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西林盘生态景观保护与低影响开发研究

2023-11-05 15:48招阳
美与时代·城市版 2023年9期
关键词:低影响开发生态景观

摘 要:从景观生态学的角度探讨川西林盘的保护与开发,通过对成都二圈层(第二绕城)周边,即郫都区走马河和三道堰以及附近村落的持续调研,剖析其空间格局的生态功能与特点,分析林盘斑块结构与异质性的关联,提出维持川西林盘生态景观可持续发展的对策与措施。

关键词:川西林盘;生态景观;低影响开发;景观保护

基金项目:本文系2023年四川景观与游憩研究中心项目“川西林盘生态景观保护与低影响开发模式研究——以天府新区凤栖湿地农业公园为例”(JGYQ2023032)研究成果。

川西林盘是以都江堰水利工程为基础,由田、林、路、渠、宅构成的聚居村落形态。其发源于古蜀文明时期,成型于漫长的移民时期,延续至今已有几千年历史,是人类对自然环境、土地利用的适应结晶,是农耕生态系统中保持各环境因子良性循环生发、生态多样性、生息共生的关键因素。然而,随着城市高度集约式的发展,郊区、乡村人地关系急剧转变,土地日益集约化使用,传统农业开始向非农产业转化,农村居住用地向新型社区集中。同时,大规模的、以获取经济效益为目标的乡村旅游综合体建设迅速冲击传统的农业生态体系,使得川西林盘面临着逐渐荒弃、拆除到最终消失的威胁,人居环境也将进一步丧失其生态机能,进入衰退循环。据统计,2003年,成都城内有林盘共计11 000多个。至2013年,剩8 000多个,其中,居住家庭在10户以上的林盘不足900个。目前,成都市区正在向南二圈层快速扩展。在城市规划中,林盘都被纳入土地整理的范围,那么如何处理城市扩张与耕地保留之间的矛盾,促使农耕生态环境各系统持续发挥效用,探索非此消彼长的城乡生态环境并行发展策略,建立能提升生态用地价值的景观实现机制,成为亟待思考的问题。

一、林盘简介及功能

(一)林盘简介

林盘聚落单元与村落、场镇、区域县市、中心城市按规划层级分布,其产生与发展有四个前提条件:第一,盆地自然地貌与农田灌溉水系的生境条件;第二,传统农耕生产、生活方式;第三,小面积单元模数的耕地配置;第四,一个时期持续的演化过程。

异质性是形成不同景观结构和功能的基础[1],而大小不一的林盘斑块是构成异质性的重要组成部分,其格局、分布密度与空间梯度演化互相作用、密不可分。林盘促进农耕生产、原生聚落背景下的生物多样性持续发生,能保证城市、郊野、乡村生态机能良性循环和有效渗透、连接。

林盘是典型川西平原农林斑块,类似于植物群落自组织散布的团簇状态,属于随机型空间分布格局[2]。其与镶嵌于农田基底的水网、乡间道路粘连,形成水平与竖向空间结构层面中显著的生态组团肌理。若干林盘聚落的自然组合具有离心性趋向特征,形成复杂的生境网络。

(二)林盘的功能

林盘斑块阻断了农田单一肌理的大规模延伸,能促进农耕环境中各因子、动植物群落及微生物的能量渗透、交换与转化,成为空间异质性、生物多样性的孵化场地。其主要的功能包括生物跳板功能、叠合再生机能、边缘效应。

1.生物跳板功能

耕地内林盘斑块的分布密度与其异质性指数成正比[3]。大小林盘是物种运动、能量传播的跳板,能保持生态要素之间均质连续的整体动态趋向,是生发多样性、保持农耕自然环境可持续发展的基础。如果林盘遭受大面积破坏或拆除,则会出现生态机能的断裂,将不同程度地改变生态系统中的一系列关系,出现景观破碎化现象,局部环境将进入衰退循环,从而降低原景观生态格局的整体效能[4]。

2.叠合再生机能

林盘内间组织与利用方式是综合多方面需求且在一段时间内沉淀演变而产生的,强调非均质性,并依赖具体的空间尺度形成。斑块是植被环境与栖息空间各因子相互依托、角力、蚕食、渗透、融合的整体,具有动态支撑的自组织机制。林盘仰赖农业生产、道路及水网、栖息地使用、牲畜养殖、植物种植、作物加工场等,形成多尺度、多物质系统的重合的综合结构,是持续滋生各生态因素和有机质沉积场所,可提供多重物质并时叠合机会,催化各生物、因子在景观镶嵌体中运动,自组织修复生态破损的弹性机能。

