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南京栖霞龙舞的非遗教育价值

2022-12-29 08:01马晓飞
轻音乐 2022年2期
关键词:龙舞栖霞舞龙

马晓飞 梁 玥 张 惠

龙舞,民间俗称“舞龙”“耍龙”或“舞龙灯”,其形式种类的多样性和分布流行的广泛性,均超出任何其他传统民族民间舞。尤其对于汉族同胞来说,与其说龙舞是千古流传的一种活动,更不如说是他们精神命脉的一种体现。2006年,龙舞被载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第一批民间舞蹈名录。作为中华民族文化的重要构成,以龙舞为代表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历史底蕴极其丰厚,深深积淀着全民族的精神财富、价值理念、思想伦理。我们在保护与传承它的同时,也是进行民族理念和传统文化的广泛教育。而当这种教育以非遗龙舞为载体,则可更加生动有效地弘扬中华民族的优秀文明,增强中华儿女的文化认同感以及民族和国家的凝聚力,激发起人们的爱国主义热情。所以说,保护、传承和发展非物质文化遗产,我们必须正视其特定的、重要的现实价值,尤其是其中的教育价值。

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教育价值是什么呢?“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教育价值,一方面是指非物质文化遗产中除了包含丰富的历史文化知识、大量的科学知识,还有许多极富审美价值的文化艺术精品,值得用这些重要的、科学的、美丽的知识和内容去进行个体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教育;另一方面是说,要使非物质文化遗产教育成为教育的一个重要领域,使教育成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传承的一条重要途径。”[1]起源于明代的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南京栖霞龙舞,挟“虎踞龙盘”之威,乘“传承发展”之风,傲领风骚数百年。从“柴龙”到“布龙”、从“舞龙”到“龙舞”再到“龙飞凤舞”,从村落、田园到社区、军营、校园,从国内到海外,栖霞龙舞在传承中不断创新发展,荣获全国龙舞大赛金奖和中国民间艺术最高奖“山花奖”。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栖霞龙舞在传承发展中,龙的精神不断弘扬升华,龙舞传人努力当好龙的传人,龙舞技术工艺日趋完善,龙舞活动逐步深入校园,使蕴含其中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教育价值尽显无遗、相得益彰。

一、龙的精神在传承中不断延续、弘扬、升华

龙的精神,是龙舞的灵魂,其精髓主要是:不畏艰险,顽强拼搏,英勇奋进,永不停息。凭借对这种精神的信仰,自古延续的是,每当大旱之年,人们就向龙王求雨,为求风调雨顺,逢年过节,人们总要举行各种舞龙的盛会。明清两代,舞龙之风更盛,各种祷龙习俗,导致了龙的节日(如庙会、龙舟赛等)的形成和传承。

栖霞龙舞历史悠久,龙脉丰厚,至今栖霞域内还有许多以“龙”冠名的地方。栖霞西湖村(古名江乘县)有一块立于明嘉靖十二年题为《重建张山龙王庙碑铭》的石碑,记载着明初正统年间村民求雨抬龙的习俗。当年求雨时,由强壮青年用红绸带背着菩萨走出龙王庙,放在神台上。第二天,在神场上用泥塑成两条大龙。第三天开始,拜神求雨,直到下雨为止。这种活动的起源及传承,实际上也反映了民众在科技不发达、生产力低下的条件下,绝不屈服、谋求与天抗争的一种精神。但由于这种精神主要是沾染了“祈求”“祭祀”等所谓“迷信活动”色彩,所以在“文革”期间受“极左”思潮影响,栖霞龙舞遭到取缔,传承中断。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乘改革开放的浩荡东风,栖霞人民发扬龙的拼搏精神,解放思想,奋发图强,开拓进取,成绩斐然。与此同时,龙舞也应运得以恢复。1981年元宵节,意气风发的江乘村民率先自发组织流动的灯展,扎起一盏盏龙灯,把夜幕下的江乘装扮成一片明亮的不夜天,引来周边市县的四乡八邻。自此声名鹊起,龙舞在栖霞大地又以燎原之势迅速蔓延开来。1985年,作为中国南京市和意大利佛罗伦萨市文化交流内容,栖霞龙舞开始飞出了国门。20世纪90年代以来,栖霞龙舞先后为国际、国内各级各类庆典活动演出上百场。特别令人振奋的是,1999年澳门回归之日,一条长50米、直径50厘米的栖霞大滚龙更是作为神州的象征,跃上八达岭长城,既为回归盛典进行欢庆表演,又向世人昭示中华复兴腾飞不可阻挡——这是龙的精神在龙舞传承中的伟大升华。

