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景宗和法治疗胸痹刍议*

2024-04-09 17:57焦华琛
中国中医急症 2024年2期
关键词:张仲景营卫中焦

王 蕊 焦华琛

(1.山东中医药大学,山东 济南 250013;2.山东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山东 济南 250014)

【关键字】 胸痹 张仲景 和法 《伤寒论》

和法的理论来自《黄帝内经》[1],于《伤寒论》中正式形成,是八法中唯一的复合治法,将其他七法中的两种或两种以上治法相兼使用,以治疗表里、上下、寒热、虚实、升降、润燥等有相对病势或相反病性的复杂病症,使机体恢复阴平阳秘。张仲景在《伤寒论》胸痹证治中采用和法,从营卫、气血、阴阳等多维度入手,立法组方,多层次、多角度采用和法,效如桴鼓,是和法的生动实践。

1 和法的内涵

和法不同于其他7 法的专主扶正或专主驱邪,而是针对不同的病位、病性、病势,其内涵可解释为和解、和中、调和3个方面。

1.1 和解

“和其外,解其内”。和解包括和解表里、和解营卫两个维度,使相对病位互通,使邪有出路,气血相和[2]。历代医家大多认为可用于表证或半表半里之证。

1.1.1 和解表里 多数疾病均有由表及里,由轻到重的过程。对于已有向里趋势的疾病及时采用和法,使在里之邪由表散实属上策。然表与里相对而立,通路不畅,病邪难以向外,采用和解之法,使里邪出表,使机体达到平和的状态,正所谓“不和则为病,治病以求和”“内外调和,邪不能害”。“和解表里”就是运用和法或驱邪、或扶正、或同时扶正祛邪使表里和合。张晓雷[3]认为“和解表里”不同于“表里双解”,“表里双解”只是使机体处于“平衡”,可以二者均强均弱,而不是和的状态,“和解”是一种治法,又是一种治则。

《伤寒论》中对大青龙汤的应用正是对和解表里的生动诠释。大青龙汤为麻黄汤加入生姜、大枣和生石膏而成,加重了麻黄用量,配伍生石膏清里热又可透表,二者配伍散收并用、升降相宜、和解表里。同时方后注曰“一服汗者,停后服”。正是仲景所谓“不可令如水流漓,病必不除”,更是“和”法的深刻体现。

1.1.2 和解营卫 营和卫的关系属一阴一阳,“阴在内、阳之守”“阳在外、阴之使”,二者既对立又统一。营卫的对立体现在作用上:卫气温煦,“卫外而为固”;营气凉润,“藏精而起亟”,故卫偏盛则热,营偏盛则寒[4]。营卫的统一性体现在其化源相同,《灵枢经·营卫生会》言“人受气于谷,谷入于胃,以传于肺,五脏六腑,皆以受气,其清者为营,浊者为卫”。汪机的“营卫一气说”,提出“补阳者,补营之阳,补阴者,补营之阴”[5]。

和解营卫是针对营卫正常生理被打破,使营卫协调的治法。张立平[2]将营卫失和分为卫强营弱、卫弱营强两种,认为二者虽有外感与内伤之别,但病机均为“营卫不和”,其治疗以桂枝汤为代表方剂,又有桂枝汤的化裁或与他方的合用;石维娟[4]将营卫和谐概括为营卫运行正常、营卫力量均衡、营卫功能正常三个要素;将营卫失和分为营卫不足、营卫不和、营卫不畅三类,三类有时相互夹杂。她认为调和营卫与八法的均相关,其中与汗法、补法、消法、和法、清法、温法关系密切,调和营卫作为一种治疗目的,使营卫复归平衡协调,属于“和”法。《素问·痹论篇》言“病久入深,营卫之行涩,经络失疏,故不通”。营卫不调,影响脏腑功能的正常发挥。张仲景调和营卫的治法,应用于多种不同的脏腑病症。最为经典的方子为桂枝汤类方。“以荣行脉中,卫行脉外,复发其汗,荣卫和则愈,宜桂枝汤”,以桂枝汤为底方加减的方剂和解营卫治法均融入其中。徐彬言“外证得之,解肌和营卫,内证得之,化气调阴阳”。高度概括了桂枝汤和解营卫的功效。《灵枢经·营卫生会》云“人受气于谷……其清者为营,浊者为卫,营在脉中,卫在脉外”。营卫生于水谷精微,遂方剂中张仲景生姜、大枣、甘草等对于脾胃的顾护也处处可见。张仲景和解营卫既从源头调补营卫,又平衡营卫强弱关系。

