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维生命哲学意境的教育价值

潘 乾， 黄俊丰

(长春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吉林 长春 130032)

一、王国维生命哲学思想的多维意境

(一)王国维“无我之境”的生命哲学向度

王国维综合中国哲学中儒释道思想和西方哲学中叔本华、尼采思想提出境界说——一个融贯中西、融汇文学、美学与哲学的生命思想。王国维从不同境界维度出发提出三对范畴，即“写境”与“造境”、“有我之境”与“无我之境”、“隔”与“不隔”。其中“造境”“不隔”“无我之境”三者境界最为之高。在《人间词话》中王国维有语为：“有有我之境，有无我之境；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为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其中“无我之境”的核心要素是“真”，不着个人主观色彩实事求是。他将哲学的真善美统一作为人间的最高境界，首先他要求作者要表达给欣赏者的内容和感情必须是真实，另外更重要的是作者还要保有一颗纯净的心的高尚品质。

王国维不仅将此观点用于一种艺术创作上的写作手法和表现形式，还将其作为一种对于人、人生和生命的最高境界要求，即保有真诚、纯洁与善良之心。当代青少年漠视生命事件的频发，凸显了学校加强生命价值教育的认知和导引的急迫性。以王国维的“无我之境”反思青少年教育的出发点在于，教育的内涵应当更加关注生命教育本身的价值理念与意义追求，并潜移默化于青少年的道德品行之中，才能培育出为时代所需的，具有明礼、诚信、守矩、重道等优秀品质的卓越青少年。

(二)王国维“悲观主义”的生命哲学反思

王国维的哲学思想主要来源于叔本华的悲观主义唯意志论，他认为其观点排解痛苦解决人生困惑，揭示人生真谛。王国维的哲学研究在于找到人生问题的解决之道。他认为哲学除了爱智慧以外，更重要的是研究人生的真理。对人生困惑的求解成了他哲学研究的首要原因，又因为他当时所处社会背景使他接受了中西方文化熏陶，因此他应用叔本华的观点来分析中国古代思想的一些基本观念。叔本华认为世界万事万物都是思维的产物，是“我”的外部表象，只有意志是本质，是万物本源。由于他研究和分析的观念是哲学人生观的重要体现，他又站在了叔本华的悲观立场上，所以得出了悲观结论，也不可避免地导致了王国维本人在自己的人生选择上整体处于悲观基调，无论是在他的文学造诣——《红楼梦评论》《人间词》等作品上，甚至人生终结点——沉湖自尽上都有体现。

王国维选择以悲情终结他的一生，令人惋惜的同时也求证了一个人确立积极正确的人生观的重要性。这也是对青少年进行生命教育的第二要务。“生命哲学可以使人确立人在自然界中的地位，明确人的社会关系，使人理解自身的情感精神问题，能够从宏观上、总体上对人的生命作出说明，完成自身认识。”[1]生命哲学可以帮助青少年正确认识自我，树立正确的人生观，指引当代青少年理性地看待和接纳人生苦难和困惑，接受和面对现实生活，以积极向上的态度面对人生征程，实现自己的理想，追寻生命的意义。

(三)王国维“忧生情怀”的生命哲学领悟

生命哲学是研究关于人的生命价值和意义的学说，王国维在融贯中西哲学思想后,吸纳了尼采的存在主义生命哲学观点，追求个体生命活动的意义，让艺术生命化，凸显了生命存在论色彩。由此，他认为生命的意义完全是个体生命的困惑。“‘人生之问题’的核心，就是源于个体生命困惑的‘忧生’，个体的生命存在如何可能？就是与‘忧生’俱来的生命困惑。”[2]62王国维探索人生、揭示生命的本质以及解脱都建立在他的“忧生情怀”之上，极具现代人文主义色彩，是他的“忧生情怀”成就了他的“忧生诗学”，“处于中西两种文化碰撞、消解与融汇的时代，学习王国维面对文化交融的学术态度和宽广的学术视野，以及把人生问题的探问与学术活动或诗学创作相贯通。”[3]他把生活写成诗，告诉我们生活如哲学并具有“教育塑造人的现代功能。”[4]这种功能就要将生命中的快乐和苦难化为实现人生价值的动力。