从中我们可以深刻感悟到,“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中华民族永恒的精神财富。它的某些内容也许会随着生活生产方式的变迁而失去意义,然而它的合理精神却超越时空,在厚重而又多样、大一统而又多元化的文化演进历程中,传承着中华民族独特的文化风貌和民族精神。”[2]这实际上也是一个教育的过程,是非物质文化遗产教育价值的主要精华。栖霞龙舞蕴含了这个教育过程,汲取了这个精华,孕育着传承中龙的精神得以很好延续、更加弘扬光大;相辅相成,栖霞龙舞在教育中也得到了更好地传承发展。

二、龙舞技术及其装备工艺在传承中不断创新发展

栖霞龙舞的雏形即用泥塑龙,挂红贴金。以后逐渐在此基础上,把泥塑演化为用竹篾木板加木销做龙身,其外表用纸糊附,内装灯架,点蜡燃烛,串成长龙,这就是“柴龙”,这时的活动也只是“舞龙”。柴龙濒临失传的原因,一是其局限性,仅适宜夜晚展演;二是其生态性,由于发源和传承村落在城乡建设中全建制拆迁,柴龙的原生态已完全消失;三是其人艺性,舞龙和制作柴龙道具的艺人全都进入现代化的城市工作和生活。

面对如此困境,立志保护、传承非遗传统龙舞的栖霞人,将发展的重点放在了滚龙上。20世纪90年代,他们大胆创新,结合男女老少各类舞龙人群特点,以竹篾为支架结构,自行研制出各种规格的“滚龙”,还发展了供小学生舞的小龙、手龙、鼓龙等。在舞技、舞艺方面也实现了由“舞龙”向“龙舞”的发展,不仅有盘、腾、滚、窜、游等龙的基本动作,也有卧、跳、交、旋、绞等难度动作;形式上有大小龙、鼓龙、手龙、独龙、对龙、四龙、组合群龙舞、龙凤舞等。此时的栖霞龙舞,已可谓千姿百态,活灵活现。

在此基础上,栖霞人为进一步普及龙舞艺术,又继续创新发展了具有江南特色的“布龙”。既更新完善了龙舞道具制作工艺,又拓展了活动时间昼夜皆宜,还带动发展并形成了一支制作龙舞装备的专业队伍。就是这支队伍,能在较短时间里做出各种观赏价值高、舞动性强的龙舞道具,不仅面向国内其他省市,还接受海外德国、美国、瑞士等国华人社团订单,已先后制作了60余条龙舞道具,创造了不菲的经济效益。

栖霞龙舞技术及其装备工艺在传承中不断创新发展,也从硬件的角度说明,“非物质文化遗产具有重要的教育价值,因为非物质文化遗产本身涵盖了大量的各方面的知识内容,是教育的重要知识来源;非物质文化遗产中又有大量的独特技艺技能可用以传授,这也构成教育活动的重要内容和方面”。[3]而且,一旦这种教育价值和经济价值交相融合,得到合理有效的利用,就会在有力地推动非物质文化遗产更好地保护、传承和发展的同时,创造出极大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

三、龙舞传承人在传承中首先学会做好龙的传人

今日的栖霞龙舞享誉海内外,省级非遗传承人薛友新功不可没。薛老师在栖霞区文化馆的多年舞蹈教育工作中,注重自己首先学会做好龙的传人,倾心于栖霞龙舞的传承与发展,勤学善思、刻苦钻研、开拓创新、勇于实践,先后编创了《腾》《祖孙乐》《九龙图》《龙腾麦浪》《龙凤呈祥》等龙舞获奖剧目。与此同时,薛老师尽心尽力做好“传、帮、带”,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体,总是不厌其烦边说边做,甚至排练时受伤也不听劝阻不下火线,身体力行地展示了栖霞龙舞的独特魅力,也展现了龙的传人坚韧挺拔的精气神。

薛老师的一个弟子张桂娣,从企业下岗后,跟随薛友新老师学习和推广栖霞龙舞。她苦口婆心把一些女士从麻将桌上“拽”下来,从家务中分身出来,组建了南京市第一支女子舞龙队。20多年过去了,如今这些“女龙”一个都没少,排除各种困难,经常参加各级各类的大型活动,几乎每年都有10多场公益演出,赫然成为栖霞龙舞传承发展的中坚力量。张桂娣也被认定为市级非遗传承人。她精心热情传承推广栖霞龙舞的动人事迹,通过媒体的经常报道而闻名于世,相继被评为“栖霞区十大感动人物”“南京好市民”“江苏省群众喜爱的社会体育指导员”“全国优秀社会体育指导员”“中国好人候选人”。

