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恩格斯城乡融合思想与中国特色城乡融合发展道路

2021-04-17 02:13范根平
江西财经大学学报 2021年5期
关键词:恩格斯城乡马克思

范根平

(北京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100875)

一、问题提出与文献梳理

马克思和恩格斯从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视野考察了城乡关系的变迁,科学预判了城乡关系的未来走向,提出了“城乡融合”的命题,形成了具有科学性和实践性的城乡融合思想,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建立健全城乡融合发展体制机制和政策体系,加快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习近平,2017),[1]体现了我们党对社会主义城乡关系的积极探索,进一步深化了对城乡发展规律的认识,由此开启了城乡融合发展的新时代。近年来,国内学者围绕“城乡融合”进行了广泛的探讨,取得了较为丰硕的成果。具体来说,学界对城乡融合的研究可归纳为以下几类:

一是关于城乡融合的理论分析。杨志恒(2019)认为,城乡融合不仅是社会经济结构的转换过程,而且是原有城乡空间再造的过程。[2]张晖(2018)认为城乡融合是由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的矛盾运动的规律所决定的。[3]徐宏潇(2020)列举了马克思和恩格斯关于城乡关系发展的阶段划分,试图从理论依据、价值意蕴、现实动因等方面阐述城乡融合思想的主要论域。[4]邬巧飞(2014)揭示了城乡融合蕴含的唯物史观意蕴,认为城乡融合就是把城市和乡村生活方式的优点结合起来,实现两者的优势互补。[5]何仁伟(2018)认为城乡融合是基于空间结构优化和制度供给创新基础上的经济、社会、环境全面融合,其重点在于城乡互动,促进城乡均衡发展。[6]李红玉(2020)认为马克思所预设的城乡融合具有生产力空前发达、地域界限消失、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自由转换等基本特征。[7]郭彩琴(2010)从本体论角度出发,认为城乡融合是“社会整体各子系统之间优势互补、协调统一的存在状态和发展态势”。[8]

二是关于城乡融合的方法论探讨。韩文龙和吴丰华(2020)认为实现城乡融合的核心是处理好工业与农业、城市与乡村、农民与市民之间的关系。[9]李邦铭(2012)认为城乡融合的实现必须具备一定的物质条件、制度条件和社会条件。[10]宋迎昌(2019)认为实现城乡融合必须进行体制改革,大力发展生产力,同时要严格遵循城镇化规律。[11]张凤超和张明(2018)提出了城乡融合的“三步走”战略,即实现劳动过程、劳动决策和劳动价值的深度融合。[12]涂圣伟(2020)提出,推进城乡融合要坚持以法治、市场、信用为导向,避免走“城市兴、乡村衰”“先城市、后乡村”的老路。[13]吴宁和马瑞丽(2013)认为城乡融合的过程涵盖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等方方面面,主张从产业结构入手,通过产业一体化推进城乡一体化。[14]刘春芳和张志英(2018)认为在城乡融合的所有组成部分中,要素融合是基石,基础设施融合是载体,空间融合是保障,生态融合是目标。[15]

三是关于城乡融合的中国方位。穆克瑞(2021)剖析了当前中国在城乡融合发展过程中存在的问题,建议从要素配置、服务供给、产业发展等方面破除城乡融合发展的体制机制弊端。[16]杜启平(2020)认为人的双向流动是城乡融合的关键,要求加强对农村居民的职业培训。[17]王桂芹和郑颜悦(2020)认为必须完善农村基础设施建设,提升农村人居环境和农民收入水平,缩短城乡发展势差。[18]许经勇(2020)认为解决我国城乡发展不平衡问题的突破点在于构建新型城乡关系。[19]王春光(2021)认为新科技既可促进城乡融合发展,也可给社会带来负面影响,提出应从深化农村改革、培育农业经营主体、发展农村金融服务等方面着手。[20]赵德起和陈娜(2019)对近十年全国各大城市的城乡融合发展水平进行了测度,最后得出东部沿海地区的城乡融合水平整体优于中西部地区的结论。[21]林聚任和刘佳(2021)基于空间社会学的分析框架对城乡关系进行了探讨,强烈要求大幅度优化我国城乡之间的空间结构,实现城乡联动发展。[22]谭明方(2020)探寻了城乡融合发展与乡村振兴战略的内在机理,指出城乡全面融合发展是实现乡村全面振兴的前提。[23]余孝东和王琦(2021)主张从农村基层建制入手,合理统筹乡镇级和村居级建制,实现城乡一体化规划。[24]袁莉(2020)认为城乡融合具体体现在生产、生活、生态、社会治理等众多领域,需要充分借助现代信息技术,搭建城乡融合发展的新平台。[25]

