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 行

2024-04-18 01:02阿成
湖南文学 2024年4期
关键词:牧牛老孙巴特尔

六月固定是兄弟们出行的季节。

分别介绍一下。老赵是“诗翁”(写古体诗,现代诗歌没见他写过,估计也能写)。郝导,是一个言必称“影视”的弟儿,曾经是“@视奔腾”的导演。光头老孙,曾是一家工厂宣传部的干事。码字李,是专门写工业题材的作家,写得真有生活,而且有历史感。只是不太走运,得不到文学界的认可。

几个兄弟退休后每年都出来放松一下。有一个固定的点儿,内蒙古的巴特尔小镇。先前,巴特尔小镇是铁路客运的一个“乘降点”(仅停车一分钟的小站)。小镇民风古朴,风景优美。“巴特尔河”上有一座吊桥。走在吊宋桥上悠然晃动,看山,看水,看小镇,心情很好。

小镇以铁路线为界,东侧是铁路职工的家属区,那里居然还是清一色的俄罗斯式单体房,家家都有院子,可谓是老一代“别墅”,在中东铁路时代就已经建好了。冬去春来,房主换了两三茬儿了,现在自然破旧了。铁路线的西侧,是蒙古人的居住区。小镇上的人家不多,大人孩子彼此都认识。

我们住在小镇西侧的一家民宿里,那儿是我们的“窝子”。老板娘祺祺格是个寡妇,一般地说寡妇都是有故事的女人。祺祺格四十多岁,红脸膛,高颧骨,身体强壮,人也朴实。长得还行。

在祺祺格这儿住很方便,她允许客人自己开伙。祺祺格不愿意给客人做饭。后来我们了解到,先前,她父亲是巴特尔林业局的局长。在小镇,祺祺格属于干部子女。干部子女不会做饭,正常。祺祺格从她父亲那儿继承了这个大院子。院子的东侧是一长溜客房,共四间。我们就分别住这四间客房里。我们之所以选择住在祺祺格这儿,是看到这个大院子能并排停放四五台SUV。院子的北角有一个小厨房,备有电饭锅、微波炉等等。院子的西头有一爿露天的灶台,烧柴火,特别好。

兄弟几人轮流做早饭,但基本上都是我做。我喜欢做饭,我无法抗拒自己的这个愚蠢“缺点”。我起得早,然后给喜欢睡懒觉的几个兄弟准备鸡蛋、炝菜和小咸菜。然后去镇上买油条、豆浆。小镇上的油条又粗又大,差不多有半米长。一切都准备停当了,他们也陆陆续续地起来了(他们都是有第六感的人)。然后像我儿子似的围坐在院子里用早餐。他们的胃口像鳄鱼一样,无论吃哪一款菜都说,好吃。这让简单的我很满足。

在巴特尔小镇,我们固定的“节目”,是去巴特尔河的河洲上支吊锅。顾名思义,河州在巴特尔河的河中间,是自然形成的,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上面长满了各种杂树。河对面是仙女山。去河洲上几个兄弟只能涉水,几个男人全部裸体,背着装备,哗哗地依次过河。这个画面很美。一次,祺祺格出于好奇过来看一下。看到我们光腚拉叉过河的样子,一脸的平静。既然她都那么平静,我们也没啥不好意思的。回来的时候码字李问祺祺格,你都看到我们的家伙了,感觉怎么样?祺祺格撇了撇嘴说,切,跟我们蒙古男人没法比,除了那两个羊粪蛋儿,看不到其他东西。

我们都是绿色环保主义者,在河洲上支吊锅子的烧柴是枯树枝。我们追求就是这样一种野性的美。柴火熊熊燃烧起来了。锅里添上江水。巴特尔河的河水从未被污染过,非常纯净。码字李的主要任务就是钓鱼。他钓鱼的技术是一绝,我们都钓不着,他一会儿一条,一会儿一条,看得我们直犯糊涂。钓上了鱼之后,码字李顺手在河水里把它们收拾好。但不能收拾太干净。在山里要想把鱼炖得香,有三条:第一,野鱼,第二,江水,第三,埋汰老娘们儿。如果把鱼收拾得像城里女人做剖腹产那样干净,就没有鱼的鲜味儿了。

沸水翻开的吊锅子里除了肥硕的鲤鱼,鲫鱼和鲇鱼,还配有大豆腐、白菜、辣椒以及相应的佐料。远处平坦的草地上,有一棵开满乳白色花的山丁子树,再揪几把山丁子花放在吊锅里面,感觉比放柠檬汁的效果好。喝的是当地的烧酒,蒙古人喜欢的70度“闷倒驴”,感觉,喝下去不是喝酒,是在吞火。

