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至上视域下的乡村社会治理数智化:阻滞、驱动及推进

2024-05-10 04:18张小玲姚玉秀
关键词:智化数字

张小玲 姚玉秀

(1.重庆科技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重庆 401331;2.重庆科技学院法政与经贸学院,重庆 401331)

习近平指出:“为人民谋幸福、为民族谋复兴,这既是我们党领导现代化建设的出发点和落脚点,也是新发展理念的‘根’和‘魂’。”[1]党的二十大提出必须坚持人民至上,必须站稳人民立场、把握人民愿望、尊重人民创造、集中人民智慧。关于人民至上的内涵意蕴,有学者认为其核心在于为人民服务、人民利益至上、以人民为中心[2];还有学者认为其关键在于3 个坚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坚持满足人民的美好生活需要、坚持一切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3]。整体而言,人民至上是动态、系统、全面的范畴,既强调了中国共产党治国理政的根本遵循,也体现了当前政治经济文化活动中人民的主体性和能动性,以及社会发展成果惠及全民的共享性,是贯穿新时代社会发展各方面的重要价值指引。

一、研究缘起

人民至上是社会治理现代化需要遵循的基本价值理念。乡村社会治理数智化,通过运用大数据、物联网等数字技术和信息化手段来提升乡村社会治理的效能和质量。将人民至上价值遵循充分嵌入乡村社会治理数智化的各个环节,在运用数字技术改进治理方式和手段的具体实践中,把人民的利益和需求放在首位,不仅有助于推动乡村社会治理现代化,还有助于实现乡村居民的幸福感和获得感,从而促进乡村社会公平、公正和可持续发展。

(一)研究背景

1945 年,毛泽东在张思德追悼会上发表演讲,肯定了张思德“为人民服务”的崇高精神;同年,中共七大正式把“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写进党章。1957 年,毛泽东再次指出:“共产党就是要奋斗,就是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不要半心半意或者三分之二的心三分之二的意为人民服务”。[4]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以来,始终坚持人民至上的理念,在百年历史实践中不断探索,不断发展,谱写了治国理政的新篇章。坚持人民至上,也贯穿于基层社会治理全过程。有学者认为,中国的乡村治理“始终在追求一种大一统乃至大共同体本位的社会治理格局”[5]。随着经济社会发展的推进以及信息化技术的日新月异,社会矛盾呈多样化态势,新问题新矛盾不断出现,传统社会“国权不下县,县下唯自治”的简约型治理模式已不能适应现代社会发展的需求,新时代基层社会治理模式由简约到精细的转变成为必然趋势[6]。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指出要推进社会治理精细化,精细化治理成为推进国家治理能力和治理体系现代化的重要举措[7]。乡村地区的社会治理也不例外,在乡土性与现代性的二元交织中,乡村社会治理更需要在人民性和技术性之间找到密切连接点,进而推动治理模式从简约到精细的转向。

2018 年的中央“一号文件”首次提出“数字乡村”概念。2019 年印发的《数字乡村发展战略纲要》(以下简称《纲要》),明确了数字乡村的含义及其战略地位,详细规划了数字乡村发展建设的战略目标以及各项对策[8]。2021 年的中央“一号文件”指出,要加强乡村数字政府智能化建设,将大数据等数智技术运用于乡村社会治理是必然趋势。然而,乡村地区作为数字化的薄弱地带,就基层治理的数智运用而言,还存在治理数智化基础设施相对薄弱、治理主体数字素养参差不齐、数字形式主义等问题。进而言之,如何将大数据、物联网等数字技术全方面嵌入乡村社会治理场境,如何跨越治理领域的数字鸿沟、克服治理技术“偏移”、全方位坚持人民至上,是当前乡村社会治理有效嵌入数字技术,推进治理数字化和智慧化需要考虑的核心议题。

(二)文献综述

我们以中国学术期刊网络出版总库(CNKI)为主要数据库,以万方、维普为辅助数据库,设置期刊来源类别为中文核心及CSSCI 期刊,以“人民至上”“乡村社会治理”和“治理数智化”为关键词,检索了2012—2022 年间的期刊论文成果,并分析整理了相关主题的学术研究脉络及研究范式。

