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轮中间话语标记的分布与功能

苗 茜

（连云港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文学院，江苏 连云港 222006）

在自然口语中，话语标记在话轮开端、中间、结尾都可能出现。 出现在话轮中间时，连接起两个或两个以上的话语单位，起到“铰链”或“合页”的作用。 Fraser 提出，话语标记在话轮中间的一个典型位置：S1+DM+S2，即插在两个小句之间［1］。 李心释、姜永琢提出这种典型位置并非绝对，存在许多变体［2］。因为在汉语口语里，S1 和 S2 本身的情况可能会很复杂，可能由多个小句构成，也可能S1 本身是一个隐含的语境。

会话进行当中， 话轮的组成情况也是多样化的。 据刘虹的研究，话轮44.4%由句群构成，54.4%由单句构成，单句中非主谓句数量很多［3］。 我们在研究中也发现，会话中“S1+DM+S2”这个典型模板的确存在多种变体，汉语话轮构成的多样化决定了话语标记在话轮中间分布位置的多样性。

我们筛选了24 个具有代表性的话语标记，即“那个、这个、那个什么、那什么、就是说、就是、不是、对了、好了、好、别说、我说、真是、是不是、怎么说、我告诉你、谁知道、那么、你知道、完了、其实、然后、反正、所以”，对其在话轮中间的分布和功能进行全面分析，建立起分布和功能的对应系统。

在语料选择上，为区分不同语体，本研究的语料来源有三类：一是日常生活中的会话。 取自中国人民大学的北京话口语语料库；二是电视访谈类节目的对话转写。来自笔者自己整理的三种央视电视访谈节目的对话转写；三是电视剧的对白转写。 来自四部电视剧中的对白。 除了语体区分，我们也注意了均衡性， 对以上三类语料分别抽取50 万字左右，总共约151 万字。

一、话轮中间话语标记的分布差异

在会话中，S1 和S2 是基本的话轮构建单位（turn-constructional units 即 TCU）。 TCU 的语法结构模式有很多种，可以是小句、名词短语或者否定成分等［4］。 TCU 具有可投射性，为下一个话轮的接续提供信息。话语标记（DM）在话轮中间出现时，与若干个构建单位TCU 之间的位置关系具体可以分为以下六种。

（一）位置一：TCU1。 DM+TCU2

在位置一中，TCU1 是一个完句， 一个句子结束后，在下一个TCU 的句首，经常会用话语标记作为开端，这里的TCU1 和TCU2 中间有较明显地停顿。 如：

例①卖花生、瓜子儿什么的这些个。那个他们要到冷天儿，就做，做要是这个，山楂的这个吗，做那个就叫“榅桲儿”。不剥皮儿，就把子儿挖了。（《北京话口语语料库》）

例①里的“那个”在一个句子结束后，用来引导出下一个TCU，与 TCU2 结合很紧，中间没有停顿。

（二）位置二：TCU1，DM+TCU2

这里的TCU1 和TCU2 中间停顿较短，预示句子还未说完，这是由会话的现场性决定的，说话人边编码边发出TCU1，所以，会有短暂停顿与不流利的现象，停顿之后，在TCU2 编码之前，用一个话语标记作为引导， 话语标记与TCU2 之间无间隙，如：

例② 细菌那么大，不论飞机、大炮、坦克呀，军队呀，整个，那将军说的，就是说它可以把一个军的装备跟人员，几万人吧，缩在一个瓶盖儿里。（《北京话口语语料库》）

例②里的“就是说”出现在TCU2 的开端，引导编码继续往下进行。

（三）位置三：TCU1，DM，TCU2

与位置二不同的是， 位置三里的话语标记和TCU2 结合得不紧凑， 带上语调独立形成一个TCU， 说话人在组织语言连接两个TCU 时有一个较长的停顿，但这并不意味TCU1 成为最佳话轮投射处（transition-relevance place，即 TRP），说话人不愿意话轮接替。因此，这个停顿必须由一个话语标记来占位，而将TCU1 和TCU2 衔接在一起，如：

