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时光

2021-09-06 01:51刘绍良
大理文化 2021年8期
关键词:梨树梨花南瓜

刘绍良

门外的时光

门外的时光,总在门外缓缓地流淌。

在萧瑟的寒风中,我并不希望春天很快到来。地里还有很多枯死的野草,它们威胁着我。天太干,蓄好的两塘子水,应该在立春前浇到地里去,让等待开花的梨树都能喝上一点。

我从微信上看到的消息,让我对漫坡梨花和漫坡红果的幻想打了折扣。那是在全国都警戒疫情的时候,政府组织的劳力,一批批地被送到沿海一带务工。有的媒介说务工可以振兴乡村。火车在去年十二月底通车了,是高速的,叫动车。那些务工者便乘着动车,飞似地赶赴到大海边。那里,还可以放眼世界。

山脚下的慧明禅寺里,香火渐渐旺盛了起来。我与维森法师喝茶的时候,他说佛理就是要世人放下贪、嗔、痴,放下执念。我说世人做事讲究的就是执着,执着与执念应为同理。

我放不下执念,违背了佛理;我在人世间执着,对一片山坡一往情深,亦有被人称赞的时候。

去年的梨果卖不完,还有一大堆在冷库里存着呢。去年亏本,前年亏本,我向宾川的果农朋友请教,用什么方法能让梨树只开花不结果。对方回答说,病虫害对果树危害太大,你在盛花期打一次灭虫农药,加适量化肥尿素,它就少结果甚至不结果了。

请不到雇工,请不起雇工。如是,尽可能减少投入,保住梨樹的生命就好。

时光缓缓地在门外流淌,你看不见它,它看得见你。在气温慢慢变暖又变寒、变寒又变暖的过程中,有一天早晨我下山买粮,倏忽间看见一星白,无疑的,那是数千株梨树枝头,开放了第一朵梨花。那是惊蛰节令之后的第二天,或者第三天。

我居住的房屋不缺水,水管从高处的蓄水池接了下来。我就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给房前屋后的梨树浇水了。土地非常饥渴,表层板结,我把水管放在地上,然后挖地,几锄下去,泥水便溅得满头满脸。这样的活计非得这样做不可。你不挖几锄,水渗不下去。你干挖几锄,土又太硬。看着清水滋滋地渗进土里,我就回房间喝茶、看书去了。二十分钟或半个钟头,再换一株。

这些年来,我喜欢不时地到各地山区游逛,从房舍的变化中看到了时光流过的痕迹。那一幢幢造型别致的小洋楼,风格本与环境不协调,但它们的传染能力极强,有了一幢,就有了第二幢、第三幢;这个村有了,那个村很快就有。这是高出城市富有者水平的住宅,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别墅。这些房屋盖好后,大都空闲着,因为真正的房主在外务工。他们的老人像我一样,放不下执念,仍然居住在那幢陈旧的老宅里。

我门外的时光,同样在不同环境的别人的家门外缓缓流过。春节后的几天,我们到雇工水珍家做客。那是紫金乡海拔二千二百米的一个叫做新九的小山村。这个山村的主要收入来源就是核桃,其次是牛、羊、猪、鸡。水珍的公公、婆婆说,这几年天太干,核桃结得不好,同时又价低不好卖,收入不抵事了。水珍的丈夫在丽江务工,说每月收入是五六千元。水珍因为要照顾公婆及上初一的姑娘,不宜远行,就只有委屈在我的果园里了。她是个很能干的女人,比坝子里的女工强了几倍,但给她的工钱只是每月二千四百元。

这是个传统的只有十来户人家的小山村,全被光秃秃的核桃树林包围着。若是到了暮春时节,一串串的核桃花开始凋谢,一片片的嫩叶长了出来,就是一幅好风景了。在砖瓦结构的房舍中间,此时正突兀地立起了一幢小洋楼,工程已接近尾声。我问院外的一位老者,他说是他儿子盖的。儿子外出务工好几年了,苦了点钱,就回来盖房子。从房子的造型和功能来看,我惊叹山区农民的审美眼光和享受标准。这些年有个新名词叫做理念。我想,他或他们,是把城市里的理念搬到山区来了,把城市里绝大多数人想享受而永远不可能享受的条件,放在自己家里了。我相信,仅凭这天然的环境以及这幢洋楼,我的贫瘠山区的父老们,足可以向城市人炫耀了。

