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行大学英语等级考试改革路径探析

吴宇媚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南国商学院大学英语系，广东广州510545)

一、引言

国内专家对我国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的看法褒贬不一。部分专家，如杨惠中［1］，认为测试设计科学，效度与信度高;而一些专家，如牛强［2］，认为测试受到测试题型的局限，难以反映受试的真实语言能力，测试效度不高。与此同时，近年来，拥有较高公共认可度的国际性英语水平测试逐步受到重视。本文将针对测试的试题内容设计，比较、分析我国大学英语等级考试(CET)与剑桥雅思(IELTS)考试、剑桥商务英语证书考试(BEC)的差异，同时对比社会需求，从而提出我国大学英语等级考试的改革方向。

二、相关测试理论

语言测试模式经历了3代体系的演变。第一代测试体系为科学前语言测试，出现在20世纪40年代以前，语言教学和测试的设计全凭教师的经验，尚未有系统的教学和测试理论，主要抓的是知识型练习和试题。第二代测试体系出现在20世纪40年代后，以拉多(Lado)［3］为代表的结构主义语言学家对语言系统作出了科学的分析。此体系被称为心理测量—结构主义语言测试，它注重结构形式的操练，强调语言知识与技能需分离处理，提出了分立式测试，主要题型是选择填空题。第三代测试体系出现于20世纪70年代，语言测试进入了交际语言测试阶段，关注语言情景在语言应用中的作用。这一阶段，曾有人提出单一能力假说，即语言使用是一种能力，不可划分为多个部分或因素，与之相配的测试试题是一种综合性试题，主要形式为完型填空。进入80年代，部分语言学家否定了单一能力假说，并对语言交际能力有了新的界定。克拉尔(Canale)和斯万(Swain)指出交际能力由语法能力、社会语言能力、语篇能力以及交际策略能力等4个部分组成。［4］而根据巴奇曼(Bachman)所提出的语言交际能力模式［5］，语言交际能力就是结合语言知识和语言使用情景来创造并解释意义的能力。交际语言测试的目的是要测量学生实际运用语言的能力，测试的内容自然需要涵盖语言交际能力的各方面。

语言测试的设计与实施反映了语言系统的发展，受制于人们对语言系统各因素的认识。我国专家李筱菊提出了测试具体实施中所需要考虑的5个问题［6］:(1)语言学习和测试的方式(练习和试题方式);(2)对语言基础技能如何处理:综合处理还是分离处理;(3)测试内容是否置于语境及真实的情景中;(4)考试材料中的语言是否真实;(5)以语码为纲，还是以信息为纲。

根据语言测试体系的发展，3个阶段的测试体系对测试实施中的5个问题有着不同的回答。测试具体实施中所需考虑的5个问题也是本文分析CET、BEC以及IELTS测试的依据。

三、对3种测试的分析与比较

(一)测试分析

在BEC、IELTS和CET三种语言测试系统中，各测试系统还分有不同类别的测试，如IELTS分有移民类和学术类两种，但在同一系统中，各类别测试的性质、题型和模式相同。因而，测试分析将以2012年6月全国大学英语四级考试、《剑桥BEC真题集第4辑(中级)》(2009)［7］测试题一以及《剑桥雅思真题集第8辑》(2011)［8］测试题一为分析对象。

表1 BEC考试题目分析

表2 IELTS考试题目分析

表3 CET 4考试题目分析

(一)题型设置比较

从以上题型表来看，3种考试的笔试部分都涉及了属于主观题的写作部分以及客观题的听力和阅读部分。从主观题的题型来看，BEC与IELTS考试设计了指导性写作，在题目中假定了受试的写作身份及形式，如以公司职员的身份通过电子邮件向公司人员发一份会议通知，或是以学生的身份向教师写一份报告等。CET考试中的写作为提纲式写作，或是论文，或是图表，或是书信，以提纲形式规定各段落的写作内容，受试应根据提纲展开观点。根据辜向东和杨志强对1989至2008年CET 4考试写作试题分析，在20年的考题中只有7.5%的考题属于书信类［9］，假定了受试的写作身份和写作目的。不难看出，CET4考试的写作部分考查了受试的语法能力和语篇能力，但由于缺乏考查社会语言能力和交际策略能力的情景设计，因而未能完全考查学生的笔头交际能力。