四是关于城乡融合的国际镜鉴。范毅等(2020)认为法国实施的“政府引导、市场承接”的农地运作模式加速了城乡资源的双向流转,为我国深化土地改革提供了对策参考。[26]张永强等(2019)列举了当前发达资本主义国家通过发展都市农业来加快城乡融合发展的举措,建议我国应大力推广都市绿色农业,加快培育新产业新业态。[27]薛晴和孙怀安(2014)介绍了德国推行的“城乡等值化”理念,其目的在于使城乡在保留各自特色基础上实现更高层次的协调发展。[28]王晓东(2014)系统总结了国外在促进城乡养老保险一体化方面采取的模式,认为我国可以综合运用区域扩散、统分结合、上下带动等方式实现城乡养老并轨。[29]

总体来看,这些研究成果为我们深入探讨城乡融合奠定了基础,也为我国促进城乡协调发展、破解城乡发展难题提供了可资借鉴的经验。然而,学界关于城乡融合的研究大多是从学理层面切入,既缺乏对城乡融合进行历史性考察,也没有对城乡融合的内涵进行详尽剖析,尤其是没有澄明城乡融合在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笔下的“原初语境”。同时,对城乡融合核心问题的分析还不够深入、透彻,多数研究基本处于局部分析和尝试论证阶段,未能从整体上认识问题。不可否认,学者们对城乡融合的阐释具有一定的说服力,但必须承认,他们都是从各自的视角出发,是基于个人的主观看法而非事实,因而难免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实际上,无论站在哪一种角度,都是学者们基于自身知识背景而呈现的“一家之言”,很难达成普遍的共识。根据唯物史观原理,城乡融合是城乡关系的阶段性特征,而城乡关系是一个不断变迁的历史过程。只有充分了解它的来龙去脉,才能从宏大的历史视野中把握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城乡融合思想,进而更好地将其运用于指导社会主义城乡建设实践。除此之外,学界关于马克思恩格斯城乡融合思想与中国特色城乡融合发展道路之间的关联性研究寥寥无几,理论研究滞后于实践发展,在一定程度上容易影响城乡事业的全面健康发展,并且极有可能陷入对经典理论进行庸俗化、抽象化、片面化解读的窠臼,不仅会迟滞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而且不利于向世界讲好中国故事和提升中国话语力量。

有鉴于此,本文拟在既有研究基础上尝试对城乡融合进行全方位审视,着重从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中挖掘关于城乡融合的思想资源,力图对马克思恩格斯城乡融合思想展开系统梳理和翔实剖析,努力揭示其内蕴的核心要义和价值旨归,探赜城乡融合之原初概貌,切实回应时代关切。与此同时,秉承“守正创新、行稳致远”的原则,对当代中国城乡关系的演变历史进行阶段划分,充分认识每个阶段的重要特征,并从三个方面论证中国特色城乡融合发展道路对马克思恩格斯城乡融合思想的发展与创新,不断推动理论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使其服务于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

二、马克思恩格斯城乡融合思想的形成背景

马克思恩格斯城乡融合思想不是停留在头脑中的抽象思辨,而是马克思和恩格斯运用历史唯物主义方法论逐步解构城乡关系的结果。为此,对城乡融合进行系统研究,首先必须明确城乡关系的“前源续果”,如此才能从整体上、宏观上理解和把握城乡融合。

(一)西方早期城乡关系思想的重要启示

自从城市脱离了乡村“母体”之后,城乡关系就存在于城市与乡村之间。在人类社会早期,由于自然经济占据着统治地位,城市与乡村紧密连在一起。进入近代以来,资本主义工商业得到较快发展,使得城市的作用日益凸显,引起了古典政治经济学家的关注。斯密指出,城市和乡村的分工不同,“农村以生活资料及制造原材料供给城镇,城镇则以一部分制造品供给农村居民”(斯密,2015年版),[30]359彼此有着相互的利益关系。在斯密的理论体系中,“进步社会的资本,首先是大部分投在农业上,其次投在工业上,最后投在国外贸易上。这种顺序是极自然的”(斯密,2015年版),[30]363城乡之间应保持同等的增长比例,这样有利于实现城乡协调发展。李嘉图进一步发展了这种观点,通过对农业的深入研究,他发现随着土地的反复耕种,土壤的肥力下降明显,由此必定带来农业收益的递减,而以工业(工业的收益呈递增趋势)为主要产业的城市将变得更加繁荣,所以城乡之间的差别不可避免。为尽量缩小城乡差别,李嘉图力主把城市的一部分产业转移至乡村,形成城乡产业交叉、分工协作的发展态势,以维持城市与乡村之间的良性关系。

