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明清长篇世情小说的书信叙事

【摘 要】在明清两朝长篇世情小说中，书信是一种比较普遍的叙事形式，它不仅是一种整合叙事结构，穿插故事情节，突显人物性格的手段，而且是一种具有强烈美学内涵，具有多种表现形式的独特风格，书信叙事是中晚明尺牍文化流行的结果，不仅展示了人物的情感世界和复杂的情感关系，丰富了作品的审美内涵。此外，书信叙事还展现了人物的思想变化和成长，反映了时代背景下的思想变迁和社会观念的演变。本文进一步阐释了书信叙事的丰富性和多样性，为学术界提供了新的思考和研究视角。

【关键词】明清；世情小说；书信叙事

【中图分类号】I207.41；K24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4198（2024）02—011—03

一、书信叙事的空间特性

（—）庭园书笺

庭园书笺作为明清長篇世情小说中常见的书信形式，具有独特的空间特性。它以书信传递私情和体现庄重为两个主要方面。

1.以书信传递私情

庭园书笺在明清长篇世情小说中被广泛运用，通过书信的形式传递人物内心的真实情感。书信作为一种私密的交流媒介，为人物提供了表达个人情感和思想的平台。在书信中，人物可以坦诚地表达爱情、友情、亲情等各种私人情感，而不受外界的干扰和束缚。这种私密性使得书信成为人物之间沟通情感、传递信息的重要手段。

庭园书笺的私情传递具有情感真实、表达直接的特点。人物通过书信表达的情感不受他人的干扰，更能准确地传递自己的心意。例如，在《红楼梦》中，贾宝玉和林黛玉之间的书信往来，展现了他们深厚的情感和心灵的交流。通过书信的交流，读者可以感受到二人之间情感的升华、纠葛与离合，增加了作品的情感共鸣和阅读的趣味。庭园书笺中的私情传递还具有情节推动的作用。人物通过书信表达自己的心愿、计划或请求，进而推动情节的发展。

2.以书信体现庄重

庭园书笺的另一个特点是以书信体现庄重。明清社会注重礼仪和文化修养，这种庄重和文雅的氛围在书信中得以展现。庭园书笺的语言和风格通常较为正式，注重文字的选择和排列。书信的开头常常以问候和寒暄为主，显示了书信双方的尊重和礼貌。书信中的措辞通常比较含蓄和婉约，注重细节和修辞，使得整个书信显得庄重而优雅。

庭园书笺体现了书信交流的仪式感。在明清社会，人们对书信交流非常重视，认为书信是一种重要的文化活动。因此，庭园书笺的写作风格通常十分庄重，注重细节和形式。人物在书写庭园书笺时，会特别注意选用优美的词句，以展现自己的文化修养和教养。这种庄重的书信形式不仅增加了作品的文学价值，同时也凸显了人物的身份地位和社会地位。

庭园书笺的庄重特性还体现在其礼仪方面。明清时期的书信交流注重礼仪规范，人们在书信中会使用恰当的称谓和礼貌用语，以示对对方的尊重和重视。书信往来中的礼节和规范反映了社会的礼仪观念和价值观，也体现了人物之间的社会关系和等级差异[1]。

庭园书笺中的庄重体现了明清社会的文化特点和审美追求。

（二）两地书信

另一个明清长篇世情小说中常见的书信形式是两地书信，它具有独特的空间特性。两地书信指的是书信双方身处不同地点的情况。这种书信形式在世情小说中经常被运用，它不仅有助于拓展故事的空间，还提供了情感交流和思想碰撞的可能性。

首先，两地书信的空间特性为故事的发展提供了更广阔的空间。在明清时期，人们的生活常常受到地理和社会环境的限制，人物之间的交流受到了时空的限制。然而，通过两地书信的形式，人物之间的交流能够跨越时空的限制，扩展了故事的发展空间。例如，在《红楼梦》中，贾宝玉和林黛玉因各种原因被迫分隔两地，他们通过书信交流展现了深厚的情感和心灵的交流，使得故事更加丰满和感人。其次，两地书信为人物之间的情感交流提供了可能性。当人物身处不同地点时，书信成为他们沟通感情的重要媒介。人物通过书信表达自己的思念、牵挂和期待，使得彼此之间的情感得以传递和加深。两地书信中的情感交流常常包含着思念、祝福、安慰等情感元素，这些情感的交流不仅使得故事更加动人，也展示了人物内心的真实感受。例如，在《红楼梦》中，贾宝玉和林黛玉之间的书信往来充满了浓郁的爱情和思念，读者可以通过书信中的情感交流更深刻地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情感纠葛和离别之痛。

