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汉数字习语的原型意象阐释

2020-01-18 05:45王晓俊
关键词:习语原型汉语

王晓俊,许 菁

(河南工程学院 外语学院,河南 郑州 451191)

习语,也称为习惯用语。世界上历史悠久的语言都包含有大量的习语。这些习语不仅表现了民族特有的语言文化,而且体现出与众不同的文化意象。数字习语就是包含数字的习惯用语。虽然每个民族在数字认知范畴上具有独特的概念表达方式,但每种语言的数字都有表达数目和次序的含义。数字除了计数功能,还承载着厚重的社会历史文化,反映出不同民族的观念、信仰、风俗及生活方式等,是语言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

从认知符号学的角度来看,数字是一种符号系统,其文化含义生成于从一个概念域到另一个概念域的映射过程。前一个概念域为数字本体的特征,后一个概念域则为数字的抽象意义,两个概念域依赖于人们对客观世界的认识而形成整体性的文化意象。对英汉数字习语的文化意象进行研究,阐释从语言到文化的数字隐喻化现象,可以让我们进一步理解英汉数字习语中语言隐喻的共性和差异,更深层次地认识语言与思维的关联。

一、数字习语的分类

《辞海》将习语定义为“语言中定型的词组或句子,使用中一般不能改变其组织。包括成语、谚语、格言、惯用语、歇后语等”[1]。英语语言研究者较多接受《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关于习语(idiom)的定义:An idiom is a group of words established by usage as having a meaning not deducible from those of the individual words.[2]汉语译为“习语是一组常用而固定的词组,不具有其中单个词演绎的意义”。显而易见,汉语习语和英语习语虽然属于不同的语言体系,但在范畴和特征方面基本相同,两者都包括俗语、俚语、谚语和格言。另外,成语、歇后语是汉语习语的特色。习语没有明确的分类,一些固定词组既是俗语,又是谚语或格言。例如汉语习语“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最初只是俗语,现已演变为谚语。在英语习语中,这样的界线更加模糊,如“Too swift arrives as tardy as too slow.”源自莎士比亚戏剧《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台词,如今在很多字典里都被标注为谚语,译作“欲速则不达”。鉴于习语没有严格的分类界定,本研究将从广义上的六大类进行探讨。

(一)俗语

闫文培在《现代汉英俗俚语对比研究》中将俗语定义为一种约定俗成、广泛流行且结构精练的语句。[3]通俗来讲,俗语是人们根据自己的生活经验创造并通过口语流传的语言单位,具有口语化和通俗化的特征。汉语中的俗语历史悠久,根据各个地区的发展和文化差异,有着不同的称谓,如俚言、乡言、常言、古话、民语、方言土语等。英语中的俗语也是经过长期积累形成的,是英语语言精华之所在。在汉语俗语中,带有数字的俗语占很大比重,几乎每个数字都有对应的俗语,例如“一不做,二不休”“事不过三”“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不管三七二十一”“八九不离十”“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儿行千里母担忧”等。然而,包含数字的英语俗语相对较少,常用的有a drop in the ocean(沧海一粟)、a piece of cake(小事一桩)、an eye for an eye(以牙还牙)、thirty pieces of silver(不义之财)、to be dressed up to the nines(盛装打扮)等。

(二)俚语

俚语是一种非正式的带有地方色彩的语言,通常不会出现在书面语中。因其地方特色,一个地区的俚语很难被其他地区的人们所理解,所以俚语的应用并不是很普及。根据地区的不同,同一种语言也会有不同的俚语。汉语的俚语被定义为只出现在某种方言中的语言,很多包含数字的俚语带有强烈的地域色彩。例如,北京人用“人五人六”形容一个人装模作样、假正经,上海人用“瘪三”描述一个人无正当职业、无所事事,东北人用“二百五”形容一个人愚蠢,广东人用“三八”形容爱管闲事的女性。如果没有地域文化做支撑,这些俚语就没有任何意义和感情色彩。汉语如此,英语也不例外。比如four-letter man字面意思为四个字母的人,实则是形容一个人的智商比较低;catch 22是小说《第二十二条军规》的英文名称,意为一个人进退维谷。

