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一)

2019-04-12 07:14文丨Rumex王小坡
中学生百科·大语文 2019年6期
关键词:老师

文丨Rumex 图|王小坡

创作谈

写《颜如》这篇小说的契机是,当颜如本人知道我在写小说后,就问我可不可以把她写进去。我当然不会拒绝啦,最喜欢有人和我分享他们的故事了,然后颜如这个名字又真的很好听,便开始写了。

我本人其实很喜欢看武侠小说和侦探悬疑小说,金庸、古龙还有阿加莎的作品都是我的爱。但是我好像真的没有名家大腕那样复杂的脑回路,写的东西目前还只能基于现实。真希望我以后能写出一篇让人笑与泣的武侠小说啊。我现在写的文字被印成铅字,被许多读者看到,内心既欢喜又担忧。我欢喜于自己一直以来喜欢做的事情居然可以被编辑和杂志社认可并刊载,这比我曾经做过的任何一件事,比如考GRE,比如深潜到海底12 米,比如坐滑翔伞都更加让我开心。因为有一种由衷的成就感,也有被认可的感动。我担忧的是自己的文字可能不太被人喜欢,因为好多都是平淡的结局。我想尽力现实一点,我们的青春可能就是这么苍白,可能遇见的很多人,以后都不能再遇到了,很多经历的事情也可能只有这一次而已。所以我很喜欢《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中写的:生命是一张草图。我们的经历只有一次,所以要格外珍惜。

写的过程中,不断地有朋友想看,然而我是羞于给认识的朋友看的,坚决不肯。因为小说,无论是不是写自己的事情,总是会融入个人的情感。如果突然揭开来展示在好友面前,会有一种裸露的慌张感。于是他们便转而要求我把他们写进去。哇,名字都不用改的。所以读者们看到的好些名字是真有其人,这倒省去了我绞尽脑汁想名字的过程。因为有这些人名的存在,我脑海里自然而然会联想到她们的性格,虽然换了一个场景,但是人物是活的,倒是十分有趣。

小说里会涉及友情、师生情、亲情和异性之间的暧昧。这些都是在成长的过程中必然会有的感情,但是我并不赞成早恋。懵懂的情感正因为青涩才显其美好,而成熟的爱恋必须要有成熟的心智为前提。在视野更开阔、阅历更丰富、学识更广博的状态下,人们才有更大的概率做出合适的选择,不至于伤神、伤身、荒废学业。

学生时代真的挺美好的,几乎是纯白的,带了点色彩,带了点灰。高中时班主任总说,上了大学就好啦,就可以放松了,不会这么苦了。其实大学过得怎么样也只是个人的选择而已。我的大学时代过得比高中还紧张,各种考试,各种挑灯夜战,也没有谈恋爱,可以说是很枯燥了。但是因为像我这样的人比较少,所以比高中那种众人一起奋斗的感觉差很多。回想起来,还是高中最美好呢。每一次梦回课堂,也总是回到高中时代。

总而言之,希望大家每一次做选择的时候都慎重而认真,因为每一个小小的选择都可能改变你的人生轨迹。不管是泯然众人还是与众不同,都要珍视这仅有一次的人生。

1

她在斑马线的一头等着绿灯亮起,红灯却总是很漫长,她手里提了一袋子刚从超市买的食物,有西红柿、胡萝卜、橙子、红心火龙果、面包、鱿鱼丝,还有一盒梦龙的巧克力雪糕。头顶的太阳很烈,像个巨大的暖炉,生生把人的水分给蒸干了。

颜如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似乎有绿头苍蝇在上下爬动,她动动眉毛,又撇撇嘴巴,那股痒意停顿了一会儿,似乎苍蝇感知到了威胁,屏气凝神不敢动弹,可它胆子大得很,一会儿又顺着额发侧边往下爬动。

她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沉重的购物袋,实在是又累又热又饥又渴,整个人如同晒干的雪里蕻,蔫了吧唧的。但是苍蝇实在太可恶,好死不死要黏着她,她恨得牙痒痒,心想:“黑就黑吧!”单手收了伞,往脸上一抹,没见着苍蝇飞走,倒是抹了一手的汗。呵,原来是汗水。

