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被动性社交网站使用、身体监控与身体羞耻的交叉滞后分析

2024-03-11 07:20张斌曾成伟熊思成陈芸侯思伟张安琪曾奕欣杨莹张淑君
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 2024年1期
关键词:被动性交叉社交

张斌,曾成伟,熊思成,陈芸,侯思伟,张安琪,曾奕欣,杨莹,张淑君

(1.湖南中医药大学人文与管理学院心理系,长沙 410208;2.河南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郑州 450000)

近年来随着移动网络技术的不断发展,青少年对社交网站的使用频率迅速增长[1]。社交网站是基于用户现实社交关系的线上交流平台,如QQ空间、朋友圈、微博等[2]。依据个体在社交网站上有无与他人进行直接交流,研究者将社交网站使用方式划分为主动性使用和被动性使用两类[3]。被动性社交网站使用是指仅浏览他人发布的动态信息或主页而不主动参与沟通讨论的信息浏览行为,例如“刷朋友圈”[4]。相较于主动性社交网站使用,被动性社交网站使用更普遍,与个体的孤独、焦虑和抑郁等消极情绪显著相关,是青少年心理健康的潜在风险因素[5,6]。

研究表明,被动性社交网站使用能加剧青少年客体化身体意识的形成[7]。客体化身体意识主要包括身体监控和身体羞耻两个维度[8]。身体监控是指个体习惯性地以旁观者的角度将自己身体视作被审视和评价的客体,重视外貌特征而忽视内在感受,是自我客体化的具体表现。身体羞耻则是指个体意识到自身体貌不符合理想标准或受到他人负性评价时,对现实身体感到不满意而产生的一种消极情绪[9]。身体监控和身体羞耻在个体身体意象和饮食相关问题中起着核心作用[10]。社交网站上充斥着大量理想化的身体图像和标准美的刻板描述,客体化理论认为,在这些客体化信息的冲击下,青少年可能会逐渐开始审视自己的身体,内化这些外在审美标准,引发身体监控,并可能增加个体的身体羞耻感[11]。社会比较理论也指出,当青少年浏览好友发布在社交网站的照片时,可能会激发个体的自我评价动机,在与经过精细处理过的理想化形象进行上行比较后产生消极的情绪体验,即身体羞耻[12,13]。回顾以往研究,鲜有关于青少年被动性社交网络使用与客体化身体意识关系的纵向研究,两者间的因果关系并不明确,因此本研究采用交叉滞后设计进行探讨,并提出假设1:青少年被动性社交网站使用可以导致身体监控和身体羞耻。

身体监控与身体羞耻存在高相关性[14],但对于两者间的因果关系,目前尚无定论。一种观点认为,身体监控或其他形式的自我客体化能增加身体羞耻体验,即身体监控影响身体羞耻[15]。身体监控水平较高的个体多从观察者的角度去关注自己的身体,常常会导致个体将现实身体与内化的理想身体标准进行比较,进而导致个体感到对身体的不满意和身体羞耻[16]。另有观点认为,身体监控和身体羞耻以周期性的方式互相影响。当个体感到对自己的身体不满时,身体羞耻会促使他们努力解决实际自我和理想自我之间的差异,例如节食或者穿修身的服饰,随之个体会通过身体监控来判断这些努力是否奏效,最终导致身体羞耻和身体监控的恶性循环[17]。综合这些观点,本研究提出假设2:青少年身体监控和身体羞耻存在循环作用关系。