事实上,早在16世纪初,空想社会主义的鼻祖莫尔在目睹西欧社会的悲惨现状后,痛斥了统治阶级对底层人民的残酷压榨。当时西欧正处于资本主义原始积累时期,封建领主将大批田地圈占起来养羊,把农民从原有土地上驱逐出去,刻画了一幅“羊吃人”的社会场景。为了摆脱现实的苦恼,莫尔将其对美好社会的憧憬寄托在“乌托邦”中。在那里,所有人都居住在城市,待到农业耕作或者收获季节,人们才轮流下乡劳作,以保障全体社会成员的生活所需。农业生产是每个人的职责和义务,从事生产所需的劳动工具由社会统一分配,乡村无固定职业的农民,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乡村,人们之间的地位平等,整个社会和睦相处。这种城乡一体、城乡无差别的思想对后世产生了重要的影响。18世纪末,机器大工业在西欧开始占据主导地位,城市因其“虹吸效应”吸引了各类生产要素集聚,从而使得城乡之间的差距不断被拉大。当时,以圣西门、傅立叶、欧文为代表的空想社会主义者批判了资本主义社会城乡对立的弊端,提出未来社会实行城乡结合的设想。例如,傅立叶认为,解决城乡矛盾的关键是“在工业生产和农业生产之间建立互相适应的关系,从而使这两种劳动互相促进”(傅立叶,1982年版),[31]这样就可以避免城乡逆向发展。欧文则主张在公有制的基础上建立农业新村,“新村将保持乡村的一切优点,但又没有目前偏僻地区所具有的种种不利条件”(欧文,1979年版),[32]实现乡村城市化和农业机械化,以此消解城乡之间日益加剧的矛盾。然而,由于严重脱离了那个时期的生产力水平,空想社会主义者提出的观点和计划带有明显虚幻的成分,因而注定只是一种空想,无法真正实现。但是,莫尔、傅立叶等空想社会主义者“终究是属于一切时代最伟大的智士之列的”(马克思和恩格斯,2012年版),[33]其天才地预示了城乡关系的未来走向,为解决城乡发展问题提供了参考价值。

任何伟大思想都是立足于前人的肩膀,马克思、恩格斯城乡融合思想也不例外。早期西方学者对城乡关系的有益探索,为城乡融合思想的创立提供了宝贵的理论素材。马克思和恩格斯正是在对前人思想和观点进行扬弃的基础上,揭示了城乡关系的否定之否定规律,科学指明了城乡发展的未来趋势,逐渐形成了马克思恩格斯城乡融合思想。

(二)城市化的蓬勃发展激发了城乡矛盾

19世纪上半叶,资本主义工业革命的蓬勃发展使社会生产力得到极大提升,大量资源和人口流入城市,“城市越大,定居到这里就越有利,因为这里有铁路、运河和公路;挑选熟练工人的机会越来越多”(马克思和恩格斯,2009年版),[34]406-407一批新兴城市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加速了城市的发展。随着城市生产规模的扩大,城市开始向乡村延展,大批土地被城市无偿侵占,城乡关系持续恶化。在没有使用机器生产以前,许多简单的手工活都是在工人家里完成,这些工人普遍居住在城市周边的农村,“他们和城市完全隔离,连住在城市近郊的老年人也从来没有进过城,直到最后机器剥夺了他们的生计,迫使他们到城市去寻找工作”(马克思和恩格斯,2009年版),[34]389如此一来,乡村被迫沦为城市的原材料基地和廉价劳动力输出地,乡村开始屈服于城市。从社会形态上来看,一边是城市的繁荣兴盛,另一边是乡村的凋敝萎缩,城乡之间的差距越拉越大,城乡对抗愈演愈烈。

在城市化过程中,广大工人的生存环境不断恶化。为了加强对工人的控制以及最大限度地攫取剩余价值,工厂主普遍将工人集中安排在同一个工厂或同一片区域劳动,一些规模庞大的工厂逐渐形成了工业区,里面汇集了成千上万的工人,产生了一个新的阶级——工业无产阶级。与此同时,“工厂城市把所有的水都变成臭气熏天的污水”(马克思和恩格斯,2009年版),[35]313且由于城市人口数量庞大,住房十分紧缺,很多工人只能蜗居在狭窄、嘈杂、脏乱的工人街区,“那些原来宽敞清洁的街区,现在也同从前最声名狼藉的街区一样,房屋密集、污秽、挤满了人”(马克思和恩格斯,2009年版),[36]303就连“最污秽的猪圈也经常能找到租赁者”(马克思和恩格斯,2009年版),[36]276而这些地区往往成为滋生一切城市流行病的土壤和温床,损害了人的身心健康。此外,为了维持生计,工人被迫长时间从事繁重而琐碎的工作,俨然变成一台“会说话的机器”。在这种情形下,工人与工厂主之间的矛盾不断被激化,整个社会日益分裂为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的对立。