此外，两地书信还为人物之间的思想碰撞和观念交流提供了契机。当人物分隔两地，他们的思维和观念可能因环境的不同而产生差异。通过书信的交流，人物能够分享彼此的思考和体验，互相启发和碰撞。这种思想的交流能够丰富作品的内涵，展现不同人物之间的观念冲突和文化碰撞。例如，在《红楼梦》中，贾宝玉和林黛玉分隔两地，他们的书信往来不仅表达了彼此的思念和情感，也展示了他们对于爱情、命运和社会观念的不同理解。贾宝玉作为一个富贵公子，对于传统家族观念和权威的认同较为深厚，他的书信中常常体现出对于家族荣誉和传统道德的思考；而林黛玉则是一个自由而独立的女子，她的书信中强调个体的情感追求和真实自我。这种不同观念和思想在书信中的碰撞，使得他们的关系更加复杂和丰富，也为读者呈现了明清社会中不同思想派别之间的对立与对话。

通过两地书信的叙事方式，世情小说展示了明清社会中人际交往的复杂性和困境。明清社会注重礼仪和社会等级，人们的交往受到各种约束和限制。通过书信往来，人物之间能够突破时空的限制，表达内心的情感和思想，但同时也面临着书信丢失、传递延误等问题。这种情境的设置使得故事更加扣人心弦，增加了悬念和情感冲突，同时也反映了当时社会的人际关系和交往方式。

二、世情小说中书信的叙事功能

（一）整合叙事结构，调整叙事节奏

书信叙事在明清长篇世情小说中具有重要的叙事功能，其中之一是整合叙事结构，调整叙事节奏。在复杂的情节结构中，书信作为叙事元素被巧妙地融入其中，起到整合和调整叙事节奏的作用。

首先，书信叙事可以用来连接或承接故事情节。通过书信的形式，作品中的人物可以传递重要的信息和事件发展，以便将不同的情节有机地连接起来。例如，在《红楼梦》中，贾宝玉和林黛玉之间的书信往来，将两人的情感纠葛和后续的发展联系在一起，使得故事情节更加连贯。其次，书信叙事可以调整叙事节奏和时间跨度。在长篇小说中，情节的发展需要适当的节奏和时间安排。通过书信的插入，作者可以根据需要延缓或加快叙事的进程，以控制故事的紧张程度和情节的推进速度[2]。例如，当故事需要缓慢发展时，作者可以插入一封详细的书信来详述人物的内心世界和思想变化，使得叙事更加细腻和深入。

此外，书信叙事还可以引入重要的情节转折和剧情发展。书信中的内容和事件可以成为故事的关键点，推动情节的发展和人物命运的转折。通过书信的叙述，读者可以得知人物之间的矛盾、误会或秘密，进而引发剧情的發展和高潮的产生。这种方式不仅增加了作品的悬念和吸引力，也增加了读者的阅读欲望。

（二）丰富审美意蕴，展现多重情感

书信叙事在明清长篇世情小说中还具有丰富的审美意蕴和展现多重情感的功能。通过书信这一叙事形式，作品得以展示深层次的情感、心理和思想，丰富了作品的审美内涵。

首先，书信叙事能够展现人物的情感世界和复杂的情感关系。人物通过书信表达自己的内心感受、情感冲突和爱恨纠葛，使读者能够深入了解他们的情感世界。书信中的言辞和表达方式往往更为真实和直接，不受社会礼仪的约束，使人物的情感更加真实可感。例如，在明代小说《岳飞传》中，岳飞与他的妻子杨艳之间的书信往来展现了丰富的情感和思想。岳飞作为抗金英雄，常年身处战乱之中，书信成为他们沟通的重要方式。岳飞的书信表达了对家庭的思念和对国家的忠诚，同时也体现了他内心的矛盾和忧虑。杨艳在回信中则表达了对岳飞的支持和理解，同时也表达了对他决策的担心和对家庭的牵挂。这些书信展现了他们之间坚定的情感纽带和对家国的执着，同时也展示了岳飞思想的变化和成长。其次，书信叙事能够展现多重情感和心理变化。书信中的情感不仅仅是单一的爱情或友情，还包含了人物内心的复杂情感。人物在书信中可能同时表达喜怒哀乐、矛盾和犹豫等多重情感。这种多重情感的展现丰富了作品的情感层次和内涵，使得人物形象更加丰满立体。通过书信中多重情感的交织和展示，读者可以更全面地理解人物的思想和行为动机。

三、世情小说书信叙事的典型意义

（一）突出人物形象和特点

书信叙事在世情小说中能够突出人物形象和特点，展示人物的个性和思想。通过书信中人物的言辞、字句和表达方式，读者可以深入了解人物的性格、情感和内心世界。

首先，书信可以展现人物的语言风格和表达方式。每个人物的书信风格和用词习惯不同，能够凸显他们的个性特点。例如，在《红楼梦》中，贾宝玉的书信常常充满幽默和诙谐，展现出他活泼、聪明的性格；而贾母的书信则充满母爱和慈祥之情，显示出她慈祥和善良的特点[3]。通过书信中的语言风格，读者能够更加深入地了解人物的性格特点。其次，书信可以揭示人物的情感世界和心理变化。人物在书信中会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爱憎情愁等情感，使得人物形象更加立体饱满。书信中的情感交流不仅包括对他人的感情表达，也涉及自身的矛盾和内心的挣扎。通过书信叙事，读者可以深入感知人物内心的情感体验，增强对人物的共鸣与理解。