1.关于数字乡村建设与乡村社会治理的研究

自2018 年的中央“一号文件”首次提出“数字乡村”概念后,“数字乡村”成为学界热点话题,学者们分别从定义、价值、存在问题、建设路径等维度对其进行了解读。定义方面,王耀宗等人认为,数字乡村是中国数字化在乡村地区的延展,是现代技术在乡村治理中的深度应用[9];沈费伟分析了数字乡村建设的内生发展模式,认为数字乡村建设是将现代数字技术与乡村社会有机融合的系统性行为[10]。价值方面,赵星宇等人认为,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数字乡村建设是数字化转型的底层驱动形式,是乡村全面振兴的重要推力[11];董志勇等人认为,数字乡村建设在农业生产智慧化、乡村社会治理精准化、城乡公共服务均等化、乡村文化自信化等方面具有重要现实意义[12]。存在问题方面,魏冰青等人对中国数字乡村建设过程中资金、人才、农村电商发展路径选择存在的短板进行了分析总结[13]。建设路径方面,冯朝睿等人提出从顶层设计、数字环境、产业振兴、治理有效4 条路径出发,化解数字乡村建设的实践难题,全面推进乡村数字建设[14]。

2.关于数字技术融入乡村社会治理的研究

随着各种外来力量的下乡进村,以血缘为纽带的传统乡村社会关系逐渐式微,在现代化生产经营模式的冲击下,自给自足的小农生产模式日益瓦解,乡村社会逐渐向类城镇化的“原子型”社会发展。在社会传统性和现代性的撕裂与融合的重构中,乡村社会治理面临的问题更复杂、更多样、更棘手,对基层社会精准治理的需求越来越迫切。近年来,关于数字技术融入乡村社会治理的研究不在少数,主要从瓶颈问题、治理效能、路径构建等方面进行了探讨。瓶颈问题方面,学者们主要针对乡村数字基础设施完善、主体数字能力提升等方面进行了探讨。问题研究领域开始出现对数字治理技术伦理的反思。如丁波认为,要避免数字技术成为乡村社会治理的负担,防止数字赋能变质为数字负担[15]。治理效能方面,主要从数字治理的敏捷性、及时性、精准性等方面进行了阐释。如薛泽林以数字化融媒体为例,分析了数字化工具嵌入社会精细化治理的作用机理,发现数字化赋能具有“小切口、大成效”的优点,有助于畅通政府与社会公众的信息沟通渠道,促成互动治理,形成新的治理格局,进而实现以人民为中心的治理[16]。路径构建方面,既有宏观层面的探索,也有具体方案的打造。如雷晓康等人从体制机制构建、民意表达渠道畅通、政策诉求分析等方面,构建了基于数字治理的公众参与社会精细化治理政策路径[17];彭勃等人通过对管理单元的数字化重构、任务模块与治理规则的数字化重建、治理资源的数字化整合和属事责任的数字化配置,构建了基层模糊性事务治理的数字技术赋能方案[18]。

3.关于坚持人民至上与基层社会治理的研究

坚持人民至上一直是国家治理的核心价值。自2001 年乔士辉公开发表《论邓小平的人民至上思想》一文起,学界关于坚持人民至上议题的研究成果陆续涌现。随着党的十九大、二十大的召开,相关主题的研究热度再创新高,并在2022 年达到新的峰值。现有研究成果主要聚焦在以下3 个方面。一是关于坚持人民至上内涵的阐释。卢黎歌等人认为,人民至上是国家发展的力量源泉,是治国理政的基本价值表述,是对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继承和发展[19]。王虎学等人认为,人民至上充分肯定了人的价值和人民的地位,其核心内涵是坚持人的主体性[20]。二是为什么必须坚持人民至上。庄得宝等人认为,坚持人民至上,是实现群众路线的必然要求,是党治国理政的必然选择[21]。盖逸馨等人认为,坚持人民至上是深化机构改革、完善国家治理体系、增强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核心价值遵循,是实现中国乡村振兴的强大推动力[22]。三是如何真正做到坚持人民至上。朱丽红认为,要坚持人民至上在基层社会治理的深入贯彻,必须坚持党建引领,这是人民至上这一理念在基层社会治理中贯彻实施的政治、组织、机制保障[23]。王永贵认为,要做到人民至上,中国共产党必须始终站稳人民立场,充分集中民智、关注民意、汇聚民力、厚植民生[24]。韩卉认为,要始终做到坚持人民至上,加强立德树人是根本方针[25]。

