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革中的民营油企

徐沛宇

面对即将到来或已开始的油气改革巨变，民营油企亦着手厘定自身变革的路径。是抱团取暖向上提升，还是无力抗争向下沉沦？这是个艰巨的挑战。

不管愿与不愿，民营石油商贸企业如今都面临着变革的挑战。

今年以来，石油行业的改革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先是中石化率先推出的混合所有制改革，同时中石油也抛出其管道资产引入社会资本，此后还有广汇能源获得首张民营原油进口牌照的破冰之举。当然，石油行业最重要的改革信号来自于国家的最高层：在今年6月13日召开的中央财经领导小组第六次会议上，习近平表示，要积极推进能源体制改革，抓紧制定石油天然气体制改革总体方案。

在高度垄断的石油行业里，民营企业多年来已经习惯游走在市场的夹缝里；正因为这样，他们总是能更敏锐地捕捉到政策的变化，也需要更及时地应对行业的变革。

《能源》记者近日采访了多位民营油企负责人，他们也开始着手厘定自身变革的路径，虽然前路还不尽清晰，但对于可能会到来的更大规模的改革，留给他们的时间也已不多。

如同全国工商联石油业商会会长张跃日前在商会会长会议上对现场的民营油企负责人所言：现在是剧烈变革的时代。石油市场的产能相对过剩在未来几年会逐步显现出来，这是一个必然。对此，我们无力改变，但我们要面对、适应、寻找自己企业的对位。”

混改争议

齐放是张家口联合石油化工有限公司董事长，因常出头为民企发声而广为人知。在接受《能源》记者采访时，他认为中石化和中石油提出的混合所有制改革，仅仅是皮毛上的修补，对发展市场并不利。“我觉得真正意义的改革，不应该仅限于央企混合所有制，而是要打破市场的垄断。市场和行业垄断打破以后，企业就可以任意重组并购股权转让，用不着中石油中石化提出所谓的混合所有制。”

与齐放的看法类似，南京蓝燕石化储运实业有限公司董事长钱其连也认为，央企其实没有必要搞混合所有制，因为他们已经是上市公司，公共融资渠道已经得到解决。如果他们能从上游开发、中游炼油到下游的批发零售整个产业链上去改革，才是真正意义上体制改革，“现在仅拿出下游搞混合所有制改革，我就不知是祸是福了。”他说。

其实，石油央企在下游环节与民企合作并不是头一遭，在前几年里也陆续有一些央企与民企合作的项目出现，只是这一次央企引入社会资本的规模、声势更大。

陕西大运石化物资（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张学斌此前就曾与中石化旗下的子公司成立过合资公司，但那次的合作经历并不十分完美，建立合资公司的过程破费周折。所以，“对于混合所有制我有深刻体会，它从政治上能利好民营企业，但经济上不一定利好民营企业。” 张学斌说，“经济上还是要靠我们自己。”

尽管大多数民营油企不看好央企的改革，但仍有一部分企业家认为央企提出的混合所有制改革对其来说不失为一个机遇。

不管是否能最终参与，但石油民企眼前的机会的确在增加。四川巨能天然气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曾国勇对《能源》记者表示，现在感到石油项目的机会明显增多了。过去很多好一点油气项目几乎都在央企手上，民营企业很难拿到，现在国家打破垄断，民企在这个行业的机会明显增多了。此外，过去民营企业主要集中在油气批发和零售的下游市场，现在可以逐渐涉足上游资源了。

但曾国勇也有顾虑，他说：“我们在和央企合作的时候，原则上是希望民营控制，如果单纯国有企业控股，我们还是会比较谨慎，所以我们在谈具体的合作项目是争取民企控股的原则。”

研究人士对民营油企的质疑表示理解，但仍然鼓励民企积极参与央企的改革。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李国强称，混合所有制的确还有很多问题，民企担心参与以后没有话语权、经济效益也无法提高等等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在混合所有制改革过程中也有成功实践。因此，正在适当的时候，在机遇来的时候，民企要把握。民企要看到这种新变化，并积极适应这种新变化，促进企业的发展。

另一方面，对于广汇能源获得首张民营原油进口牌照的事，不少民营油企负责人也并不乐观。张跃以及其所代表的全国工商联石油业商会的态度是：“个别民企拿到原油进口配额看起来是原油进口放开的迹象，但这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我们希望看到的是统一规则、公正公平合理的开放，针对某个人的开放其实是造成了新的不公平。”

抗争与变革

改革开放之后随着国内经济的发展，民营企业也经历了前所未有的高速发展，而民营石油商贸企业开始大发展则是从上世纪90年代初开始的。经过近20年的积累，民营油企已经在中下游环节对石油央企形成了较大的竞争。面对目前石油行业正在发生巨大的变革，民营油企的自我变革也已经开始。

在中国经济发展方式进行结构调整的情况下，工业用油增长乏力甚至有所减少，液化天然气对汽油的替代也逐渐增多，同时，劳动力成本大大提高，环保压力不断加，这些对中下游民营油企的转型都增加了难度，但中下游民营油企仍然还有更多的市场可挖掘。

张家口联合石油化工有限公司的批发量今年只有去年的三分之二，零售量大概减少了50%。不过与此同时，其非油品的业务，比如加油站里面的餐饮、超市，以及车辆维修等销售额都有所提高。该公司董事长齐放说：“我觉得将来发展是利大于弊的。目前经济环境、市场政策有所改善，特别是在反腐的推动下，政府职能部门开始更多的放权，在未来继续加强石油市场体制改革的情况下，我们的发展还是会比较有利的。”

在改进自身经营方式的同时，一些民营企业提出了资源整合、抱团取暖的想法。江苏金祥石油化工有限公司董事长梁金达在全国工商联石油业商会的会议上发言说：“在座的企业有炼厂、有销售、有物流，我们应该看看怎么找机会做整合，包括资金整合，市场整合。现在央企提出做混合所有制经济，其实表明了未来市场竞争更加激烈，所以我觉得这时候是处在一个非常关键期。我认为最关键的是大家如何抱团取暖，当前生存下来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中球冠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裁任文达也认为民企应该进行整合。他说：“比如说我拿出几个加油站，其他民企也拿出来几个，如果我们有了100个加油站，就会有话语权。其实我们民营加油站数量还是比较多的，但这种资源像散沙一样，没有很好的整合，这需要有牵头的人进一步整合。”

其实，对民营油企来说，打破垄断深化石油体制改革仍然是他们对未来最大的期许。张跃说，我国当前石油市场的现状显示，民营企业整个市场的份额缩小的状态没有改变，还在继续缩小，石油央企体系的垄断现象在进一步加剧，这不符合中央的改革精神。

今年以来相关部委发布了石油体制改革的一些初步想法，随后国家能源局下发《炼油企业进口原油使用资质条件征求意见稿》。“我们很高兴地一直等着，盼着石油体制能发生根本变化，但是半年过去了，一点声音都没有。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张跃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