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师范男生政策的背景与争议

刘思私

摘 要：为解决男教师紧缺的社会难题，各省市相继推行免费师范男生政策。总体而言，免费师范男生政策目標明确、思路清晰，是一次具有突破性和创新性的师范政策试验，但是在具体实施过程中依然饱受争议。福建某大四女学生申请审查“师范男生免费教育”政策，将免费师范男生政策推向了舆论高潮。

关键词：教育政策；男免费师范生；政策效力

中图分类号：G65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7836（2018）01-0015-03

免费师范教育在清朝末期就开始萌芽（成立于1897年的上海南洋师范院，学生学费均由商捐），其后成为中国师范教育的主要特征。但后来随着师范生培养逐渐走向市场化和双向选择，师范教育逐渐变为自费。2007年，随着时代的发展，国务院提出在教育部直属师范大学实施师范生免费教育，其后在2010年，国务院又颁发了《教育部直属师范大学免费师范生毕业就业实施办法》，该“办法”进一步阐述了关于免费师范生的就业保障和权利义务等相关规定。

一、免费师范男生政策的出现

在国务院免费师范生政策的指导下，我国十余个省份逐步开始实施免费师范生政策。近几年，实施免费师范生政策的院校逐年增多，针对男生的免费师范教育也开始出现。目前至少有五个省份实行男生免费师范教育政策，包括江苏、广西、福建、湖南和四川[1]。

考察推行免费师范男生政策的几个试点省市，并对比教育部推行的免费师范生政策，可以归纳出目前部分省市实施的免费师范男生政策具有以下特点：

第一，依然沿袭免费师范生政策的“两免一补”和“包分配”的政策，要求回到生源地任教，并严格规定了违约的相关条款。

第二，招收的免费师范生对象限定为男生。不同院校招生标准不同，高中男毕业生、初中男毕业生都可能是招收对象。这一点也是师范男生政策最大的特点。

第三，培养单位不再仅限于教育部直属的六所师范院校，而是部分省市的地方师范院校，有重本院校也有专科院校。

第四，修学年限由两年到五年不等。如2013年广西省实施“免费学前教育专业两年制男生培养计划”[1]，2016年四川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的五年制学前教育专业，招收初中男毕业生[2]。

第五，打破“任教十年，其中有两年在农村任教”的统一规定，施行因地制宜的灵活规定。例如河南省定点培养农村男教师，要求回生源地农村任教六年[3]；福建省只要求任教十年，并未规定需要回农村任教。

第六，招生人数未达预期，还将降低录取分数。福建省指出：“无法完成招生计划时， 参照省属本科高校招收农村学生专项计划招生政策适当降分录取。”[4]为确保招生人数，为之配套的应对措施成为一大特色。

二、推行免费师范男生政策的缘由：男教师数量过少

免费师范男生政策目标清晰，限制性别，院校扩大，学制年限弹性较大。推行免费师范男生政策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提高男师范生数量，解决中小学男教师紧缺的问题，并改善教师群体性别结构，进而优化教育教学性别环境。当前我国中小学男教师的比例存在一定的问题，以河南郑州市为例：2015年郑州全市小学教师为35 757人，其中女教师为26 884人，男教师占比不到25%[5]。无独有偶，其他省市也出现了男教师数量过少的问题。整体上看，男教师数量过少的主要原因如下：

1.从源头来看，师范专业男生报考率低

报道称，四川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在校的学前教育专业男生只有85人，占比不到2%[1]。成绩优异的男生往往志不在教，成绩欠佳的又缺少录取机会。免费师范男生政策的推行，对于经济较为困难或考试成绩欠佳的男生是一个较好的学习深造机会。尽管培养单位门槛较低，生源质量不是太好，但相较于教育部直属院校培养的免费师范生，对教师岗位的补给更加可靠。

2.从去向来看，男教师跳槽率高

女性的耐心和母性决定了女教师更适合教师这个职业，这也挤压了男性教师的成长空间，使得不少男教师纷纷跳槽或者改行[6]。首先，男教师在以女性为主体的教师群体中缺乏共同的兴趣爱好，难以真正融入集体获得教师职业幸福感；其次，缺乏有效的沟通疏导，难以及时排解压力获得教师职业归属感；最后，缺乏坚定信念和男性对手，难以保持拼搏获得教师职业的优越感。