栖霞龙舞传承人努力做好“龙的传人”的这些事例,感人至深,发人深省。由此我们必须认识到,非物质文化遗产具有重要的教育价值,恰恰是因为非遗传人“传授自己独有的宝贵技能的过程,就是教育活动的过程,而学生或受业人接受知识技能的过程,就是学习活动的过程”。[4]笔者在栖霞采访时,特别感受到栖霞龙舞传承发展中所彰显的非遗教育价值——舞龙就是“舞人”,这一字之差,正是其教育价值的神奇魅力之所在。龙舞道具本无活力,是靠舞龙人的精神状态和气势力道贯穿活动其中,才赋予其龙的生命力,而且还特别需要有高度的群体意识、大局观念和严格的组织纪律性,以及团结合作、无私奉献的精神。把栖霞龙舞传承下去,不只是这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延续,更是舞龙人在此过程中接受教育对“龙的传人”的精神延续。

四、龙舞活动在校园中的传承价值

多年来,栖霞区有关部门充分利用龙舞中的非遗教育价值,经常组织龙舞的传人们深入街道社区、学校社团、部队军营等,广泛推广龙舞,训练文艺骨干,培养新的传人。通过举办龙舞培训班,先后培训出数十支龙舞队伍,遍及全区各个街道及驻区军警。特别令人可喜的是,栖霞龙舞在传承中更是深入进了校园。

从2010年开始,他们以校园为主阵地,在辖区内的大、中、小学和军、警校大力推广栖霞龙舞,组建了十多支舞龙队。仅在幕府山庄小学,就培养了300多名“小龙人”,该校四至六年级班班都有舞龙队。在栖霞区第七届运动会上,一支有68人参演、由一大龙八小龙组成的栖霞龙舞《九龙图》首次亮相即轰动全场。在亚青会、青奥会于南京举办的前前后后,“小龙人”均参加了多场演出,风头出尽的同时,得到了锻炼,受到了鼓舞,促进了成长。栖霞龙舞的传人们又继续创新扩大成果,组建了“娃娃龙凤队”和“娃娃手龙队”,使栖霞龙舞更加丰姿多彩,进一步后继有人。

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教育宣言》明确提出:“要倡导面向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全方位教育传承的实现;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教育传承,不仅是一个被长期忽视的民族民间文化资源进入主流教育的过程,也是一个对民族生存精神和生存智慧及活态文化存在的认识过程。”特别需要注意,这里有个关键词“主流教育”,这就是说要把非物质文化遗产教育引入到学校,尤其是引入高等教育。2019年,八旬高龄的薛老师走进南京师范大学舞蹈系,开展了栖霞龙舞专题公益培训,行将舞蹈专业教学与传统民间文艺进行深度结合,开启了把非遗传统舞蹈原生态艺术整理成可供专业舞蹈学生学习研究的舞蹈教材的先例,标志着非遗教育价值将大力推动栖霞龙舞在传承中更具时代创新精神,呈现舞台化的新局面。在薛老师的带动下,栖霞域内的南京气象信息职业学院也专门成立了栖霞龙舞队。直至现在,薛老师还坚持每周去授一次课。更令人欣慰的是,其同行的传人中,又增添了南京师大舞蹈系的实习学子。

栖霞龙舞在传承中深入进校园,彰显非物质文化遗产教育价值的同时,有力地说明:我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饱含中华民族优秀的传统文化、思想和精神,是学校开展爱国主义、历史唯物主义以及各种专业知识教育的极好资源,也是增强民族认同感、提高全面素质的珍贵食粮,对我们建设“强富美高”家园、实现伟大的中华复兴,有着极其珍贵的教育价值。“教育部门和各级各类学校要逐步将优秀的、体现民族精神与民间特色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内容编入有关教材,开展教学活动。”[5]学校不仅应成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学习地,更应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的主体,成为民族传统文化优质资源永续发展的主要桥梁纽带、重要传人基地。

结 语

栖霞龙舞在传承发展中彰显非物质文化遗产教育价值的事实证明:教育传承是非遗保护、传承和发展的一种极其重要的方式,传承创新的过程就是教育的过程。诚然,这是一项极其艰巨的系统工程,但也是一项极其伟大而神圣的历史工程。今天,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教育价值赋予民族精神新的内涵,正在一个新的历史高度,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发展提供着强大的动力。我们必须积极投入到这个工程中,认真保护、传承和利用好非物质文化遗产及其教育价值,这也是中华儿女义不容辞的神圣职责。

注释:

[1]王文章.非物质文化遗产概论[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6:118.

[2]牟延林,谭 宏,刘 壮.非物质文化遗产概论[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7.

[3][4]同[1].

[5]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保护国家中心.中国民族民间文化保护工程普查工作手册[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5:1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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