（二）反映社会风貌和人际关系

书信叙事在世情小说中也能够反映明清社会的风貌和人际关系，展示社会的复杂性和人际交往的纷繁。通过书信交流的方式，读者可以了解人物之间的社会阶层、家族关系、友情和爱情等方面的情感纠葛和社会动态。

首先，书信能够展现社会阶层和家族关系。明清社会注重社会等级和家族秩序，人物的身份地位和家族背景对其书信交流的内容和形式有着重要影响。书信中的称谓、敬语和礼节等都可以反映出人物的社会地位和身份。通过书信中的交流，读者可以了解人物所处的社会阶层和他们之间的家族关系，进一步理解他们行为和情感的背景。其次，书信能够揭示人物之间的友情和爱情关系。在世情小说中，书信常常是人物之间友情和爱情的重要表达方式[4]。通过书信的交流，人物可以表达对好友的思念、关心和支持，也可以向爱人倾诉深情和表达爱意。书信中的情感交流反映了人物之间的情感纠葛、友情的深厚和爱情的细腻，使得作品更加感人动人。

（三）传递历史文化信息

书信叙事在世情小说中还承载着传递历史文化信息的重要任务。通过书信中的言辞、礼仪规范、文学修养和时代背景等，读者能够深入了解当时社会的文化风貌和人文精神。

首先，书信中的言辞和礼仪规范反映了明清社会的文化特点。书信叙事中的语言和措辞通常较为正式和庄重，注重礼仪和文雅。这种言辞和礼仪规范的运用体现了当时社会对于文字表达和交际方式的重视，展现了明清社会的文化风貌和人们的修养。其次，书信中的文学修养和时代背景传递了丰富的历史文化信息。明清时期是中国文化繁荣的时期，人们对于文学艺术有着较高的追求。在书信中，人物常常引用诗词、典故和古人的名句，体现出他们对文学的崇尚和修养。同时，书信中还可以反映当时社会的风俗习惯、礼仪规范和思想观念，为读者提供了了解历史文化的窗口。通过书信叙事所传递的历史文化信息，读者能够深入了解明清时期社会的风貌和人们的生活方式，增加了作品的历史价值和文化内涵。

综上所述，世情小说中的书信叙事具有突出人物形象和特点、反映社会风貌和人际关系，以及传递历史文化信息的典型意义。通过书信叙事，作品能够突出人物形象和特点，使读者更深入地了解人物的性格和情感。书信交流还能够反映社会的阶层和家族关系，展示人际关系的复杂性[5]。同时，书信中蕴含的言辞、礼仪规范和文学修养等元素传递了丰富的历史文化信息，帮助读者了解明清社会的文化风貌和思想观念。

世情小说中的书信叙事不仅仅是一种叙事手法，更是一种艺术形式和文化载体。它通过书信这一特殊的交流方式，为作品赋予了深厚的内涵和情感张力。书信叙事通过突出人物形象、展示人际关系和传递历史文化信息，使作品更具有情感共鸣和审美价值。读者通过书信交流，能够深入感受人物的思想和情感，了解社会的风貌和历史的背景，从而获得更为丰富的阅读体验。

总而言之，世情小说中的书信叙事具有突出人物形象和特点、反映社会风貌和人际关系，以及传递历史文化信息的典型意义。这种叙事形式丰富了作品的情感表达和文化内涵，为读者带来了更深入的阅读体验。通过书信叙事，世情小说成为了一个多元、立体而丰富的文学艺术形态，为人们展现了明清社会的世态人情和人文精神。

参考文献：

[1]王诗琪.浅谈中国古代长篇小说的艺术发展历程——以明清四大奇书为例[J].新丝路，2021（6）.

[2]王炜.明清时期小说观念的转型[J].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5（6）.

[3]李小虎，成海霞.明清长篇家庭小说“情”之主题探析——家庭，家族文化视域下的明清小说解读系列论文之二[J].长春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22（5）.

[4]江守义.明清历史小说叙事伦理之变化[J].社会科学辑刊，2023（2）.

[5]顾克勇.明清世情小说中的邸报及运河传播[J].明清小说研究，2022（4）.

基金项目：本文系红色基因融入大学生日常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研究（课题编号：2022zsszsx238）。

作者简介：王美臣（1991—），女，汉族，安徽阜阳人，硕士研究生，助教，研究方向为中国古代文学、明清小说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