(三)谚语

与其他种类的习语相比,谚语一般以句子的形式出现,它更多来源于人类最真实的生活经验,可以给人们一定的建议和指导。谚语是被人类所证实的真理,比较正式,经常出现在书面语中。虽然中西文化天差地别,但全人类经验的共通性使英汉谚语存在着惊人的相似。例如,英语谚语“A fall into the pit,a gain in your wit.”对照汉语的“吃一堑,长一智”,英语谚语“What is known to three,is known to everybody.”对照汉语的“三人知,天下晓”。

(四)格言

格言一般来自文学经典中的句子或是名人名言。它集智者的智慧与经验于一体,内容积极向上又具有启发性。格言经常被人们引用,从而使自己的观点更具有说服力。英汉习语包含了大量含有数字的格言,比如爱迪生的话“Genius is one percent inspiration and ninety-nine percent perspiration.”意为“天才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加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在汉语习语中格言就更多了,尤其是在众多的古典名著中,比如《论语》中“吾日三省吾身”“闻一以知十”等名言警句。名人名言也不在少数,有很多我们耳熟能详的句子,萧绎的“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等。这些包含数字的格言或在规范人们的行为,或在警示人们,或在激励人们。

(五)成语

在汉语习语中成语是重要的组成部分。据统计,在《汉语成语词典》的10158个词组中,1012个词组含有数字;[4]《中国成语大辞典》总共有1497个词组含有数字[5]。另外,汉语成语大部分由四个汉字组成。《新华成语大词典》中的3559个固定词组中,3345个词组是四个汉字的,占比94%。[6]从语言结构来说,四字成语是汉语中最好的语言单位,既简练又能表达含义,也符合中国传统的语言审美观,能较好地表达汉语的韵律。因此,古往今来,四字成语是汉语习语的一个主流。在四字成语中,包含数字的成语很多。从一到十,从百到千至万,每一个数字都有相对应的四字成语,比如一帆风顺、二话不说、三心二意、四世同堂、五湖四海、六神无主、七上八下、八面玲珑、九死一生、十全十美、百口莫辩、千军万马、万无一失等。除此之外,还有包含两个数字的成语,甚至有三个或者全都是数字的成语,比如一清二白、三六九等、一五一十等。

(六)歇后语

歇后语是汉语习语中特有的语言现象,它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像是谜面,另一部分则像是谜底。歇后语最初通常被用于口语中,但因为它的流行,很多文人也开始竞相在文学作品中使用。歇后语较多出现在古典名著中,如中国古典四大名著《西游记》《红楼梦》《水浒传》《三国演义》中都有歇后语的身影,现代文学亦是如此。

歇后语要么带有隐喻的成分,要么一语双关、形象生动,虽常带有戏谑的语气,却总是充满了智慧。带有隐喻的歇后语总会在第二部分揭示所蕴含的意义,通俗易懂。比如常用的歇后语“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在第一部分我们并不知道十五个吊桶打水的意义,在第二部分才知道“形容提心吊胆的心情”。带有双关的歇后语,第一部分也是带有隐喻,而第二部分的回答既有表面的意思,又内含深层的意义,同时很多还带有调侃的语气。例如“三月里的桃花——红不了多久”,字面意思是花无百日红、每种花过了花期都会凋谢,但实则是以一种调侃的语气表达一个人不会永远名声鼎盛。

二、数字习语的原型理论分析

萨丕尔(Edward Sapir)在《论语言》中指出,语言与民族之间没有必然联系,语言与文化之间有平行关系,语言是形式,文化是内容,文化与语言的关系主要反映在词汇上。[7]106后来他的学生沃尔夫(Benjamin Lee Whorf)进一步研究了语言与文化的关系,将其发展成较为完整的语言理论体系,即语言相对论(Linguistic Relativity),又被称为“萨丕尔-沃尔夫假说”(Sapir-Whorf hypothesis)。该理论认为,“语言是人类特有的、非本能的交际方法,是表达思想、感情和愿望等主观意志的符号系统”[7]105。沃尔夫认为,在外表看似相同的观察中,语法明显不同的(语言)使用者因其语法的不同显示出不同的观察和对这些观察不同的评价,观察者观察不同,在某种程度上也会影响世界观的形成。这样看来,“我们所感知的并不是世界的原本面貌,而是经过语言‘扭曲’了的世界”[8]。萨丕尔-沃尔夫语言相对论认为,背景性的语言系统(即语法)不仅是表达思想的一种再现工具,而且是思想的塑造者,是一个人思想活动的大纲和指南。[9]可见,其理论的核心在于语言对思维与文化具有决定作用。