综上所述,现有研究在推进乡村振兴和数字乡村建设框架下就如何落实乡村社会治理数智化议题进行了多方面探讨,对乡村社会数智治理基础设施建设不完善、顶层设计不健全、治理思维局限、治理过程悬浮、治理成效不佳等问题进行了反思,并提出一系列优化措施及对策,为乡村社会数智治理实践奠定了理论基础。然而,现有研究还存在以下问题。一是有关数字技术有效嵌入乡村社会治理提升治理效能的融合研究还不够深入。二是当前研究整体呈现“城乡二元化”势态,关于城市社区数智治理的研究成果较多,而关涉乡村社会数智治理的研究较少。三是从坚持人民至上视角审视乡村社会治理数智化的研究相对较少。特别是近年来,较少有针对人民至上价值理念之于乡村社会治理数智化内在驱动逻辑的探讨,且尤其缺乏对乡村治理现代化进程中坚持人民至上的具体路径、方略的研究。

(三)研究思路

2019 年,《纲要》对乡村社会治理数智化的总体方向和技术应用做了明确的顶层设计,总体方向要求以技术赋能推进乡村数字经济社会建设,实现农民数字化美好生活[26],技术应用强调运用数字化、信息化、网络化技术构建乡村治理的智能化组织行为体系、新型治理模式和创新治理规则[27]。推进乡村社会治理数智化,既是以人民为中心的治理行为,也是乡村社会治理自适应的发展革新,具备包容性和可持续性,具有多元主体参与、灵活治理、民主科学的特征。进而言之,乡村社会治理数智化是提升乡村治理效能,建设乡村数字化美好社区,实现乡村居民对美好生活向往的新型治理活动。

乡村社会治理数智化意味着基层社会治理在理念、过程、方式等层面的多维度创新性转型,将对原有治理范式形成巨大冲击。受理念转型难、主体能力受限、过程推进脱嵌、治理目标偏离等因素影响,具体实践中,大数据、物联网等数字技术没有充分融入乡村社会治理全过程,乡村社会治理数字化赋能并非一帆风顺。因此,我们遵循“阻滞分析—价值论证—路径构建”的研究思路,围绕乡村社会治理数智化实践中存在的数字基础薄弱、主体素养欠缺、数字形式主义等阻滞因素,在人民至上的视域下审视乡村社会治理数智化的价值驱动,尝试从完善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提升主体数字素养、消弭数字形式主义等方面清除阻滞,构建坚持人民至上的乡村社会治理数智化路径,以期为形成现实与数字空间交叉融合的人人有责、人人尽责、人人享有的乡村治理新局面提供有益建议。

二、乡村社会治理数智化推进中的阻滞因素

近年来,随着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推进,同时伴随着数字乡村政策的落地施行,中国乡村社会治理数智化取得一定实效,为乡村社会治理提供了精准、高效的决策支持和资源配置,推动了乡村治理模式的创新和升级。然而,作为技术型的新型治理策略,乡村社会治理的数智化在具体实践中仍存在数字基础薄弱、主体数字素养欠缺、数字形式主义等阻滞因素,限制了乡村社会治理数智化的深入推进和效能实现。