我早就想过外出务工,但我不会放弃这片土地,管它是执念还是执着。我只想用务工收入的钱,再投入到这片土地上。就像我早年做旅行社,把旅行社赚的钱,投入到土地上一样。我盖房子的热情早已过去,这辈子既不眼红别人的房子,也不会再盖房子了。我说过我就是自学成才的建筑工程师。你瞧,我亲自设计并领着几个工匠盖的这幢楼房多艺术、多实用。二十年了,它稳稳当当地立在这里,为我遮风挡雨,为我接待亲友,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可是,你知道吗,它几乎全是用废旧材料盖起来的,是我引以为豪的山地杰作之一。这房子,展现的是一个放不下山地执念之人的智慧和真诚。拥有它,就是拥有了一种幸福。

门外的时光在缓缓地流淌。它流淌的痕迹,还可以用门外的声音来证明。二十年前,我开辆北京吉普上山下山,足可以让看见的村民羡慕眼红。在时光的河流里,渐渐地,我上山下山必须经过的那个村庄,稍宽点的地方都停满了汽车、摩托车。于是,汽车、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清脆示意的喇叭的声音,便不绝于耳。接着,山地上的各种零星施工,也都用上了挖掘机、拖拉机。火车通了,铁路就离我的山地一公里远。火车的声音有很多种,因为这里是山谷,山谷会回声,会改变各种声音,这就需要我慢慢去辨别。当然,每天的天空中,都会有飞机飞过,若天空晴朗,一抬头,就能看见来来去去的飞机了。至于我,很想看见飞机上的人;至于飞机上的人,他们必然不想看见我,也不会看见我。这些声音,都是门外流淌着的时光带来的。但是,许多本来就属于时光中的声音却渐渐少了,有的也可能会永远地消逝了。比如最传统的鸡鸣狗吠,最原生态的鸟叫蛙声。当然,还有麂子的吭吭吭,还有蛐蛐的滴滴滴。

门外的时光总在缓缓流淌。就执念来说,我最想放下的就是时光,可时光却不放下我。它悄无声息地侵入到门里来,最明显的就是把力量用在我身上。我的头发,在不知不觉中被时光抚摸得稀稀疏疏;眼角前额,也被冲刷出沟沟壑壑。我若端坐不动,一定是一尊被时光打磨得栩栩如生的雕塑。

时光是不可抗拒的,也是不可改变的。反之,只有时光会改变一切。在这块土地上,有的生命消亡了,有的生命新生了。该来的总会来,该去的总会去。就这样,在门外的时光中,梨花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一朵一朵地开了,一枝一枝地开了,一树一树地开了。才一瞬间,又一个春天,就这么回到了门前。

最后一餐老南瓜

最后一餐老南瓜,是对这个季节说的。因为,桃花红了,梨花白了。

这个南瓜是本地老品种,呈五角形,是雇工水珍从梨树林地草丛中找回来的。她说再也找不到了,肯定是没有了,只有等今年种了。

这样的老南瓜之所以好吃,一定是经历了严冬的霜以及春天的风。我把最后一口老南瓜嚼得很细很细,又在嘴里停留了很长时间,才慢慢咽了下去。

我对老南瓜的留恋,就是对去年秋天的留恋。

十年前,我的一位小学时的女老师来看我,并且带来了好几位她的老年朋友以及我当年的同班同学。饭后,她们要带走桌上的剩菜。我说带什么呢?老师回答我:老南瓜。之后,我每年秋天到州府下关,都给老师送去一个最大最好的老南瓜,外加一袋红雪梨。

我的老师说,上学的时候,我是她的学生中最调皮也最可爱的一个。

哪块地适合种什么,都是根据年复一年的收成来决定的。这是块最适合种老南瓜的山地,但种多了又卖不掉。如此,这种土地的先天能力,就一直被闲置着。有一年,为我管生产的毛军说他要种早南瓜,市场上零卖是三元一市斤呢!