绒绒的短发软软地伏在额头上,没了往日的精神抖擞。终于等到绿灯亮了,只有10 秒而已,她快步走上斑马线,对面也有很多人走过来。撑着花伞的大婶儿,穿着白色汗衫的老头儿,还有一个长腿欧巴。她眼睛有500 度近视,却不喜欢戴眼镜,只看得到红的蓝的黄的色彩,在白晃晃的太阳光下混为一体,像浪潮般向她涌来。她迎着这浪潮走过去,走不了几步就得上岸了,却忽然被一只长手从斜后方拉住了衣领,一股男性的草木香从这只手传来,她回头一看,提着购物袋的紧绷着的手指却不由得松软下来,一瞬间,袋子里的橙子、西红柿滚了一地,咕噜噜地沿着马路牙子滚得很远了。那人扭转身子退了回来,弯着腰和她一起去追那些滚落的蔬菜瓜果,10 秒已经过了,一时间汽车鸣笛声不断,有车子从身边呼啸而过,响声如轻雷。男子拦住她,道:“你站在这里等我,我去捡。”下意识咬住的下嘴唇泛出深红色,耳边似乎有呼啸的风,感觉不到太阳的热度,只是看着远处的那个身影,就像是一幅水彩画,整个世界都被渲染了。

他终于跑回来,汗水像露珠在短短的头发间闪着光,脸还是那么白,笑起来有两个小小的酒窝,睫毛很长,像女孩子。

“真是好久不见了。”

像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穿越了宇宙的广阔黑暗而来。

他们的高中是坐落于神农湖畔的B大附中,出了名的难进,更加令人羡慕的是他们学校的食堂饭菜很好吃,校服也很好看。校园建筑是典型的徽派古典风格,白的墙,青的瓦,雕花镂空的木窗,还有绿化度最高的园林。除了有省属重点中学这个名头,还连年被评为“Z 市最美中学”。每一年开学季,被录取的高一新生的名字都会被用毛笔字写在大红色的喜纸上,贴在校园进门的柏园里,显得十分庄重。

开学那天,一进学校就是一条长长的缴费队伍,从学校第一栋教学楼排到了学校大门。家长很多,乌压压的一群人,间或有交头接耳的,吐出的话语都随着柏园的风飘远。她背着墨绿色的小布书包站在大红榜前面看,从左往右,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看过去。2 班第四排有一个名字格外扎眼。她看了又看,确实是李谨辰。不会吧,他也在这个学校?离小学毕业已经过了三年,那个板寸头的男生长成什么样子了,有点好奇,也有点不易察觉的喜悦,如丝线般从心底升腾上来。数学成绩永远第一、每次奥数都能拿奖的男孩子最终还是和她来到同一所高中,这说明自己也没有被去了私立贵族初中的尖子生甩得很远嘛。她继续往下看,终于在第五排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世界真小。她回头看了一眼排队的人群,转身走出了校门。

入学的那天依旧很热,她穿着白色T 恤、牛仔长裤,隐隐感觉背上有一股凉意,想是出了一些汗。班主任姓白,可皮肤其实很黑,他站在讲台上说了一些欢迎的话语,语气却听不出任何欢迎的意味。他还说:“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班的座位是单排排列的,之所以这样排座位是为了避免早恋。明确跟你们讲,如果我发现了早恋的苗头,发现一例就扼杀一例。所以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不然就让你们见识我的冷血无情。”

白老师继续说:“既然大家已经来到这所中学,想必都做好了苦战的心理准备。九年义务教育已经结束了,你们将要面临的是竞争式教育,因为你们面临的是高考这座独木桥,稍微多一分,就可以甩掉1000 个竞争对手,就有可能上一个好的大学。在这里,我希望你们心无旁骛,持之以恒,把学问吃进去、钻研透,内化为自己的东西,成为自己的本能,在考场上做到下笔如有神。”

班里鸦雀无声,窗外的樟树叶子动都没动一下,只听见电风扇在头顶“嘎吱嘎吱”地响。这无疑是一堂压抑紧张的班会课,在座的同学如果在来之前还留存有冗长暑假后遗症的话,这时候也已经灰飞烟灭了。但这些学生中也不乏有暑期上了培训班的,提前学习了高中课程,铆足了劲开始新的学习历程。

