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博物馆导视系统的通用设计研究与应用

李京擘 LI Jingbo

中国国家博物馆，北京100006（National Museum of China，100006 Beijing）

随着社会文化价值观的普遍提高，博物馆事业近些年来以前所未有的势头快速发展。今天，丰富新颖的陈列展览与文化展示活动，日臻完善的博物馆空间建设，无障碍设计的广泛应用都吸引着更多的观众前往博物馆。在成千上万的参观者中，有耄耋老人也有天真儿童，有身体健全的常人也有身体能力受到限制的残疾人，有国内游客也有外国友人。作为大型的文化公共建筑，博物馆往往体积庞大，空间与功能设施也非常繁杂，展览众多。当观众抵达博物馆之后，最首要的需求就是获取导向服务。而协助人们在参观的进程中判定方位、确认目的地以及行进路线，其导视系统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如何让那些形形色色的游客能够快速有效地了解博物馆空间、掌握展览资讯、获得合理的路线引导，一直都是博物馆导视系统设计的重点与难点。人们已经意识到传统的导视设计理念、方法是无法满足所有观众的不同需求的，虽然无障碍设计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其中的部分问题并且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是在导视系统设计方面的研究成果和有效应用却依然是凤毛麟角。另一方面，只是将无障碍设施与传统导视设施简单叠加，不但会增加设计成本和养护费用，也未必就是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案。随着老龄化社会压力的逐渐显现，基于人文关怀的设计理念不断被强调并广受关注，而通用设计理念便是其中的一种。

一、无障碍设计与通用设计

20世纪初，无障碍理念作为一种为残疾人提供方便和安全的环境设计方法萌芽于建筑学界。作为针对具有生理伤残缺陷者和正常活动能力衰退者（如残疾人、老年人）的专属设计，无障碍设计的出发点是使这些人群也能够平等、方便的参与社会生活，但是它过于强调专门为某些使用者的针对性设计，在某种程度上忽略了使用者的心理感受从而带有潜意识的歧视或心理孤立。由于这种针对性设计会造成使用者与社会其他群体的隔离，使得这部分使用者被孤立于其他使用群体，因此在实际生活当中，适用者们反而会抗拒使用这些功能设施。

20世纪80年代，美国建筑设计师、工业设计师罗纳德·梅斯（Ronald L. Mace 1941－1998）在无障碍设计理论的基础上提出了“通用设计（Universal Design）”的概念，并指出通用设计是“让建筑和设施不仅只是对于残疾人，而是对所有的人都具有适用功能和魅力的设计方法。”[1]1989年，梅斯在北卡罗莱纳州立大学建立了无障碍住房中心，并在实践研究的基础上提出了通用设计的七个原则，即公平原则、弹性原则、简单直观、信息明显、容许错误、省力原则、尺度和空间的适度[2]。

通用设计认为适用于身体能力受限群体的设计对于健康人而言应该同样能够轻松使用。因此，它的出发点是尽可能地考虑到不同使用者在使用过程中遇到的障碍或困难并通过设计来消除这些障碍，从而使更多的人能够享受同样的产品或服务。其实在现实生活中，不仅是残疾人、老年人和儿童等弱势群体，健全人也会受到各种障碍的限制和阻挠：身处陌生环境而找不到要去的地点，面对导视标牌却因为语言文字不通而无法识读，双手拿满了东西而无法按动电梯按钮等情况时有发生。因此，赛尔温·戈德史密斯（Selwyn Goldsmith）在2000年就站在建筑学的角度提出了“通用设计金字塔（universal design pyramid，见图1[3]）”，并强调指出，许多人（例如图1中的第3至第5层的群体）并非残疾也经常会在生活中遇到各种障碍。产生这些障碍的原因主要是由于当前的设计标准或惯例是以某一部分人（图1中的第1、2层群体）为标准设置的。如果能够将通用设计理念引入当前设计的标准或惯例中，就会减少这些人在生活中遇到的障碍限制，从而使得同一设计能够满足更多人群的使用需要。这种注重对使用者心理、生活等多层面的关注和思考方式，拉近了不同层次使用者之间的距离，对使用者是一视同仁，从而避免给不同层次的使用者造成不一样的心理感受。可见，无障碍设计和通用设计对“障碍”界定的本质区别使得两者在适用人群、心理关注度以及对使用者能力的兼容性等方面的认识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图1 通用设计的金字塔 ①

