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的按摩师》中印度移民的文化选择与文化困境

2020-02-28 11:53魏淑敏
长安学刊 2020年1期

魏淑敏

摘要:奈保尔在早期作品《通灵的按摩师》中展示了在特立尼达生活的印度移民的生存相,为我们了解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提供了窗口。在本文中,笔者主要从特立尼达居民对印度传统服饰、印度传统仪式以及古典文化等方面的态度着手,以此来探讨作品中印度移民的文化选择与文化困境。

关键词:印度移民:文化选择:文化困境

文章编号:978-7-80736-771-0(2020)01-142-02

在《通灵的按摩师》这部作品中,作者将故事发生的背景设置在20世纪中期的特立尼达。特立尼达是一个人口和文化都具有多样性的岛国。当时特立尼达的印度人占40%,主要生活在农村。白人殖民者的压榨和对印度文化的贬低以及印度移民对其他文化的拒绝,导致特立尼达印度移民文化认同的困境。本文借助梅晓云老师在《文化无根》中的定义,认为印度移民处于一种“文化悬挂”的状态。所谓“文化悬挂”指的是:在移民的生存境域里,由于不能认同移民地的文化、不能融入当地的社会,因而悬挂在当地社会文化之外。所谓‘悬挂即不能落根,是移民的一种特殊文化状态。因为不能坚持自己的传统,拒绝新移民地的文化(或为新移民地文化所排斥),结果,必然是致力于原有文化的转移,在陌生的土地上建立起自己的文化飞地。”这是《通灵的按摩师》中印度移民的真实写照。这部作品中的印度移民的文化状态就是一种“文化悬挂”的状态。他们在特立尼达仍然坚持印度传统的文化习惯,但是他们所固守的传统文化也受到了外来文化的渗透,面临着失落的危险。

在这部作品中,奈保尔对特立尼达的描述极具印度风情,无论是在佛维斯还是泉水村都是如此。在这部作品中的特立尼达,好像拒绝了印度教以外生活的渗入,里面的印度移民仿佛就生活在印度的小村庄里面,而不是在异国他乡。作品里面随处可见他们对印度传统风俗习惯及文化的坚守。笔者将从以下三个方面探讨作品中印度移民的文化选择及其困境。

一、对印度传统服饰的青睐

作品中写到格涅沙要去女王皇家学院时,他的父亲专门缠上腰布,换上印度长衫,头戴白帽子,打扮的像过节一样。他还让格涅沙也戴上印度小帽,让他们看起来像重要人物一样。可见,在他看来,在重要的日子里穿传统服装才是相衬的,由此也可以看出他对印度传统文化的继承与重视。当格涅沙向通灵师的方向发展时,毕哈利给出的建议是格涅沙应该放弃穿长裤和衬衫,而应该系传统的腰布,穿上传统的长衫,只有这样,才符合通灵师的身份,才像一个真正的印度婆罗门。由此可见,在毕哈利的心目中,掌握知识的婆罗门必须要有传统服饰的加持才能看起来更有学识和威信,而一个真正的通灵师的形象也必须是穿印度长衫、系印度腰布的传统学者形象,这样才能给人可靠、有能力的印象,被人信任。除此之外,作品中提到当格涅沙成名之后,他的妻子莉拉开始改穿传统的纱丽,这让她看起来更加的纤细、优雅迷人。其实,这都是他们对传统印度服饰文化认同的结果,这种文化认同是一种个人选择。