从上面可以看出,工业革命的兴起加快了城市化进程,使得城市宛如一块“磁石”,吸引了“那些‘自由’的一无所有,只能依靠出卖自身劳动力为生的人从乡村涌入城市”(吴宁和马瑞丽,2013),[14]从此人们被迫屈从于资本主义生产条件下的社会分工而成为受局限的“城市动物”和“乡村动物”,最终形成了城市剥削乡村、乡村依附城市的城乡对立格局。

三、马克思恩格斯城乡融合思想的主体建构

事实上,马克思、恩格斯并未就城乡融合问题作过系统而明确的论述,其城乡融合的思想火花散落于《德意志意识形态》《共产党宣言》《哲学的贫困》《反杜林论》等系列经典著作中,通过仔细梳理文献,逐步理清了内蕴其中的逻辑主线。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城乡关系是一个自然演进的过程,在不同的发展阶段,城乡关系呈现出不同的社会形态。资本主义私有制下的城乡关系主要表现为城乡之间的对立,导致物质劳动与精神劳动的分裂,其日益成为一切进步、发展的桎梏。纵然如此,城乡对立并不会自动消失,而是必须满足一定的条件。唯有如此,才能尽快结束城乡对峙局面,推动实现以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作为终极追求的美好夙愿。

(一)城乡融合是城乡关系发展的必然趋势

在原始社会,由于生存环境恶劣,人们群起而居以抵御自然灾害和野兽的攻击,整个社会是一个高度的聚合体,也就没有所谓的“城乡之别”。此后,生产力的进一步提升,手工业与农业相分离,出现了专门贩卖商品的集市。随着集市交易规模的扩大,逐渐形成了城市,“城市已经表明了人口、生产工具、资本、享受和需求的集中这个事实”(马克思和恩格斯,2009年版),[34]556城市与乡村从此分离。到了近代,工业革命使得物质生产力空前提高,“资产阶级在它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马克思和恩格斯,2012年版)。[37]405受资本驱使,资产阶级疯狂扩大生产,建造了数量庞大的工厂,为补充工厂生产所需的劳动力,他们从乡村招募了大批破产农民和无业游民,使得城市人口暴涨。但同时也带来了一系列“城市病”,如交通拥挤、资源紧张、环境污染等。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随着大量青壮年从乡村流入城市,使得本就落后的乡村经济长期得不到改善,致使城乡发展呈现两极分化。

在马克思看来,“城乡之间的对立是随着野蛮向文明的过渡、部落制度向国家的过渡、地域局限性向民族的过渡而开始的,它贯穿着文明的全部历史直至现在”(马克思和恩格斯,2012年版)。[37]184在资本主义社会,资产阶级凭借其统治地位无偿地占有雇佣劳动者的剩余价值,这种建立在私有制基础上的劳动分工造成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城市与乡村的分离。在城市,由于饱受生存压力困扰,城市居民每天不得不超额地工作,几乎没有闲暇时间与他人沟通交流,人际关系趋向冷漠化、世俗化、功利化。同时,城市居民因从事不同职业所带来的收入不同,进而产生了阶级分化和贫富差距,给人们心理带来巨大落差。在乡村地区,广大农民被束缚在田地上,过着清苦的乡野生活,他们每天起早贪黑地劳作,无法享受基本的精神文化生活,以至其身心发展受到极大损害。由此看来,城乡之间的对立使得城市居民被其赖以谋生的技能所奴役,乡村居民则被自身的愚昧所奴役,“破坏了农村居民精神发展的基础和城市居民肉体发展的基础”(马克思和恩格斯,2009年版),[35]308消灭城乡对立成为一种现实需求。对此,恩格斯指出:“城市和乡村的对立的消灭不仅是可能的,而且已经成为工业生产本身的直接需要,同样也已经成为农业生产和公共卫生事业的需要”(马克思和恩格斯,2009年版)。[35]313只有消灭城乡对立,“现在的空气、水和土地的污染才能排除,只有通过这种融合,才能使目前城市中病弱群众的粪便不致引起疾病,而被用做植物的肥料”(马克思和恩格斯,2009年版);[35]313只有消灭城乡对立,人们“才能从他们以往历史所铸造的枷锁中完全解放出来”(马克思和恩格斯,2009年版)。[36]326在城乡对立消除后,“从事农业和工业的将是同一些人,而不再是两个不同的阶级”(马克思和恩格斯,2009年版),[34]689意味着城乡之间的界限已经消失,城市与乡村实现了全面融合。

(二)城乡融合的实现必须具备一定条件

尽管城乡关系最终将走向全面融合,但要实现这一目标,必须具备成熟的条件。“消灭城乡之间的对立……这个条件又取决于许多物质前提,而且任何人一看就知道,这个条件单靠意志是不能实现的(这些条件还须详加探讨)”(马克思和恩格斯,2009年版)。[34]557从这层意义上来看,城乡融合是一个渐进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依据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的辩证逻辑,在城乡融合的所有前提条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大力发展生产力,创造城乡融合的物质基础,在此基础上才能彻底消灭私有制和阶级剥削,实现所有人的自由全面发展。