几个兄弟围坐在吊锅子旁边喝边吹牛,间或拿各自先前的领导开涮。牛逼的领导在巴特尔河的河洲上是愚蠢的,可笑的。

周围的景色如同仙境,青翠的仙女山像一个巨大的翡翠,常有乳白色的浮云从它身边飘过。这条巴特尔河的发源地在春岭,流经这里的时候仍然保持着雄性的湍急。我们很珍惜这样的时光。尤其是光头老孙,他特别热衷于我们这个活动,每年都是他提前张罗。

我们都喜欢吃东北菜。小镇上的饭店都经营东北菜。但毕竟是蒙古小镇,也有手把羊肉、手撕肚、羊汤、羊肉包子和羊肉馅饼等。深受我们的欢迎。我们常去的是小镇北头的那家饭馆儿。平时那里客人不多。几个兄弟在那里点自己想吃的菜,炖大豆腐,烹大豆腐,小葱拌大豆腐(不爱吃豆制品的男女都不是纯正的黑龙江人),酸菜炖大骨棒,酸菜五花肉,酸菜炒土豆丝,尖椒干豆腐,干炸鲫鱼,大酱炖柳根,葫芦籽儿,还有鸡蛋焖子和一大盆蘸酱菜。更喜欢吃蒜泥血肠。吃这道菜的时候几个兄弟的嘴角都往下淌血,很狰狞,像狼群在吃。

话说,这顿饭临时增加了一个新议题,就是如何筹办光头老孙的婚礼。那么,此婚礼何来哉?

是这样的,在祺祺格的民宿居住期间,每天吃过晚饭后,晚霞绚丽时,我们照例要越过那条火车道线,去西侧的铁路家属区那儿闲逛。在铁路家属区我们看好了一幢俄式的房子。有木雕花的凉台,加一个开放式的大走廊。是当年的俄国铁路员工在这里喝茶,聊天儿,看风景,思念家乡的地方(诗翁老赵认为这儿是一处写诗的绝佳之地。他之所以被称之为“诗翁”,并不是他有多老,而是他的一头白发)。看到这里挂着“此房出售”的招牌,几个兄弟迈不动步了,核计着合资把它买下来。一打听才两万块。天妈呀,这分明是白送啊。当然,重新装修再加十万不止。那也值呀。当然,买房子是大事,不像买只小羊儿牵着就走,需要商量一下。如果大家真的合資把这幢房子买下来,好处是,我们再来这里的时候就有自己的房子了,就方便多了。我们不在的时候怎么办?好办,雇一个人看房子,收拾房子,冬天的时候烧烧火,我们付费。这不是很好吗?

在我们往回走的时候事情发生了点儿变化。当时夕阳正在西下,晚霞映衬下的大草原上,远远地,我们看见一个女子赶着几头奶牛走了过来。兄弟们不由自主站住了,妈亲呀,这分明是一幅俄罗斯的油画呀。这位牧牛女戴着一个花头巾,鼻子以下蒙着一条纱巾。有一种蒙娜丽莎的美。当她走近的时候,我们发现她似乎是一个有俄罗斯血统的女人,她的那双蓝宝石似的眼睛真迷人。大家知道,在黑龙江边境这样的混血儿比较多。俄国十月革命的时期有不少俄罗斯人逃到中国这边避难,其中有不少俄罗斯人跟当地的中国人、蒙古人、达斡尔人还有汉人结了婚,并定居下来。现在黑龙江沿岸还有俄罗斯人村。如果这个牧牛女是中俄混血的话,看她的年龄应该是第三代,“三毛子”了。

看到我们在注视她,牧牛女冲我们点点头。这是小镇的风俗,有礼貌,有教养,不像城里女人,你瞅她一眼她马上白你一眼。我们一直目送牧牛女赶着牛群远去。

诗翁老赵认为,这个女的可能是个单身,如果她真是单身的话,咱们可以介绍给光头老孙当媳妇儿呀。郝导说,你还真别说,如果他俩成了两口子,咱们喝牛奶就不用愁了。再把那个房子买下来,新房也解决了。光头老孙听了有些忸怩。郝导对光头老孙说,我们再到巴特尔小镇就直奔你了,喝牛奶肯定是不要钱了。红娘喝牛奶要钱吗?光头老孙说,不要钱,随便喝,把牛杀了也行。诗翁老赵说,开什么玩笑?我们是认真的。说罢,诗翁老赵冲着牧牛女远去的背影大声地喊道:春风啊,请把老孙爱的呓语送到牧牛女的耳畔吧……

起风了,这姗姗来迟的春风哟,真是沁人心脾。

黑龙江真正的春天是在六月份。

回到祺祺格的民宿,兄弟们的话题在继续。

光头老孙说我出去买盒烟。

码字李说,买啥烟?八成又去找祺祺格唠嗑吧?