此外,许多研究都指出相较于男生,女生往往有更高水平的被动性社交网站使用、身体监控与身体羞耻[7]。在接触客体化媒体信息后,女大学生报告的身体监控和身体羞耻水平也要显著高于男大学生[18,19]。但目前的研究并未明晰它们之间的关系在青少年阶段是否也存在性别差异。因此,本研究提出假设3:被动性社交网站使用、身体监控与身体羞耻之间的交叉滞后关系存在性别差异。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采取方便抽样的方法选取某市三所初级中学的非毕业班级学生为研究对象,由受过培训的主试以班级为单位现场进行三次问卷测试。第一次施测时间为2021年5月(T1),获得有效数据488份;第二次施测时间为2021 年11 月(T2),收集有效数据405份;第三次施测时间为2022 年5 月(T3),收集有效数据355份。最终纳入参加了全部测试的有效被试348 名,流失被试与有效被试在T1 阶段的性别、年龄、年级、被动性社交网站使用、身体羞耻和身体监控得分均无显著性差异(χ2或t值依次为0.24、0.60、0.16、0.19、0.54、0.01,P值均>0.05)。有效被试在首次测量时的年龄为12~16 岁(M=14.11,SD=0.56),包含男生180 人(51.72%),女生168 人(48.28%),初一学生203人(58.34%),初二学生145人(41.66%)。

1.2 研究工具

1.2.1 被动性社交网站使用问卷 采用刘庆奇等人修订[2]的被动性社交网站使用问卷。该问卷共包含4 个条目,采用Likert 5 级计分,得分越高表明被动性社交网站使用行为的频率越高。本研究中T1至T3 阶段的Cronbach’s α系数依次为0.87、0.92、0.91。

1.2.2 身体监控量表(Body Surveillance Scale, BSS)采用陈欣和蒋艳菊修订[20]的客体化身体意识量表中的身体监控分量表。该量表包含8 个条目,采用Likert 5级计分,得分越高说明个体的身体监控水平越高。本研究中T1 至T3 阶段的Cronbach’s α系数依次为0.80、0.85、0.81。

1.2.3 身体羞耻量表(Body Image Shame Scale,BISS) 采用孙婉等人修订[21]的中文版身体羞耻量表。该量表共包含12个条目,采用Likert 5级计分,得分越高代表身体羞耻水平越高。本研究中T1 至T3阶段的Cronbach’s α系数依次为0.90、0.91、0.93。

1.3 数据处理

采用SPSS 26.0 对数据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描述性统计和相关分析。采用Mplus 8.3 构建交叉滞后模型和多组比较,考察被动性社交网站使用、身体监控与身体羞耻之间的纵向关系以及性别差异。

2 结果

2.1 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本研究采用两种方法检验共同方法偏差:(1)Harman 单因素法,结果显示T1 阶段第一个因素的解释率为29.32%,T2 阶段第一个因素的解释率为31.60%,T3 阶段第一个因素的解释率为33.40%。(2)单一的共同方法因子控制法,从研究所涉及的变量中抽取出一个公共因素,结果表明各时间段的数据都与模型无法有效拟合。T1:χ2/df=4.64, CFI=0.49, TLI=0.44, SRMR=0.134, RMSEA=0.145; T2:χ2/df=5.28,CFI=0.47,TLI=0.42,SRMR=0.140,RMSEA=0.157; T3:χ2/df=5.30, CFI=0.46, TLI=0.41, SRMR=0.140, RMSEA=0.157。两种方法的结果均表明,本研究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

2.2 各变量描述性统计结果

描述性统计结果表明(表1),除T1 身体羞耻与T3被动性社交网站使用外,三个时间点的被动性社交网站使用、身体监控和身体羞耻两两之间均显著正相关。性别与三次测量的被动性社交网站使用、身体监控和身体羞耻均显著正相关。

表1 各变量平均数、标准差和相关系数

2.3 交叉滞后模型的构建及检验

在相关分析的基础上构建交叉滞后模型,探讨被动性社交网站使用、身体监控与身体羞耻之间的纵向关系(图1)。结果发现模型拟合良好,χ2/df=2.40, CFI=0.99, TLI=0.95, SRMR=0.022, RMSEA=0.063。模型路径显示,在控制自回归和同时相关后,前测被动性社交网站使用对后测身体监控有预测作用,前测身体监控对后测身体羞耻有预测作用,T1身体羞耻对T2身体监控有预测作用。