其一,废除资本主义私有制。“城乡之间的对立只有在私有制的范围内才能存在”(马克思和恩格斯,2012年版)。[37]184在资本主义私有制的体制下,资产阶级利用其资本优势,把人口、土地、技术等生产资料集中起来,最终产出的劳动成果却据为己有,由此带来了一系列社会问题。例如,在乡村地区,农业资本家为了降低生产支出,绞尽脑汁压低劳动人民的工资水平,甚至不惜克扣劳动人民的血汗钱,导致田地大量荒芜,经济陷入贫困、孤立、分散困境。资本主义不仅不能弥合城乡差距,反而使城乡差距愈加悬殊,无法从根本上消解城乡矛盾。因此,必须废除资本主义私有制,摒弃以往那种以牺牲乡村为代价换取城市快速发展的短视行为,实现城乡互利共赢。

其二,建立无产阶级专政。如上所述,资本主义私有制的存在是城乡对立产生的根源,要结束这种对立状态,就必须铲除私有制。但是,资本主义绝不会主动退出历史舞台,必定会做各种垂死挣扎。为了“缩短和减轻分娩的痛苦”(马克思和恩格斯,2012年版),[38]必然要求建立无产阶级专政,充分利用无产阶级暴力机器变革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消灭一切私有制和阶级压迫,“不仅使工业生产资料归社会公有,而且使农业生产资料归社会公有”(马克思和恩格斯,1965年版)。[39]那么,人们就可以在整个社会范围内有计划、有组织、有步骤地利用一切生产资料。那时候人们将不再屈从于城乡地域分工,劳动不再是人们赖以生存的手段,而是成为促进自身解放与自由发展的途径。同时,摆脱了资本主义生产局限的大工业将组成跨区域联合生产,把生产水平提高到能够满足全体社会成员的需求,实现城乡全面共享。

其三,实行工农业结合。恩格斯在《共产主义原理》中提出,“把农业和工业结合起来,促使城乡对立逐步消灭”(马克思和恩格斯,2009年版)。[37]422城乡对立使得城市居民只能在城市从事工业生产、乡村居民只能在乡村从事农业生产,这种旧式劳作分工造成了人的异化。要想打破城市与乡村、工业与农业的封闭隔绝状态,就必须使所有从事工农业生产的劳动者实现自由往来,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他们的潜能和创造力,促进资源双向流动,推动工业与农业深度融合,实现城乡发展互补。这可以从以下两个方面来理解:一方面,工农业结合可以带动工业化技术下乡,从而使乡村充分利用城市的先进技术,加快农业生产现代化,提高农业经济效益,实现城乡互利共赢;另一方面,工业与农业相结合,有助于强化城乡之间的联系,破除城乡原有的旧式分工,改变传统乡村封闭落后的面貌,使乡村居民摆脱愚昧落后状态,推动人类文明进步。

其四,发挥城市的辐射带动作用。以蒸汽为动力的产业革命,极大地释放了社会生产力,使得以城市为代表的生产力水平开始超出同期乡村所代表的生产力水平。城市作为现代社会活动的中心,是各种资源和生产要素的集散地,它可以依托自身的区位优势和发展优势,创造出巨大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满足城乡居民多样化、层次化、个性化的需求。马克思、恩格斯认为,“乡村农业人口的分散和大城市工业人口的集中,仅仅适应于工农业发展水平还不够高的阶段”(马克思和恩格斯,2009年版)。[34]689如果推动城市工业向乡村拓展,能够促进生产要素在城乡之间合理组合,实现人口、资源、产业等在全国范围内均衡分布,这样就为城乡融合的实现创设了条件。因此,要着力发挥城市对乡村发展的辐射带动功能,切实改善乡村居民生活水平,有效弥合城乡差距,形成城乡发展一体化格局。

(三)城乡融合的本质内涵在于构建自由人联合体

自马克思、恩格斯提出城乡融合构想以来,学者们对此进行了多方面的解读,但究竟何谓“城乡融合”,基本是见仁见智,各执一词。在这种情形下,正确认识和理解城乡融合,就必须回归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当中,努力从浩瀚的经典文献中剥离出关键信息,廓清城乡融合的本源。