③反正那女的四十多岁了，她说我这嗓子结构好，长得也好看，是不是，嗓子挺棒什么的。 你想也许可能，她说你是不是没练哪？ （《北京话口语语料库》）

例③ 里说话人迅速采用了“是不是”占位，然后很快进入下一个TCU 的编码过程。

（四）位置四：TCU1+DM，TCU2

位置四则反映了语言组织时说话人大脑思考的痕迹， 会话其实就是一个在线生成语言的过程，编码时会因各种情况找不到合适的词语进行TCU2 的构建，由于时间的压力，说话人必须迅速找到合适的材料后继续，TCU1 尾部出现的话语标记，可以获得缓冲，缓解压力，如：

例④A：连小叫都不让它叫？

B：对了，您甭管它，不让它叫。 您给它那什么，软一点儿的食儿，回头软点儿的。 （《北京话口语语料库》）

例④里的“那什么”紧接着TCU1 出现，为说话人争取了时间，使得本次话轮顺利进行下去。

（五）位置五：TCU1+DM。 TCU2

位置五中出现的话语标记数量相对其他几种要少很多,因为相对于出现在TCU2 开端，完句句末这个位置不是它的典型位置，如：

例⑤就买一根儿吧，买一根儿给他那个什么。然后， 我说买点儿那个茄子一个茄子影儿也没有，就是那时候儿去，真是不行了。 （《北京话口语语料库》）

（六）位置六：TCU 内部

和前面几个位置不同，这个位置的话语标记直接插入TCU 内部， 不和任何语言成分发生句法关系，可以看作是前后无停延的话语标记，如：

例⑥阿果：等于刺激这个劫持人，他处于一种就是非常状态。

高峰：你不管是我们警察，还是认知刺激了他，无疑是给他下手做了最后的决断。 （《心理访谈》）

例⑥中的“就是”插入TCU 内部，说明说话人在组织语言时思索的速度很快，毫无停顿。

二、话轮中间话语标记的功能

自然会话中，话轮的延续和交替是会话运作的方式。 如果当前的说话人不愿意话语权旁落，就必须采取一些手段来保住自己的话轮。根据会话的规律，最有可能发生话轮转换的位置在TCU 的尾部，这个位置被称为话轮转换关联位置（TRP），因此,说话人想要保持话轮，就必须尽量避免TRP 的出现，尽量填补TCU 之间可能出现的空隙， 使用一些话语标记就是其中的一个技巧。

从言语行为功能来说，话语标记在话轮中间出现最主要的功能就是占据话轮，是说话人为保持自己的话语权不被他人抢夺而采取的话语延续的手段。话轮中间出现的所有TCU 之间的空位，为话语标记的插入提供了可能性，不同空位的填充，形成了话语标记出现的六种分布位置，这也是会话进程中人们使用话语标记的动因。

从语篇功能来说，话轮中间的话语标记是通过延续话题、转换话题、找回话题、思索填词、在线修正等形式实现的。

（一）延续话题

自然口语对话都是围绕话题展开的，一个话题建立后，双方就当前话题进行交谈，延续当前话题，对话题进行说明、评论，这是对话最常见的运行机制。话轮中间出现的话语标记也是一种延续话题所使用的手段，如：

例⑦董倩：兴奋和紧张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我兴奋到极点就是紧张。

刘谦：对，就是这样，紧张又分好的紧张跟不好的紧张，不好的紧张就是抖，然后整个人会缩起来，然后没办法动。 《面对面》）

例⑦中用两个“然后”对话题“紧张”进行描写与说明，保持了话题的延续。

（二）转换话题

日常会话中，人们是在围绕一个又一个话题进行交流。与授课、答辩等有准备的会话不同，日常会话的无准备性造就的一个特点就是交谈中的话题不断地在变换，新的话题逐一开启，交谈得以持续。说话人在发起话题转换前，往往利用话语标记起到提醒与引导作用，如：

例⑧起明∶你这怎么能说是我对他的仇恨呢。这是他自己遭的报应嘛。 我是送过外卖的。 大年三十我在外边送外卖。 他也该尝尝这滋味吧。 这不能算过分吧。 对吧。 换句话说，咱就阶级仇，民族恨全都不提。 至少还有个夺妻之恨吧。 哎，那个，明儿看看你说那房子去，好不好？咱们把事儿给办了。高高兴兴的结道婚。 怎么样？ （《北京人在纽约》）