(一)乡村社会治理数智化基础设施相对薄弱

近年来,“阳光村务工程”等乡村数字化建设项目持续推进并取得较好效果,但受经济发展、技术条件、自然环境等因素影响,乡村社会治理数智化基础设施建设薄弱,数字技术嵌入不足,乡村治理数字化水平总体偏低。以互联网普及率为例,第50 次《中国互联网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近年来中国互联网普及率整体呈现上升趋势,但乡村地区仍与城镇地区存在较大差距。截至2022 年6 月,中国城镇地区互联网普及率为82.9%,较2021 年12 月提升1.6 个百分点;农村地区互联网普及率为58.8%,较2021 年12 月提升1.2 个百分点[28]。乡村地区相对较低的互联网普及率是制约大数据、物联网等数智技术融入乡村社会治理的设施瓶颈,加深了城乡社会治理数智化的二元化态势,影响了乡村社会治理效能的提升。同时,数字基础设施在乡村的接入指数、互联网普及率与乡村社会治理效能呈正相关关系。如乡村地区基站的覆盖率及运行效能,是乡村社会各路数据能否“跑起来”“用起来”,能否从来源、处理、综合分析等方面进行深度加工,能否通过信息深度加工依据治理实境为乡村治理主体的治理行为或决策提供有效参考的重要原因。因此,乡村社会治理数智化基础设施的不健全、不完善导致大数据等信息技术缺乏完全融入乡村社会治理的技术平台基础,即使有所融入但在实际运作过程中也缺乏科学性、系统性,制约了乡村社会治理现代化的持续推进。

(二)乡村社会治理参与主体数字素养参差不齐

数字素养是集信息素养、媒介素养、互联网素养、技术素养等要素为一体的综合性素养,是社会公众利用互联网数字设备技术,获取、管理、理解、分析、甄别、评估、交流各类数字信息,并将“清洗”后的信息、预测、决策等运用于社会生产生活的能力。随着数字化生存时代的到来,数字化消解并重构着传统乡村社会,使其发生着前所未有的变化。目前,是否能通过手机等移动端和App 等处理日常生产生活事务,已成为乡村劳动者的重要技能。乡村治理参与主体收集、加工运用各类数字技术及信息的能力,是数字技术嵌入乡村社会治理充分实现其技术价值的核心要素。虽然一些基层干部和新生代农民已经具备基本的数字素养,一些大学生村官、返乡创业大学生更是体现出较高水平的数字素养,但整体而言,乡村社会治理主体的数字素养参差不齐,制约了乡村社会治理中数字技术的充分运用。一是村干部数字素养总体水平较低。受年龄、知识结构、教育水平等限制,一些村干部不能熟练掌握使用各种智能终端和智能平台,个别年龄较大的村干部甚至不会熟练使用智能手机。在数据收集处理工作中,偏好用传统手段采集数据,大大降低了工作效率。二是农民数字素养整体水平较低。对大部分乡村居民而言,日常生活中用手机冲冲浪、聊聊天、刷刷视频不是难事,但将数字化技术深度运用到具体农业生产经营、村务管理等领域的能力还比较欠缺。乡村劳动者的数字素养应以能够运用数字化技术开展农业生产、进行农业经营管理、销售农产品等为标准[29]。三是随着城镇化的发展,青壮年农民不断流向城市,乡村空心化、老龄化问题日趋严峻,乡村留守群体尤其是老年农民难以充分享受数字化红利。我们在乌牛村调研时发现,该村引入SaaS 云端进行“适老化”改造,为村里24 户高龄老人家庭安装了智慧养老设备,希望通过智慧养老提升老年农民晚年生活品质,但由于很多老年农民不能熟练使用智慧养老平台,使这一智慧养老模式在推广初期遭遇了应用瓶颈,其智慧养老的便捷性、灵敏性未能完全体现。