通过仔细查阅文献得知,马克思、恩格斯在论述城乡融合时曾多次提及“共同体”这一概念,他们指出,“消灭城乡之间的对立,是共同体的首要条件之一”(马克思和恩格斯,2012年版),[37]185“通过城乡的融合,使社会全体成员的才能得到全面发展”(马克思和恩格斯,2012年版),[37]308等等。在他们看来,“只有在共同体中,个人才能获得全面发展其才能的手段”(马克思和恩格斯,2009年版)。[34]571资本主义条件下的城乡对立造成劳动和人的双重异化,形成了资产阶级“不劳而获”、劳动人民“劳而不获”的实然状态,进一步激化了社会矛盾。因此,城乡关系的背后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马克思、恩格斯正是对“现实的人”予以深切关怀的基础上详细考察了城乡关系的演变历程,犀利抨击了资本主义社会把人分割成某种局部劳动的“自动机器”的滔天罪恶,进而提出未来社会实现城乡融合的要求。纵观马克思、恩格斯所描述的城乡关系演进的路线图,从“城乡同一”→“城乡对立”→“城乡融合”的过程,符合事物发展的否定之否定规律,这与“自由人联合体”的建构过程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即从“自然共同体”→“虚幻共同体”→“真正共同体”的演变过程同样遵循这一历史规律,最终都是为了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仅从这点来看,城乡融合的本质在于构建“真正共同体”,即“自由人联合体”,它是合乎规律性与目的性的统一。

“自由人联合体”是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进行科学揭秘和深刻批判的基础上提出的关于未来社会的基本设想,也是他们为之奋斗一生的价值追求。马克思、恩格斯认为,未来共产主义社会的城乡关系将摆脱资本主义异化逻辑的束缚,实现对城乡关系本质的真正复归,它是城乡之间矛盾的真正解决。“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马克思和恩格斯,2012年版)。[37]422换言之,城乡之间已经相互构建为一种互为前提的高度和谐的关系,从根本上消除了限制城乡全面融合发展的禁锢。那时候,作为城乡融合主体的“人”,将挣脱各种束缚和枷锁,充分地占有现实世界中的各种关系,全面恢复人的自由自在发展的个性,积极参与到能够实现自身价值和本质属性的劳动实践中,实现由“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的飞跃,使一切创造性的源泉充分涌流。从这层意义上说,“自由人联合体”理应是而且必然是对未来城乡理想状态的最为“恰当的表达”。

四、马克思恩格斯城乡融合思想的当代中国创新实践

在马克思、恩格斯之后,城乡融合思想在世界范围内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发展。中国共产党始终以马克思恩格斯城乡融合思想为指导,“坚持从国情出发,从我国城乡发展不平衡和二元结构的现实出发,从我国的自然禀赋、历史文化传统、制度体制出发”(习近平,2015),[40]创造性地走出了一条具有本国特色、时代特点的城乡融合发展道路,为完善全球治理体系贡献了“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创造性地发展了马克思主义。

(一)中国特色城乡融合发展道路的演进过程

新中国成立初期,人民政府通过颁布《土地改革法》,彻底废除了封建土地剥削制度。此后相继对农业、手工业、资本主义工商业进行社会主义改造,建立起生产资料的社会主义公有制,在较短时间内使城乡生产生活秩序得到恢复,进一步解放和发展了生产力,初步回应了马克思主义城乡融合思想的核心宗旨。鉴于我国的经济文化发展水平同资本主义发达国家相比存在很大差距,着眼于确保国家长治久安和巩固人民政权,尽快建立独立而完整的工业体系、持续繁荣城市经济自然成了新中国成立后迫切而首要的任务和选择。在这种背景下,党和政府着重培育发展工业与城市,加速了资源从农业流向工业、从农村流向城市,促进了工业和城市的勃兴,同时也抽空了农村的发展资源,拉大了城乡之间的差距。客观地讲,党和政府做出这样的战略抉择,既符合当时严峻复杂的国内外形势,也是十分必要的。可问题在于,这种制度安排在此后几十年逐渐演变为“重工轻农、重城轻乡”的惯性思维,不仅阻隔了城乡要素的自由流动,而且削弱了农业和农村的发展后劲,最终造成并固化了城乡二元格局,加剧了城乡发展的不平衡。

回顾新中国成立70年来我国城乡关系的演变历程,其大致经历了三个时期:

第一个时期是在改革开放以前,城乡关系严重失衡。如上所述,由于受到诸多条件的限制,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我国逐渐走上了一条优先发展重工业的工业化道路,实施“以农补工、以乡养城”的政策,城市从农村剥夺过多,致使农村长期积贫积弱、城乡矛盾重重。甚至客观上助长了城市居民的自我优越感和对农村、农民的偏见与歧视,以至于“逃离农村”和“脱离农业”成为那个时代众多农民和农村家庭寄予自己和子女的希望,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无奈(赵秋成,2020)。[41]

第二个时期是在改革开放后,城乡关系趋于改善。中国改革的伟大实践肇始于农村,由此推动了城市生产关系调整,促使城乡之间的联系变得日趋紧密。在20世纪和21世纪新旧世纪之交,中共中央明确提出必须统筹城乡经济社会发展,加快城乡一体化进程,并且出台了一系列强农支农惠农举措,从而使我国城乡关系开始发生重大变化。然而,从国家政策导向上看,基本上突出以工促农、以城带乡,说明城市仍然居于主导地位、乡村处于弱势地位,城乡地位依旧不平等,“重城轻乡”的定势思维远未根除,城乡二元结构问题仍没有从根本上得到消解。

