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分配与城乡收入差距
——基于2002年～2019年数据的经验分析

衣 帆 陈一正 林子雨 朱 磊

(山东工商学院，山东 烟台 264003)

一、引言

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是一项长期的任务，指明了前进方向和奋斗目标，并遵循实事求是态度，符合发展规律。改革开放以来一系列推动经济发展的举措，归根结底是要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2019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城镇居民和农村居民的人均可支配收入分别上升到了30733元、42359元和16021元，平均增速也达到了8.4%、7.2%和7.7%。虽然城镇与农村居民收入不断增长，但是其内部的差距逐渐扩大。《中国住户调查主要数据(2020)》显示，我国的基尼系数在2019年扩大到了0.465，接近于0.5的国际警戒线。城镇与农村居民之间的收入差距已经成为了经济社会发展的重大问题，关系着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

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我国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仍然较为突出，存在城乡区域发展和收入分配差距较大等问题，并且将分配结构明显改善，城乡区域发展差距和居民生活水平差距显著缩小作为“十四五”时期经济社会发展主要目标和2035年现代化远景目标。进一步地，《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给出了解决收入差距调节的基本思路，除了重视市场要素分配和再分配手段以外，还应该发挥第三次分配作用，发展慈善事业，改善收入和财富分配格局，脚踏实地推动共同富裕，不断让人民群众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得到提升。基于以上考虑，本文主要探究第三次分配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

二、文献综述

何为第三次分配呢？第三次分配最初由著名经济学家厉以宁提出，他在《股份制与现代市场经济》(1994)中明确指出，市场经济条件下的收入分配包括三次分配：第一次是由市场按照效率原则进行分配；第二次是由政府按照兼顾效率与公平的原则，通过税收、扶贫及社会保障统筹等方式来进行第二次分配；第三次是在道德力量的作用下，通过个人收入转移和个人自愿缴纳和捐献等非强制方式再一次进行分配。贺晓梅(2009)和武晓峰(2010)对于第三次分配的概念有相同的理解，他们认为社会的第三次分配是指企业和其他社会组织由于习惯和道德等多方面的因素，把可支配收入的一部分自愿捐献，通过公民的福利、慈善机构的志愿者和其他形式的行动，对社会财富进行重新配置，最终实现社会公平。即第三次分配以社会捐赠为经济基础，以人道主义为思想基础，以社会成员的仁爱之心和社会责任感为道德基础，以民间公益团体为组织基础，以社会成员的广泛参与为发展基础，是对前两次分配的必要补充，是实现分配公正的重要途径。刘鹤(2019)进一步指出，第三次分配作为对再分配的有益补充，是在道德、文化、习惯等影响下，社会力量自愿通过民间捐赠、慈善事业、志愿行动等方式济困扶弱的行为。可以说，这是在我国经济不断发展、社会文明程度不断提高、社会公益慈善意识日渐增强的情况下，对第三次分配最新也是最精准的概括。

但是，目前关于第三次分配对于收入差距的影响研究较为匮乏。印华清等(2005)认为第三次分配是基于志愿服务，即通过慈善行动，如筹款、捐赠和资助等，分配社会资源和社会财富。它依靠“精神力量”，奉行“道德原则”。杨红云(2010)则认为第三次分配与第一次分配的经济分配、第二次分配的政治分配不同，第三次分配是以责任和道德导引，是一种伦理分配。祝洪娇(2018)认为第一次分配鼓励“尽可能”提高效率，同时考虑到公平；第二次分配主要是通过税收和其他手段来调节初级分配中产生的贫富差距，征收可以征收的费用，同时发挥社会保障的“保低”作用；第三次分配，通常被称为慈善捐赠，强调人与人之间的爱和互助，“尽其所能”，对社会财富的再分配和减少收入差距产生了不可估量的积极影响。王名等(2020)认为第三次分配涉及市场失灵和政府失灵，是社会财富在经过初次分配、再分配以后，对人们手中积累的可支配收入进行的又一次分配，其起因在于市场系统和行政系统无法充分作用于收入差距调节和社会公平。其与人类更高层次的需求有关，并且强调一系列新的社会机制，包括公益慈善、社会救助、志愿服务、福利彩票等广泛的社会活动形态。

综上所述，学术界和政府对于第三次分配的概念和作用已经基本上达成了共识，并认为第三次分配对于我国经济社会的发展具有重要的作用，可以成为助力我国解决贫困问题、缩小贫富差距、走向共同富裕的重要手段。第三次分配首先有助于克服市场机制弊端，还能弥补政府调节机制不足，亦有助于社会主义价值观的弘扬和形成文明和谐的社会风尚。当然，积极发挥第三次分配的作用不能取代第一次分配中的市场机制与第二次分配中的政府机制。

2020年是脱贫攻坚的收官之年，摆脱贫困的任务是巨大的，而新冠肺炎疫情的流行为我们带来了新的挑战。第三次分配是消除贫穷和减少收入差距的一个重要工具，而收入差距反过来又取决于社会之间的稳定和和谐共存。这就要求在第一次和第二次分配中主动进行第三次分配，使第三次分配与第一次分配和第二次分配有机结合，以避免孤立和空心化；缩小收入差距和消除贫困的意图应放弃纯粹的行政干预，从头到尾遵循“慈善”和“公平效率”的原则，即自愿有序、公平正义、稳健开拓、务实高效。