(三)基层数字形式主义让数字赋能异化为数字负担

在乡村社会治理中充分融入大数据等信息化技术,有助于推进乡村治理的科学化、规范化和现代化。但是“指尖上的形式主义”“电子衙门”“数字留痕”等数字形式主义让“数字赋能”异化为“数字负担”,阻碍了治理数智化技术价值的实现。以“数字留痕”为例,这种处处留痕的基层社会治理工作方式过于依赖数据量化和信息绩效,无法充分吸纳民众的意见和建议,导致治理决策不能急群众之所急,解群众之所忧[30]。乡村地广人稀,数据采集反馈难度和工作量较大。同时,数字形式主义将基层治理主体束缚在办公室,使其既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深入群众,从而难以真实把握群众的实际所需以及纠纷矛盾的源头。各种各样的信息处理,既让基层工作人员疲于应付,也增加了普通民众的负担,异化了数字治理的技术魅力,让数字技术的治理效能大打折扣。例如,华东地区某乡镇一些基层干部手机上装有七八个工作App,至少关注20 多个工作类微信公众号,每天要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完成网络平台上的“留痕”任务;西南某村村委共7 人,其中4 人每天要忙于收集整理各种材料,工作压力大,且并不能保证数据的真实有效性。

三、以人民至上作为推进乡村社会治理数智化的价值驱动

自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国乡村社会治理“以人民为中心,立足治理实践”的核心价值不断调适完善,形成了以人为本、人民至上为核心的乡村社会治理价值体系[31]。党的十八大指出,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党的二十大强调,必须坚持人民至上。坚持人民至上,尊重农民在经济社会发展中的主体地位和切实利益,落实发展成果惠及农业、农村、农民,既是实现农民安居乐业、农村社会安定有序,全面推进乡村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内在动力,也是创新乡村社会治理模式,提升乡村社会治理效能,持续增进乡村居民福祉的价值遵循和实践指引。进而言之,在人民至上视域下审视乡村社会治理数智化,清除理念、主体、目标等方面的阻滞因素,才能避免治理目标的偏离和技术的偏颇,彰显乡村社会治理数智化的治理效能,体现乡村社会治理数智化的治理之善。

(一)坚持人民至上是形成新时代乡村社会以人民为中心治理体系的价值遵循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历史闪烁着立党为民的思想光辉。坚持人民至上是中国共产党坚守人民初心的实践自觉,也是马克思主义“人民主体”思想的集中体现[32]。毛泽东指出,我们这个队伍完全是为着解放人民的,是彻底地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33]。邓小平指出,中国共产党是人民群众在特定历史时期为完成特定历史任务的工具[34]。江泽民提出了“三个代表”重要思想。胡锦涛提出“科学发展观”,核心就是“以人为本”。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赢得人民信任,得到人民支持,党就能够克服任何困难,就能够无往而不胜。”[35]坚持人民至上是中国共产党治国理政的基石,是推进国家治理现代化的价值遵循和目标导向。自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社会治理”概念以来,人民至上社会治理价值指引在乡村治理领域逐渐具体化,推动了乡村社会治理机制、体制、模式的现代化创新,建立健全了自治、法治、德治融合的乡村社会治理体系,为实现广大农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奠定了社会基础。“治国有常,利民为本”,乡村要振兴,治理有效是基础。坚持人民至上的价值遵循和治理靶向,能够凝聚以人民为中心的共同体意识,通过以法治为导向形成治理规约、以党建引领为保障构建组织体系等具体路径,形成有效推进乡村治理的合力,从而在乡村社会存在的空间差异、主体差异、行动差异、组织差异等治理实境中,帮助纠正参与者的偏见,避免官本位治理、强权式治理,逐步形成乡村社会扁平化治理结构。