市场到底是由什么人操纵呢?总是与我耕耘的这块土地过不去。我到附近的集市上买菜,卖菜的人都喜欢我。我问这菜多少钱一斤,她或他说了价钱,我会说好,要五斤或者十斤。她或他在称菜的过程中,又会说:“一堆的买去吧,我要回家了。”我会再说一声好。可是,凡是我生产出来的产品都不好卖,货好价廉也不行。

到了仲夏,一个个鲜嫩的小南瓜娇羞地躲在瓜叶下,一天天地膨大着。算算账,小南瓜价好,那就摘吧。本地菜场讲究新鲜,一天卖不掉,两天卖不掉,三天就倒掉。如此,小南瓜不仅卖不掉,还丢了我们果园的脸面。

这个季节一定就是雨季了,不下雨的日子气温一定很高。这时,南瓜的根须在土壤里尽情地吮吸着一切它需要的养分。地面上爬行着的藤蔓,更是恣意疯狂。在瓜叶的半遮半掩下,那些没被摘走的小南瓜变成了大南瓜、老南瓜;那些后长的顶着一朵花偷看世界的小南瓜,也正感到幸福愉快。至于南瓜藤蔓的嫩尖和蜜蜂、蝴蝶都喜欢的南瓜花,做饭的雇工也会间或掐一抱回来炒着吃、煮着吃。

这是种得最多、管理得最认真的一次。中秋节前后,最忙的是摘梨、卖梨。进入十一月上旬,我们才把地里的老南瓜全收了回来,在塘埂上堆了一大堆。自从我的老师肯定了我的老南瓜最好吃之后,我每年还会给城里的亲友们一家一家地送去。在城市里,老南瓜是很受欢迎的,大家都说好吃,口感甜甜的、面面的。还有一种说法是老南瓜对防癌、降血压起作用。但是,我山地上的老南瓜还是卖不掉。

生长在地里的南瓜,它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更不知道会被卖掉还是不会被卖掉。作为植物,它们顺天性生长,自然在被摘回之前,呈现出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至于摘梨人不小心踩了一脚的那一个,最多也就皱一下眉头而已,它们的肌腱强健着呢!在这个瓜群中,极自然地就会有一个两个,野心膨胀,变成瓜王。

我在梨树下发现一个瓜王,皮色还带着点青绿。我用双手把它抄底端离地面,估计约三十多斤重。我把这个瓜王往草丛更深处挪了挪,又折了几枝梨树叶盖了上去。我想再养养。

邻村有个叫老憨的中年男人,最近常常随帮我宰羊的人上山来,我也只好传根烟给他,留他吃饭。梨熟的季节,这样的熟人总要带一袋梨果下山。头疼的是,这样的熟人在之后的日子里,又把他的熟人领来了。那天我看見他领来的熟人像城里人,开了一辆轿车。他领熟人去摘梨的时候我睁只眼闭只眼。待他们一阵风似地下山之后,我突然想到我的瓜王,赶快到那棵梨树下查看,已经不在了。

松鼠和老鼠更是聪明绝顶的小偷,它们专对堆子上的南瓜下口。秋季的食物太过充足,如此,它们是不吃瓜肉的。它们把瓜肉最薄处的瓜蒂咬出一个洞来,去掏瓜籽吃。一开始,它们先把嘴伸进去,吃着吃着,就把头伸进去了。碰到瓜大籽多的,它们循序渐进,整个地爬了进去慢慢吃。有一次我轻手轻脚地走向瓜堆,然后把一个斜靠着的大南瓜猛地翻过来,然后又猛地拍了一巴掌,将一只小老鼠从瓜心探出的脑袋打了进去。有趣的是,我竟然在另一个南瓜的空心里,捉住了一只金袍长须的公蛐蛐。小时候,我们给骁勇的公蛐蛐喂青辣椒,让它打架更凶狠。想不到如今的蛐蛐,也吃南瓜心里的瓤瓤了。

南瓜就这么一个个地腐烂,被我们又一个个地扔回地里去。最后剩下的,被一个养猪专业户用极低的价格买走,拉回去喂猪。在土地上,许多循环是因势而生的,我看着拉南瓜的拖拉机一溜烟下山,想到的是物质不灭的定律,那就是:猪吃南瓜,人吃猪肉!

