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破解社会主要矛盾中丰富和发展人类文明新形态

2023-02-07 13:52谷生秀
理论建设 2023年6期
关键词:新形态生产力矛盾

谷生秀

(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 南京 210023)

马克思、恩格斯阐明了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间的矛盾是推动人类社会从低级向高级演进的社会基本矛盾。毛泽东同志提出主要矛盾的概念,认识到新旧社会的更替主要源于社会内部矛盾的作用,“即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阶级之间的矛盾”[1]302。概言之,社会基本矛盾与主要矛盾互为表里[2]。人类社会形态的演进是在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中渐次实现的,就其外在表现而言,也是在不断破解社会主要矛盾的过程中实现的。学界普遍认为,人类文明形态的演进遵循着社会形态发展的基本脉络,与生产力的发展和社会主要矛盾的更迭息息相关。百余年来,我们党坚持在把握社会主要矛盾的基础上推进各项工作,相继完成了重塑文明探索的民族主体地位、为社会主义文明制度奠基、助推社会主义文明全面发展和创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任务。党的二十大报告进一步提出,要围绕当前的“社会主要矛盾推进各项工作,不断丰富和发展人类文明新形态”[3]。这为推动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不断丰富与发展提供了重要思路。

一、理论前提:破解社会主要矛盾是人类文明形态演进的强劲动力

所谓“人类文明形态”,归根到底是“社会形态的表现形式”[4]。马克思、恩格斯深刻诠释人类社会形态在破解社会主要矛盾的过程中由低级向高级的演进趋势,揭示了资本主义文明必然在内在根本矛盾作用下走向灭亡,而为社会主义取代的人类社会发展图景。

人类文明形态与矛盾相伴而生,在矛盾斗争中演进。物质生产实践活动在人类文明形态的产生与发展中处于基础性地位。纵观人类社会的演进历程,原始社会末期在不断分化的分工和显著提高的生产力的促进下,人们在维持自身劳动力所必需的产品之外,产生了剩余,于是出现了交换,渐次形成“劳动产品中日益增加的一部分是直接为了交换而生产的”固定模式[5]182。受利益驱使,专门从事交换工作的商人阶级登上历史舞台,“它成了每两个生产者之间的不可缺少的中间人,并对他们双方都进行剥削”[5]182。随着贸易的扩大,货币及货币高利贷、土地所有权及抵押的产生,财富迅速集中于人数很少的一个阶级。伴随着穷人与富人之间日益尖锐的对立,开启了人类的“文明时代”。马克思深刻认识到,“当文明一开始的时候,生产就开始建立在级别、等级和阶级的对抗上……没有对抗就没有进步”[6]。

这种阶级的对抗使得生产力发展与人类文明进步绝非纯粹的直线上升过程,而是始终处于前进与倒退、束缚与解放的复杂纠缠之中。每当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现有的生产关系便彻底沦为束缚生产力发展的桎梏。“为了不致失掉文明的果实,人们在他们的交往[commerce]方式不再适合于既得的生产力时,就不得不改变他们继承下来的一切社会形式”[5]409。因此,随着人类生产方式经历“亚细亚的、古希腊罗马的、封建的和现代资产阶级”[7]的变革,人类文明形态也开启了向更高阶段发展的历程。路易斯·亨利·摩尔根在《古代社会》一书中,将人类历史分为蒙昧、野蛮、文明三个时代,其中文明时代包括奴隶社会、封建社会和资本主义社会三个阶段。恩格斯积极借鉴摩尔根的观点,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一书中系统分析了人类历史由血缘关系下的野蛮状态向文明时代转变的历程,将“文明时代”理解为同蒙昧时代、野蛮时代相对应的时代。同时,他进一步预言人类文明形态最终“将是古代氏族的自由、平等和博爱的”更高级形式上的复活[5]195。概言之,马克思和恩格斯深刻认识到在生产力发展与生产关系变革的矛盾运动中,人类文明形态呈现螺旋式上升,并历经了阶级社会的文明时代和人类未来“真正的普遍的文明”两大阶段。