西方传统的释义方式是以亚里士多德逻辑学为基础,并将范畴作为成员共同属性的充分必要条件来界定,成员的特征呈现多样性和变化性,而同一个范畴的全部成员则共享这些特征。范畴的边界是清晰的,范畴内的所有成员地位相等。随着语言研究的不断发展,经典范畴理论受到越来越多语言学家的质疑,面临新的语言学理论的挑战,最著名的理论有维特根斯坦的“家族相似性”(family resemblance)[10]及在此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原型理论(prototype theory)。该理论认为,充分必要条件已经无法解释现代语言复杂的语义和文化成分,而根据现代认知科学发展起来的原型理论可以更为全面准确地描写和分解语义。[11]原型范畴最重要的特点是范畴的原型性,即范畴所确定的主要依据——典型成员是每一类事物中最具代表性的个体,处于范畴的中心,具有范畴的理想值,具有最大的区分性和最多的信息量,也是人们最熟悉的事物。另外,原型范畴还具有范畴边界的模糊性、开放性及范畴结构的向心性等特点。原型理论的实质就是人们在解释某种现象时将属于这种现象的个体视为原型,并以此来把握这类现象的其他个体。英汉数字原型意义居于中心地位,是其他意义的参照,是数字语义扩展的出发点。

语言结构与语言习惯不同,各民族对事物的认知也有所不同。数字作为一种工具,不仅可以用来运算,而且在人类生活中无所不在。它已经超出原有的计算功能,脱离了数字本身的表象,并与具体事物相联系,形成了数字的抽象化。数字在日常生活中具有元编码功能,用作修辞语的原型数字在表达时被赋予了各种不同的意象。这些意象根植于文化土壤中,逐渐成为人们的一种思维定式,而文化土壤便成为数字的原型来源。萨丕尔-沃尔夫语言相对论认为,语言结构和语言习惯塑造人的认知能力。[8]基于不同的文化背景,英汉数字所表现的意象也不尽相同,对于数字习语原型需从不同的文化背景进行研究。

三、英汉数字习语的原型意象阐释

现代文化人类学认为,不论是在史前社会还是在文明社会,普遍存在着一种世界性的文化现象,那就是某些数字除了本身的计算意义,还兼有某种非数字的性质,它们在哲学、宗教、神话、巫术、诗歌、习俗等方面作为结构要素反复出现,具有神秘或神奇的蕴含。[12]数字习语在使用过程中逐渐被赋予了其他意象,而这些意象逐渐被人们所接受,进而成为整个民族的集体意识。

(一)汉语数字习语的原型意象

汉语数字习语的原型意象深深根植于中国古代数字哲学观念。在诸子百家中,以老子哲学思想为主的“道”论,一直以来是贯穿中国古代哲学思想的主脉。[13]老子认为,“道”是世界一切事物的根源。老子在《道德经》里赋予数字新的含义,在第42章中指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14]这些数字并不是指实际数量,而是老子用来解释宇宙的起源与发展的。在他的哲学观念中,“一”是指太极,即宇宙。在老子看来,“一”是一个整体;“二”是阴和阳,分别代表地和天,阴阳互动,就像太极图所展示的黑白双鱼一般,无限循环;“三”是多,多则变,变则化焉,随处流转。如此一来,整个世界的形成与发展就被老子用这三个数字概括。

中国古代数字哲学思想也深受《易经》的影响。《易经》中“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15]516的哲学思想解释了宇宙的形成与发展。古人用八卦与阴阳及五行来推演世间万千的发展变化。《易经》把数字分为阴数和阳数,1、3、5、7、9为阳数,2、4、6、8、10为阴数,阴阳五行对立统一,五行本原于阴阳,而阴阳相互作用则生成五行。中医学就是以阴阳五行作为理论基础,探求气、形、神合而为一的人体病因和病理,通过阴阳调和达到平衡状态,体现了整体统一性的“大统一”观念。本研究将从中国古代哲学观念的角度阐释汉语数字“一”到“十”的原型意象。