(二)坚持人民至上是打造“共建共治共享”乡村社会治理新格局的实践指引

“共建共治共享”凝聚了党的十八大以来党和全国人民社会治理探索的集体智慧,从根本上体现了以人民为中心的主体定位。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要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格局。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要健全“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制度,提升社会治理效能。社会治理视域下“共建共治共享”的核心要义在于,社会主体共同建设社会事业、共同治理社会活动、共同享有社会治理成果[36]。孟子云:“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37]在坚持人民至上的治理价值指引下,中国逐步构建了以人民为中心的新时代乡村社会治理体系。具体而言,政务部门落实了“简政放权、放管结合、优化服务”的“放管服”政策,让群众少跑路,让数据多跑路,以民之所愿,落实民之所盼。以杭州市临安区清凉峰镇的“邻里安居”线上服务平台为例,该服务平台不仅能够高效预警泥石流灾害,而且将灾后建房审批流程精简为零材料、零次跑、零填报的“一键办”模式,让农民在线上便可办理建房审批手续;同时,该服务平台“一库一图一码”的安全监测系统能够对农房后期维护进行全方位监管,有效降低了乡村自建房的安全风险。又如新时代“枫桥经验”,是以党建为统领、政府为主导、群众主动参与、自治法治德治“三治融合”的基层社会治理重大经验,是在用高效、经济、便捷、灵活的方式化解基层社群矛盾,能够有效防范社会风险,营造和谐稳定的社会环境,为形成以人民为中心的“共建共治共享”治理格局提供了实践样板。

四、人民至上视域下乡村社会治理数智化的推进路径

乡村社会治理处于中国基层社会治理体系末端,既是国家治理的基石,也是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末梢。如何落实人民至上价值理念,如何有效清除数字基础设施薄弱、主体数字素养欠缺、数字形式主义等阻滞因素,是当前推进乡村社会治理数智化亟待解决的重要难题。因此,有必要在人民至上的价值驱动下审视乡村社会治理的数智化进程,从基础设施建设、数字素养提升、治理理念优化等方面推动乡村社会治理数智化的发展。

(一)坚持以民生为基础,“五步并举”推进乡村数字治理基础设施建设

2019 年的《纲要》明确提出,要加快乡村信息基础设施建设,把完善乡村数字基础设施作为第一要务。以民生为基础推进乡村数字治理基础设施建设,可以从以下5 个层面展开。一是增加财政投入,全面推进乡村网络设施的升级改造,增强5G 网络和数据通信的覆盖深度。二是推进乡村网络覆盖工程建设,强化基站建设和维护,加强4G、5G、光纤网络提效升速,补齐乡村地带网络基础设施短板。三是网络覆盖要向偏远地带的自然村延伸,因地制宜提供多样化的宽带网络接入服务,并结合各地实际情况,推行电信普遍服务补偿机制,让全民共享数字乡村建设成果。四是以人为本,通过科学搭建、协同发展优化乡村数字云平台建设,推进乡村数字基础设施项目化,并形成政社共建格局。五是充分发挥市场的资源配置作用,吸引实力强、信誉好、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参与乡村数字基础设施建设,在吸纳先进技术的同时,扩大资金等资源的社会来源。

(二)坚持以人为本,“引凤还巢+筑巢引凤”提升乡村社会治理主体数字素养

乡村治理现代化是国家治理现代化的基础与前提。乡村治理现代化的实现离不开数字治理的高质量发展,其中高水平的数字治理人才是关键[38]。针对当前乡村治理过程中治理主体数字素养难以适配治理数智化需求的现实困境,应坚持以人为本,立足可持续发展理念,提升基层干部、农民等群体的数字素养,既“引凤还巢”,打造乡村治理数智化的本土人才队伍,也“筑巢引凤”,广拓资源,积极引进外部人才。一是与高校、企业等社会资源合作,搭建校、乡、企共建平台,针对各个年龄阶段、知识层次的农民、村干部持续开展“线下+线上”“短期+长期”等多层次多面向的乡村社会治理数智化讲座、培训等活动。二是组织专业人员定期开展数字信息平台推广使用交流会等活动,及时解答乡村数字政务平台使用过程中的问题,让农民能高效地使用政务平台,及时准确表达个人需求意愿。三是组织开展形式多样的乡村数字化建设宣传活动,增强基层干部及农民对大数据、物联网等数智技术的认同度,以及运用数智技术参与治理活动、实现乡村治理数智化的信心。四是“引凤还巢”,重视本土大学生人才队伍的“孵化”。本土返乡大学生是推进乡村社会治理数智化的储备人才和主力军,可以与地方高校签订校乡共建育人协议,结合高校办学特色和乡村社会治理需求,定向培养乡村社会治理领域专业人才,为提升乡村社会治理数智化水平注入新鲜血液,化解乡村社会治理数智化人才难题。五是“筑巢引凤”,广拓资源,积极引进外部人才。一方面,健全人才引进硬环境,落实数字技术高层次人才下乡进村利好政策,通过提高待遇报酬、搭建可持续发展平台、配套住宿等措施,让专业人才进得来也留得住;另一方面,推进高层次人才服务乡村社会治理的软环境建设,形成弹性用人机制,广拓人才资源,通过“长期+临聘”“城市+乡村”“东部+西部”多举措并行,为高水平人才的注入提供最大的可能性。