未来人类文明形态必然建立在解决了阶级社会所存在的阶级对抗、根本改变奴役性生产关系的基础之上。在私人所有制占主导地位的文明时代,生产力的创造主体与生产资料的掌握主体相分离,人们的生产实践活动受制于奴役性的生产关系,社会主要矛盾表现为阶级的对立。就此意义而言,奴隶社会、封建社会与资本主义社会具有本质上的一致性,体现为少数剥削阶级对多数劳动人民劳动成果的占有,区别仅在于占有程度与方式的不同,即是说,“奴隶连同自己的劳动力一次而永远地卖给奴隶的所有者了”,“农奴只出卖自己的一部分劳动力”,而“自由工人自己出卖自己,并且是零碎地出卖……如果他不愿饿死,就不能离开整个购买者阶级即资本家阶级”[8]332-333。这也造成了阶级社会的文明呈现出文明创造主体与文明成果相分离的割裂局面。广大劳动者不仅无法自主决定生产何种产品、如何生产、如何分配等系列问题,更是无法决定劳动产品的归属问题,而由大量劳动者生产出来的文明成果只是为了满足少部分人的享受需要,呈现出绝对契合剥削阶级需要的片面化发展倾向。

到了资本主义社会,原先分散的简单协作的工场手工业生产转变为机械化的社会大生产,“个人的生产资料转变为社会化的生产资料”,“社会的产品被个别资本家所占有”,“资本”彻底站在了工人阶级的对立面[9]816。马克思在《1857—1858 年经济学手稿》中指出,“文明的一切进步,或者换句话说,社会生产力的一切增长,也可以说劳动本身的生产力的一切增长”都不使作为劳动生产主体的工人致富,而只会使“资本”致富,“文明的进步只会增大支配劳动的客体的权力”[10]。一方面,伴随着支配劳动客体权力的扩张,生产社会化和生产资料私人占有之间的矛盾愈加尖锐,资本主义社会爆发周期性的经济危机,“对全部文明都是一种威胁,它不但把无产者抛入贫困的深渊,而且也使许多资产者破产”[8]302。另一方面,为缓和国内因贫富差距而产生的社会矛盾,转嫁国内危机,资本主义国家人为激化国际矛盾,甚至推动殖民主义扩张。但事实上,这并不能根本消除资本主义国家的内在矛盾,反而让一国或多国内部的阶级对抗转变为世界性的矛盾,并随着帝国主义国家对后发国家压迫的增强,不断塑造终结资本主义文明的革命主体的力量。“每当资产阶级秩序的奴隶和被压迫者起来反对主人的时候……这种文明和正义就是赤裸裸的野蛮和无法无天的报复”[9]118。

如何解决“自主活动和物质生活的生产”的分离问题,彻底消灭私有制与阶级剥削,实现文明创造主体与文明成果的结合的问题,是人类进入文明时代以来一直为之困扰的关键性问题。唯有消灭私有制,让“现代社会回复到‘古代’类型的公有制”[9]822,才能彻底解决资本主义文明的内在矛盾,创造出新文明形态。

马克思、恩格斯基于对阶级社会主要矛盾的系统诊断,深刻认识到阶级社会的文明形态不会自动退出历史舞台,只有生产力高度发展才能将其从根源上瓦解,创造出共产主义文明。正如恩格斯指出,阶级对立是“生产不大发展的必然结果”,同样地,“社会阶级的消灭是以生产高度发展的阶段为前提的”,到那时,“某一特殊的社会阶级对生产资料和产品的占有”也将变成多余,从而实现“社会占有全部生产资料”[9]813-814。随着研究的深入推进和对现实国际政治局势的敏锐洞察,晚年马克思进一步思考提出,作为古代社会形态“高级”形式的俄国公社,可以越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而占有其所创造的一切积极的成果[9]828-829,从而在吸收资本主义文明成果的基础上,创造出一种新的文明形态。作为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的创建者,列宁在总结俄国革命经验时明确指出,建设社会主义文明没有一成不变的固定顺序,俄国可以“用与西欧其他一切国家不同的方法来创造发展文明的根本前提”,即“首先用革命手段取得达到这个一定水平的前提,然后在工农政权和苏维埃制度的基础上”,发展建设社会主义社会所需要的经济与文化水平[11]。毛泽东同志在探索中国社会主义建设道路中,进一步发展了马克思、恩格斯基于资本主义社会发展现状而得出的社会基本矛盾理论。他深刻地认识到,社会基本矛盾理论不仅适合于“现在的社会主义社会”,也同样适用于“将来的共产主义社会”[12]570-571。但与生产资料私有制条件下社会主要矛盾呈现对抗性不同,自人类进入社会主义社会以后,生产资料公有制占主导,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的矛盾属于“某些环节上的缺陷”,“虽然不需要用根本性质的变革来解决,仍然需要及时地加以调整”[12]571。这表明,社会主义社会主要矛盾主要“取决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变化,尤其是取决于根本矛盾的主要方面即生产力的发展变化”[13]。基于对社会主义社会基本矛盾运行规律的洞察,毛泽东同志开启了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这两对矛盾的维度把握社会主要矛盾的崭新历程,为我国推进生产力发展和社会主义具体制度的变革提供了理论依据,为社会主义文明的持续发展找到了动力。因此,推进生产力高度发展,并不断满足人民群众的现实需要是迈向未来“真正的普遍的文明”的题中应有之义。