“一”在汉语数字中是最小的单位,是数字的开始。《道德经》和《易经》认为,“一”是万物的起始。“一”虽然最简单,但是最复杂,因为从“一”开始才产生了世间万物。它是万物的根本,也是万物的归宿。在中国古代的诸多典籍中,对于“一”都有上述思想的论述。《淮南子·诠言》有“一也者,万物之本也”[16]846,东汉许慎《说文解字》有“一,惟初太始道立于一,造分天地,化成万物”[17]1等。“一”在汉语中有整体、全局和统一的意象。

“二”是最小的偶数。在古代哲人看来,世界是由两种物质构成的。“二”指的是阴阳双气,也指天地,阴阳交合生成世间万物。另外,“二”在汉语中与“双”“对”“两”等同义,中国人讲究对称之美,有“好事成双”“出双入对”等说法,所以“二”在古代哲学中符合中国人的审美标准。随着时间的推移,“二”被赋予了更多意象,比如“二心”等,意为不忠诚和改变等。

“三”在老子的哲学思想中是指世间的万事万物皆由此演化而来。“三”是世间一切的开始,是自然的始祖。道教中有很多关于“三”的词,比如“三清”“三元”“三才”和“三生”等。从道教哲学中引申出来的“三”即“多”的意思。汉语习语中以“三”开头的词条多达几百个,大多强调数量多或次数多之意,例如“三思而后行”“三迭阳关”“三省吾身”“三顾茅庐”等习语中的“三”都意为“多”或“反复”。

“四”最早的论述来自《易经》。《易经》中的四象是指“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中国人相信“天圆地方”的概念,而“四”就成了天地和圆方的象征数。“四”反映了我国古代的宇宙观,是一个整体而全面的概念,表达平稳、周全、安定、昌盛等美好事物的意象。因此,在中国古代,“四”是一个吉利的数字。在其他哲学宗教中,“四”也被多次用到。现代生活中“四”与“死”谐音,所以在我国一些地方“四”被认为是不吉利的数字。

“五”在中国古代和现代都是一个吉利的数字。古代哲人认为,世界是由五种元气组成的,即“金”“木”“水”“火”“土”,它们被称为“五行”。“五行”和“阴阳”一样,在中国哲学思想中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除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外,还产生了“中”的概念,“五”则被用来指“中”的方位,有“核心”“重要”之意象。例如,古代皇帝被称为“九五之尊”,此处“九五”便指帝位,来源于《易经》“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15]41。

“六”历来是国人非常青睐的一个数字。在中国古代哲学中,“六”代表时空和谐。空间有“六合”,即上、下、左、右、前、后;时间也有“六合”,西汉刘安《淮南子·时则训》曰:“六合,孟春与孟秋为合,仲春与仲秋为合,季春与季秋为合,孟夏与孟冬为合,仲夏与仲冬为合,季夏与季冬为合。”[16]319中国人崇尚和谐,经常将“六”用在表示和谐、吉祥的习语中,比如“六六大顺”等。

“七”在中国哲学中是一个神秘的数字。“七”代表着一个轮回,《易经》中有“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利有攸往”[15]210,意指“七日”是天道循环往复的周期数。佛教也认为天道轮回是七日,释迦牟尼经过七日的冥想获得灵魂的升华,佛教的塔便是七层结构。但“七“也是一个不吉利的数字,经常与死亡联系在一起。孔子做噩梦,于七日之后死去。中国传统习俗中,人死后每七天作为一个祭日,称“头七”“二七”“三七”“四七”“五七”“六七”“末七”等。这些习俗也给数字“七”蒙上了神秘而不祥的阴影。

“八”来源于八卦之说。《说文解字》将“八”释为“别也,像分别相背之形”[17]85。因此,“八”具有分裂、分开的意象。古人分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后,又进一步发展为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四个方位,总共八个方位,所以就有了“四面八方”之说。数字“八”充分显示了中国古代人民的智慧,八卦有“八方”的方位分法,并对人、物和德进行了划分,生成了“八人”“八物”和“八德”之说。因此,“八”是古代事物的分法,如“八代”“八元”“八宝”等。另外,“八”的繁体字为“捌”,文字里面有“别”,也有分离、分别之意象。在我国某些地方,为了避免分别,“八”是一个禁忌,比如:河南至今有“七不出门,八不还家”的说法;在湖南、福建等地,人们避免在每个月的农历逢八还家;在湖北等地区,八件礼物也是一个禁忌。 然而,现代国人认为,“八”是一个吉利的数字,因为“八”与“发”谐音,意指发财。人们选择良辰吉日时,总会选用带有“八”的日子。