王国维精辟地总结了古今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然经历的“人生三种境界”，一为：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二为：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三为：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其三本是相思情话佳句，王国维却巧妙的把它用作为“悬思——苦索——顿悟”这三重治学境界，这对于当代青少年生命教育亦具有教育意义。当青少年人生遇阻，对生命产生厌烦、恐慌等情绪时，我们应通过生命教育活动消解厌烦、恐慌，并重拾生命的信心和动力，教育其尊重生命并相信生命的存在有意义，从而引导青少年悬思、苦索，顿悟人生并转忧为乐，成就卓越人生之路。

二、王国维生命哲学思想的教育意义

(一)提升个体人生的幸福

马克思指出，“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5]67在全部人类历史中个体生命尤其重要，因此个体人生的幸福也尤为重要。青少年自残、自杀、自闭、悲观等身心不健康的表现都是生命教育缺失所致，这对于他们在学习、生活甚至以后的工作中缺乏自我认同感，不利于个体人生幸福观的认知和确立。王国维的“无我之境”思想强调真实性，启示青少年成为诚信明礼之人，做真我；“悲观主义”生命哲学纵然在一定程度上成就了他在文学和美学创作上的成就，但更大程度上深刻地影响着他的生活和对生活的态度，使他原本绚烂多彩的人生蒙灰止于昆明湖。在这一意义上，生命是应当被尊重的。珍惜生命是人生获得幸福的前提和基础，同时，健康的心理素质是人生成就幸福的发动机，是个体生命永葆活力的启动器，从而才能充满自信、乐观并迈向幸福人生。

(二)增强社会交往的能力

生命教育的核心内容还应当包括教育青少年珍惜生命。“珍视生命本身就蕴含着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相和谐这三个维度。”[6]自然生命是根本，是生命得以存在的物质载体，是一切生命活动的前提。因此，珍惜自我生命，才能成为实现人生价值和意义的第一步。其次，人是社会的人，是不能独立存在的社会动物，树立珍重他人生命的意识，才能体悟到自己的生命更加珍重。还要树立善待其他自然生命的意识，人不应该以胜利者的姿态藐视自然界，每一次对自然界的破坏都是伤害人类自己，比如物种灭绝、生态危机、环境污染等都是以另一种形式消耗人类生命本身。从而，王国维“无我之境”的哲学思想，启发青少年要珍惜、热爱生命，要通过生命教育增强青少年社会交往的能力，并学会真诚和良善地与他人、与社会、与自然和谐相处。

(三)促进卓越人生的构建

成就卓越人生是人们对美好人生价值目标的向往，青少年时期是培育卓越人生的重要阶段。青少年生命教育在促进卓越人生的构建中充当了重要角色，可以说它能够作为提升青少年“价值创造的认知水平和实践能力、对核心价值体系的价值认同、践行核心价值体系的主体能力。”[7]正确的生命价值观能够使青少年理性的认识和规划自己的人生方向和目标，并且提升他们对自我和社会的认识能力、与社会成员的交往能力。王国维先生的“忧生情怀”使他在诗学上颇有成就，同时他将自己的“忧生情怀”和社会紧密联系在一起。当青少年能够独自面对和经历“悬思——苦索——顿悟”的过程，尊重生命、敬畏生命并且能够将人生中的迷惘和明朗、尊严和责任紧紧相联，即成为对自己负责，对未来肩负使命的人，便可成就自己的卓越人生。

三、王国维生命哲学思想的教育启示

(一)培养健全完整人格

王国维“无我之境”观点启示为学与做人都应做到“真”。当代青少年人格修养的某些不“真”现象依然存在，要通过学校教育为主体并推进家庭教育和社会教育共同改变。学校教育中则更应该注重人格的完整教育而并非仅仅是知识填鸭式教育，“重视德性的引导与规约作用”，[8]引导青少年快乐学习、健康生活，培育健康的人格；青少年的言行举止以及人生观、价值观的形成都会受到父母的影响，在家庭教育中，需要父母长辈约束自身言行，为青少年的成长提供温馨良好的家庭氛围；社会也应通过新媒体等平台给予青少年更多关注和回应，宣扬生命教育价值的正能量。由此引导青少年形成健全完整的人格和坚韧乐观、积极向上的心理品质，从而正确认识生命挫折，增强生命意识。