本以为第一天开学都会像初中那样,每个任课老师轮流着做自我介绍,每个学生轮流做自我介绍,结果白老师却说:“自我介绍就免了,你们知道任课老师是谁就行了。至于你们嘛,以后相处久了都会认识的。我们今天先来做几套卷子,摸一下基础。”

班内“哗”的一声炸开了,坐在中间的陈浩第一个发言:“第一天来就考试,太狠了吧!”有男生附和:“是啊,简直是雷霆手段啊。”一时间议论声不断,吵吵嚷嚷如同回归了蜂巢的工蜂群。

白老师面不改色,道:“不狠怎么行?将来你们可是要感谢我的。”一边说一边从讲桌上拿起了试卷。发下来的是语文试卷,背面满是小方格子。陈浩又说:“不是吧,居然还要写作文!”白老师无声地看了他一眼,他立马捂住了嘴巴,表示自己再不说话了。没一会儿,教室里就响起了轻轻的写字声,笔尖划在纸张上,“沙沙”如同幼蚕噬咬桑叶。

两个小时过后,白老师“咳”了一声,说:“好了,时间到了,要收试卷了。哪位同学帮我收一下?”陈浩抢先举手:“我来吧老师!”白老师点了点头。陈浩提高了嗓门儿:“请最后一位同学帮我将每个组的试卷收到前面来,谢谢!”很快有椅子腿在地面摩擦的声音,坐在最后一排的几个学生陆陆续续站了起来。看着陈浩和那几个同学的身高对比,白老师惊叹道:“你们这一届孩子都很有自知之明啊,个子高的都知道主动坐在最后一排了。”刚回到最后一排座位的黄奕帆说:“不是啊老师,其实是我来得太晚了,座位都被抢光了,我是被挤到这里来的。”有几个男生发出了窃笑之声。白老师白了他一眼:“好意思说。”李谨辰只是动了动嘴部的肌肉,“哼”笑了一声,平静无波的眼睛看着这个偌大的教室,但又找不到焦点,似乎看到了另一个时空的平行世界,灵魂脱离了身躯,飘飘荡荡扭在空中,弯着脖子,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窥伺着这方小小的空间。女生斜眼打量着这个出神的人,似是不经意,不由得也笑了。他一定又在说“无聊”了。

上小学时他就显得与众不同,简直可以说是鹤立鸡群。门门功课都要拿第一名,数学心算很快,永远都是第一个交作业,永远都拿一百分。就连计算机课上的打字游戏也是速度快得飞起,轻易地就开着电脑里的那辆卡通车跑远了,把别人甩得不见踪影。

有一次周子健和许佳琪比赛打英文,许佳琪被甩出一大截,周子健嘴边已经扬起了胜利的笑容,那笑容不断扩大,最终在嘴里成了形,发出了“哈哈”的笑声。许佳琪越急越出错,眼睛里氤氲着水雾,几乎要掉下泪来。李谨辰却穿过围观的人群,对许佳琪说:“我来帮你。”待许佳琪让开身子,他便坐在许佳琪的座位上开始敲击键盘,键盘的小方格子上下跳动,像是跳着欢快的踢踏舞,舞步整齐,气势如虹。虽然之前落后了一大截,但是围观的众人很快看到,在赛道的末端慢慢出现了一个黑影,它的身形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清晰,似乎脚踏七彩祥云而来,很快拉近了和前面那人的距离。围观的孩子们不由得发出了“哇”的惊叹声,坐在一旁座位上的周子健脸色渐渐变了,嬉笑的弧度慢慢淡了下去,灰蓝的色彩慢慢裹了上来,像是天空撤去了漫天红色黄色的彩霞,换上了灰色蓝色的幕布。电脑屏幕上,两个小人之间的角逐很焦灼,红衣服的小人后来居上,超越了蓝衣服小人,并且将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最终,红衣服小人第一个冲过了重点的红线,引来了孩子们的阵阵欢呼。好多人围着李谨辰,有人推搡着他的肩膀说:“你好厉害啊,怎么练的?”被无数双艳羡的眼睛和由衷的赞美包裹着的小男孩不过是轻轻说了一句:“没什么,熟能生巧罢了。”