每年,我都会在家门口种南瓜。经验告诉我,凡在芒种节令之前种的南瓜,尽管有了足够的农家肥垫底,浇水之后盖地膜,但也同样地不牵藤不生发;若在芒种节令下种,底肥充足之后,不用浇水也不用盖膜。一般情况下,芒种节令过后十来天的日子里,都会有像样的雨水。雨水是仙水,在雨水的滋润下,瓜籽会快速地破土,快速地生长,快速地开花结果。还有另一种情形让我高兴,那就是在野地里,会有东一株西一株的南瓜秧长了出来,有的甚至比人工种植的还长势好,结瓜大。那些种子,一定是被老鼠、鸟雀遗忘的存在于地缝中的去年被扔出去的老南瓜上饱满的好籽。

我喜欢吃老南瓜,有着许多原因。年轻时当兵,唱得最好的歌曲就是:“红米饭南瓜汤,挖野菜也当粮……”唱得兴起时,自然有一股丹田之气涌了出来,真叫做慷慨激昂、气壮山河。那时,我所在的汽车班也种菜,我种的老南瓜最好。

在我吃今年春天最后一餐老南瓜的时候,我还很自然地想到了我的肠胃。我的肠胃被我使用得差不多了,磨损严重。我在做肠镜、胃镜时,从电视屏幕上看了肠壁、胃壁的表面情况。医生说,肠壁有息肉,胃壁有溃疡,综合起来,胃的动力不足。消化系统主要是胃,那叫胃瘫。医生还说,注意多吃些水果、蔬菜,特别是老南瓜。

眼前已是仲春,桃花红了,梨花白了。种南瓜虽然还早,但我不妨先挖些坑塘,烧点草木灰,放好底肥,然后,耐心地等待着天降甘霖。

我的梨树开红花

我为一张图片命名,就一句话:我的梨树开红花。

图片发出后,竟想不到引来如许好评,有的说真美,有的说奇观,有的说不可思议。

今早太阳初升的时候,橙黄的阳光斜斜地洒向大地。房前屋后盛开的梨花,在淡淡的雾岚的起伏中,似披了一件橙黄的纱衣。那些早开的梨花,花瓣已纷纷飘落,而嫩绿的叶片却及时地伸展开来。梨树林里有一株火红的樱花,正热热闹闹地举着一树繁华。我不能不对这样的景致出神,不能不为这样的景致搜寻文字。

这是我看房前梨花时的感觉。转过身来,我才发现了另一种景象,那就是立在高坎上的一株梨树,因去年秋末没有清除的牵牛花藤仍然缠绕在树枝上,而且没有一片绿叶做铺垫,竟然从枯槁的老藤上开出了几朵鲜红的花朵,用张开的嘴巴对着天空,似乎在宣告着什么。

我只想把春天的信息告诉城市,只想和那些我熟识的城市人开个玩笑,便选了一朵开在几簇梨花骨朵之上的牵牛花拍照,这就有了点以假乱真的感觉。

有人相信我的梨树开出了红花,赞叹之后便问我从哪里寻来的高科技品种。我说,特朗普啊,他不是下台后当庄园主去了吗?他给我寄来的种芽,我刚好嫁接上去了二十多天,它就发芽开花了。

在开这种玩笑的时候,我突然有了点成功者的喜悦,却也有了点淡淡的忧伤。我从城市来,只因为这片土地,让我明显地感觉到我与那些熟识的城市人之间,有了心与心之间的距离。

这种淡淡的忧伤并非今天才有,只是我一直把它压抑在心里。几年前,我本来要种几丛食用葫芦,结果找错籽了。牵藤的葫芦爬到梨树上,结出了许多可制作乐器葫芦丝的小葫芦。我的来客大都是城市人,他们喝茶之时看风景,就说那个葫芦样的梨不仅好看,一定也很好吃。我就将错就错地对其他的客人介绍说,那就是葫芦梨,有时反过来说它们都是结在梨树上的葫芦,叫梨葫芦。