高度发达的生产力发展水平夯实了广大人民群众在未来人类文明形态中的主体地位。人类的生产实践活动归根结底在于满足人类不断增长的需要。当然,不同于生产资料私有制条件下,劳动阶级的劳动成果为剥削阶级所占有,所从事的生产服务于剥削阶级的片面化的享受与统治需求,在社会主义公有制条件下,“共同劳动的产品将由劳动者自己来享用,超出他们生活需要的剩余产品,将用来满足工人自己的各种需要,用来充分发展他们的各种才能,用来平等地享受科学和艺术的一切成果”[14]。生产力的高度发展,使人们在满足生存层面的基本物质需要后,更加追求精神层面的发展和享受需要,包括政治民主、教育普及、生态良好、文化多元等。这不仅让人民群众在不断满足现实需要中推动自身自由全面发展,夯实了其作为文明创造者的主体地位;同时,以满足人民群众丰富多元的现实需要为导向开展的文明探索,也为丰富人类文明形态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动力。

二、历史基础:社会主要矛盾转化与中国共产党文明探索的同频共振

中国共产党的百余年奋斗历程深刻表明,“党和人民事业能不能沿着正确方向前进,取决于我们能否准确认识和把握社会主要矛盾、确定中心任务”[15]30。我们党一以贯之地在认识与把握社会主要矛盾的基础上推进各项工作。伴随着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我们党的文明探索事业也成效卓著。

(一)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重塑文明探索的民族主体地位

鸦片战争以来,帝国主义国家以坚船利炮打开中国国门,中华民族被动卷入由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主导的世界现代化浪潮,“国家蒙辱、人民蒙难、文明蒙尘”[16]。中华民族不仅遭受着亡国灭种的生存危机,思想文化层面也发生激烈动荡。一些觉醒的中国人,其心目中的“华夏中心”观逐渐解体,代之以在推崇西方文明前提下对其从器物、制度到文化层层深入地效仿。然而,伴随帝国主义的一次次侵略,中国人试图学习西方以摆脱民族危亡命运的“迷梦”被彻底打破。究其原因,关键在于没能科学诊断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没能认清“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一问题[1]3。

自马克思主义传至中国,我们党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理论系统诊断中国国情,将近代中国社会主要矛盾归结于帝国主义和中华民族、封建主义和人民大众这两对矛盾,其中“帝国主义和中华民族的矛盾,乃是各种矛盾中的最主要的矛盾”[17]。马克思主义理论揭示了人类社会在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中发展演进的基本规律,表明资本主义社会只是人类社会的一个发展阶段,助力国人逐渐告别对资本主义国家的艳羡,正视中国与世界的关系。在20 世纪20年代,早期中国共产党人就深刻认识到西方资本主义文明的虚假性。正如恽代英所强调,“鼓吹帝国主义国家之文明,而掩藏他们实际上社会各罪恶,使弱小民族炫耀迷惑于其说,甘自暴弃,而承认帝国主义国家为文物上邦”[18]242。同时,在科学的唯物史观指导下,早期中国共产党人也开始从生产力层面,剖析近代中国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饱受帝国主义国家宰割蹂躏的根本原因,进而激发其摆脱前现代生产方式的束缚,“力求经济文化的进步,以谋完成自己之解放”[18]245的决心,不断增强中国共产党人打破西方文明枷锁的精神动力。

开展反帝反封建斗争、建立新的国家政权是我国捍卫民族主体地位、独立开展文明探索的必由之路。“在阶级社会中,一切生产关系,都是被阶级的国家权力所保护的。”[19]61-62近代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的政治属性,决定了中国社会的一切生产关系或多或少笼罩于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的阴霾之下,特别是受到其军队的武力威胁。建立新的生产关系必须彻底推翻旧的国家权力,建立新的国家权力。也就是,必须“以人民民主革命的方法推翻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的剥削和压迫,建立中华人民共和国”[19]60。中国人民经过浴血奋战,终于迎来了新中国的成立,毛泽东同志在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上,庄严宣告中华民族再也不是受人欺辱的民族了,中国人民已经站起来了,中华民族将“创造自己的文明和幸福,同时也促进世界的和平和自由”[19]344。这里的“站起来”,不仅是指告别了被殖民、被侵略的政治命运,也是对在文化心理上实现民族自尊与自信的呐喊,是对创造中国“自己的文明”的庄重许诺。