二、对印度传统仪式的继承

作品中写到的有印度传统的婆罗门学者剃发仪式。为了让格涅沙成为一个真正的婆罗门学者,他的父亲和族人为他举行了剃发仪式,他们把他的头发剃光,给了他一束藏红花,然后告诉他,他可以去印度教圣地贝拿勒斯学习了。这是对传统婆罗门仪式在形式上的继承。作品中还提到印度传统的葬礼仪式。在格涅沙的父亲去世后,莱姆罗甘还有婶婶、殡葬师等人为他的父亲准备了火葬仪式。这也是对婆罗门种姓葬礼仪式的遵循。在《种姓与印度教社会》这本书中提到“印度各种姓集团都有自己特定的信仰、习俗、宗教仪式和生活习惯。例如,婆罗门一般食素、用火葬而不用土葬、寡妇守节、禁止离婚、不杀生(特殊的公共大典除外)、苦行、修炼及家庭祭祀用梵典等。”可以看出,格涅沙父亲的葬礼之所以采用火葬就是遵从了他们种姓特定的习俗。除此之外,作品还写到格涅沙和莉拉两人的婚礼采用的是传统的印度婚礼仪式。因为根据印度的传统,婚礼前新郎是不能见自己的新娘的,所以所有的人都必须假装格涅沙从来都没有见过莉拉:他们婚礼的仪式要持续一整夜,婚宴上有跳舞的、打鼓的、唱歌的各种表演。除此之外,在婚礼后的第二天早上,新郎要坐下来吃鱼蛋烩饭。新娘子的父亲就要在这个时候掏出钱来,直到新郎把饭吃完。这也是印度传统婚礼的规矩。而格涅沙就是通过充分的利用这个习俗从莱姆罗甘那里得到了房子、牛以及现金。

三、对印度古典文化的传承

这点在毕哈利的身上表现得非常明显。毕哈利的藏书里面就有《薄伽梵歌》和《罗摩衍那》等印度古典文学名著,由此可以看出,作为一个印度移民,他对印度古典文化是感兴趣且热爱的。作品中还提到,在与格涅沙讨论战争这一话题时,毕哈利会满口引用《薄伽梵歌》中的对话,这表明毕哈利对这一印度古典名著是十分熟悉的,并且在此基础上还有自己的理解,所以他才能在对话中熟练的引用其中的话语来支撑自己的观点。此外,在维拉亚主编的杂志《印度人》上,空白部分会印摘《薄伽梵歌》和《奥义书》中的话,这说明印度古老的哲学典籍在特立尼达的印度人当中是有一定的受众群体的,所以维拉亚才会将其作为杂志的一部分,而他本人对此也是热爱并推崇的。从以上的这些描写中,便可以看出印度移民在特立尼达这块文化飞地上对自己民族传统文化的热爱与传承。

除了上面谈到的服饰、传统仪式、古典文化外,印度移民在语言、饮食習惯等方面均有延续本民族的传统,比如文中提到他们会用印地语进行交流,他们用手指拌米饭、咖喱和木豆菜吃,我不再一一赘述。结合以上所谈的内容,可以看出,印度移民将特立尼达作为自己在陌生的社会条件下生存的想象的家园,他们在这里努力的建构一个印度的文化飞地。在这里,一切印度的东西都得以保留、使用,这是特立尼达的印度移民所做出的文化选择。

但是,在特立尼达这个文化飞地上的印度文化也面临着被其他文化渗透以及衰落的危险。比如格涅沙的剃发仪式只是在形式上按照传统的婆罗门学者的剃发仪式进行的,他并不能真的去贝拿勒斯学习,因为他们所处的地方是特立尼达而不是真正的印度。这一古老的传统在移民社群中只能以一种表演仪式在人们的记忆中留存。再如,虽然格涅沙的婚礼基本上采用传统的印度婚礼仪式,但是在向亲友宣布这一喜事时,他并没有通过派发用藏红花粉染过的米饭这一形式向亲戚朋友们宣布婚事,而是通过发结婚请柬来邀请亲友,而他的这一做法是受到了莱姆罗甘的启发。从这些事例中可以看出,西方的文化传统在不知不觉间渗透并影响了人们的行为。构筑起来的印度移民文化飞地面临着衰落的危险。

那么,特立尼达的印度移民在面临外来文化渗透时又该何去何从呢?是坚决抵制还是在其渗透下进行融合?抑或是寻找新的文化飞地?我想这是奈保尔留给自己和读者共同思考的问题。在这个问题背后凸显出来的是奈保尔对印度移民文化无根状态的思考。对于移民来说,将自己置于文化悬挂的境地和建立海外文化飞地,似乎注定是没有前途的。“文化悬挂是文化无根的前奏”。移民所面临的文化压力以及当地的社会发展等问题,都将把移民抛入更深刻的文化变迁过程中,因而,印度移民还有很漫长的路程去走。在后面的作品如《毕司沃斯先生的房子》、《自由国度》、《游击队员》、《抵达之谜》中,奈保尔也在继续探索印度移民在不同地域的文化选择与困境,这其实也是奈保尔对自己本人文化身份的思考与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