这样的葫芦梨或者梨葫芦,它们对于我是无用的。但是,它们却被一位民间艺人发现了,并且如获至宝。这个人叫字汝民,是靠吹树叶子成为民间艺术大师的。当然了,他把葫芦丝和巴乌也吹得很好。过去,我在全国的旅游地区到处跑,发现如果用云南的民间乐器(如葫芦丝)吹奏云南民歌《有一个美丽的地方》《月光下的凤尾竹》《婚誓》等,一定会在瞬间,抓住所有人的耳朵,也会吸引所有人的眼睛。于是我买了葫芦丝,请教过这位仁兄。

这位仁兄上山找我,发现了如此宝贝,便马上摘了几箩筐,说要做葫芦丝去卖钱。我说卖钱可以,但要挑一个最好的葫芦丝给我。

我的梨树上开出的红花,用它与城市交流,效果跟葫芦梨、梨葫芦是一样的。尽管它们出现在不同的季节,形状各异,但对城市人产生的心理反应,却是大致相同的。那就是,他们从城市来只认识城市,不认识土地,不认识土地上的自然内涵。

当然也会有人慧眼识花,我哄他时,他也哄我。

因为这片土地,让我在过去的基础上,又认识了许许多多的花朵。譬如夏末初秋,在空闲地里就有一种菊科野花,一片片,一簇簇,蓬蓬勃勃地开了。它们的花朵像菊,叶子比菊单薄细碎,这种花生命力极强,分布很广。不幸的是,那些城市的文人们把它们叫做了格桑花。格桑花在雪域高原才有,是藏歌中经常出现的。因为它的名字有一種先入为主的效应,于是就到处都是格桑花了。在这片土地上,我把我说的那种菊科野花叫做野菊花,我把牵牛花叫做喇叭花,但是我们年年用除草剂除草,这两种花又怎么会跑到我的土地上来了?

我的梨树开红花,这是完全可能发生的事情。因为千百年来,无论是谁都会认为梨花是白的,而且不是白得像雪一样,而是雪白得像梨花一样。最脍炙人口的诗句就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其实古人片面了,今人也片面了。同样的,照片作证,我之前拍的一簇花苞上只开一朵白花的照片,有几个欲开未开的花苞的外瓣上,就有着粉红的颜色,而且每一朵白花的蕊柱顶端,都是红色的。

在城市人的眼中,有一种病态也是美。去年秋天,阶前的一株梨树上,出现了白花红果同树的现象。许多来客认为这是奇观,纷纷赞叹拍照。有的女人搔首弄姿,一手举红果,一手抚白花,造出了美人美景的气氛。殊不知,由于气候、根部病虫害、缺肥及缺微量元素的原因,才会造成如此病态。经验告诉我,与客人讲道理是没用的,我于是微笑着说:九月小阳春!

每一种花的颜色,都是由内在的基因决定的,而基因可以改变。半个月前我到马鞍山最大的梨园。这是我朋友的骄傲,因为每年的梨花节都在那里举行。梨花节当然以梨花为主,但为了整体环境的美观,他们增种了许多花木,其中有几株桃树满树都开了红花,红得耀眼,而且花型也很特别。我在为它们拍照时问身边的主人,这桃树结出来的果是什么样的,肯定很好吃。主人笑答说,这是观赏性桃花,不结果。这些年来,我直接或间接地知道,中国引进了若干转基因粮食和蔬菜的种子。转基因的粮食以及粮油成品,有的干脆直接进口。美国的孟山都种子公司,不仅控制了中国市场,还在逐步控制世界的种子市场。在这样的形势下,让梨树开红花,让梨花完全变红,已成为很容易的事情了。

在我的梨园里,红色的牵牛花出现在白色的梨花丛中造成梨树开红花的假象,其实只让极少数缺乏农业和植物知识的人相信了,我的动机只是开了个关于春天的美丽的玩笑。但是,我的梨花上已有了少量的红色基因,却是真真实实的事情。我不想搞高科技,更不想让梨花的自然属性改变为取悦于人或者取悦于利的虚伪属性。不过,在当下,白色的梨花结出红色的梨已是既定的事实,那么,明天是否会有红色的梨花结出白色的梨呢?

我的梨树开红花,照片信手拍来,文字信手写来,却也难说,会成为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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