，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立体人才的培养。

三、1+X证书与高等职业教育财经商贸类专业的融合路径

（一）参与职业技能等级证书标准开发和修订，优化校企信息融通和标准运行反馈机制

《关于推动现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意见》要求，要及时更新教学标准，将新技术、新工艺、新规范、典型生产案例及时纳入教学内容，把职业技能等级证书所体现的先进标准融入专业人才培养方案。对电子商务、市场营销这类专业而言，可考取的证书数量非常庞大，到底可以报考哪些证书？到底有哪些新技术、新工艺、新规范、新典型、新标准可以纳入专业人才培养方案？要解决这些问题，需要建立职业教育专业目录与职业技能等级标准，专业人才培养方案与行业企业用人信息的融通机制，优化证书与标准运行的动态反馈机制，保证职业技能标准与院校专业的发展动态匹配。高等职业院校，尤其是本科层次职业院校，应该积极参与证书开发和标准修订工作中去，对试点证书和标准的制订与运行、培训评价组织的实施推进提出意见和建议。高等职业教育分为专科层次和本科层次，专科和本科考证的起点一般来讲应分别对应于职业技能等级证书的中级和高级，才能与人才培养的层次相协调。

（二）研究职业技能等级标准，甄选职业技能等级证书

职业院校需要加强对职业技能等级证书、标准、培训评价组织的研究。职业技能等级证书与职业资格证书相比，没有学历起点和工作年限的具体要求，列入国家职业资格目录清单的职业资格证书报考一般对学历和从业年限都有明确的要求，尤其是准入类证书的门槛更高，所以对在校学生来讲，职业资格证书的选择是有限的，基本只能从初级考起，而且部分资格已经明确，如水平评价类证书，可以“先上岗、再考证”，职业和岗位的先行选择使得证书的选择难度大幅降低，也更有针对性。在1+X证书制度下，学校和教师需要帮助学生对未来从事的职业和岗位进行规划，可以率先确定要与哪些企业和社会组织合作，解决学生的实习、就业等问题，通过此种方法来降低选择的难度。再者，试点项目要避免一哄而上，否则容易陷入培训评价组织的“路径依赖”，即院校一旦选择了合作企业，进行了师资培训（初、中、高级的不断升级培训），建立了考核站点（包括购买用于教学和考试的软件系统等），院校和培训评价组织就产生了紧密的关联，调整证书类型或引入新的证书的难度与成本会被逐渐推高。因此，对服务地方经济发展的院校来说，应首选能够对接区域主导产业、支柱产业和战略性新兴产业，对接区域行业龙头企业和社会组织、对接学校特色专业的职业技能等级证书。

（三）重构专业群模块化课程体系，打造跨专业复合型人才培养模式

崔志钰等学者在2020年提出：职业院校要参与1+X证书制度试点，首先必须建设专业群，这一专业群的组建不仅是知识逻辑的，更是产业逻辑、岗位逻辑的。因为在以往的“双证书”制度下，一个专业往往对应一个职业资格证书，因此“双证书”制度是以专业建设为基础的，而专业群与职业技能等级证书之间能够形成多对多的关系，因此1+X证书制度应以专业群建设为基础。[3]但是对于专业群建设比较薄弱甚至尚未开展的院校来讲，也可以将这一过程反过来运行，通过1+X证书建设来倒逼专业群建设，即专业群的组群逻辑以职业技能等级证书为参考，最终实现两者的相互融通。

建立与职业技能等级证书对应的专业群组群逻辑，可以有效地弥补专业建设的不足，打造具有知识逻辑、产业逻辑、岗位逻辑的专业群，以专业群为单位统筹课程，建立满足“底层课程共享、中层课程分立、高层课程互选”原则的课程体系。[4]《关于推动现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意见》要求，完善“岗课赛证”综合育人机制，按照生产实际和岗位需求设计开发课程，开发模块化、系统化的实训课程体系，提升学生实践能力。因此，在课程总体架构上，要着力构建“公共技术平台+应用能力模块+专业方向”等具有职业教育特色的课程体系。以证书为构建基础整合课程，将证书的职业技能标准与专业群内相应课程的教学标准进行优化整合。专业群的模块化课程体系重构打破了专业壁垒，减少了专业间课程设置的交叉重叠，对集聚专业资源具有重要意义。因此，需要以开放的思维组建专业群，更好地满足学生的个性化学习需求。