例⑧中说话人利用“那个”转换话题，话语标记在这里可以让话题的转换不显得突兀，起到缓冲作用。

（三）找回话题

在会话进行中， 我们经常会发现这样的现象，交谈双方在围绕一个话题交流的过程中逐渐偏离原来讨论的对象，意识到这一点，说话人就会使用一些手段把会话引回原本的话题上。 在话轮中间，话语标记就是一种找回话题的手段，如：

例⑨A：天天上这班嗨，没辙。您没瞅那就那天望呢，跟他妈呣们娘俩，两人说得特、可对劲儿啦，老人儿啊见着老人儿亲，我心说她说这话哟，儿女再好将来有病也不行。哎，她就说增惠，增惠她爸爸病了，病了。

B：增惠是哪个？

A：三儿媳妇呀。 完了那什么，他有病她横是跟他婆婆说真累，叨唠着，她说你可别……（《北京话口语语料库》）

例⑨中的跑题是因为说话人B 岔开的缘故，但是出于礼貌，A 还是就跑题进行了回答， 但随后立刻拉回了上文的话题。

（四）思索填词

在自然交谈过程中，人们在线组织话语，话语中的句子在时间轴上逐步产生，由于双方均是无准备的言语行为，经常会出现思维的卡顿，这时候人们需要一些“搪塞语”来占据语流空隙，话语标记在这个位置上出现， 就是为了帮助说话人思索填词，占据话轮，使得会话进行下去。 如：

例⑩A：啊，还得把核儿剔出去。原来弄这么大儿一个小个儿，那叫那什么，使米做的，那什么，一个小碗儿，那上头就多点儿那烂糊子糕。 糊子糕就是这个，是破山楂煮的。

B：破山楂。 （《北京话口语语料库》）

例⑩中使用两次“那什么”用来占位，从而赢得时间构建下一个TCU。 话语标记在这里可以缓解时间压力，使话轮不至于出现较长的停顿。

（五）在线修正

在言语交际中，说话人一边编码输出一边监控自己所说的内容，当意识到自己编码中的失误或者错误后，可能会马上进行修正。 部分会话的自我修正都是在修正源出现后，说话人立刻采取措施修正的，并且是在同一话轮里发起并且修正成功。 这时候，往往用一个话语标记来引导修正部分，如：

例11○A：你看我这感冒吧，还得洗衣服，我今天洗了一上午衣服，挺累的。

B：他们是挺忙的，你看上次我来，他们也，那个姐夫也没在。 （《北京话口语语料库》）

例11○中，修正源“他们”出现后，说话人注意到了错误，用一个话语标记作为引导与提醒，立刻进行了修正。

三、 话轮中间话语标记的分布与语篇功能的关系

在话轮中间出现的话语标记，由于分布位置的不同，造成语篇功能差异很大。 我们将分布和功能的差异制成下表1。 通过表1，可以更清晰地看出话语标记分布和语篇功能之间的联系。

表1 话轮中间话语标记的分布与语篇功能

根据表1 数据，按照话语标记使用频率高低排序，六种位置依次为：

位置二＞位置一 ＞位置六 ＞位置四＞位置三＞位置五。 语言事实证明，位置二是话轮中间话语标记分布最集中的位置， 也就是说在话轮中间，当两个TCU 之间有短暂停顿时， 话语标记往往倾向于附着在第二个TCU 的开端。

根据表1 数据， 话语标记所处的位置不同，功能种类有很大差异。 从语篇功能种类来看，位置二与位置三的功能最多，有五种功能；位置一次之，有四种；位置四和位置六有三种；位置五功能最少，只有一种。Schegloff 等发现，在话语序列中，位置具有相当的敏感性［5］（positionally sensitive）,也就是“位置敏感”的理念。 其认为处于不同位置的语言形式功能有差异，语言形式是与社会行为在特定话轮和序列中的位置相适应的。 我们的研究支持这一观点，位置的“敏感性”决定不同的语篇功能，话语标记在话轮中间六种不同的分布位置与功能之间存在对应关系，具体见以下几点：

第一，延续话题在位置二上产生最多。 在自然会话中， 一个TCU 完成后， 标志着句法结构的完成，这里往往成为话轮转换的关键位置（TRP）。 为防话语权旁落，说话人需要向听话人提供话轮延续的线索，因为上一个TCU 已经完成，所以，话语标记就要插在下一个TCU 前面。 用这个有明显提示话题延续作用的标记，提醒听话人“话轮持续、话题继续”。