1.2 和中

脾胃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脾胃的功能决定着其重要的地位。五脏中脾胃与肝关系最为密切,遂将和中分为和解中焦、和中理气两个方面。

1.2.1 调和中焦 《黄帝内经》[6]中对三焦有两个方面的解释。一是看作一个整体的器官,是水液运行的通道,遂其病理状态与停、滞等有关;二是指一个部位,上中下焦出自不同的部位,有着不同的特性,“上焦如雾,中焦如沤,下焦如渎”“中焦受气取汁,变化而赤是谓血”“中焦亦并胃口……乃化而为血”,与气、血的生化密切相关。《难经》指出三焦具体位置,“中焦者,在胃中脘,不上不下”,中焦包括脾胃,关系到气血,水液的运化出入。李东垣曰“百病皆由脾胃衰而生”(《脾胃论》)。无论是外邪直中,还是饮食内伤,脾胃功能失常,影响全身气血。和解中焦,尤其应重视调理脾胃,恢复中焦运化水湿,输布气血的功能。叶天士于《温热论》提出“分消走泄”论治湿热弥漫三焦,中焦健运则全身气机畅达。吴鞠通创立“三焦辨证”,提出“治中焦如衡,非平不安”。肖森茂[7]将吴鞠通中焦治法概括为清气不寒滞兼补胃气、攻下邪热以保胃气两大方面。总体而言吴氏对于和解中焦的治则顾护胃气是根本。现代吴裂教授提倡以三焦分治为核心治疗黄斑水肿,“治中焦用补土克水之法”以五苓散为主方,健脾则水湿除。邝卫红教授[8]创新性提出了和中焦脾胃的和包括了和调五脏、调和气血、辛开苦降等治法,临床治疗脾胃病颇有成效。

张仲景对于中焦脾胃的重视,在《伤寒论》众多条文中均有体现。“少阳不可发汗,发汗则谵语,此属胃,胃和则愈”;第265 条“太阳病,发汗后,大汗出,胃中干,烦躁不得眠,欲得饮水者,少少与饮之,令胃气和则愈”;第71条“阳明病,脉迟……若腹大满不通者,可与小承气汤,微和胃气”。同时众多方后注提及啜热粥养胃。养胃保胃和胃是“和”法的具体体现[9]。

1.2.2 和中理气 从部位三焦而言,三焦功能为通行诸气,肝脾胃任何一个所引起或合而为病均可引起中焦气滞,主要病机都是气机郁滞,治当理气为先。就解剖而言,肝应属于中焦。肝喜条达,畅通全身气机津液,舒畅情志,肝气郁结,气机阻滞,“不通则痛”,出现胁肋部胀满疼痛,肝气横逆犯胃,脾失健运,胃失和降,中焦气机阻滞而成痞满,此即“肝为起病之源,胃为传病之所”[10];“气有余便是火”,肝郁过久则化热,伤及胃阴。脾胃虚弱,或饮食劳倦损伤脾胃,中焦气机壅滞,也会影响肝之疏泄功能,即“土壅木郁”,进而又可横逆伤脾胃[11]。疏肝和胃,行气除满,使“土得木而达”,是主要“和”法。甘爱萍教授[11]治疗反流性胃炎,以补益脾胃为本,临床多用茯苓、白术补脾胃之气,合砂仁健运脾胃,用枳壳、枳实、瓜蒌等降胃气;以疏肝为要,用香橼、佛手、合欢花、玫瑰花等疏肝理气,轻香不燥,气行则血行。袁肇凯教授[12]以四逆散和四君子汤化裁治疗慢性非萎缩性胃炎,其中应用频繁的理气药包括柴胡、乌药等,又运用砂仁、厚朴化湿和中,党参、白芍补虚。沈舒文教授[13]认为胃痛以“通补”为宜,临床总结出温胃行气、消导行滞、疏肝和胃、活血化瘀、苦辛通泄、甘温补中、滋阴润降胃痛七法,和中理气正确认识了肝脾五行的关系,是“和”法的成功实践。