财经商贸大类专业群的选择组合路径较多，可遵循由简到繁的原则，从同一专业大类内的专业起步组群，保持与X证书的对应关系。例如专业群名称即为职业技能等级证书名称，“品类管理专业群”由工商管理类+电子商务类+物流类专业构成，具体包含连锁经营管理、市场营销、工商企业管理、电子商务、网络营销与直播电商、现代物流管理、采购与供应管理等专业；再如“跨境电商专业群”由财经商贸大类和教育与体育大类专业交叉形成，专业群内专业包括商务英语、应用英语等语言类专业和跨境电子商务、国际贸易实务等商贸类专业，可考取的职业技能等级证书包括跨境电商海外营销、跨境电子商务多平台运营、跨境电商B2C/B2B数据运营等4个职业技能等级证书，如图2所示。X证书中的“X”在此条件下表示有逻辑关系的“群”概念。

图2列举了两个专业类交叉的情况，而图1包括了四个专业大类交叉，跨度更大，因而涵盖的专业和证书更为广泛，但在实际院校的专业设置中，不可能涵盖所有专业，因而专业群中专业的数量会相应减少。

图2 专业、专业群和X证书的关联关系

（四）探索矩阵式组织管理结构，构建柔性立体人才培养管理体系

在人才培养组织管理的架构上，应该在横向上建立二级学院（系）、专业群和专业互通衔接的有效机制，建立以专业集群为基础，以跨学院的人才培养项目和应用技术研发项目为载体，相对灵活的横向协同育人机制，打造协调高效的专业建设柔性管理体系，实现专业（群）间的资源共享、人员互通和技术互补。[5]

无边界组织当中的虚拟结构和网络组织是未来组织管理的发展方向。虚拟教研室的建立为打破组织机构壁垒提供了范例，预示着传统职业院校组织结构重构的可行性，未来将会有更多跨学校虚拟教学单位产生，培训评价组织也可以进入虚拟人才培养组织架构。

图3表示教学单位由传统的直线职能制组织结构向矩阵式组织结构转变，教研室中既有来自不同院系不同专业的专任教师、也有来自行业企业的兼职教师，此时的教研室可借助在线化、数字化技术以虚拟形式呈现；人才培养项目对应的专业群与教师组合不是一成不变的，会根据人才培养的需求变化进行动态调整。

图3 以专业群为基础、以项目为载体的矩阵式教学组织结构

通过对高等职业院校1+X证书制度下人才培养模式中职业技能等级证书与财经商贸大类专业融合发展现状的研究，发现其存在以下问题：一是职业技能等级证书与高等职业教育专业缺乏动态匹配；二是若干职业技能等级证书存在选择困难；三是传统的人才培养模式无法满足产业发展需求；四是以专业为依托的院校组织结构不利于立体人才培养。这些问题阻碍了高等职业教育的高质量发展。院校要直接参与职业技能等级证书标准的开发和修订，建立起校企信息融通和标准运行的反馈机制；研究职业技能标准，科学甄选职业技能证书，同时打造具有知识逻辑关系、产业逻辑关系和岗位逻辑关系的专业群，并以专业群为基础，构建科学合理的课程体系；在人才培养组织管理的架构上，要构建科学柔性的立体式管理体系。以上过程的实施可以推进专业与职业技能等级证书的联动，实现职业教育和社会需求的联动，增强职业教育的适应性，有效促进1+X职业技能等级证书与高等职业教育专业人才培养融合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