周子健嘴唇紧抿,猛地推开椅子站起来,“切”了一声,不屑道:“真没意思。还可以请帮手的啊。”许佳琪站在一旁,嘴唇微张,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李谨辰皱了眉,道:“周子健,还是不要欺负女孩子吧。”刘超吹了一声口哨,发出“哦”的一声嘲笑,周围的男生也跟着哄笑起来。周子健恨声道:“就你是君子!”说完便冲出了教室。

最后,建议自由行的游客把地图、酒店预订信息、门票预订信息、护照等重要证件要保存好,避免丢失,或者准备几份复印件携带。因为如果这些证件丢失的话,是非常棘手的。

很快,几个以周子健为首的教师子弟开始在李谨辰身后窃窃私语。流言总是怀揣着恶意,并且病毒似的传播。从几个人,慢慢扩散到十几个、几十个。似乎无论那个人做什么都要被中伤。在体育课上做广播体操过于标准,被老师表扬,要求其他学生照着做的时候,人群中冷不丁冒出一句“恶心”,而担心被贴上这“恶心”标签的众人做操的动作变得更加懒散,小心翼翼地和那人拉开界限;在数学测验上交试卷太快,被人说“卖弄”,于是其他人几乎都在和那人隔开一段时间后统一交卷;在领奖状时扬起的微笑被人说“炫耀”,于是其他好学生学会了“谦虚”,领奖状时一脸严肃,似乎并不情愿拿到那一张轻飘飘的红色打印纸;放学回家和几个女孩子一路被说成“风流”,于是几个矜持的女生远远地和男生隔开,彼此间手拉着手似乎是最好的朋友。

好像一座孤岛,这头是一望无际的海洋,另一头是缥缈虚无的天空。

头脑好的孩子大概观察力也很敏锐。他做操开始左甩一下右甩一下,上课举手发言不再积极,受表扬不再眼睛放光,大部分时候保持沉默。似乎和旁人无异,但他已经与寂寞为伍。

忧郁和冷峻让他离群。就像是一头在孤独行走的鹿,目不斜视,走向一个未知的方向,但同时也让周围的事物像潮水般退去,失去所有颜色。于是有女孩子开始关注他,从细小升腾起的点点好奇演变成被母性情怀升华后的柔情,继而无理由地拥护。有人去请教他数学题怎么做,有人给他送牛奶,甚至有更大胆地在放学后跟踪他回家。

颜如一直是个安静害羞的女孩子。转学到枫溪小学的第一天,班主任袁老师在黑板上写下她的名字,要她进行自我介绍。教室里很安静,有风从窗口穿梭而入,在教室里撩起女孩子们的额发,吹动她们浅蓝色的背带百褶校服裙。小女孩看到一双双好奇的眼睛,那里面倒映着一个个小小的自己。她嘴巴微张,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底下渐渐有细碎的议论声,有人在说:“她怎么了?”有个男生站了起来,扬着嗓音道:“颜如?鲶鱼?哈哈哈哈哈,我最喜欢吃鲶鱼了。”一片哄笑声,像是浪花拍打着悬崖。她盯着那个男生的脸看了看,没有言语,却皱了眉头。很快她就知道了那个男生的名字:周子健。

她觉得自己要在这里适应很久,可是下了第一堂课以后很快有人来和她打招呼。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小马甲背心,里面是白色的衬衫,短短的黄黄的头发,白皙的皮肤,浅褐色的眼睛,像是洋娃娃一般。她说:“你是颜如?你的名字很好听哎。我叫文倩。你住在哪里啊?”

坐在座位上被搭话的小女孩脸上升腾起红色,像是一朵刚刚沾上秋露的玫瑰。她说:“我就住在枫溪大街,在那个坡上面。离这里很近。”

文倩很开心,简直是喜出望外,道:“那我们以后都可以一起上下学啦!我也有人同路了!”

小女生之间建立友谊如此简单,但不能因此定义它不深厚。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唯一向你伸出的一双手,将你从陌生得让人窒息的海水中捞出来,你急切地呼吸着破水而出以后的空气,那个人身边的空气。从此以后,两个人形影不离。颜如离了文倩不出门活动,文倩逢人就说自己谁都不怕,最怕颜如生气。

默默关注着那个出尘的男孩子,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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