《伤寒论》318 条“少阴病,四逆,其人或咳,或悸,或小便不利,或腹中痛,或泄利下重者,四逆散主之”。土郁木贼,气机不畅,上干于肺则咳,凌于心则悸动不安,柴胡、枳实相伍,肝胃并调,升降互用,畅达气机;柴胡、白芍相配,散敛互用,柔肝体和肝用,气血同调;白芍与炙甘草相伍,制肝和脾,益阴缓急。另有338 条乌梅丸既治蛔厥,又治厥阴上热下寒之久利、243 条吴茱萸汤治疗胃阳不足,浊阴上逆,辨属阳明寒呕,肝胃不和证等,张仲景在《伤寒论》中深入剖析了肝郁致胃脘不和,发生发展和演变规律,和中理气是其辨证论治总则[14]。

1.3 调和

调和是指使对立双方和谐,针对病势、病性的治法。

1.3.1 和缓病势 和缓病势是针对不同病情的总治法。病势凶猛的急危重症,和缓病势的具体治法应是根据邪气的部位或者性质,直折其势,直达病所,最快祛除邪气,以免加重病情,减少正气的损伤。病情和缓之后,缓缓图之,以获得长远疗效;病情缓和、病逝迁延难愈的慢性病或急性病恢复期,和缓病势的治法应为抓住疾病本质,“知犯何逆,随证治之”。

自《黄帝内经》起就已表达出对疾病传变规律的认知,例如《素问·玉机真脏论》中言“五脏相通,移皆有次,五脏有病,则各传其所胜”;《素问·至真要大论》“气有多少,病有盛衰,治有缓急,方有大小”。《神农本草经·序录》中更明确提出“病势已过,病将难全”,抓住疾病病势的时机,防止疾病传变,缠绵难愈[15]。清代陈士铎在《石室秘录》中指出“急治者,不可须臾缓也。乃外感喘胀,气不能息之类。如直中阴寒,手足厥冷,小腹冷痛,而欲死者是也。如心中卒痛,手不可按,气闷欲死者是也;缓治者,不可急而姑且缓也。如人病……或因久虚之人气息奄奄,不能饮食者是”。和解病势就是根据疾病的演变规律,抓住主要病机,对疾病进行分期论治。

“从阴阳则生,逆之则死;从之则治,逆之则乱”。和解病势的关键在于顺应机体本身正常的生理,祛邪扶正,“阴平阳秘,精神乃治”。当病势与生理相反,张仲景常逆而治之,直折其势。肺失肃降上逆为咳、喘,张仲景用葶苈大枣泻肺汤泻水逐饮,下气平喘;用越婢加半夏汤宣肺清热、降逆平喘。然此法并不是适用所有病证。胸中有寒成痞,气上冲咽喉,病势趋上,张仲景反而用瓜蒂散催吐,反而是顺其势[16],除此针对上下的病势,针对寒凝静脉、瘀血阻滞,仲景则宣通、活血,使停滞之势,动而除之。例如麻黄细辛附子汤中细辛入少阴,引寒外出;桃仁承气汤逐瘀泻热。“虚则补之,实则泻之”“补其不足,损其有余”均为针对其病势的治法。综上和解病势,不是拘泥于一法,根据病情,多法合用才是正确治法。

1.3.2 调和寒热 自《黄帝内经》以阴阳为纲,论述寒热当分属于阴阳,《素问·热论篇》述“热为有余,寒为不足”。《灵枢经·论疾诊尺》中又言“阴主寒,阳主热”[17]。寒热既相互对立又相互转化,病邪的寒热之性,与自身体质的相互作用,决定“证”的性质。然而疾病往往并不是单纯的或寒或热,轻重程度也有所不同。调和寒热最基本的治则是“寒者热之,热者寒之”,然而临床又应灵活变通,分清寒热的轻重缓急,调整寒热药物的种类与数量,随症遣方用药[18]。王晞星教授[19]独创以“和”法辨治肿瘤疾病,临床运用半夏泻心汤加减治疗放射性直肠炎,疗效卓著。他认为半夏泻心汤并非单纯寒热药物调和病症,而是黄芩黄连调心肺,半夏干姜调脾胃肾,根于阴阳调和寒热。袁红霞教授以调和寒热,攻补兼施为主治疗脾胃病,收效良多。常运用半夏泻心汤,有升有降,调寒热夹杂;黄连汤,清上温下,补虚泻实;薏苡附子败酱散合生姜泻心汤加减,寒热并用,气血同调;乌梅丸,有散有收,标本兼顾,各方虽各有侧重,但均以调和寒热立法[20]。姜良铎教授[21]临床重视辨别寒热真假,重视舌诊对病患体质寒热的提示作用,处方灵活,针对寒热多少,调整药量。但对于上热下寒、内热外凉证他认为病机不在于寒热,而在于“不通”,“通则不病,病则不通”,从通入手,以求其平,以调和寒热为主。

