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族马帮饮食趣闻

2012-04-29 00:44李灿南
大理文化 2012年4期
关键词:马帮苞谷白族

李灿南

马帮,是驮马运输队伍的意思。

马是山地运输的工具,在云南则是产于“南诏”(今云南大理一带)的大理马,白族先民们用大理马驮运货物,辅助生产生活,逐步形成了马帮。

根据《蛮书》记载,马帮,在唐初就有白族商人的商业性运输活动,在生产、生活中起到了不可缺少的作用。历史上就有马帮开辟出了一条由蜀道进云南,经印度再到波斯国的中国最早的贸易通道之一的“南方丝绸之路”。在从滇边地经四川到西藏,运输滇边地出产的茶叶、骡马、毛皮、药材等和川滇及内地出产的茶叶、布匹、盐和日用器皿等等,被称为世界上地势最高的文明文化传播古道之一的“茶马古道”。

在近代,有四川籍汉人组成的“川帮”,云南有大理喜洲白族人组成的“喜洲帮”,鹤庆人组成的“鹤庆帮“,腾冲人组成的“腾冲帮”等。这些马帮的大老板都是家资百万、富甲一方,是由他们来主宰着这条南丝路上的运输事业,也正是依靠这些马帮,才保证了祖国西南地区在山路崎岖,气候多变、环境复杂的条件下,源源不断的物资交流。

今天交通已经大大改观公路四通八达的情况下,在那些偏远的山区村寨,骡马运输仍然是不可缺少的重要手段。

在云南大理地区崇山峻岭中至今还活跃着一队队马帮。他们虽然不是专业运输队,但是,在交通极为不便情况下,乡间人们所需的生活物资都靠马帮运输。

历史上大的马队和马锅头开创了茶马古道,他们是专业运输队,多则有百十匹马的大队伍,少则也有二、三十匹的小队伍。

马帮行走险道艰难,山高坡陡,河谷烟瘴,历经险峻雄关,长年累月餐风宿露,极为艰辛,他们和大型马帮一样风餐露宿,出没于人烟稀少的莽莽群山之中,通常一二个月才能还乡。

从产生之日起,马帮组织严密,每帮设“大锅头”、“二锅头”、“三锅头”和赶马若干人,各司其责。“三锅头”负责管理马帮、经济收支帐目和生活。五、六十匹的大队伍的马帮,就专门有驮炊具,食品的马。

如果是临时组织的小队伍,出发前要碰头约定各带一件炊餐用具。比如,一人带用铜加工的铜锣锅,一人带碗盏,一人带水桶,这不仅仅是“打伙”,而且体现了团结友爱。

马帮吃饭有规矩

马帮的组织形式有两种,一种是长年从事庞大运输的专业帮,另一种是临时性的“拼伙帮”。拼伙帮是临时性组织起来,也就没有专业马帮那样管理严格,他们人少,大锅头、二锅头就由他一个人当、管事就由办伙食的人当。

不仅马帮有规矩,就是骡马也有规矩,领队的称为头骡、二骡、三骡。头骡走在马队的最前面,但这头骡必须是一匹久经锻炼的识途好骡子。马队朝哪个方向走,生火做饭的锅庄必须正对这一方向,烧柴也必须顺一个方向,切忌烧对头柴。

开饭时,锅头坐就在饭锣锅的正面,即面对前行的方向。大锅头第一个开始盛饭,要平平的舀最上面的一层,切忌在饭锣锅挖一个深坑,盛完饭的勺子要仰面平放,切忌翻转过来放。

赶马人中途进餐叫“开亮”,吃饭时的第一碗不许泡汤,坐下来不许脚伸直。碗,白族话叫“界彼”,筷子叫“箸树”。吃饭吃得快的人,也就是第一个吃完的人只洗自己的筷子,最后吃完的人就罚洗碗洗锣锅。

由于路途险恶,马帮时常会遇到不测之事,因而他们比一般人更相信神灵,不仅逢庙必拜,还有很多禁忌。“开亮”时饭勺不能放在锅里,否则过河时马会“放鸭子”,意指马匹掉入水中。饭勺也不能敲锅边,否则会有吵架斗殴、马匹摔伤等事发生。“打尖”时马鞍要顺着放,以示旅途顺利。途中禁说“火”和“柴”以及“辣子把”,因为和虎、狼、豹子谐音,途中会遭遇强盗。烧火做饭,锣锅也不能翻扑。总之使用的餐具都不能翻扑,一翻扑就不吉利,谁翻扑了餐具,就要罚他请客吃饭或买香火进行消灾。

炒石子当菜

马帮,常年奔走在横断山脉的高山峡谷,丛林草莽之中,饮食生活就不是那么方便,不能说见什么吃什么,吃的有些菜那是想象不到。

停下来中途饮马进餐,大家抬下驮子,烧起篝火,马驮子当墙,就着马驮子围出了“开亮”的宿营地。

有时候饭煮好了,才发现所带的干菜已吃完了,前不沾村,后不靠店的地方,大家又不敢捡拾山茅野菜,因分不清是否有毒。这时负责煮饭的汉子把锣锅盖架在火塘上,往锣锅盖里丢了一把洗干净的小石子,一边拌,一边炒,一边撒上少许食盐,炒了一会,就把炒好的石子放进碗里,做出了一碗“石子”菜,便招呼大伙开饭。