第三个时期是进入21世纪以来,城乡关系呈现良性态势,开始迈向融合共进阶段。2017年,党的十九大首次将“城乡融合发展”写入党的文献,标志着中国步入了城乡融合发展的新时期。2018年,习近平在十九届中央政治局第八次集体学习时指出,“四十年前,我们通过农村改革拉开了改革开放大幕。四十年后的今天,我们应该通过乡村振兴,开启城乡融合发展和现代化建设新局面”(习近平,2019)。[42]44从此,城市和乡村将以一种崭新的姿态屹立在世人面前,有利于推动“形成工农互促、城乡互补、协调发展、共同繁荣的新型工农城乡关系”(中共中央国务院,2021)。[43]这一时期的城乡关系有了实质性的突破,不再是以往那种乡村支持城市,抑或城市反哺乡村的“单向输入”模式,而是突出城乡作为平等主体所具备的内生发展动力,更加强调城乡互利共赢与包容发展。应当说,在经过第一、第二时期的艰辛探索后,我国终于迎来了城乡关系发展的新时期,开启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城乡融合发展新征程。

(二)中国特色城乡融合发展道路对马克思恩格斯城乡融合思想的创新发展

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城乡融合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是城乡关系发展的高级形态。新中国成立以来,特别是改革开放40多年来,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我们开辟了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实现城乡“各美其美、美美与共”的融合发展新路子,创新和发展了马克思、恩格斯城乡融合思想。

首先,从理论层面看,中国特色城乡融合发展道路进一步回答了关于城乡关系的发展目的、发展动力、发展方式、发展路径等一系列重大问题,丰富了马克思、恩格斯城乡融合思想的理论宝库。根据马克思、恩格斯的一贯思想,城乡融合建立在生产力高度发达的物质基础上,是共产主义社会的重要特征。现阶段,我国仍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力水平总体还不够高。从这层意义上说,我们国家尚未达到实现城乡融合的物质条件。然而,任何一种思想都无法摆脱时代的限制。马克思和恩格斯提出城乡融合构想时,正值自由资本主义阶段,囿于当时的社会历史条件,他们提出的许多对策已明显不适于今天城乡关系的发展。但从整体上看,马克思、恩格斯城乡融合思想的科学性是不容置疑的,必须用发展的眼光看待马克思主义,坚持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当代中国实际紧密结合起来,以便更好地指导中国实践。

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与不平衡不充分发展之间的矛盾”(习近平,2017),[1]其中尤以城乡发展不平衡、乡村发展不充分表现得最为突出。党中央在科学审视我国发展新的历史方位的基础上,及时对现阶段城乡政策做出相应的调整,鲜明地提出“重塑城乡关系,走城乡融合发展之路”(习近平,2018)的战略部署。[44]这样有利于发挥城市辐射乡村的“涓滴效应”,激发乡村发展的内生动力,实现城乡又好又快发展,不断提升综合国力,建设一个更加强盛的中国。一言以蔽之,中国特色城乡融合发展道路巧妙地解决了在生产力欠发达条件下怎样实现城乡协调高质量发展的时代课题,奋力书写了世界城乡发展历史的中国篇章,为后发国家破解城乡发展难题提供了重要借鉴。

其次,从价值层面看,中国特色城乡融合发展道路旗帜鲜明地高扬人的价值,深化了马克思、恩格斯城乡融合思想的人本内涵。马克思和恩格斯以城乡关系的异化发展暗指城乡居民的畸形、片面发展,反映了他们对劳动人民的体恤与同情,从中透视了马克思主义鲜明的“人民”底色。中国特色城乡融合发展道路开宗明义地把增进民生福祉和促进人的全面发展作为一切工作的根本出发点和落脚点,坚持人民至上,恪守为民情怀,充分调动人民群众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紧紧依靠人民谋发展、促改革、创伟业,竭诚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这方面,可以从党和国家出台的一系列加快城乡经济社会发展的政策方针得到具体体现。2019年4月,中共中央、国务院联合印发了《关于建立健全城乡融合发展体制机制和政策体系的意见》,特别强调“发挥农民的主体作用,充分尊重农民意愿,切实保护农民权益,推动农业全面升级、农村全面进步、农民全面发展”(中共中央国务院,2019)。[45]2020年10月,十九届五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指出,要深入推进以人为核心的新型城镇化,加快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同年底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必须始终把人民利益放在最高位置”,做好基本民生保障工作,最大限度改善人民生活。2021年的中央一号文件强调,要举全党全国全社会之力,让亿万农民群众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历史活动是群众的活动,随着历史活动的深入,必将是群众队伍的扩大”(马克思和恩格斯,2009年版)。[34]287中国特色城乡融合发展道路主动回应人民期盼和关切,心系人民冷暖安危,深刻体现了“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习近平,2021)的千钧分量,[46]以此凝聚起奋勇前行的磅礴力量,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汇集群众智慧和力量,生动诠释了马克思主义人民立场。