3.从实质来看，男教师职业认同度低下

男教师数量较少的原因归根结底是在于男教师职业认同度低下，导致男教师职业认同度低下的主要原因有：

第一，传统的性别分工。家庭角色的延伸逐渐演变成男性适合具有挑战性的工作，女性适合稳定宽松工作的职业倾向。进而教师逐渐成为女性的专属职业，男性担任教师反而显得不合常理。

第二，教师待遇偏低。我国男性大多扮演着家庭顶梁柱的角色，而拿着教师的薪酬去养家糊口稍显拮据，甚至有部分中小学男教师坦言，连恋爱结婚都比较困难。

第三，师范院校课程设置不尽如人意。师范院校的课程结构大多仍拘泥于传统学科体系，普遍开设音乐、形体等以柔美为主适合女生的诸多课程，而缺乏诸如体育、武术等以力量见长适合男生的课程，这使得男师范生在学习过程中缺乏兴趣和动力[6]。

第四，实习学校与实习生的联结不够。此现象的原因有：实习单位对实习生的来来去去已是司空见惯，难以付出深厚情谊；实习生弥漫着“外来者”气息，与实习学校有着隐隐约约的隔膜；没有技术含量的琐碎任务，往往会分配给实习生，或多或少影响着实习生的积极性。在就业前，实习学校就是师范生与工作最近距离的接触场所，如果这个联结不紧密，师范生铸就的教师梦就会打折扣，进而影响就业选择和就业持续性。

三、免费师范男生政策面临的争议

尽管免费师范男生政策的实施有利于增加男教师数量，但是该政策从提出之日起就面临不少争议和阻碍。

1.政策本身涉嫌性别歧视endprint

只针对男生的免费，对女生的教育及就业造成的不公或将成为该政策有效施行的最大拦路虎。福建某大四女学生申请审查“师范男生免费教育”政策，将免费师范男生政策推向了舆论高潮。《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法》第37条规定：学校和有关行政部门应当按照国家有关规定，保障女子在入学、升学、就业、授予学位、派出留学等方面享有同男子平等的权利。此外，《中华人民共和国妇女权益保障法》（修正）第16条也对女性入学、升学及就业方面做出了声明与保护。免费师范男生政策只针对于男生减免甚至降低录取分数，使得女子入学和录取标准变相提高，造成男女在入学、升学和就业等方面不公平，涉嫌性别歧视。

2.影响师范专业的发展

填报师范专业的初高中男毕业生，按照报考主要动力分为三类：其一是自身热爱教师职业；其二主要是奔着“两免一补”“包分配”的政策关照；其三则是考试成绩不理想，不得以做出的选择。部分省市对男生录取标准进行下调，使得许多成绩欠佳的男生报考，增大了第三类占比，造成师范专业学生素质参差不齐。同时，对男生的政策“偏心”，使女生在心理上反感政策并触发抵制情绪，影响女生报考率和学习热情。此外，面对女生过多男生过少的实际招生情况，为了满足男生招生数量，在同一分数线上，就可能出现男生优于女生录取的情况。进而将部分有心成为教师的女生拒之门外，影响师范专业的稳定发展。

3.影响就业公平

同等条件下，用人单位对女性的年龄、外貌、情感以及婚育等方面比男性有更多的要求或限制，女性在求职路上将面临更大的压力。许多免费男师范生在毕业之前就被用人单位选定，招聘方竞相争夺“稀缺”的男教师。换句话说，大批女师范生根本没有机会与男师范生公平竞争就败在了性别差异上。对男师范生的政策倾斜，促使男师范生数量增多进而给女师范生的就业“制造”出更多的竞争对手，使得女性竞争教师岗位更加困难，教育市场竞争越发激烈，进而影响就业公平。

4.影响职场晋升公平

男教师进入学校管理领导层具有一定的性别优势。数量较少的男教师在女性居多的教师队伍中，因其个人魅力往往容易脱颖而出，进而更容易获得同事的支持和领导的关注。而同等情况下，女性教师则需要付出加倍的努力才能崭露头角。此外，女性教师偏重于照顾家庭，而诸多家庭琐事会时时影响女教师的情绪及身体状况等。因此，免费师范男生政策培养出的更多男教师将对女教师的晋升构成新的困扰，影响职场晋升公平。