三、数据与研究设计

1.变量说明与数据来源

(1)被解释变量。本文的解释变量为城乡收入差距(urr)。遵循该领域的传统研究路径，我们利用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比值来衡量城乡收入差距。该数据主要来源于历年《中国统计年鉴》。

(2)解释变量。本文的解释变量是第三次分配。在概念的可操作层面，我们主要借鉴王名等(2020)对于第三次分配的定义，并结合数据可得性和权威性，认为第三次分配主要包括慈善事业和福利彩票等方面的内容。具体而言，慈善事业主要利用接受社会捐赠款(cw1)来衡量，并应用经常性社会捐助工作站(点)(cw2)作为替代性变量进行稳健性分析；而福利彩票主要利用销售额(wl1)和筹集公益金(社会福利资金)(wl2)的总量来表示。本研究数据主要来源于中国非营利组织数据库、历年《民政事业发展统计公报》以及中国社会组织网等。

由图1可知，我国在慈善事业中的经常性社会捐助工作站(点)由2002年的2.5万个，增长到2008年的峰值3.8万个，在2018年又突降为1.2万个；但整体上的年均增速达到了2.48%。民政部门接受社会捐赠款的金额由2002年的19亿元，增长到了2019年的873.2亿元，平均增速达到了50.24%。

图1 我国慈善事业的发展情况

由图2可知，我国福利彩票的筹集公益金(社会福利资金)金额从2002年的62.2亿元增长到了2019年的557.3亿元，年均增速达到了29.12%；而福利彩票的销售额由2002年的168亿元增长到了2019年的1912.4亿元，平均增速达到了102.61%。综合图1和图2可知，我国的第三次分配的流量和增量在近20年的时间段内迅猛增长。

图2 我国福利彩票的发展情况

(3)控制变量。影响城乡收入差距的因素很多，借鉴已有的研究(刘精明和朱美静，2020；朱健刚和刘艺非，2020)，我们主要选择了第二产业结构(inu)、地区人均GDP(rgdp)、城镇化率(urb)、市场化水平(mar)和进出口额占GDP比重(ie)等指标。

鉴于数据的可得性可靠性，我们将样本窗口定义在了2002年～2019年之间。在具体的处理过程中，除了城乡收入差距，其余变量都取对数以缓解异方差问题，主要变量的统计性描述特征如表1所示。

表1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特征

2.模型构建

为验证第三次分配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我们构建了如下计量经济学模型：

urrt=α0+α1cwti+α2wlti+α3controlt+μt

其中t表示年份，i表示解释变量的其中一个衡量指标，μt表示随机误差项，control=[inu,rgdp,urb,mar,ie]。并且采用最小二乘方法进行估计。

四、实证结果与分析

表2展现了基本回归结果。其中，模型1至模型4列示了分别采用不同的衡量指标作为解释变量进行回归所得的结果。通过表2可以看到，第三次分配的衡量指标的估计系数都在1%的显著水平下显著，这表明第三次分配显著降低了城乡收入差距这。这也一定程度上表明了实证结果的稳健性。但是，各衡量指标的系数大小是有区别的，按照作用的大小排序为经常性社会捐助工作站(点)、筹集公益金(社会福利资金)、福利彩票销售额和接受社会捐赠款，而且经常性社会捐助工作站(点)的系数值大约是其他估计值的两到三倍之多。当然，以上变量的作用力会随着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等外部环境的变化而发生变化(朱健刚等，2020)。但就目前的经济社会发展形势而言，经常性社会捐助工作站(点)对于城乡收入差距的作用还是比较大的。

表2 基本回归结果

五、结论与政策启示

本文主要运用2002年～2019年我国慈善事业和福利彩票所表征的第三次分配的数据，实证分析其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通过研究分析可知，第三次分配对于缩小城乡收入差距有很重要的作用，有利于经济健康稳定发展，也有利于构建和谐美好的社会。但我国第三次分配的发展还相对滞后，因此亟须探讨背后的原因，找到影响第三次分配的因素，进而促进第三次分配充分发挥缩小城乡收入差距的作用。本文的实证研究发现，社会捐款、经常性社会捐助站、福利彩票等在为城乡收入缩小差距方面有着重要作用，即第三次分配对于缩小城乡收入差距的作用是较为显著的。并且以上各项对于缩小城乡收入差距发挥的作用是不同的，其中经常性社会捐助工作站(点)有着显著的正向影响。

基于以上实证结论，我们对如何更大程度发挥第三次分配的作用有以下政策建议。首先要进一步发展经常性社会捐助工作站(点)和慈善捐赠，这是其发展的核心力量，同时也是慈善组织开展各项社会服务的基石，注重发展经常性社会捐助工作站能够较好地激发社会的捐赠活力。同时，也应鼓励社会捐赠事业的发展，这可以通过调整税制激励的方法来实现。其次，要加强福利彩票的规范管理，增强福利彩票风险防范能力，建立健全监督管理体制，保障福利彩票事业安全运行、健康发展。最后，健全慈善捐赠渠道并逐步完善第三次分配法律法规及监管机制，以此来助力第三次分配充分发挥缩小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