“九”是阳数里最大的数字,也是个位数里最大的数字,所以被称为“极阳数”。古代人崇尚“九”,因其代表“极致”“尊贵”和“神圣”之意象。帝王被称为“九五之尊”,代表身份地位尊贵。古代中国称“天”为“九重”“九天”“九霄”,称“地”为“九州”“九域”,称“人”为“九级”,称“官”为“九品”,称“水”为“九河”,称“歌”为“九歌”,称“宗庙”为“九庙”,称“寒冬”为“九个九”,最冷时节有“九九”之说。“九”在中国古代有“吉祥”之意,九九重阳节是备受国人重视的一个节日。人们登高、赏菊、饮酒等来庆贺双九之节,同时也表达对老人的祝福。另外,中国古代建筑也与“九”有着紧密联系。“九”符合中国古代的建筑审美原则,例如北京城最早有九个城门,天安门是九重楼,故宫有九重院落,就连建筑中的台阶与石柱都是九的倍数。因“九”与“久”谐音,“九”在当下被赋予长长久久之意,与“八”一样,带有“九”的日子也被认为是吉日。

“十”是阴数中最大的一个数,为阴数之极。《史记》有述“数始于一,终于十”[18],“十”是一个轮回。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十”被赋予“完美”“完全”之意象,如“十全十美”;“十”也有“久远”之意,如“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等。另外,“十”也是一个吉祥的数字,比较重要的纪念日总是十或者十的倍数。

(二)英语数字习语的原型意象

英语文化起源于古代的希腊文化,所以英语数字习语的意象主要来自古希腊数学家、哲学家毕达哥拉斯的数本说[19]。毕达哥拉斯学派赋予数字很多神秘的意象。另外,英语语言文化深受基督教文化的影响,所以英语数字习语的部分原型意象来自《圣经》。本研究将从毕达哥拉斯的数本说及《圣经》[20]出发,阐释英语习语中“1”到“10”数字习语的原型意象。

“1”被毕达哥拉斯学派赋予重要的意义。毕达哥拉斯学派认为,“1”代表希腊神话中的宙斯,是宇宙的创造者。“1”是万物的源泉,是世间一切真理的根本。《圣经》中的“one”象征上帝,也是创造万物的源,既代表事物的开始,又代表事物的终结。“one”在《圣经》中也被赋予至高无上的权力及独特的含义。

“2”在毕达哥拉斯学派数本说中被认为是万恶之源。数字分为奇数和偶数,偶数被赋予“阴暗”“邪恶”之意,因为“2”是第一个偶数,被认为是万恶之源。《圣经》中的“two”被用来表示“划分”之意。上帝创造世界,划分为白天和黑夜,有“对立”“不忠诚”之意。《圣经·新约·马太福音》第6章24节有这样一段话:No man can serve two masters; for either he will hate the one,and love the other; or else he will hold the one,and despise the other.You cannot serve God and mammon.[20]意为不能同时侍奉两个人,因为这两个人总是对立的,这是耶稣用来教育门徒侍奉上帝不能三心二意。

“3”在毕达哥拉斯学说中是第一个几何数字。三角形是最简单也是最牢固的平面图形,所以“3”代表物体的“固定性“和“完整性”,被称为最完美的数字。在《圣经》中,“three”被认为是神圣的圆满。《圣经》中的耶稣是在受难三日之后复活,所以“three”是英语数字中一个非常神圣的存在。

“4”在毕达哥拉斯学说中象征着宇宙的创造者,代表组成世界的四种元素:水、火、土、气。《圣经》中的“four”也有创造之意。上帝创造世界的第四天,所有的物质都已经被创造完毕,包括太阳、月亮、星星等。

“5”在毕达哥拉斯学说中是“婚姻数”,包含了第一个偶数“2”和第一个奇数“3”,“2”是“雌性数”,“3”是“雄性数”,“5”代表了男女的结合。《圣经》中的“five”指的是上帝在前五天依次创造了昼光、空气、陆地、星斗、动物等天地万物,而此时井然有序、生生不息的自然界并未造出人来,所以“five”象征人类的弱点和无助。