(二)指导人生规划

王国维自知其性格的缺陷，他融合了中西哲学思想并寻求解决人生的困惑之道，最终化生活苦闷为感悟，寄情于文学、美学、史学等艺术领域。这启示我们，青少年作为人生奋斗的关键时期，理应探寻其正面积极的人生乐趣，确立人生目标，做好人生规划，才能使个体生命的征程更加富有意义和价值。“生命教育更注重青少年内在生命的教育如道德素质等，而生涯规划更偏重于青少年的外程。”[9]生涯规划的这一“外程”教育内容应当包含认识自我、探寻兴趣以及与社会需求的关系。所以，学校应当把生涯规划与生命教育有机结合，培养青少年的权利义务意识和责任担当意识，指导青少年正确认知生命的价值，建树其自尊和自信，从而合理规划人生。

(三)实现生命价值最大化

青少年是未定型的生命存在，这种生命存在“具有可塑性和生成性，其生长具有无限发展的潜能。”[10]任何一个独立个体的生命意义都不仅是其个体生命本身，而是融于社会整体的生命价值中。青少年对生命意义的消沉是因为无法找到自身的价值存在。因此，生命教育不能仅使青少年爱惜自己的生命，还必须引导他们从个人出发联系社会，懂得尊重他人的生命，学会承担个人、家庭和社会责任，为社会贡献生命的价值，才能充盈自己实现有价值的人生。在这一过程中，学校要以科学的态度引领青少年的生命成长，家庭要启发和支撑他们的生命状态，并发挥社会网络的支持作用，共同完成其独立面对生活的生命信念，让生命教育的意义浸润到青少年的人生价值追求中，见证生命的可贵，实现生命价值的最大化。

四、结语

生命哲学是以生命和生活为逻辑起点，启发人们尊重和热爱生命，珍惜和敬畏生命，从而成就有意义的人生。生命哲学视野下的生命教育要关注青少年生命的完整性，引导其感悟人生有限且生命唯一。而“教育的价值取向首先应着眼于生命教育的引导，关注人的精神动向，从而实现对生命尊严的敬畏。”[11]通过对王国维生命思想的哲学感悟、反思和梳理，当前的生命教育必须加强生命哲学层面的意义与引导，启发学生树立积极、正确的生命观。我们不应仅局限于对青少年进行生命安全教育，更应注重人生态度、道德修养、人生规划与价值追求等深层次的生命教育内容，才能培育出为社会所需的新时代卓越青少年，从而提升个体的生命价值和意义。

[1]徐春林,黄艳红.生命哲学与生命教育[J].思想理论教育,2007(20):14-18.

[2]潘知常.王国维——独上高楼[M].北京:文津出版社,2005.

[3]王正刚.王国维“忧生诗学”建构的启示[J].重庆文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2):81-85.

[4]谭剑君.王国维哲学思想浅论[J].湖南社会科学,2007,(5):27-28.

[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6]薛宝林,张旭.生命教育在建构和谐社会中的价值实现[J].思想政治教育研究,2008,(3)：20-22.

[7]周家荣.论“生命教育”是建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重要路径[J].胜利油田党校学报,2009,(1):104-107.

[8]余达淮，焦金磊.论交往德性的视角转换[J].云梦学刊，2017,(2)：62.

[9]张麒,蔡丹,赵佳林,徐浙宁.培育卓越青少年：生命教育与生涯规划始于幼儿期[N].文汇报,2016-11-007.

[10]刘琦艳.生命哲学对基础教育的几点启迪[J].当代教育论坛,2008，(2)：29-30.

[11]潘乾，赵鑫.基于西方生命哲学的生命教育研究.长春师范大学学报,2017，(7):150-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