开饭时,添上一碗饭,扒几颗炒好的小石子放在饭上面,有的一边吃饭一边在嘴里裹着石子,有的一边把石子和米饭扒进嘴里,含上一、二分钟就把石子吐出来,把饭吃下去,有的把石子拌拢饭搅拌一下,捡出石子,就光吃饭。

这样反复地裹、含着、拌着“石子菜”,仿佛那不是石子,而是一碗特有的菜一般。

火烧苞谷

有时候翻山越岭,一下到峡谷底时,眼前便会出现一片苞谷地,于是摘上几包苞谷烧着吃。遇到包谷地的主人不在,马帮里的人便会用调子喊话:“过山过水到这里,想吃苞谷来找你,只见苞谷不见人,摘上几苞谢谢你。”

一曲歌罢,没有回音,他会再唱了一遍,还是听不到回音。马帮里的人便会拿等价的物品放在田边才离开。

然后到有水有草的地方,卸驮子放马歇脚,捡拾了一堆干柴火,点火燃起来。接着就把一苞苞没有撕光叶子的青苞谷丢在火堆上,一边烧一边翻动柴火,待柴火烧光,苞谷烧焦后才就把苞谷扒出来,撕掉烧焦的叶子,这时苞谷烧熟了。野外火烧苞谷还让人很有口感,吃起来不仅鲜嫩,而且还特别香甜,真是别有风味。

米袋子当锣锅煮饭吃

马帮常年行走在崇山峻岭中,一二天见不到人烟那是常有的事。

到宿营“开亮”做晚饭时,才发现办伙食的管事不慎把煮饭的锣锅和炒菜用的铁锅丢失了。

没有锣锅、铁锅,大伙只有挨饿了。

不过这难不倒马帮里的能干人,从驮子上取出一条布袋子,在小溪边洗干净,然后放进去半袋大米,在水里反复淘洗了一会以后,又放进去一块腊肉,扎好口袋口子。在地上挖个坑,把淘好的米袋放入坑内埋好,在上面烧起大火,一个多小时后火熄炭火灭,扒开炭灰,取出米袋,这时半袋米早已变成了一袋子米饭,埋在里边的腊肉散发出一股特有的清香。

这埋在土里煮熟的饭,吃起来虽然没有用锣锅、铁锅加工的饭菜清香,还有一股土味,但在没有锅灶用具情况下,用大地作锅灶加工制作烹饪的饭菜,可以算是赶马人餐饮生活中的一绝。

吃“下数”与打牙祭

赶马人吃肉,喜欢切成大片或大块。

在村寨、马店或有条件的地方也要炒个三盘五碟,每人一碗酒大吃一餐。因为长时间在崇山峻岭中行走,又要便于携带,因此多数时间就是多吃腌腊肉。在加工烹调上也特殊,把腊肉切成一坨坨或大片大片煮炒,用他们的话说那是吃着才过瘾。赶马人叫这种吃肉方法为“吃下数”,意思是吃大的,吃得实在。有趣的是在吃时每人不分几坨几片,除非你是客人。吃到吃不到肉,吃到多少,那就要看你用筷子的功夫如何了。有人一动筷就拈到肉,有人拈几回偶尔才拈到一回。也就有了“赶马人的筷子——生眼睛”的俗话。

马帮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谁吃到最后谁洗碗,而那大一点的那坨肉或大的那片,就是拈到也不吃,那是留给收拾餐具洗碗的人吃。

赶马人吃辣椒,不同菜一齐炒,而是把干辣椒一把把地丢在子母火中烧焦或在油锅里煎糊,这种加工食法,他们告诉我一是强身驱寒,二是在大山上野物闻见味就不来,不过主要是起驱寒作用。

打牙祭,那就是痛痛快吃一次,而一般都是返回到家乡后,选天好日子到本主庙或村子外找一个幽静的地方吃。这一餐自然是有酒有肉,各式各样的煎炒菜。

这打牙祭一方面是庆贺平安无事,另一方面又预告新的起程。

有趣的饮食歌

马队起程后,到中途饮马进餐“开亮”的时间,大家会唱个白族调:

翠茵茵,

前面没人等我们。

今晚歇在大山上

石块当炒锅。

没有村子没有店,

用什么菜来下酒,

今晚我们吃什么,

告诉我一声。

这歌声,是告诉马帮那是后面管伙食的汉子问今晚在什么地方“开亮”,吃什么菜。

精明强干,开朗洒脱的马锅头清清嗓子,会用清亮得像泉水一般甜美的声音唱道:

翠阴阴,

饭菜有人已做好,

八仙桌上有酒菜,

就在等我们。

先吃鸡肉后吃鱼,

茶和烧酒齐下肚,

告诉大家放开吃,

明天好上路。

听马锅头这么一唱,那管伙食的人就知道今晚就不在中途进饮食晚餐“开亮”了,去住马店。

出口就成歌,编排唱调子是马帮里人们的一种本事,见什么就立马可以唱什么,这是他们消遣长途跋涉中的寂寞练就的一种本领。

责任编辑 左家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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