趁着光头老孙不在,郝导说,我已经想好了,咱们得给老孙策划一个隆重的“草原婚礼”。

码字李笑道,傻哥哥,当真了?

郝导说,必须的。首先,在草原上搭一个大舞台,作为老孙和那个牧牛女的“草原婚礼”的主台。

诗翁老赵说,再整几口大锅,杀几头猪和几只羊炖上。

码字李说,得有手把肉。这是蒙古人的特点。

郝导说,那就再整几口大锅,在草原上煮手把肉。羊汤随便造。草原的婚礼就得有草原的特色。我呢,负责请几个国内有名的歌手,让他们自带音响过来给咱们助演。

我问,让他们自带音响,这能做到吗?

郝导说,轻松一个动作。

诗翁老赵问,还有主持人呢?

郝导说,请“草原上的鹰”啊,让他过来。

我说,“草原上的鹰”那可是非常牛啊。他周围全都是牛皮朝天的名人,能搭理你吗?

这时候,光头老孙“买烟”回来了,不咸不淡地说,你们还是先算算钱吧,钱谁出?我肯定是没钱。

郝导说,一分钱没有,全部是友情出演,而且往返路费他们自己负责,吃住咱们负责。

诗翁老赵说,这能行吗?人家可都是大神啊。

郝导说,一个电话的事儿。阿成大哥负责把牧牛女从家里接出来。

我说,不会是坐牛车接新娘吧?

郝导说,敞篷的SUV可以吧?就像国庆大典检阅部队的那种,绕草原一圈儿,SUV两边各有四匹骏马护驾。骑手打着不同颜色的旗,红、蓝、黄、白,镶红、镶蓝、镶黄、镶白,组成八旗骏旅,护送新娘。而且从远处,就是天边那儿策马过来。我这边用长镜头。老壮观了。

诗翁老赵说,咱们还得讲政治。

码字老孙说,哥呀,扯远了吧?你以为给领导写讲话稿哪?结婚讲什么政治?结婚就是结婚,咱们又不是搞政治联姻。

郝导说,赵哥说得对,我理解赵哥的意思,我们必须把呼伦贝尔地区的地方首长请来。

我说,这个可是有难度了,请谁不请谁的,还是五大班子的领导都请?

郝导说,都请。然后我再把呼伦贝尔歌舞团请来,载歌载舞,搞一个蒙古赛马和摔跤比赛。老孙和牧牛女结婚盛典这天,巴特尔镇的老百姓放假一天。

我问,放假的事可不能随随便便,要请示省上的。

郝导说,不用不用,这点儿小事儿不用请示。然后,咱们再搞一些有蒙古民族特色的活动,比如赛马,叼羊,等等。

诗翁老赵皱了眉头,说,叼羊不是维吾尔族的吗?

郝导说,那就改射箭。射箭是蒙古族的吧?

码字李说,拜不拜天地呢?

郝导说,蒙古人结婚不拜天地,跳火盆儿。入乡随俗,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还要支蒙古包,安排奶茶,马奶子酒,有马头琴表演,整一大锅的羊杂汤。

郝导的一番话把几个兄弟搞得直咽口水。

光头老孙突然醒悟过来,说,我倒是不在乎你们整这么大发,我是想知道,你们几个人给我随多少钱?

郝导说,我给你整这么大婚礼还用随礼吗?

光头老孙说,哥,你说这话可不对。婚礼是婚礼,随礼是随礼,两码事。

郝导说,这么的,我给你买几头奶牛。

诗翁老赵说,我送你一个坐便,这地方没这玩意儿。

我们这次到巴特尔来,诗翁老赵有点儿吱吱扭扭的。原因很简单,这里的民宿都没有坐便。蹲着出恭呢,他腿又不好,得拄一个拐棍儿。痛苦的样子很滑稽。

我说,老孙,我他妈的豁出去了,送你一匹骏马好不好?

光头老孙说,你看人家阿哥。敞亮。

码字李挠了挠头,我他妈的送啥呢?

光头老孙说,你啥也不用送,给我五万块钱就得了。

码字李说,我想给你五个大耳刮子。

几个人热烈地,认认真真地讨论了一晚上,還郑重其事地写了婚礼大典的程序。特正规。

翌日,几个兄弟决定,悄悄地尾随牧牛女去她家看看。光头老孙说,咋的?玩真的呀?痛快痛快嘴得了。郝导说,怎么能痛快痛快嘴就得了呢?这可是人生大事。

我、诗翁老赵和码字李都直点头。

光头老孙说,行行行,我的终身大事就拜托给你们了。

码字李说,你啥终身大事?你都结过一次婚了,只能是半身大事,算是“二来来”,“二花开”。懂不懂?