张仲景调和寒热的治法通过简单的方子即可显现。《伤寒论》第79条,“伤寒下后,心烦腹满,卧起不安者,栀子厚朴汤主之”,栀子厚朴汤仅有三味药,栀子、厚朴、枳实,药专力宏,清热除烦、宽中消满,其中栀子苦寒,泻火除烦,厚朴苦温,行气除满,枳实苦寒,破气消积。《伤寒来苏集》对此方的分析为“心烦则难卧,腹满则难起,起卧不安,是心移热于胃。栀子以治烦,枳、朴以泄满,此两解心腹之妙剂也”,此方和解寒热,对临床有指导意义。

2 张仲景和法在胸痹治疗中的体现

2.1 营卫不和,当和之

仲景认为胸痹的重要病机之一为“营卫不和”,卫强营弱。卫主气,营主血,卫属阳而营属阴。营卫为气血之用,气血为营卫之体,亦即气血沿脉络运行周身而发挥营卫的作用,气血调畅则脏腑安和。若营卫失调,卫气虚弱则腠理空虚,不能固外,致寒邪内侵,痹遏胸阳,从而出现胸痹心痛。营气不足则血亦亏,营血亏虚则脉络失于充盈,血行滞涩,心失荣养。心阳痹阻气机则胸痹疼痛。正如喻嘉言所云“胸中阳气,如离照当空,旷然无外,设地气一上,则窒塞有加,故知胸痹者,阳气不用、阴气上逆之候也”[22]。

宗以上病机,提出了用和法治疗营卫不和之胸痹。营卫不和则调和营卫,减卫分之剽悍,复营分之羸弱。营气濡养心阴、脉络;卫气温煦心阳,防护外邪侵及经脉而为心脏等脏腑之藩篱;营卫合为宗气而助心行血,与心所主之脉络相互维系。调和营卫,以期恢复其正常生理功能。

《伤寒论》第64 条“发汗过多,其人叉手自冒心,心下悸,欲得按者,桂枝甘草汤主之”的心阳虚证。《古今选注》言“桂枝复甘草是辛从甘化,为阳中有因,故治胸中阳气欲失”;第118 条“火逆下之,因烧针烦躁者,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主之”心阳虚病重,伴烦躁,可加用龙骨、牡蛎镇静安神;第112 条“伤寒脉浮,医以火迫劫之,亡阳必惊狂,卧起不安者,桂枝去芍药加蜀漆牡蛎龙骨救逆汤”。伴痰饮阻中可以加用蜀漆祛痰;伴水饮攻冲,可以加用茯苓、葶苈子健脾利水;第117 条“烧针令其汗,针虚被寒,核起而赤者……与桂枝加桂汤,更加桂二两也”。生化乏源,配伍生姜、大枣补中。另有今日常用配伍心气不足加党参、黄芪;血虚头晕加当归、龙眼肉;心悸怔忡加远志、酸枣仁[23];刘志明教授[27]认为肾元匮乏是冠心病的病因,遂加用制首乌补肝肾、益精血。

2.2 气血不和,当和之

《金匮要略》曰“阳微阴弦,则胸痹而痛”,胸痹主要病机为胸中阳气不足,阴寒内盛而致。阳气不足,气血则虚。瘀血是因寒、因虚、因气滞、痰阻等引起,虽仲景并未记载胸痹有瘀血病机,却寓活血之法于温阳通脉、豁痰宽胸之中[24]。唐容川对胸痹与气血的关系云“其实非天病人也,乃人身气血先有偏盛,故感天气之偏盛而病遂作焉”。

宗气虚血瘀病机,提出运用“和”法调和气血治疗胸痹。《血证论·吐血》曰“气为血之帅,血随之而运行;血为气之守,气得之而静谧。气结则血凝,气虚则血脱,气魄则血走”。调和气血,调畅气机,恢复血液正常运行,改善机体症状。