虽然通用设计倡导毋需额外或特殊设计即可以适用于尽可能多的人，但是“通用（Universal）”并不是简单的平均对待或同一处理。因此，如何正确、合理地划分用户群体，对于深入理解和应用通用设计理念具有基础性的指导意义。此外，与通用设计相对比，无障碍设计具有种种不足，但是近几年来无障碍设计也在积极调整并得到更加完善的发展。因此，相比较而言，通用设计理念具有一定的发展优势，但是在实践的进程中，通用设计仍然需要无障碍设计的支持与配合。

二、基于通用设计的导视设计理念

通用设计理念，以启迪性思路揭示以往在设计实践中不为人所重视的思考方向，对于导视设计的应用研究具有极好的指导和借鉴作用。但是，仅以通用设计的七个原则作为具体设计原则是远远不够的。正如通用设计中心所指出的那样，这些原则只是对通用设计可用性的一般描述，并不是最终的解决方案，也不意味着在进行设计时必须优先考虑这些原则，或者说所有以通用设计理念为指导的设计都必需完全符合这七条原则，在设计实践过程中还应该综合考虑文化、环境、经济等多元因素。

针对博物馆导视系统的通用设计，有如下四个方面可以作参考或讨论之用：

1.多重目标人群定位

将博物馆人群作为一个完整的系统给予分析，了解并掌握来访人群的特点及需求是建立导视系统的基础。只有了解观众的特点和需求，才能更好地为观众服务。这一点在博物馆相关研究中一直都是“不容忽视的重要研究课题”[4]。公平地对待每一位前来博物馆的人，无论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年轻人还是老年人，使每一位观众在参观访问的过程中都不会有丝毫的被隔离或者被歧视等负面情绪的产生。因此，应建立基于身体能力、语言因素、访问频率等综合因素基础之上的多重目标人群设计定位。博物馆往来人群中，不仅包括身体健康的成年人，还包括许多易受障碍限制的群体。例如学生群体，特别是正处于心智发展、身体成长阶段的学龄儿童和小学生，不仅在身高、臂长、力量等身体能力方面都不及成年人，并且由于缺乏生活经验，对复杂环境或文字语言的理解程度亦明显低于成年人。另外，学生群体的参观访问往往是集体行为，应该充分考虑这种集体出行活动对博物馆室内交通及环境带来的诸多影响。又如老年人，由于其在视觉、听觉、力量等方面都发生了相应的衰减变化，例如老花眼、耳背、骨质疏松等都会影响老年人的出行和行为方式。伴随着身体状况的变化，老年人在应变能力、适应能力以及认知能力等方面都相对衰退。无论是儿童还是老年人，受生理、心理等方面的条件限制，在参观和游览过程中对导视的使用需求、使用方式等与成年人有着明显的不同。即使是身体能力正常的成年人，如果初次访问博物馆，对于陌生环境的认知和熟悉也是需要有一个相应的时间过程的。

其次，博物馆作为中国传统文化或者地域文化展示的艺术殿堂，往往会吸引许多外国人前来参观访问，但他们并不是都能够认识和理解汉语汉字的。因此，在设计上要充分考虑那些外国人的使用需要及其习惯，不仅在相应文字内容上要采用中英双语的表述形式，同时还应该使用国际通行的标准化图形、图示进行辅助解释。导视设施的使用方式也应该从国际通行的使用习惯出发尽量兼顾其他不同使用习惯的使用者。另外，按照人们前往博物馆频率的不同，大致也可以分为工作人员、经常性访客以及陌生访客3个类别。拜访频率不同的人群对于导视的关注点和需求点也是不尽相同的，导视内容、馆内信息也应该建立相应的层级关系而便于不同人群的使用需要。

2.建立基于公平基础的系统

所谓公平基础的系统至少应该包含以下几个层面。

第一，在多重目标人群定位基础上建立导视信息复合系统，对信息进行多种方式的传达，便于使用者综合获得相应的信息。对必要的信息通过借助文字、图形、语音以及触摸等不同方式进行重复表达，使必要的信息可以被最大限度的理解或辨识（见图2[5]）。同时，保证必要的信息所使用的重复表达方式之间具备相当高的兼容性，从而方便那些感官受限或残疾的使用者所运用，让更多的人不受自身条件的限制而能够得到引导服务。