对于听力和阅读部分的题型设置，3种考试均采用了多项选择题。多项选择题可以有效地探测受试对听力、阅读材料所传达的多层次、多范畴信息的理解能力［10］，既用于以考查语言形式为目标的测试，也可用于以信息为目标的测试。多项选择题可以多样化的形式出现，如选择配对题等。由于CET考试受试众多，为方便改卷，在听力和阅读部分中，大部分小题都以四选一的多项选择题形式要求受试从4个选项中选择1个合适的答案:在35道听力题中，有25道属此类选择题;在50道阅读题中，有30道为此类选择题，另外有7道或为四选一的多项选择题或为判断题。总的来说，在CET考试听力和阅读部分中，四选一的多项选择题约占64.7%或72.9%。相比之下，剑桥大学外语考试部所主持的BEC和IELTS考试采用了多样化的多项选择题，并大量运用了其它的题型。从表1和表2可见，在BEC考试听力和阅读部分的75题中，有29道为四选一或三选一的多项选择题，约占38.7%;在IELTS考试听力和阅读部分的80题中，只有10题为七选一、五选一或三选一的多项选择题，约占12.5%。在现实生活中，从几个选项中选择一个词汇或语法结构等语言形式的情形很少出现［11］;同时，多项选择有利于受试猜测答题，其测量语言能力的效度也一直受到怀疑。因此，从数据分析，BEC与IELTS考试的多种题型更能考查受试全面的信息理解和处理能力以及在现实生活中多层面的运用能力。

(二)内容题材比较

题目内容的安排直接体现了测试系统的考查目的。表1中所列出的BEC考试的题材领域具有较高的针对性，内容均取材于商务情景中的主题与材料，包括商业情景中的交谈、各种商业资料等，服务于BEC考试考查受试在“具体的商务工作环境中实际运用语言的能力”［12］的目的。由于IELTS考试是为母语不是英语而将赴英语国家进行学习的学习者而设计的语言测试，从表2可见，IELTS考试的题材领域考虑到了受试在英语国家生活和学习所将面临的话题与情景，如课堂教学情景以及英语报刊中的热点话题等。与之不同，“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的目的在于准确地衡量我国在校大学生的英语综合应用能力”［13］，考试题材领域覆盖面广，包括人文科学、社会科学、自然科学等，所采用的资料有日常生活的对话，也有报刊杂志等，表3所列的题材领域体现了这一特点。虽然题材均取材于学生所了解的知识和所处的情景，但由于广大受试所处的生活和学习环境相差极大，对所有受试来说，考题内容难以具有较高的真实性。

(三)真实情景性比较

根据语言测试的演变阶段，在21世纪，语言测试已进入了交际语言测试阶段，强调语言的使用必须发生在语境和相应的实际交际情景中。BEC与IELTS考试充分体现了交际情景性的特征。在两种考试中，写作题目通过对书面交流角色和内容的要求设置了交际情景，使写作任务更具有目的性和交互性。对于听力和阅读部分，由于两种考试的目的具有较高的针对性，受试背景和学习情况有相当高的相似度，同时，考试所选用的资料均来源于真实情景，保留了实际交流中的语言面貌。因此，当受试接触听力和阅读资料时，自然可体验到题目中所体现出与实际场景相一致的情景特征。值得一提的是，BEC与IELTS考试中都设置了最能体现真实情景性的口语考试部分，并占有与笔试部分相当的分数比重。从口语考试形式来看，考官通过提问设置相应的情景，受试在两种考试中需以对话的形式与考官进行交谈，以讲话的形式对某个问题发表看法。在BEC考试中，两名受试还需以讨论的方式探讨一个问题。这样，受试与考官、受试与受试之间在真实的情景中各自持有不一样的信息，形成信息沟，并需要在自然交流中运用语言知识与交际策略逾越信息沟，维持交谈或讨论。可见，作为国际性认可度高的考试，BEC与IELTS能有效地考查受试各层面的英语实际交际能力。

为深化教学改革，CET考试增加了听力的比重，但口语部分仍然不属于必考的范围，只有笔试达到550分的受试才有资格参加口语测试。而且，题目的设置并没有为受试提供真实性高的交际情景。同时，虽然题目提供了相应的语境，但由于受试的学习环境各异，试题整体的真实情景性较低。需要留意的是，从表3的分析中发现，CET考试中设置了句子翻译部分，一共有5个互不相干的单句，每句话已给出了部分英文，受试需要把所给出的中文意思翻译成英文，补全句子。此类翻译题缺乏对情境的说明，其设置说明了目前CET考试更注重的是对语言基础知识的测试。总的来说，CET考试并没有体现较高的真实情景性，测试性质处于测试系统发展的第二阶段结构主义语言测试与第三阶段交际语言测试之间，在关注语言结构形式考查的同时融入了交际语言测试的部分特征。

四、社会调查设计与结果

本文所分析的3种考试系统受到了社会的广泛关注，3种考试的证书已成为不少毕业生英语水平的凭证和求职的敲门砖。为了解社会评估应聘毕业生英语水平的方式，此次调查以《对用人单位对本科毕业生英语水平要求的调查》为主题，以问卷形式进行，通过校园招聘会现场和“问卷星”网络平台向用人单位发放问卷。问卷以多选题，即被调查者可选择多个选项和填空题的形式提问，围绕用人单位对应聘毕业生英水平的具体要求来设计调查内容，如在工作中使用口头英语与书面英语交流的频率、对毕业生有否英语要求、看重学生所持有的哪些英语证书等。此次调查共发出问卷60份，有效答卷42份。