(三)坚持以人民为中心,以理念、平台、技术“三优化”消弭数字形式主义

“指尖上的形式主义”“电子衙门”“信息轰炸”“处处留痕”等数字形式主义,背离了数智技术嵌入乡村社会治理活动的“为民”公共价值伦理,让民心工程沦为政绩工程,让数字赋能成为数字负担,严重阻滞了乡村社会治理效能的提升。因此,需要树立以人民为中心,立足群众急难愁盼的理念,从理念优化、平台优化、技术优化3 个方面消弭乡村社会治理中的数字形式主义,实现乡村社会治理数智化的公共价值。治理理念优化需要治理主体创新传统治理模式,敢于拥抱新技术,运用现代技术治理传统乡村,避免数智化的技术排斥,关注数字弱势群体的合法权益。例如,乌牛村为化解老年农民不能熟练使用智慧养老平台的问题,推出“线上+线下”互助养老模式,让村中相对年轻的“乐龄”老人一对一精准对接帮助“耋耄”老人,并将身边无子女老人的各项身体问题和基础用药情况做成便签,贴在一对一帮扶者家中,以此确保这些老人一旦身体出现问题,通过健康监管系统紧急呼叫后,就能及时得到妥当的看护。同时,治理平台的优化需要以公众整体性需求为导向。不能契合当地实际治理需求的智慧平台,不仅会严重浪费公共资源,而且会加重基层治理负担,沦为形式主义的帮凶。当前,智慧平台良莠不齐、眼花缭乱,有的沦为政绩的“秀场”,有的不为群众办实事,是名副其实的“僵尸平台”。乡村治理政务平台的设计、选取和应用,应秉承整体性治理的基本原则,以满足公众的整体性需求为导向,尽量做到一键办理,切实发挥便民利民功效,将为民服务落到实处。例如,2017 年,浙江省温州市开始尝试通过建立统一的大数据共享服务平台共享数据,将不动产、社保等常用证明转为内部核查,计划每年减少群众跑腿200 万次以上[39]。治理技术优化的核心在于数字资源共享,因此要融合多元主体,整合政府职能,缩小城乡、地区数字鸿沟,打破数据壁垒,实现治理资源跨部门、跨地区、跨层级的交互共享和业务协同。例如,浙江省杭州市下城区文晖街道进行基层数字化改革,推出“最多录一次”系统平台,通过一套具有数据采集、自动上报等功能的系统,实现了各类表单、套表和报表的一键生成,将社区工作者从填报各类表格中解放出来[40];同时,通过城市大脑中枢赋能“基层治理四平台”,让各系统之间数据相互流通,实现了一头录入,多方共享,数据多元归一,从而推动了管理服务模式的创新,形成了可认知、可量化的部门职责体系,逐步实现了整体治理数智化落地基层。

五、结语

以人民至上的价值观审视乡村社会治理数智化,通过剖析乡村社会治理数智化的阻滞因素,从基础设施建设、数字素养提升、治理理念优化等方面提出具体策略和建议,构建坚持人民至上的乡村社会治理数智化推进路径,有助于提升乡村社会治理数智化的治理效能以及实现乡村社会治理数智化之善。然而,乡村社会治理数智化任重而道远,需要化解的难题重重,我们提出的策略和建议仅是一块引“玉”之“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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