(二)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奠定社会主义文明的制度基础

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意味着彻底结束了旧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历史,同时,按照中国共产党人在革命年代关于分“两步走”向社会主义过渡的部署,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也意味着中国人民向社会主义阶段的进一步靠近。为接续推进社会主义建设,早在中国共产党第七届中央委员会第二次全体会议上,毛泽东同志就深入考虑新中国成立后建立社会主义制度将面临的主要障碍,认识到中国革命在全国胜利并且解决了土地问题以后,国内主要矛盾将体现为“工人阶级和资产阶级的矛盾”[20];在1948 年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上,毛泽东同志进一步将国内主要矛盾表述为“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的矛盾”[19]145。

新中国成立后,我们党准确把握社会主要矛盾,有序推进社会主义改造,并随着改造的完成,建立起社会主义制度。我国由此开启了对社会主义文明的探索。诚如毛泽东同志所指出,资本主义文明不仅立足于国内资本家对工人阶级的剥削,使得一批无产阶级沦为“文明的奴隶,来为他们狭隘的阶级利益服务”[21],同时“帝国主义长期以来散布他们是文明的、高尚的、卫生的”[22],以“文明”的化身粉饰其侵略本质,使资本主义文明的前进也伴随着世界范围内的殖民扩张。与资本主义有着根本区别,我国国内阶级间的敌我矛盾基本得到解决,但并不意味着我国社会矛盾的完全消除。毛泽东同志在《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中指出,我国已经建立起来的社会主义生产关系总体上与生产力的发展相适应,但仍存在同生产力发展不相适应的不完善之处[23]。党的八大将我国主要矛盾界定为“人民对于建立先进的工业国的要求同落后的农业国的现实之间的矛盾”,“对于经济文化迅速发展的需要同当前经济文化不能满足人民需要的状况之间的矛盾”[12]341。这一时期,我们党文明建设的重点任务在于发展生产力、实行大规模经济建设,捍卫来之不易的社会主义文明。然而,党的八大二次会议偏离了对社会主要矛盾的正确判断,将其界定为“无产阶级同资产阶级的斗争,社会主义道路同资本主义道路的斗争”[24]。开展阶级斗争成为当时国内各项工作的核心,影响了大规模经济建设的顺利进行,也使我国的社会主义文明探索踏上曲折之路。

(三)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推进社会主义文明全面发展

基于对前期社会主义建设经验教训的深刻总结,我们党在《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中对社会主要矛盾作出重新界定,明确“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25]54成为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并聚焦于此科学统筹国家建设长达近三十年之久。

改革开放伊始,随着党和国家工作重心由阶级斗争向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转移,物质文明、精神文明和政治文明建设有序开展。考虑我国生产力水平与世界先进水平差距很大,远不能适应现代化建设需要的现状,我们党创造性界定了我国正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方位,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大力推行改革开放,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为社会主义文明发展提供物质保障。同时,我们党十分重视精神文明建设。自20世纪80 年代以来,我们党着重加强思想政治教育,不断端正党风、改善社会风气,“使广大人民有共产主义的理想,有道德,有文化,守纪律”[26]。此外,为一以贯之地集中力量发展生产力,我们党充分发挥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保障作用。阶级斗争虽然在一定范围内还将长期存在,并在一定条件下有可能激化,但其不再是作为社会主要矛盾而存在,只有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政治才能更好地巩固与保障社会主义建设成果。邓小平同志强调,“没有民主就没有社会主义,就没有社会主义的现代化”[27]168。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着重提出“健全社会主义民主和加强社会主义法制”[25]35的问题。随着“政治文明”被正式写入党的十六大报告,我国的社会主义政治文明不断强化。