在分析有效答卷的数据中发现，全国大学英语等级考试仍然得到用人单位的青睐。表4的数据显示，超过半数的用人单位把通过全国大学英语等级考试设为应聘的要，而对于剑桥商务英语证书和雅思考试则分别只有不到15%的单位要求。表5也显示，大学英语四、六级证书受到了用人单位的重视，是毕业生应聘的有利条件。当问及为什么看重所选择的证书时，大部分被访的用人单位均强调，应聘毕业生应有较好的英语实际运用能力，特别是口头交际能力。

表4 用人单位对毕业生的英语要求

表5 用人单位较为看重的英语证书

五、CET考试改革启示

从对用人单位对应聘毕业生英语水平要求的调查结果来看，大学生具备较好的英语实际交际能力是社会的需求，而这也是大学英语课程教学目标。为对大学英语课程教学目标实现起积极促进的作用，CET考试应有效地测试学生的英语综合运用能力。CET考试依然具有较高的社会认可度，但从测试的分析比较来看，CET考试仍然处于结构主义测试向交际性测试转变的过渡期，考试设计较为缺乏真实情景性，交际性理念不强，未能真正考核学生的英语实际交流能力。作为国际性考试，BEC与IELTS考试较为全面地测试了受试在所规定的真实情景中英语听、说、读、写的综合应用能力，其测试理念和试题设计体现了交际性测试的特征，对CET考试具有积极的借鉴作用。

(一)题型多样化

对于受试众多的考试，多项选择题可依靠计算机完成评分过程，即快捷又使考试具有信度高的优势，可避免评分人的主观判断，使评分客观，但是过于单一化的多项选择题使考试的效度受到质疑。CET考试设计了大量采用四选一的多项选择题，不利于考查受试各层面的英语理解能力和信息处理能力，而多样化的多项选择题型使受试做题时的思考过程更贴近于生活各种实际交流中的逻辑过程，使考试在保证信度的同时提高试题的效度。因此，要提高测试的交际性，在CET考试中，部分多项选择题可与其它的题型结合，如多项选择搭配题，要求学生选出与材料内容配对的标题、说话人等，考查学生对文章中心或细节的理解;如多项选择信息转换题，要求学生根据听力或阅读材料选择信息补全表格、图表等，考查学生对材料信息的把握和处理的能力。

(二)设定交际情景

由于BEC与IELTS考试对象的学习情景和即将面对的工作、生活、学习情景差异性不大，因此，两种考试可自然而然地赋予受试完成考试任务的角色范围;同时，从试题分析可见，BEC与IELTS考试的题目均说明了受试完成任务时所需的情景和任务内容。如此一来，作为国际认可度高的此两种测试便具有了考查受试实际交际能力的真实情景性。CET考试存在着自身的特殊性，受试有着不一样的学习、生活背景，将来面临的工作、生活情景也有可能大相径庭，要提高考试的真实情景性，题目需要作出更为具体的情景设置，让受试在做每一道考试题的过程中明确完成任务时的角色以及任务的内容。在真实的交际过程中，只有明确了交际所涉及的各要素及各要素之间的关系，任务实施者才能自然而然地运用所掌握的语言知识来操作交际过程，从而完成任务。在考试中，情景的设定配合语境的输入可为受试在完成考试题时模拟实际交际过程提供有利的条件，使考试能真正实现衡量受试英语综合应用能力的目的。

六、结论

目前，大学英语教学要求培养学生的英语综合应用能力，在教学的各环节注入更多交际真实性元素。CET考试的设计目的是衡量学生综合应用水平，服务于大学英语教学目标的实现，同时，用人单位对CET考试给予了较高的期望值，认为通过CET考试的应聘者能有较好的英语实际交流能力。因此，使CET考试向交际性测试进一步转型是其改革的方向。借鉴BEC与IELTS考试题目的设计，CET考试应在题目指令中融入情景的设置，并在题型设计中采用多样化的形式，使CET考试凸显交际测试的特征;而对于CET口语部分考试的改革则有待进一步的研究。

［1］杨惠中，Weir C.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效度研究［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8.1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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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Bachman，L.F.Fundamental Consideration in Language Testing［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0:84-108.

［6］［10］李筱菊.语言测试科学与艺术［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7.P14-15.P4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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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University of Cambridge ESOL Examinations.Cambridge IELTS 8——Examination papers from University of Cambridge ESOL Examinations.［C］.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11:10-32.

［9］辜向东，杨志强CET二十年写作试题分析与研究［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9，(6):2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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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英国剑桥大学商务委员会.剑桥商务英语证书考试大纲［M］.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1994.100.

［13］全国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委员会.大学英语四级考试大纲(2006修订版)［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