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语空的交际作用

金小梅

（襄樊学院，湖北襄樊441053）

析语空的交际作用

金小梅

（襄樊学院，湖北襄樊441053）

语空作为副语言的一种特殊类别,在以有声语作为主要手段的人际交流中起着不容忽视的作用。这种非语言形式传递的信息更能表达人们的潜在意识和情感。本文通过分析停顿和沉默在交际中的运用，指出正确理解其对话语意义的充实和补充作用是成功交际的必要因素之一。

副语言；停顿沉默；交际

语言是人类交流的重要手段，作为言语行为基本单位的话语(utterance)总是在一定的语境中才具有其实际意义。Nancy Schweda曾指出,对话语的理解“不仅依赖于话语的言语特征，同时还取决于特定语境内的非言语特征”[1]。非言语特征通常包括副语言(paralanguage)、体势语、时空语等三个方面。副语言通常被定义为有声而没有固定语义的“语言”。副语言和常规语言同时发生，也可以脱离常规语言被独立运用，例如“语空”就是这样。本文拟就语空的交际作用做一探析。

一、语空的定义

所谓语空，就是指在运用常规语言进行交流时所出现的话语停顿和沉默。人们在交谈的时候，主要是运用有声语言进行交流，但有时也可以采用沉默或者话语停顿来传递信息。当沉默和话语停顿成为传递信息的一种方式时，也就可被认为是副语言的一种，实际上是副语言中的特例。因为副语言是无固定语义且有声的，而沉默和停顿则是无固定语义且无声的。对这两个特例的界定与声音相关。，若把副语言放在音量的角度去衡量，那么沉默和话语停顿的音值便是零。而副语言其他种类的音量值则大于零。因此，语空实际上也是广义语言的一种，是一种音量值为零的语言。对语空的研究，有助于了解语间停顿和沉默在言语交流过程中传递信息的特殊规律和作用。

在副语言的所有种类中，最容易被忽视和误解的就是语空。语间停顿和沉默是语空的两种主要类型：语间停顿是谈话过程中的停顿；沉默则是和言语相对的静默无语或超过一定时间限制的言语中断。

二、交际中的语间停顿

1．停顿的分类。停顿是思维进行语言编码临时中断的一种结果，同时也是副语言中的语音分隔符号(vocal segregates)。没有停顿话语信息的传递将难以进行。

在形式上，停顿有两种，一种是绝对停顿(unfilled pauses)，另一种是相对停顿(filled pauses)[2]。绝对停顿时声音完全静止，相对停顿时则仍有副语言行为发生。比如，笑声、抽泣、“or”、“erm”声，以及某些失去辞典意义的词或词组(如“well”、“you know”、“这个这个”、“就是说”等)充实其间，以便为自己赢得认真考虑、仔细斟酌的时间。这里的停顿指的是绝对停顿。绝对停顿实际上并不绝对。在声音暂停的同时仍然存在身体其它部位的活动。面部表情、手势、姿势等非言语行为还在继续传递着讯息，甚至沉默也是传达信息和情感的一种手段。

从停顿的功能来看，与话语意义有关的停顿可分为语法停顿和心理停顿两大类。语法停顿是在意群和节拍群后的停顿，通常可以在书面语上用标点符号来显示。心理停顿则是为了突出某一语义或表达某种情感而在通常没有停顿的地方作适当的停顿。语法停顿具有确立话语意义的功能。某些话语，如果在不同的词组后停顿，便具有不同的含义。譬如：“Woman/without her/man is a beast”与“Woman without her man/is a beast”意义相反；“无鸡鸭也可，无鱼肉也可，蔬菜一碟足矣！”与“无鸡，鸭也可；无鱼，肉也可；蔬菜，一碟足矣。”两句意思截然不同，这是利用停顿对话语进行歧解。心理停顿能表达说话人的感情，达到强调某些词语的效果。一位学生在谈到自己所爱戴的教师时这样说道：“我永远也忘不了／我的老师王／玉／梅”，在通常不需要停顿的人名中使用了停顿，不但使话语中这个部分显得更为突出，同时还将深深的思念之情抒发了出来[3]。有时，产生心理停顿的感情是如此强烈，以至造成了话语的中止，例如：“‘Jevel’,ma said,looking at him,‘I’ll give—give—give’.Then she began to cry.”