再次,从实践层面看,中国特色城乡融合发展道路破译了现代化的“关键密码”,实践了马克思、恩格斯城乡融合思想中蕴含的现代化理念。马克思、恩格斯在揭露资本主义固有矛盾和寻求摆脱现代性困境的过程中提出了实现社会关系、社会结构、社会机制协调发展的现代化理论。一方面,他们肯定了现代化带来的社会进步;另一方面,对现代化的运行方式进行了批判。在他们看来,要想克服资本逻辑造成的贫富差距、金融危机、通货膨胀、战争与动乱、道德沦丧等问题,必须打破现代化的路径依赖,科学统筹经济社会协调发展,实现发展成果由全体人民共享。在《哲学的贫困》一文中,马克思敏锐地觉察到城乡发展即将带来的影响,断言“城乡关系一改变,整个社会也跟着改变”(马克思和恩格斯,2012年版)。[37]237从人类历史发展进程来看,现代化既是一个国家实现从农业文明向工业文明转变的内在要求,也是一个国家走向繁荣富强的必由之路。国家现代化在空间上一般表现为城市现代化与乡村现代化的统一。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现代化进程中,如何处理好工农关系、城乡关系,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着现代化的成败”(习近平,2018)。[47]

纵观世界各国的现代化历程,许多国家在此过程中产生了严重的贫富分化现象,比如城市化建设过程中频频出现的贫民窟问题,这些地方普遍“脏乱差”,治理起来十分困难,很容易成为黑恶势力的滋生地。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我国经历了世界历史上规模最大、速度最快的城镇化进程,却没有出现贫民窟问题”(贺雪峰,2019)。[48]这在很大程度上归功于中国共产党始终坚持总揽全局、协调各方的原则,善于把制度优势转化为治理效能。以城乡治理为例,党根据各时期城乡生产力发展的程度,不断对现行城乡关系予以调整,使之最大限度地促进城乡生产力发展,同时又注重维护城乡居民的核心利益,正确处理好经济发展与改善民生的关系,让全体人民平等地参与现代化进程。当前,随着城镇化的快速推进,我国城乡空间格局发生了显著变化。根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截至2019年年底,中国城镇化率达到60.6%,标志着千百年来的“乡土中国”正日益发展为“城镇中国”。可是,“即便我国城镇化率达到百分之七十,农村仍将有四亿多人口”(习近平,2019),[42]44意味着农村依旧是很大一部分人“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的地方,农村仍然大有作为。由于受经济发展水平、历史欠账较多等因素制约,我国农村发展与城市相比存在诸多短板和弱项。为此,国家专门出台了乡村振兴战略规划,强调“没有农业农村现代化,就没有整个国家现代化”(习近平,2019),[42]42并且发出了乡村建设的“动员令”。如此一来,有利于实现城市治理现代化与乡村治理现代化的统筹衔接,协同推进城镇化与农业农村现代化。对此,习近平指出,中国的现代化是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农业现代化“并联式”的发展过程,“是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人民日报社,2021)。[49]总之,中国特色城乡融合发展道路揭开了现代化的神秘面纱,能够引领中国成功跨越“现代化陷阱”、实现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伟大目标。

五、结语

马克思、恩格斯城乡融合思想建立在历史唯物主义的科学基础之上,是对前人城乡思想的系统性总结和批判性继承。资本主义条件下的城乡对立漠视人的尊严和生命,对生态环境造成重大危害,不利于实现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的和谐发展。因此,必须消灭城乡对立,实现城乡融合共进,最终致力于促进人的自由全面发展。这是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取决于诸多条件。

城乡融合不仅是个理论问题,更是一个实践问题。马克思和恩格斯提出的关于未来新社会实现城乡融合的一系列方案,对于中国城乡建设事业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当下,我国迎来了城乡融合发展的新时期,开辟了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城乡融合发展道路,这既是中国共产党对马克思恩格斯城乡融合思想的创造性运用,同时也是对这一思想的创新性发展。中国特色城乡融合发展道路是对我国城乡关系、城乡变化趋势、城乡发展规律的正确认识和科学把握,有利于从根本上破解城乡发展不平衡问题,不断满足中国人民对美好生活的期待。站在“两个一百年”的历史交汇点上,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在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坚强领导下,牢固践行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始终从实际出发,坚持走中国特色城乡融合发展道路,就一定能够逐步缩小城乡差距,实现城乡协调发展,促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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