进入21 世纪以来,我国发展呈现出一系列新的阶段性特征,出现了诸如国家自主创新能力不强、粗放型经济发展长期存在、贫困人口与低收入人口还有相当数量、城乡与区域发展失衡等诸多问题。这就要求我们党必须“善于从千头万绪、纷繁复杂的事物和事物的普遍联系中抓住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同时又必须善于统筹协调、把握平衡,在事物的普遍发展中形成有利于突破主要矛盾和矛盾主要方面的合力”[28]170,提出更加系统完善的文明建设方案。2007 年,党的十七大报告提出建设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奋斗目标,推进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建设全面发展,并正式将“生态文明”作为一项战略任务提了出来[28]6。

(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

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我国主要矛盾已经转变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29]11。人民所呼唤的“美好生活需要”是在“物质文化需要”基础上的转型升级,这非但不意味着人民的“物质文化需要”得到一劳永逸的满足,反而提出了更高层次的发展要求,包括推进民主、自由、法治等各个方面的充分发展。这就要求我们党在基本解决人民“有没有”的问题后,进一步解决“好不好”的问题,相应地推进我国经济由“高速增长”向“高质量发展”转变。解决矛盾的方式的深刻变化,为全面系统性建设创造了条件。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共产党人凭借对社会主义建设规律深刻认识积累的前所未有的经验优势与不断增加的治理能力优势,站在整体性高度,以“顶层设计与实践探索”相结合的方式科学统筹各项事业。

在持续不断的探索中,我国走出了不同于西方现代化的中国式现代化,形成了五大领域文明协调发展的新格局,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习近平总书记深刻指出,“这个新时代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而不是别的什么新时代”[30]70。基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人类文明新形态是社会主义文明形态,而不是别的什么文明形态。这意味着我国“告别了一种由西方文化、技术和资本主宰着的旧文明格局”[31],不仅要实现物质文明的发展,更要着力推动社会各领域无缺漏、无短板的全面进步,“代表人类文明进步的发展方向,展现了不同于西方现代化模式的新图景,是一种全新的人类文明形态”[32]。

三、现实动力:在满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追求中丰富与发展人类文明新形态

过上美好幸福的生活是从古至今全人类共同的憧憬,也是人类文明进步的重要驱动力。时至今日,我们在物质技术上已达到了前人无法想象的水平,但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仍然是全世界普遍存在的难题。聚焦现实存在的问题,持之以恒地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丰富与发展人类文明新形态的重要方式。

(一)扎实推进共同富裕,夯实中国人民在文明创造上的主体力量

谁是文明的创造主体、如何最大程度地发挥创造主体的力量,是推进文明演进必须回答的关键问题。中国共产党在推进民族解放、民族进步中开辟了一条人类新文明的生成路径[33]。我们党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并基于对人民生活需要的考量定位不同时期的社会主要矛盾,通过解决社会主要矛盾推动整个中华民族的进步与发展,不断增强中国人民创造新文明的主体力量。习近平总书记一再强调:“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15]58党的十八大以来,我们党着眼于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扎实推进共同富裕。一方面,在追求“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中,我们党使全体人民凝聚成为共同目标奋斗的强大力量。而资本主义文明则完全不同,正如法国学者皮凯蒂的《21 世纪资本论》中所描述的,在现行资本主义制度下,资本的利润率通常高于劳动生产率的增长,资本主义文明建立在直接劳动与积累劳动的对抗之上,进而使整个社会产生撕裂与对抗。西班牙学者更是强调,“如果公民更多关心的是获取个人利益而不是做出贡献,任何文明都注定要崩溃”[34]。在共产主义理想目标的指引下,我们党所发展的社会主义文明建立在生产资料公有制的基础之上,致力于谋求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共同的利益诉求为全社会形成共同的政治、经济、社会理想和道德标准提供了坚实保障,让中国人民能够拧成一股绳,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朝着共同的方向建设人类文明新形态。另一方面,在追求“人民群众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都富裕”[15]142中,促进每个社会个体的自由全面发展。“促进共同富裕与促进人的全面发展是高度统一的。”[15]146随着脱贫攻坚战的胜利和全面小康社会的建成,我们党在关注人民群众物质生活共同富裕的同时,也将人民的精神生活共同富裕摆在突出位置,不断激发人民创造新文明的主动性与创造性。