《伤寒论》第77 条“发汗,若下之,而烦热,胸中窒者,栀子豉汤主之”。栀子泻热凉血除烦,香豆豉宣散邪气,二者相配伍升降相宜,气血并调。第107 条“伤寒八九日,下之,胸满烦惊,小便不利,谵语,一身尽重,不可转侧者,柴胡加龙骨牡蛎汤主之”。此法为小柴胡汤变方,在小柴胡汤和解表里的基础上,加用龙骨牡蛎可补血生津,本方通利三焦、镇静安神。第165 条“伤寒发热,汗出不解,心中痞硬,呕吐而下利者,大柴胡汤主之”。大柴胡汤解热散结、推陈出新,可以理解为小柴胡汤、四逆汤、小承气汤合方加减,临床应根据患者病情轻重灵活运用。第161 条“伤寒发汗,若吐,若下,解后心下痞硬,噫气不除者,旋覆代赭汤主之”。旋覆花、代赭石均为理气之药,《景岳全书》又有“人参之能补阴”的记载,以人参益气养阴调补脾胃[25]。

2.3 阴阳不和,当和之

仲景继承《黄帝内经》阴阳思想,用阴阳解释外感与内伤疾病。将胸痹病机高度概括为“阳微阴弦”,阴阳对立制约,互根互用,相互转化,心阳闭阻,阴邪上乘,邪正相搏。调和阴阳,恢复阴阳正常协调与平衡,正如《素问·调经论》所言“阴阳均平,以充其形”,《道德经》亦云“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本于阳微阴弦病机,运用和法调和阴阳。《淮南子·氾论训》云“天地之气,莫大于和。和者,阴阳调……阴阳相接,乃能成和”。阴阳协调即为和。《伤寒论》第396 条“大病瘥后,喜唾,久不了了,胸上有寒,当以丸药温之,宜理中丸”。理中丸可理解为甘草干姜汤加人参、白术,祛除胸中有寒,其中干姜为君可温中驱寒,扶阳抑阴,人参为臣药可益气又可补阴,白术可燥湿健脾,加以甘草调和补脾胃,振奋阳气,驱除寒邪。运用和法调和胃气使“阴阳自和”正是仲景所推崇的。于《金匮要略》中也论述了人参汤(即理中汤)治疗“心中痞”。第147 条“伤寒五六日,已发汗而复下之,胸胁满微结,小便不利,渴而不呕,但头汗出,往来寒热,心烦者,此未解也。柴胡桂枝干姜汤主之”柴胡桂枝干姜汤,治疗表证误治之后,邪入少阳,以和解散寒,生津敛阴。此方为小柴胡汤加减,因无“呕”去除半夏、生姜。指导现代临床,随症加减,心烦可加酸枣仁养心安神,黄连、黄芩清热;偏于气滞可加橘皮、枳实理气[26];气虚加党参、黄芪。阴寒较重可加附子、生姜温肾;寒凝重症可用,乌头、蜀椒、干姜温阳驱寒[27];脾胃不和可加用石斛、黄精、玄参、砂仁等[28],“亢则害,承乃制”,“因而和之,是谓圣度”。

3 讨 论

《医学心悟》有云“有清而和者,有温而和者,有消而和者,有补而和者,有燥而和者,有润而和者,有兼表而和者,有兼攻而和者。和之义则一,而和之法变化”。胸痹,由于心气血阴阳亏损伴或不伴有肝、脾、肾功能失调所致痰浊、瘀血、气滞、寒凝杂合为病,虽总属本虚标实,但由于病机复杂,涉及各脏,盛衰不同,或先实后虚,或先虚后实,临床证候表现多虚实夹杂[29]。营卫失调,卫外不固,邪气内侵,闭阻胸阳,张仲景运用“和”法调和营卫治疗胸痹;气血失和,胸中阳气不足,脉中血行不畅,张仲景通过运用“和”法温阳通脉,调和气血治疗胸痹;阳微阴弦,胸阳闭阻,阴邪上乘,张仲景运用“和”法调和阴阳治疗胸痹。张仲景同病异治,抓住胸痹的主要病机,运用“和”法从营卫、气血、阴阳多方面入手,使机体阴阳平和。

张仲景对胸痹论治的总结,可以看出胸痹的治疗不能只是着眼于少阴一经或单独一脏,要通过“司内揣外”思想,联系其他脏腑或经络,从不同的切入点论治,把握病机,调护整体,异病同治,“和”即是主要治法,又是基本大法,更是最终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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