第二，转换话题和找回话题发生频率最高的地方是位置一。 从停顿和语用范畴的关系来看，话题的变动一般发生在完句之后，很少会在句子完结前有变动。王洪君、李榕指出，韵律上的平拖型延宕语调只用在话主对一个话题多个说明还没有结束的位置上，与逗号有较好的对应；如果所有的说明都已经给出，就要用停顿型语调了［6］。位置一的TCU1就是典型的完句， 后面是典型的句子间的停顿，书面上用句号，这里的停顿既是句法完结点，也是语调完结点，同时还是语用完结点。 话题的变动往往产生在这个时候，所以，在这个位置上就会出现话语标记来提醒话题的转换和找回。

第三，思索填词在位置四上发生最多。 位置四体现了人们在构建一个TCU 时努力搜索语言材料时的状态。TCU1 构建完成后，在构建TCU2 时发生了一些困难，搜索需要耗时，但是又不能在TCU1之后停住， 让听话人误以为话轮结束， 所以，在TCU1 尾部粘贴一个或多个话语标记， 以便有缓冲，赢得时间用来构建TCU2。 除了位置四，位置六也是思索填词发生较多的位置。与位置四附于尾部不同，这个位置上的话语标记插入TCU 内部，思索是在TCU 内发生的，搜词没有什么难度，词语提取的速度快，可在瞬间完成，所以，位置六中发生的实际是一种快速的思索填词。

第四，在线修正发生最多的地方是位置三。 这个位置上话语标记独立成为一个TCU， 前后都会出现停顿。 根据 Schegloff、Jefferson 和 Sacks 的研究，会话过程中自我修补要优先于他人修补，话轮中间发生的修正都是说话人自己意识到错误进行的自我修补，启动修补时间短，往往借助于标记开启修补，在目标源单位和修补单位两个TCU 之间，插入一个话语标记，并且独立成一个TCU，作用一是表明自己意识到了失误，二是占位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将TCU1 和TCU2 连接起来， 以保证语篇上的连贯［7］。因为话语标记带上语调自身成为一个TCU，占据的时间更多， 能更有效地为自我修补服务，因此，位置三发生的修正最多。

四、话轮中间位置对话语标记选择的限制

话轮中间这个敏感位置不但决定了话语标记的功能差异，也决定了对话语标记的选择。 我们将话轮中间出现的话语标记种类和使用频率做成了表2。

表2 话轮中间话语标记的分布与使用频率

根据表2 数据，六种位置中出现的话语标记种类不同，每种位置中前五种高频使用的话语标记也有很大差别，造成这些差别的原因是分布位置不同以及话语标记本身的差异性，人们在会话中对话语标记的选择不是随意的，其中有规律可循。 我们发现以下规律：

第一，“TUC2” 左边空位是话轮中间话语标记典型的分布位置，需要“启后式”的话语标记推进会话进程。

位置一和位置二都是用话语标记填补“TUC2”左边的空位，这两个位置中话语标记的使用频率占全部话语标记使用频率的51.5%， 这充分说明：在话轮中间，“TUC2” 左边空位是话语标记典型的分布位置。 这两个位置的话语标记的高频出现，提示我们观察说话人倾向于选择哪些话语标记来延续话题，推进会话的进行。在位置一中，高频出现的五种话语标记是：其实、我告诉你、完了、那么、反正；在位置二里，高频出现的五种话语标记是：其实、那个、就是说、反正、然后。之所以选择这些而非其他，与这些话语标记的自身特点密切相关。我们可以称他们为“启后式”的词（短语）①，其中大部分来源于连词或副词， 用来引导第二个TUC， 很适合用来“延续话题”，推进会话进程。

第二，前后TUC 的语流空隙，需要“合页”作用的话语标记填补。 位置三里，话语标记处于前后两个TUC 的语流空隙中， 和前后都保持时间上的间隔，起到连接“合页”的作用。 乐耀在文献［4］中提出，话轮转换的相关处没有发生话轮转换，说话人利用语言成分起到搭桥作用冲破TRP。 我们认为，位置三就是利用了话语标记这样的语言成分，突破此处继续会话，倾向于使用“好、那个、不是、就是说、我告诉你”来起到“合页”作用。其中“好”使用最多，我们在访谈语料中发现了“好”在话轮中间的高频使用， 当主持人示意交际对象要进行某一动作时，用“好”给出一个“示意开始”的信号，或者在将要致谢时给出提示，如：