图2 以图形、文字、盲文、声音解说等多种信息方式复合传达的导视标牌

第二，在功能结构上，个体设施应该根据环境或使用的需求进行自由的组合或者整合，能够广泛包容使用者的身体能力和使用习惯等个人因素，从而为人们提供可供选择的使用方式。

此外，导视不能过分突出而导致其孤立于整体环境，要能够和谐地融入博物馆的整体环境系统，并体现出博物馆的独有特色和人文气质。

3.注重效率的传达与使用

所有的使用者都期望能够以最方便、最有效的方式实现引导定位。因此，无论是信息内容的传达还是使用方式的设计，都应该把效率和准确性放在首要的位置，把设施所负载或所要传达的信息按照内容的重要程度进行顺序整理。同时，设施的使用或观看方式也必须符合约定俗成的习惯或以能够让使用者容易理解的方式传达信息。无论使用者身体能力如何、文化水平高低，都能够准确理解导视所表示或所要传达的信息。同时，应当尽量减少操作或使用的复杂性，保证使用方式最简单、最直观，以及最容易被使用者所理解。

4.合理的尺度设计

这不仅要求设施单体具有良好的尺度以便于人们所使用，在设置导视节点时，也要充分结合参观路线、空间环境、使用需求等多方面因素进行综合考虑。设施的尺度设计还要充分考虑不同行为能力的使用者在使用时所需空间、尺度、力度等的变化。使用者无论身材高矮、是否使用辅助设施都能够以自然的身体姿态、合理的方式完成使用，不会因为能力差异而出现无法阅读或使用的现象（见图3[5]217）。无论站或坐的使用者在视觉上都能够不受任何的遮挡或阻碍，以防止重要的信息或部件不被察觉。

图3 适宜大多数使用者使用的导视牌

三、结语

随着文化艺术交流活动的日益丰富以及博物馆职能的全方位发展，越来越多的人都喜欢前往博物馆考察学习，以至流连忘返。如2011年中国国家博物馆重新面向公众开放之后，德国柏林国家博物馆、德累斯顿国家艺术收藏馆、巴伐利亚国家绘画收藏馆与中国国家博物馆联合举办了一次大型展览——《启蒙的艺术》，展览期间累计接待观众近50万人次[6]；2012年10月2日，北京故宫博物院单日参观人数达到18.2万人次[7]；同年12月，中国国家博物馆长期陈列的《复兴之路》，每日参观人数超过万人[8]。这些数据完全可以说明：博物馆在文化传播与交流、艺术熏陶与教育等方面都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当数量如此之多的参观者涌入博物馆，导视系统作为引导参观、提供综合性博物馆信息资讯、完善博物馆服务的重要一环，其作用是不可小视的。通用设计理念为导视设计研究提供了颇具启发性的广阔思路，为今后博物馆导视系统的研究和发展提供了有益的借鉴与指导。深入研究和探讨博物馆导视系统设计，不仅能给观众带来更好的参观享受，充分体现人文关怀，而且有助于博物馆充分发挥文化传播与教育的职能。

注释

① 赛尔温·戈德史密斯设计.

[1]http://www.ncsu.edu/www/ncsu/design/sod5/cud/about_ud/about_ud.htm.

[2]通用设计中心1997年4月1日发布的2.0版本[EB/OL].(1997-04-01)[2013-05-20]http://www.ncsu.edu/www/ncsu/design/sod5/cud/about_ud/udprinciplestext.htm.

[3]Selwyn Goldsmith.Universal Design:A Manual of Practical Guidance for Architects[M].Great Britain Architectural Press，2000：3.

[4]王宏钧.中国博物馆学基础（修订本）[M].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304.

[5]余虹仪.爱·通用设计——充满爱与关怀的设计概念[M].台北： 英属盖曼群岛商网络与书股份有限公司台湾分公司，2008：188.

[6]应妮.启蒙的艺术展览闭幕 为期一年接待观众近50万.[EB/OL](2012-03-26)[2013-05-28]http://news.xinhuanet.com/shuhua/2012-03/26/c_122880210.htm (新 华网).

[7]蒋肖斌.限不限客流量 分不分“宫”与“院”故宫的“十一”大考[N].中国青年报,2012-10-09-09；又见http://zqb.cyol.com/html/2012-10/09/nw.D110000zgqnb_20121009_1-09.htm.

[8]王林.复兴之路日参观人数过万[N].法制晚 报，A02要 闻 .2012-12-01- A02； 又 见http://www.fawan.com.cn/html/2012-12/01/content_401208.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