(二)准确把握我国社会主义所处历史方位,坚持在高质量发展中为丰富人类文明新形态增添动力

当前,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发生的深刻变化,虽未改变我国所处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但标志着我国进入了新发展阶段。这就意味着,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不是静态一成不变的,而是“一个阶梯式递进、不断发展进步、日益接近质的飞跃的量的积累和发展变化的过程”[15]165,随着所处阶段相应矛盾解决的量化积累,必然推动社会主义发展取得质的飞跃。贯彻新发展理念,促进高质量发展是助推人类文明新形态丰富发展的重要方式。具体来说,创新发展是推动人类文明进步的强大动力,对人类文明新形态发展的速度、效能和可持续性起到决定性作用,是关系经济社会发展全局的“牛鼻子”,要求坚持在科技、文化、理论、制度等各个方面推陈出新,为解决老问题寻求新答案,破解各种发展难题。协调发展规定了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系统性,即是说人类文明新形态不是单纯的物质文明,也不是实现某一地区的发展,而是关涉不同区域、城乡、物质与精神、人与自然等各个方面,是文明的全面发展。绿色发展保障了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永续性。人类文明的发展历程表明,“生态兴则文明兴,生态衰则文明衰”[30]374。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发展必须以伴随早期工业化进程而产生的难以弥补的生态创伤为戒,告别杀鸡取卵、竭泽而渔的发展方式,促进生态文明。开放发展为不同文明的交流互鉴搭建了桥梁。共享发展让文明创建成果惠及更多的人民。

(三)发扬斗争精神,积极应对文明发展进程中的问题与矛盾

“人类文明进步历程从来没有平坦的大道可走,人类就是在同困难的斗争中前进的。”[35]继续丰富与发展人类文明新形态,既要着眼国内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积极应对国内各种矛盾与问题,同时也要有宽广的视野,观照人类文明新形态在世界范围内发展而遭遇的困难与挑战。当前,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走出不同于西方现代化模式的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同时面临资本主义文明长期影响下产生的发展模式与发展观念等多方面的冲击。自第一次工业革命以来,以资本逻辑为主导而非关注人民大众现实需要的资本主义文明登上历史舞台,它凭借巨大的生产力优势,走上殖民扩张的道路,垄断现代化的话语权,成为所谓“文明”的化身,在整个世界范围内形成了由西方现代化所开创的“一元现代性”图景。同样地,“作为civilization 的译语而出现的‘文明’”传入中国时,它本身就“包含着对以西方为排头的一元性顺序和普遍公理的价值判断”[36]。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开创是一项前无古人的伟大事业。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敢于斗争、敢于胜利,是中国共产党不可战胜的强大精神力量”[15]12。百余年来,中国共产党持之以恒地发扬斗争精神。从建党初期,在同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的斗争中,捍卫中国人民独立进行文明探索的主体地位,到当前正处于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全局的关键时刻,开辟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为后发民族国家的现代化提供新的选择,我们党肩负着重要的历史使命,同时难免遇到各种所料未及的风险挑战甚至是惊涛骇浪,只有直面现实挑战,将斗争精神发扬到底,增强斗争本领,强化刀刃向内的勇气,才能开辟发展的新天地。

(四)深入挖掘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丰富提供资源

作为世界四大文明古国之一,中国不仅创造了影响人类历史进程的璀璨物质文明成果,更积淀了中华民族最深层次的精神追求,包括大道之行、天下为公的大同理想,民贵君轻、政在养民的民本思想,以和为贵、好战必亡的和平理念,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的道德品格,独立自主、自强不息的拼搏精神,忧国忧民的爱国情怀,等等。这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既蕴含为美好生活而奋斗的人类共同愿景,也包括战胜各种艰难险阻、生生不息的思想智慧与精妙法则,为当前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开创与发展人类文明新形态提供独一无二的思想密钥,也增强了中国共产党另辟文明新路的历史底气。因此,习近平总书记深刻强调,要“深化研究中华文明特质和形态,为人类文明新形态建设提供理论支撑”[37]。中国式现代化的创建与发展就是依托中华传统文化深厚历史底蕴的典范之作。改革开放初期,邓小平同志借用《诗经·大雅·民劳》中描绘丰裕安乐的社会状态的“小康”一词,表达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的愿景,他指出:“我们要实现的四个现代化,是中国式的四个现代化……是‘小康之家’。”[27]237当前,中国式现代化继续延续传统文化中的均平、和而不同、天人合一等思想,以弥补西方“现代性之殇”。这深刻表明,继承与发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不是原样照搬中华传统文化典籍库中佶屈聱牙的词句,也不是照搬古代方法解决当今的现实问题,而是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以应对现实问题为导向,让历经风雨而始终熠熠生辉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当前人们对美好生活的需要结合起来,同波诡云谲不断变化的国内外局势结合起来,不断激活其强大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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