例12○ 主持人：所以，你爸爸妈妈他们也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吧，要表达一种心情，我们来看一下好不好，好，我们来看一下，来。

谈俊：谢谢，谢谢。 （《对话》）

“好”就是在两个语调单位中插入的“信号”，与前后都有时间上的停延， 从而使这个信号突显，引起对方充分注意，由于“好”本身的褒义色彩符合会话交际中的“礼貌原则”，在访谈语体里使用显得尊重对方，所以会高频出现。

第三，将要完结的 TCU 的末尾，需要“指代”作用的话语标记。位置四里，高频使用的话语标记是：那什么、那个、那个什么。这个位置主要反映了说话人构建语调单位时努力搜寻词语的过程，是典型的句法结构未完的表现。 说话人组织了上半句，但是下半句还未找好语言材料，于是出现了短暂的停顿来帮助搜寻，这时候就需要用来占据空白、帮助思索的话语标记，来源于代词（代词短语）的“那什么”“那个”和“那个什么”正好满足了这一需要，用来代指说话人一时未能说出而又想要表达的部分，给交际对象一个心理暗示，让他耐心等待下面即将说出的部分，如：

例13○A：它是不是设备好？

B：设备差不多，设备都是那样，国内都都是那水平。 哎，主要人家管理特别那什么，有条不紊的。我们厂管理不行， 从我们科长那儿就开始糊弄。（《北京话口语语料库》）

第四，句法结构完结的 TCU 的右边空位，需要“前指” 的话语标记。 与位置四不同， 位置五里的TCU1 句法结构完整，在这个位置，需要一个能强调凸显前面信息的标志，所以这里出现的话语标记的作用就是提示前面信息的重要性。“是不是、你知道、我跟你说”使用最为频繁，其中“是不是”，是典型的前指标记，如：

例14○ 李大嘴：是啊，要么怎么说是龙门镖局的少东家呢，一般人哪有这气派是不是。啥叫家传，啥叫传统。 （《武林外传》）

第五，TCU 内部无停顿的位置，需要 “可嵌入”的话语标记。 这个位置上的话语标记比较特殊，虽然插在TCU 内部无任何停顿， 但承担话语标记的功能，是一种虽与基本话语“混编”，但属于元话语层面的标记，可以从基本话语中剥离出来。 承担的功能是快速地推进话题、搜词和修正。 我们在研究中发现，当某个话语标记被高频使用，就会成为一种话语组织的 “习惯”， 即使前后没有停顿的情况下，也会被用来推动会话向前铺展。 被人们频繁使用的“那个”就是这一“习惯”的结果。 在位置六中，“那个”的出现次数比前五个都要高很多，说明人们已经把它作为话语组织、 话轮保持的首要手段，不需要停顿，直接嵌入正在构建的TCU 内部，如：

例15○A：喂牛奶的孩子好调整一些。

B：就是，还是稍微那个什么，原来我们那个就夜里喂一次，持续多长一岁多。 （《北京话口语语料库》）

除了“那个”之外，其他的高频话语标记比如“其实”“就是说”“那什么” 等也是人们偏好的话语组织手段，同样，因为高频使用，可以无需停顿而直接嵌入基本话语中。

五、结语

本研究通过汉语口语语料库考察了会话中话轮中间话语标记在“TCU1+DM+TCU2”这个位置的变异情况，发现六种不同的分布位置与功能之间存在对应关系， 不同分布对话语标记的选择有限制。我们重点关注的是高频使用的话语标记，对于同等位置上的低频标记关注度不够， 对造成使用频率高低差别的原因还应做进一步的研究， 对话轮敏感位置的探索还应深入挖掘， 比如话轮开端回应语与话语标记的关系等， 这些都还有待于以后的进一步研究。

注 释：

①方梅2000 年指出，“所以”的本意表示顺向关系，我们认为位置一和位置二中的这些高频话语标记都是表示顺向的“启后式”标记（见文后文献［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