3.边缘效应

林盘的边缘是林地与农田粘连的生态敏感地带,是不同基质渗透、滤解有害物质的过渡交界。该交错区的生境具有特殊性与不稳定性,刺激生物种群间频繁活动、生态生产力的提高[5],是异质性产生的重要因素。与高密度、集中式的聚居模式相比,林盘自身小聚落、分散式的格局拓展了边界,为边缘混合效应的发生创造了更多机会。数据统计显示,林盘斑块平面投影边缘线的曲折度与周长数大以及立面轮廓呈多顶点结构,有利于边缘效应的充分发挥[6]。

二、川西林盘生态景观保护的现存问题

本文的采集对象为林盘保存较为完整且距成都市区较近的郫都区三道堰青塔村,对其1 909畝(1亩约666.67平方米)土地上的78个林盘斑块格局肌理数据展开观察,发现有如下形态及布局特点:沿村道干支、斗渠岸线周边分布,密度较高,呈串联状态势;在农渠交叉及转折处分布密度较高,且呈沿边覆盖的离散状;连排直线形态农渠,其距离超过500米的农田区域,由于大面积同质肌理且步行不便,林盘密度较低;区域外边界的二级交通道路,其主路直线硬质肌理突出且交通污染较大,林盘分布密度低;林盘单元个数与耕地面积比约为1∶25,同时林盘以虚线式布局,按不同强度把农田基底分隔成540亩至180亩不等的小规模耕地;斑块形态呈不规则楔形、“几”字形、“一”字形三种;在支渠与干渠以及农渠交叉转折处,大型林盘较多;小林盘有与邻近大型林盘合并的形态趋势。

走马河自西北向东南流经郫都区,是都江堰内江的主要干渠之一,南接清水河至成都市区,是市区的备用水源,周边是典型的川西稻田村落。比对2005至2015年两河口至走马河东北片区约3 540亩范围内的航拍图,可发现如下变化:约2/3的稻田耕地肌理被瓜果菜田替换;有大片新增的果园、苗圃斑块,占原农田面积超过1/3,耕地肌理破坏显著;弃置耕地占原农田面积的15%,荒地斑块明显增加。自2012年起,该区域林盘被部分盆景养殖、苗木种植基地及反季节种植棚架占据,以至30%的林盘斑块轮廓已经不能清晰呈现。据不完全统计,该区域林盘中,具生活功能的林盘由141个缩减为58个,空心林盘和半空心林盘约83个。

成都市建委村镇处相关负责人透露,早在2007年成都就启动了川西林盘保护建设工作,印发了《关于推进成都市川西林盘保护实施意见的通知》,颁布了具体的林盘保护与利用措施,后续又完善了生物多样性的相关实施条例,然而林盘数量持续减少的趋势未有改善。在当代乡村集约型生产的背景下,保护林盘并非单纯的物质空间形式的存留问题,其中有几个值得反思的问题。

(一)刚性建设的惯性模式

在以往的建设过程中,人们在观念上对自然环境以索取和利用的态度和立场为起点,追求以速度为主的刚性建设,在优化农村环境时也采用与城市环境建设相似的模式。各种集中式基础设施的建设、大型刚性水利设施的延伸,隔断了各物质能量之间的交换与联系,高度干预自然环境秩序,使林盘成为缺乏生命力的“孤岛”。实际上,这是牺牲原本就有的“海绵”用地,放弃具有在地特色的高质生态环境,追求趋同于城市集中居住的形式。

(二)林盘标本式展示观念

在保护开发实践过程中,未能与耕地、农渠湿地和聚居地作为一个有机整体考虑,而是把大型林盘作为地方标识物,以“盆栽”的孤立形式保留。切断与农耕生产、聚落生活空间的机能关系,林盘便无法自行运作,需要专门的养护和高昂的后期管理成本。林盘的保护与开发不是美化运动[7],它既是生产聚落的载体,也是动植物生命体本身。

(三)果树、苗圃及外来物种的置入

经济作物的种植需要土壤,在栽培的过程中使用较一般农田更多的化肥,会对水源地造成污染,从空间上侵蚀周边林盘,同时一些外来苗木品种对本土原生生态具有潜在威胁。由于生态环境的演变具有显隐性,往往需要一段时间的积累,生态环境结构的混乱与失衡问题才会显现,但一旦问题出现就具有不可逆转性。

笔者认为,林盘的原真性与生命力仰赖以分散式农田格局为基础的农耕生产模式,需要在促进农民持续增收和适应现代生活需求的人居环境的前提条件下实现,二者存在一定矛盾。在保护过程中,应充分考虑人的因素,且知识观念、建设措施手段、运营管理、激励机制需协同实施,由内及外逐步转化才是保护林盘和提升其生态资源用地价值的有效途径。