这时候,诗翁老赵表示了他的担忧,老孙啊,你也别高兴太早了,人家愿不愿意还不一定呢。

光头老孙说,不愿意拉倒。她不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码字李说,得了,昨天晚上老孙一宿翻来覆去地没睡好。你们瞅,他眼圈儿都青了。他还不愿意?他恨不得今天晚上就跟牧牛女同床共枕。

光头老孙说,编,接着编。我他妈的打光棍儿都快二十年了,就這十天半月的我就等不了啦?还有,你们整这么大,到时候哪来得了那么多人,收不收门票哇?

我说,结婚哪有收门票的?人家随礼就行了。再说了,咱们蒙古族同胞都是有礼节的,肯定会给你随礼的。

诗翁老赵说,咱们可以问问祺祺格,她是蒙古人,跟她咨询咨询。咱们就按照蒙古人的风俗来。

光头老孙说,牧民们送了这么多礼,得专门有人负责接礼、记录、保管吧?再说了,这里跟汉人不同,汉人就是随钱。要是牧民朋友们有可能给你送羊,送小马驹。或者送一只牧羊犬。那你得有专人管理吧?如果没人管理的话,这些羊也好,马也好,弄不好溜溜达达地又回自己家去了。

码字李乐了,哎呀,那他妈的可就好玩儿了。

翌日黄昏,几个兄弟在铁道线旁边再次等着牧牛女放牛归来。

蜿蜒的铁路线一直延伸到远方,绚丽的火烧云布满了整个西天,很像有名的北大荒版画。这时候,我们看到牧牛女赶着奶牛从多彩的天幕中走了出来,此景太让人沉醉了。牧牛女赶着奶牛沿铁路旁边的那条土道悠然地从我们面前走过去,跟我们打照面的时候她还嫣然一笑。

牧牛女赶着奶牛过去之后,我们几个立刻掉转方向,悄悄地,尾随她一直到了铁路区的一幢家属房那儿。只见牧牛女将奶牛赶进了牛圈,然后进了屋。很快,房顶上的烟筒冒出了乳白色的炊烟。这是一幅漂亮的图画。

郝导说,看见没有?这还是一个贤惠的女人呢,进门儿就开始做饭。老孙啊,你有福了,上哪找这样的媳妇儿去?我都有点儿嫉妒你了。走,咱们进屋串个门儿,弄不好还能请咱们吃顿晚餐呢。

光头老孙说,咱们不是刚吃完吗?

郝导说,我知道刚吃完,尝尝牧牛女的手艺嘛。

诗翁老赵说,你们注意到没有?院门口坐的那个男人。

这时候我们才注意到,在牧牛女家的栅栏院门口,坐着一个面呈菜色的男人。几个兄弟马上止住了脚步,面面相觑。

码字李说,我去问问旁边的邻居,一切不就都清楚了吗?

于是,他拦住一个过路的妇女问,大姐,那个放牛的家门口坐着的那个男人是谁呀?那个妇女不屑地说,她男人,病歪歪的,一天啥也不干,脾气还不好呢。摊上这样的男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

码字李回来一五一十地跟我们学了一遍。

郝导说,崴泥了,她有男人。

诗翁老赵说,看她男人病病歪歪的那个样,估计活不了多长时间。

码字李说,哥的意思,是等她男人挂了之后咱们再研究这件事儿?

我说,可别看她男人病病歪歪,越是病病歪歪的男人越是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是他。没准儿牧牛女还死在她男人前面呢。黄泉路上无老少哇。

光头老孙说,三十年?三十年我在不在人世还不一定呢。

光头老孙说,算了吧,咱们痛快痛快嘴儿得了。

大家听了都不作声了。

睡觉的时候,郝导悄声地说,干脆,咱们来一个彻底解决,悄悄地把她男人做了。

诗翁老赵说,听见没有,改凶杀了。

码字李在一旁憋着笑说,干掉她男人可以,但这事儿得认真商量商量,好好地策划一下,不能让公安局抓着。

这时候有人轻轻敲着窗玻璃。

我大声地问,谁呀?

是我,祺祺格。

光头老孙立刻翻身起床,说,找我的。

说着,光头老孙迅速地出去了。两个人在外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阵子之后,祺祺格走了。

光头老孙回来后,郝导问,啥事儿神神秘秘的,还背着我们。

光头老孙黑着脸说,没事儿。睡觉吧。

残月升起来了,天幕拉开了,现出满天的星斗。刹那间,巴特尔小镇充满了梦幻感。

这揪心的夜哟,除了蛐蛐的叫,再就是光头老孙不断的叹息声了。

码字李悄悄地跟我说,看来,一块石头还没把老孙砸透啊。

我略有吃惊,说,咋?祺祺格也把他蹬了?

夜深了,哥几个在光头老孙的抽搐式的呓语声中睡着了。

2024年早春二月三稿

责任编辑:易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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