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影射奸臣的“闲书”

☉ 宋炳禄 吕月兰

《金瓶梅》淫词秽语很多，曾被官府列为禁书，清朝文艺理论家张竹坡称之为“天下第一奇书”。

明代中叶以后，君荒臣纵，纲纪日坏，明武宗即位，到处搜罗美女供他淫乐。上有好者，下必甚焉。整个明朝社会弥漫着腐朽没落的气味，地方上的豪绅与朝廷权贵互相勾结，不择手段地巧取豪夺，聚敛财富，荒淫好色，无恶不作。

当时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有个生药铺老板善于投机钻营，巴结权贵，在县里包揽讼事，结交官吏，抢夺寡妇财产，诱骗结义兄弟的妻子，霸占民间少女，谋杀姘妇的丈夫，干尽伤天害理的事情。但由于有官府做靠山，他不仅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反而左右逢源、步步高升。

王世贞(1526-1590)，字元美，号凤洲，江苏太仓人，嘉靖二十六年(1547)进士，授刑部主事，屡迁员外郎、郎中，又为青州兵备副使。他听说了这个故事，就想把它写成小说，但不敢拿本朝说事，于是假托宋朝的事，借古喻今。他在作品开篇说：“话说宋徽宗皇帝政和年间”，表明《金瓶梅》写的是北宋末年政和年间的故事，而潘金莲和西门庆偷情的故事又引自《水浒传》，也就巧妙地绕过了明朝“文字狱”。

《金瓶梅》用大量篇幅描写了西门庆及其妻妾的家庭活动，写出了正常人性惨遭扭曲和异化的过程。潘金莲、李瓶儿、庞春梅等诸多女性，尽管出身、性格、遭遇不尽相同，但都被超常的情欲、物欲所支配，她们以扭曲的人性去对抗道德沦丧的夫权社会，又在人性的扭曲中走向堕落和毁灭。

《金瓶梅》被称为“天下第一奇书”的主要原因是书中含有大量赤裸裸的性描写。有人作过统计，全书涉性描写105处，其中浓墨重彩描绘的有36处，但《金瓶梅》的真正价值却绝对不是这些性描写。清代文人刘廷玑《在园杂志》说，《金瓶梅》这部书把人情事故说得最为深切，要愚人不淫，就要拿淫来说事；要想人不迷，就要把迷破解开作品在原始欲望的文本表象下面，同时具备了对人性本质的拷问，善与恶的分界在这本书中有了另一种解释。

王世贞书法作品

《金瓶梅》书影

《金瓶梅》的作者到底是谁历来众说纷纭。《金瓶梅词话》序的第一句话说“窃谓兰陵笑笑生作《金瓶梅传》”，指明书的作者是“兰陵笑笑生”；跋的第一句话说“《金瓶梅传》，为世庙时一巨公寓言”？而在明朝沈德符《万历野获编》中则说作者是“嘉靖间大名士手笔”、综合起来，兰陵笑笑生是明嘉靖间“一巨公”“大名士”。“兰陵”是地名，“笑笑生”是人名，意思是兰陵郡一个叫笑笑生的人写了《金瓶梅》。从书中大量使用山东方言来看，这个“笑笑生”应该是山东人，原名及真实身份已成为历史谜团。专家学者推测，最接近于历史真实的《金瓶梅》作者可能是王世贞。理由有十条：1.王世贞是“嘉靖间大名士”；2.他能写小说，并有小说传世；3.他有能力个人完成鸿篇巨制；4.他有完成大作的足够时间；5.他是大官僚，所以能写出官场大场面；6.《金瓶梅》中的地名与王世贞经历相符合；7.他崇信佛道，《金瓶梅》所宣扬的正是佛道；8.他好色嗜酒，具有写作《金瓶梅》的情怀；9.他是太仓人，又曾在山东做官，熟悉两地方言；10.他知识面广，能写出《金瓶梅》这样的百科全书。另一个明证是，李时珍曾经将自己编写的《本草纲目》交给王世贞，以求王世贞给予修改意见。《本草纲目》里有一味世人从未了解的药材在《金瓶梅》里出现了。然而，《金瓶梅》写成之时，《本草纲目》还未问世，能够看到并了解这味中药材的只有王世贞，根据以上推测，《金瓶梅》很可能是王世贞所著。

民间有传说，王世贞的父亲王忬得到了宋代名画《清明上河图》。奸相严嵩听到消息后，去向王忬索要。王忬舍不得给他，于是找人临摹了一张摹本送给严嵩。后来，裱衬匠告诉严嵩这个画是假的。严嵩大怒，借王忬兵败杀害了王忬。一心为父报仇的王世贞打听到严嵩的儿子严世蕃喜欢看带有情色描写的小说，就专门写了《金瓶梅》，在每一页的页脚都沾上了少量砒霜。严世蕃得到这部书后爱不释手，沾着唾沫一页页翻看，当全书看完后，严世蕃也毒发身亡。这则传说实际上借鉴了孙膑和庞涓兄弟相残的故事细节，不足信。据《明史》记载，王忬曾任蓟辽总督、监察御史，1552年受命赴闽浙率军抗击倭寇，屡立战功。第二年，兵部员外郎杨继盛上书弹劾严嵩，结果反被诬陷致死，王忬、王世贞父子因支持杨继盛而与严嵩父子结下了恩怨.。1559年，蒙古俺答部大举进犯，直逼京城，严嵩借机诬陷王忬防守不力，该当处斩。而严世蕃则实际是被明世宗所杀，并非被王世贞送的《金瓶梅》毒杀，嘉靖四十二年(1564)，严世蕃被御史林润弹劾，说他勾结倭寇，训练私人武装，在有王气的土地上盖房。明世宗将严世蕃逮捕下狱，第二年处斩，严家几十口人被流放。

而王世贞通过写小说，用小说中的人物来影射严世蕃倒是更合乎情理。自古以来，贪必好淫，淫必生贪，据说，严世蕃的妻妾有27个，侍女、丫鬟更是无数。严世蕃用象牙床，围着金丝帐，朝歌夜舞，很为自己的奢靡生活感到得意。严世蕃小名“庆儿”，号“东楼”，王世贞将“东楼”化作“西门”，直接用“庆”字为名，创造出“西门庆”这个小说人物，同时把严世蕃荒淫无度的生活作为素材，来刻画这个人物。这样，就以曲折的方式鞭挞严世蕃，打击严家，为父亲报了仇。

在《金瓶梅》成书的年代，文化的正宗是经学，然后是史学、文学。文学中又以诗文为正宗，小说和戏曲则一概被视为“闲书”。在那样一个普遍蔑视小说的时代，加之书中又有大量男欢女爱的故事，王世贞不愿署真实姓名，所以“笑笑生”笔名具之，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