三、川西林盘生态景观的保护与低影响开发策略

生态景观保护不但是对现成的、完整的林盘进行保留,还包括恢复环境中空间结构、相互作用、协调功能的系统机能,模拟自然系统的反应整理景观空间。根据林盘生态景观的格局与功能特征,针对当前林盘保护与开发建设实践面临的问题提出以下建议:

第一,采用生态农业生产模式。在一定比例区域试行有机生态农业生产方式,推行利于支撑林盘运作的小单元模数的耕地配置,同时恢复农用院落居住的使用功能。2005—2015年期间,郫都区走马河下游安德街道安龙村的生产组123户农户中,有17戶进行了长达10年的生态农业生产,其在单个林盘居住组团内安装了一套农院能源闭合循环系统,通过对农作垃圾、生活废水、大小便的分类回收,安装简易的堆肥沼气系统、干湿分离装置和微型雨水花园设施,充分运用农耕环境的资源改善基础设施,同时就地消减污染物,改善水源地水质。同时,传统院落的晒坝得以保留,形成了适应川西农村农耕生活的生态宅院。

第二,改建交叉式小段农渠。建议在小规模农耕场地整理的同时,修整直线距离超过500米的农渠,以小段灌溉渠相互贯穿,形成“十”字、“丁”字形的多交叉湿地。湿地能有效滤解农业污染物和生活污水,其拐弯处是各环境因子汇聚交叠的生态敏感节点,也是孵化林盘的重要条件。林盘与灌溉渠有着错综复杂的生态黏合关系[8],新增林盘时应注意与灌溉渠之间的空间位置关系。在多点水网结构下,林盘会获得更多生长与滋养的机会。但要注意不拓宽干支、斗渠边的村道,避免增加灌溉湿地被交通及人为污染的机会。

第三,建立林盘的分类定位保护系统。充分分析每一斑块在农田景观生态体系中的区位、角色及与其他斑块的关系,按尺度、体量和生态功能特性、人工干预程度进行分类,将每一斑块纳入整个生态景观网络中,建立开发管理模型。在开发整理过程中,不宜分隔大型林盘,且注意整体保留大型林盘的蓄水层及其覆盖的水流网络结构;不宜取消小林盘,因为小林盘具有典型的生态跳板功能;两个相邻的林盘不宜分割,因为相邻的林盘趋向发展为巨型林盘,生态价值极高;不应人为切分,可考虑扶植廊道林盘与跳板林盘,以建立广泛、紧凑、多形式的联系。

第四,扶植生发混合因素的林盘景观形态。适度增加单位面积内林盘边缘的周长及其曲折度,适当加宽农田与林盘的过渡边界;丰富林盘竖向空间的结构层次,形成多顶点天际线,以提供多样化的条件。

第五,控制耕种及其混合比例。恢复稻田耕种,保证其面积不少于菜田;结合有机农业生产循环模式,积极引入更多适应本土生长的时令蔬菜,减少反季节作物;花卉苗圃需要经过严格的物种评估及审定后方能进入耕种区域,且耕种面积控制在15%以内。

第六,结合科学的技术手段对林盘进行维护与管理。例如:利用遥感技术实时监测区域物种变化,以便及时采取保护措施;采用智能灌溉系统,辅助日常生产、生活等。

综上所述,川西地区上千个林盘已与城市圈层相切,且其中每个林盘的群落情况各有不同。不同功能、类别的林盘需现场逐一调查判定,内部植被整理和聚居地的改造需逐一制定方案,大量工作亟须同时开展。林盘的保护与适度开发并非一个简单的环境生态问题,过程中还有许多值得深入探讨的问题。如何在当代生活背景下维护传统自然资源遗产,如何在分散式小单元耕作格局内维持农耕生产持续增收,新农村建设如何与传统农耕生产并进融合,这些均是林盘保护和低影响开发过程中需要全面思考的。

参考文献:

[1][2]邬建国.景观生态学:概念与理论[J].生态学杂志,2000(1):42-52.

[3]黎贝,张玫芳,高飞.景观生态学视角下“林盘”景观的保护与开发初探:以成都市三道堰镇程家船村林盘聚落为例[J].四川建筑,2015(4):29-31,35.

[4]由畅,周永斌,余丽芬.景观破碎化数量分析方法概述[J].中国农学通报,2006(5):146-151.

[5]陈雨露,周波,龚洪,等.与环境共生共融:从空间特质看川西林盘的生态意义[J].四川建筑科学研究,2011(2):235-237.

[6]卢昶儒.川西林盘植物景观空间特征研究[J].四川建筑,2012(4):20-23.

[7]李亮.美化之城市:从城市形态看城市美化运动的当代启示[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17:15-16.

[8]彭小柯.城市粘合空间的布局研究:以成都市为例[J].艺术科技,2020(2):130-133.

作者简介:

招阳,硕士,四川音乐学院成都美术学院讲师。研究方向:景观形态学、设计方法与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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