四、关于提高免费师范男生政策效力的对策思考

如果将新政策所面臨的质疑和争议进行妥善解释和处理，则有利于提升政策的实施效力，反之政策的推行将举步维艰甚至带来难以预料的负面效应。笔者针对上文所面对的争议和问题，提出以下建议：

1.加强政策宣传，引领舆论导向

政策本身涉嫌性别歧视，但其实质并非为了宣示男权、歧视女性，而是为了推动男女平等所做的试点。“相夫教子”是中国自古以来对女性的职业期待和定位，教师职业更是家庭角色的延伸。如果男性更多地加入教师队伍走进校园关注学生，家庭角色及分工将会发生微妙的变化，“教子”将会成为男性顺带的共同的家庭工作。此外，该政策的出台更是为了解决男教师“紧缺”的现实难题所做出的应急措施，是在教育领域做出的临时调整，是一种教育探索。新政策的实施往往饱受争议，举步维艰，政府的大力宣传显得十分必要。基于此，可以通过新闻报道、高三学生报考志愿讲座、建立公众号等多种方式，积极扩大宣传及时做出解释和回应，以获得舆论理解和支持。

2.提高教师职业和政策认同度

提高男师范生的职业、政策认同可从以下三个方面入手：首先，加大教育投资、提高教师待遇以解决教师的经济负担。其次，社会媒体应多一些正面报道，营造尊师重教的文化氛围。尽可能多地报道一些男教师的优秀事迹，树立同性榜样。若大篇幅都是对女教师楷模的宣传，男性教师难免灰心丧气心生迷茫。最后，加强在免费师范生中开展城乡教师之间的流动交换。免费师范生根据自身情况填写交换年龄段，如选择在40—50岁、20—30岁等进行交换。每个人选择的交换年龄段不同，构成年轻教师和老教师不成比例的轮换。此外，就业时直接选择农村的，只需要在农村教学2年及以上；就业时选择城市，年老时返回生源地农村的师范生，需要在农村教学3年。以此增大免费师范生返回农村时间的自由度，充分尊重师范生的时间安排，有利于提高免费师范男生政策认同度，减少违约情况，最终促进教育资源流动和共享，带动农村教育发展。

3.严控入学门槛，提高毕业要求

首先，招男师范生时应严控入门关。不能因为招生人数未达到预期名额就较大幅度降低招生分数线，降分范围应控制在3—5分之内。否则生源质量难以保证，甚至会造成师范专业就是落榜人的最终去处的错误暗示。其次，加大在校学习期间的考评力度。成绩不合格科目累积超过两门责令退学，并返还之前享受的一切免费待遇，这是针对进入高校大门就自认为“包吃包住包工作”而虚度光阴者的必要措施。最后，提高就业要求。在对接的工作单位以3个月为考评期，教学实践技能不达标者用人单位不得予以录用；并延长毕业时间，延迟毕业所需费用由学生自行承担。

4.改善就业、晋升性别歧视环境

首先，用人单位招聘人才的性别构成应成一定比例，确保给女性求职者提供适当的名额。其次，在培训时就晋升难题给女教师科学的理论指导，并制定自我提升策略和晋升方法。再次，许多女性在晋升碰壁之后难免悲观失望，因此，可成立女性晋升俱乐部交流心得经验，增强自信适当排解。最后，优化校园领导层性别结构，不得连续三年晋升对象均为男性，摘下性别标签的前提下加强实际教学管理技能的考核、评比。

参考文献：

[1]周晶晶.盘点：至少5省份实行男生免费师范教育政策[EB/OL].中华网，2016-09-26.

[2]王玥.四川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将于今年秋季招收省内首个免费男幼师班[EB/OL].四川省教育网，2016-04-29.

[3]河南省教育厅关于印发《河南省农村小学全科教师培养工作实施方案》（试行）的通知（教师[2015]881号）[Z].2015.

[4]福建省教育厅关于印发《福建省师范生免费教育试点办法（试行）》的通知（闽教人[2015]48号）[Z].2015.

[5]黄欢.中小学校园，男老师“去哪儿了”？[EB/OL].中工网，2016-04-01.

[6]杨坤婕.学前教育男教育硕士生专业成长的个案研究[D].南京：南京师范大学，2015.

[7]朱清华.免费师范生身份认同的困境与出路[J].教育理论与实践，2016（13）：42—44.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