“6”在毕达哥拉斯学说中代表“循环”,其幂数总是产生以6为结尾的数字,无休无止。《圣经》中“six”代表人类世界,因为上帝在第六天创造了人。另外,“six”也代表邪恶,圣经中的“666”是魔鬼撒旦的代码,所以“six”也被认为是一个不吉利的数字。

“7”在毕达哥拉斯学说中代表智慧女神雅典娜。雅典娜生于宙斯的头中,被赋予智慧、理性的意象。数字“7”主导人类生活,因为人生的重要分水岭总是与其相关。一个人的童年止于7岁,成熟是从14岁开始,婚姻的界线在21岁,而70岁往往是古时人们能活到的最大年龄。“seven”在《圣经》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数字,出现的频率多达上百次。《圣经》中“seven”与中国数字“十”一样,代表“完美”和“整体”,是一个极其神圣的数字。上帝用六天创造世界,在第七天完成了创造世界的任务并开始休息,一周有七天的传统由此而来。受《圣经》影响的西方文化也深受“seven”的影响,有七美德之说,即诚信、希望、慷慨、正义、节制、宽容、勇敢,有七宗罪之说,即色欲、贪食、贪婪、懒惰、愤怒、妒忌、傲慢。西方人对数字“seven”也是青睐有加,认为“seven”是一个吉利的数字,例如短语“lucky seven”(幸运之七)等。迷信的人甚至相信第七子天生具有超自然的能力。

“8”在毕达哥拉斯学说中代表稳固和平衡。数字“8”是由两个“0”堆砌而成且可以屹立不倒,具有稳固与和谐的意象。另外,0形如“圈”,意为戒指,两个戒指结合在一起形成了数字“8”,加上“8”有“稳固”之意,在一些地方象征着幸福的婚姻。《圣经》中的数字“eight”象征着上帝的爱。在大洪水之后,有8个人在诺亚方舟上存活下来,象征着上帝对这8个人的偏爱,可作“幸运”之解。数字“eight”也代表了耶稣的复活。耶稣在周五受难而死,三天之后复活,即周一,于是“7+1”意味着复活,便是新的开始。

“9”是个位数中最大的数,在毕达哥拉斯学说中代表终结,也意味着新轮回将要开始。《圣经》中的数字“nine”蕴含“多重完美”之意。前面所提的基督教文化中“三位一体”的宗教传统赋予数字“three”完美的含义,“six”是两个“three”,代表“双重完美”,“nine”作为三个“three”则具有“多重完美”之意。

“10”在毕达哥拉斯学说中代表“完美”“完整”。数字“10”是“1”“2”“3”“4”的总和,而“1”“2”“3”“4”又代表着点、线、面、立体四种形态,同时这四种形态构成了这个世界的方方面面,所以数字“10”意为整个宇宙世界,代表宇宙世界的秩序,作“完整”之解。在《圣经》中数字“ten”也出现多次,“ten”常常被看作一组或一个整体,例如基督教把《圣经》中的“摩西十诫”称为奠基石,耶和华有十个秘密的名字等。

四、结语

中西方文化离不开数字,并将数字的意义上升至哲学高度,把世界的本原归结为数字。数字是宇宙万物的本质,人与自然的种种关系均可由数字来表达。在人类的发展历程中,数字也被赋予或凶或吉、或美或丑、或理性或感性的不同寓义。数字在英汉语言中的原型意象存在诸多共性与差异,从数字表达延伸至认知领域,其隐含的意义生成于意象图式结构中。英汉数字的原型意象是各民族不同的记忆,在不同程度上影响着人们的思维,规约着人们的言行。这些原型意象有着元符码的功能,是英汉数字习语隐喻映射的基础,反映了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乃至整个社会的历史文化、风俗习惯、宗教信仰和思维方式等,在跨文化交际中具有不可取代的重要性。虽然在语言、思维与认知的关系这一问题上争论不止,但从语言的实际使用出发对语言进行分析与描写还是很有必要的。因此,从英汉数字习语的分类出发,阐释英汉数字习语的文化意象,剖析中西数字文化差异的成因,为数字习语语义的解读提供合理解释,将对语言实际运用中的外语教学与跨文化交际研究有所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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