图1 被动性社交网站使用、身体监控与身体羞耻的交叉滞后分析

2.4 性别差异

采用多组比较的方法考察图1 所示变量间关系模式是否存在性别上的显著差异。分别建立自由估计模型和限定模型(男、女生的自回归和交叉滞后路径限定相等)。结果显示,限定模型拟合良好(χ2/df=1.94, CFI=0.96, TLI=0.93, SRMR=0.074, RMSEA=0.050),与自由估计模型(χ2/df=2.81, CFI=0.97, TLI=0.86, SRMR=0.102, RMSEA=0.031)的差异不显著(Δχ2=30.47, Δdf=21,P>0.05)。因此,图1 所示的交叉滞后模型具有跨性别的稳定性,即被动性社交网站使用、身体监控与身体羞耻间的交叉滞后关系不存在显著的性别差异。

3 讨论

从相关分析可知,被动性社交网站使用、身体监控和身体羞耻在前后三次测量中呈现中等程度以上的正相关,表明三者存在一定程度的跨时间稳定性。性别、被动性社交网站使用、身体监控与身体羞耻间呈显著的正相关。研究结果与以往研究一致[11,14],表明四者间存在内在联系,为进一步的分析提供了数据支撑。

交叉滞后分析结果表明,前测被动性社交网站使用可以显著正向预测后测的青少年身体监控,T1被动性社交网站使用能通过T2身体监控影响T3身体羞耻。这说明随着被动性社交网站使用频率的增加,个体更易出现身体监控和身体羞耻。该结果与以往的横断面研究一致[7],并进一步验证了纵向因果关系,假设1 得到部分验证。被动性社交网站使用频率较高的个体在社交网站浏览大量的客体化信息后,容易导致自我客体化,即将自己的身体视为基于外表的被看待和被评估的对象,表现为身体监控[22]。尽管被动性社交网站使用不能直接预测身体羞耻,但身体监控可以在两者间起作用。当个体经历大量客体化信息后更容易将外在理想化的标准内化,进行持续的身体监控,进而使个体意识到现实自我与理想自我之间难以弥补的差距,从而产生对自己身体的不满和羞耻体验[23]。

交叉滞后分析结果还表明,T1的身体羞耻会导致T2的身体监控,进而影响T3的身体羞耻,即青少年身体监控和身体羞耻间存在循环作用关系,假设2 得到验证。为了缓和身体羞耻这种消极的体验,个体会激发行动以弥补与理想标准的差距,同时也会诱发身体监控,通过持续地监控自己的身体以确定差距是否有所缩小[17]。身体监控会进一步增强青少年对自己身体的审视,将自己与内化的理想身体标准进行比较,进而加剧对身体的不满产生身体羞耻体验[16]。如此循环最终导致身体监控和身体羞耻之间的关系呈螺旋式发展。

除此之外,研究还发现被动性社交网站使用、身体监控和身体羞耻三者间的交叉滞后关系不存在显著的性别差异,假设3 未得到验证。尽管以往研究表明,使用社交网络等在线客体化经历更易诱发女性的客体化身体意识,但这一结论可能仅适用于成年人群体[19,23]。成年女性由于长期累积的性别客体化经历导致其受到的客体化压力更大,对于客体化信息更加敏感[24]。但青少年群体男女生受到的客体化压力可能较为相似,社交媒体上也同样存在大量对男性“肌肉理想”的宣传,使男生也开始追求理想化的发达肌肉和低体脂率[25,26]。因此,任何性别的青少年都可能会受到外部客体化信息的压力,进而诱发身体监控和身体羞耻[22]。这可能是青少年群体中三者间的交叉滞后关系不存在显著的性别差异的原因。但这种推测应该谨慎解释,并在未来的研究中进一步探索。

本研究证实被动性社交网站使用、身体监控和身体羞耻三者间的确存在部分因果关系。被动性社交网站使用频率越高的青少年,越容易受到客体化信息的影响进而审视自己的身体,内化外在审美标准,引发身体监控,并增加个体的身体羞耻感。同时,身体监控并非单向地影响身体羞耻。身体监控作为判断青少年改变体型的努力是否奏效的一种方式,也受到身体羞耻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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