2．停顿的运用及作用。停顿是思维进行语言编码临时中断的一种结果[4]。停顿的出现，往往包括以下几种情况：

（1）语气转换：“总的来看，上级对我们的表现是满意的。但是(停顿)，在一些细节上，我们还存在一些问题……”（2）内容强调：“今天出席我们这次会议的，有一位重要的人物，他就是(停顿)著名科学家(停顿)李政道先生……”（3）犹豫不决：“我个人的看法么(停顿)—其实我个人的看法并不重要。”（4）语间换气：“没有人知道他曾经为国家流血流汗二十年，没有人知道他为了科学事业在这偏远的山区度过了自己的青春年华，没有人知道他为了祖国和人民的利益甘愿承受与亲人海角天涯不能相见的痛苦，也没有人知道(换气停顿)，他为了民族的富强，最后把宝贵的生命献给了这片浩瀚的森林……”（5）暗示接话：两人进行交谈，甲先发言，当他觉得自己的意思还未表达完整时，为了避免对方插话，他可能会采用“那么……”或“呃……”等声音来填补语空，表示自己还有话要说。当他准备暂时结束自己的谈话，需要听一听乙方的意见时，他就可能会停顿下来，暗示对方：“该你说了。”

停顿对于有效地控制言语节奏和语速有很大作用。通过停顿，谈话者可以保持符合谈话内容的最佳节奏，使言语编码有条不紊地进行。而对谈话节奏控制的好坏，往往能体现一个人思维能力的高低。停顿对于语速的影响也是明显的，停顿的多次出现，会使言语的整体速度减缓。停顿与语速的关系，让人联想到铁路中快车和慢车的区分问题。语间停顿次数的多少，直接影响到谈话时间的整体长度。19世纪，英国政治家赖白斯有一次在伦敦发表一个关于劳工问题的演讲，他讲到中途，突然停下来，一声不响地盯着台下的听众达72秒之久，正当人们满腹狐疑、不知所以的时候，赖白斯突然大声说：“诸位适才所感觉到的局促不安的72秒长的时间，就是普通工人垒起一块砖所用的时间。”赖白斯的停顿，使得听众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停顿之后所说的话上，从而在每个人头脑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总之，停顿的巧妙运用对于控制谈话的节奏、突出谈话内容的逻辑重点，营造鼓舞人心的气氛都有帮助。但是，有一种停顿是应该尽量避免的，就是因为情绪激动、焦虑不安而引起的语无伦次所出现的停顿，这种停顿是非理性的结果，不利于谈话双方的沟通。

三、交际中的语间沉默

1．沉默的运用及作用。沉默是副语言中较为特殊的一种语素。有些人在考虑人际交流的信息传递方式时，常常忽略了对沉默的研究。实际上沉默也是一种非常有效的沟通手段。沉默之于言辞，相当于中国水墨画中空白(虚)之于墨迹和色彩(实)，起烘托的作用。巧妙的运用沉默，可以使言辞的内容得到突显。譬如，在课堂上，教师为了提醒学生保持教室安静，常常会站在讲台上先大声说：“请大家安静！”然后一言不发，双眼盯着学生们。在这里教师运用了沉默这种副语言，并结合了特殊的眼神。他(她)这么做，一方面是等待学生对他(她)刚才发出的信息进行反馈，即停止喧哗，另一方面，也是在重复刚才的话语：“请大家安静！”如果学生不能停止讲话，那么，他(她)有可能继续沉默下去，直到教室里安静为止。此例中，沉默在发挥信息重复作用的同时也发挥着信息强调的功能。不过，烘托言辞，毕竟只是一种辅助功能。其实，沉默也可以作为信息传递的手段，单独发挥作用。譬如，阔别多年的故友忽然重逢，四目注视，相互执手无语，万般情怀尽在沉默中表达无遗。在狭小的电梯里，大家都表情木然，一言不发，这种沉默既是对他人的尊重，也是自我防卫意识的一种外露。当上司进行严肃的训话时，下级沉默不语是对上司的尊重和畏惧。领导常常在下属面前保持沉默则可能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地位。

沉默可以包含很多信息：人们在沉默中陷入对往事的回忆，在沉默中许愿、祈祷，在沉默中思索人生和宇宙的奥妙，在沉默中进行自我激励、凝聚勇气，或者用沉默表示拒绝。人们也可能在极度愤怒的时候一言不发。在人际交往中，当言语显得苍白无力时，沉默的作用就会自然突显出来。正确的运用沉默这种副语言，有时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2．沉默的中西文化差异。在中英交往中，英语国家的人感到很不习惯的是中国人经常采取的沉默态度，常见的表现是：报告人不回答听众的问题(例如，对某些问题不予回答也不说明理由)；听报告人只是静静倾听，不爱提问；交谈中听话人不以明确的声音做出反应；在餐桌上主人只劝吃劝喝，交谈却不足。

布罗斯安的下述看法在与中国人交往较多的英语国家的人中是有一定的代表性的：中国人喜欢保持沉默，也常常爱以沉默对待你，拒绝回答你的问题[5]。英语国家的人对此会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中国人要牢记在心的是，在英语国家的人当中，沉默是宝贵的，但它是对儿童在成人面前的态度而言的。在成人之间，无论如何文不对题，只要听清了问题就必须做出回答，因为听到提问后保持沉默，显然是对对方的蔑视。宁可说一句“我不想告诉你”，也比沉默不语强。中国餐桌上虽然很少沉默寡言，但饭菜上来以后交谈很少。英语国家的人的习惯是吃喝并不重要，认为请客吃饭只是提供一个社交谈话的机会，因此当他们看到中国人不爱交谈时，感到有点疑惑不解。

中国人确实重视交谈中的沉默作用，认为沉默和停顿有丰富的含义，“既可表示无言的赞许，也可以是无声的抗议；既可以是欣然默认，也可以是保留己见；既可以是附和众议的表示，也可以是决心已定的标志。恰到好处的停顿能产生惊人的效果，具有‘此时无声胜有声’的艺术魅力，因此有人称它为‘默语’，认为它是超越语言力量的一种高超的转换方式。”[6]

总的来说，中国人对沉默的运用较为频繁，他们不像英美国家的人那样动辄对沉默提出异议。西方人对静默语的态度比较消极，而东方人的态度则相对积极。Ishii和Bruneau观察到，在东方民族中沉默不语是对长者和当权者表示尊敬的一种方式，而西方人却无法领会这“无声世界的力量”。东西文化中不同的语言观和交际中不同的解码方式造成了对沉默的态度和理解的差异。

四、结语

许多人常常忽略语空(包括停顿和沉默)这种副语言所传达的信息，实际上，它也是成功交际的关键所在。有声语言固然重要，而无声语言的作用同样不能忽视。成功的交际不仅需要我们倾听语言所表达的信息，也需要我们学会“听”懂无声的语言，因为停顿和沉默的信息同样重要，而且有时是“无声胜有声”。强调语空的交际作用，并不否认或轻视语言的交际功能。语言和语空并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交际过程中互相补充、互相联系的两种语码。语言和语空都有能指的作用，都是交际行为的体现。忽视任何一方，都将造成交际的失误或失败。对语空交际作用的探究会增强我们对文化的理解，提高我们交际的有效性。

[1]Schweda N.Applied Linguistics,1987.

[2]曹合建.副语言与话语意义[J].上海：外国语,1997.

[3]陈建民.汉语口语[M].北京出版社,1984.

[4]李杰群.非言语交际概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

[5]毕继万.跨文化非语言交际[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99.

[6]范蕴华，李杰群.实用体态语[M].北京出版社,1991.

[责任编辑：郭一鹤]

H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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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6531（2010）02-0074-03

2010-03-12

金小梅，女，湖北襄樊人，襄樊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社会语言学与语用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