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跨境电商生态环境建设探析

郑 颖，徐 隆

（1.福建江夏学院工商管理学院，福建福州，350108；2.厦门城市职业学院财经商贸学院，福建厦门，361008）

据网经社电商大数据库显示，2020年中国跨境电商交易额占我国货物贸易进出口总值的38.86%，比2019年增长5.57%[1]；据海关总署统计数据显示，2020年中国跨境电商进出口1.69万亿元，同比增长31.1%，远远高于同期中国外贸1.9%的增速[2]；2016—2020年，我国跨境电商进出口行业连续保持15%以上的快速增长[3]；跨境电商规模5年增长近10倍，已成为全球最大的B2C跨境电商交易市场，全球超26%的相关交易发生在中国[4]。跨境电商的蓬勃发展，不仅促进了我国外贸转型升级，而且已经成为外贸发展的有生力量，在全球疫情期间，更是发挥了稳外贸、促就业的作用。[5]然而由于我国跨境电商发展时间较短，还面临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如跨境物流配送体系不完善、法律法规体系不健全、海关通关效率不高、跨境支付风险多、跨境电商纠纷不断等。[6-8]在新冠肺炎疫情和国际贸易保护主义抬头的背景下，如何有效推动跨境电商可持续发展至关重要。

一、相关研究综述

生态系统是由生物群落及其生存环境共同组成的动态平衡系统[9]，也称为生态圈[10]。随着人们对自然生态系统及社会组织结构认识的不断深入，生态系统概念被不断应用于社会科学领域。美国著名经济学家Moore于1993年首次提出“商业生态系统”的概念,认为每个商业生态系统都分为四个不同的发展阶段，即出生、扩张、领导和自我更新，从生态学的角度来看，适者生存至关重要。[11]该提法随后被应用于很多行业，如金融生态系统[12]和电商生态系统[13]等。Hanna认为电子商务是技术管理创新的生态系统。[14]跨境电商是不同关境的交易主体，通过电子商务平台达成交易、进行支付结算，并通过跨境物流送达商品、完成交易的一种国际贸易活动[15]，其在业务环节、交易主体、交易风险、适用规则和面临的生存环境上与国内电商都有很大的不同。随着我国跨境电商的快速发展，跨境电商产业链和生态链已基本形成，商业生态系统理论也被引入跨境电商行业。

当前对跨境电商生态系统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概念内涵、影响因素及构建思路上。从生态学角度考虑，跨境电商生态系统是跨境电商和商业生态系统相互结合的产物。薛朝改等人认为跨境电商生态系统是跨境电商参与主体与系统内外部环境相互作用形成的有机整体，是随着跨境电商发展而形成的复杂的网络系统。[16]张夏恒认为跨境电商生态系统是以与跨境电商活动相关的个体、企业、组织或机构为物种，借助跨境电商平台，通过优势互补与资源共享，实现物种间及物种与环境间的交流与互动而形成的复杂的生态系统。其核心物种是跨境电商平台，关键物种是跨境电商交易主体，支持物种是跨境电商交易所必须依附的如跨境支付、跨境物流企业、金融机构、海关、商检及政府相关部门等，寄生物种是为跨境电商交易提供增值服务的如网络营销、咨询、外包、供应链优化等服务商。跨境电商生态环境是跨境电商生态系统所包含的各类环境，既包括跨境电商企业、组织机构的内外部环境，也包括系统所面对的外部环境。[17]发展环境是影响跨境电商成长的关键要素，当前我国跨境电商发展环境水平不高，不同地区呈现差异性。[18]

一些学者聚焦于跨境电商生态系统发展环境要素的研究。李隽波等人的研究显示，跨境电商生态圈受到信用风险管理、平台服务、跨境物流、跨境支付、人才培养和国际网络营销等因素的直接影响。[19]薛朝改等人的研究表明，对跨境电商生态系统发展影响最大的是海关监管力度，其次是商检力度和税收优惠，还有认证管理水平、支付安全程度、跨境电商平台及跨境物流发展水平等因素。[20]杨坚争等人认为，法律法规、跨境支付、国际市场环境、电子通关和跨境物流等是主要影响因素。[21]杜梦佳等人认为支付、物流、通关和人才等是主要因素。[22]

还有一些学者聚焦于跨境电商生态系统的构建研究。吴敏、赵欢庆指出，我国还存在跨境物流系统、海关通关作业流程和跨境市场运营与跨境电商生态系统不协调、跨境电商平台和跨境物流之间联动机制较差、专业人才不足等问题。[23-24]程炜杰、姜丽丽认为要从交易服务（如物流、通关、支付、金融服务等）、技术信息（市场分析、技术创新等）、政府管理（政策、监管等）和基础设施维度（运输、通信网络等）四个维度构建跨境电商生态圈结构。[25]朱萌认为要从跨境电商人才、区位优势、政策支持、物流体系、电子支付等方面来构建跨境电商生态圈。[26]

综上所述，近年来一些学者开始关注跨境电商生态系统，但研究结果还不够丰富。跨境电商参与主体通过与生态系统环境各因素的相互作用而不断发展壮大。当前我国跨境电商生态环境真实现状如何？较少学者深入调查。本研究结合相关学者的研究成果，探究影响跨境电商生态系统发展的环境要素，通过问卷调查分析跨境电商的真实生存环境并提出发展建议。

二、厦门跨境电商生态环境调查分析

2021年《中国跨境电商蓝皮书》公布，福建跨境电商增幅排在全国前列，卖家数量位列全国第四。[27]厦门是福建省跨境电商卖家数量最多的地区，跨境电商进出口额占外贸比重总体保持在20%以上，已成为厦门外贸进出口的增长极。[28]厦门已建立较为完善的跨境电商运营服务体系、形成较为完整的跨境电商产业链和生态链。2018年《亚马逊全球开店中国出口电商城市发展趋势报告》显示，厦门入选为“2018中国跨境电商出口发展20强城市”。[29]

（一）调查设计与数据来源

本研究以厦门跨境电商交易主体及平台、跨境物流、支付、培训、营销、软件等跨境电商支持服务主体为调查对象。根据学者们的相关研究及前期对厦门跨境电商实地深度访谈结果，确定跨境电商生态环境调查内容主要包括6个方面：（1）跨境物流；（2）通关；（3）跨境电子支付；（4）融资环境；（5）跨境电商专业人才；（6）政府管理等。[19-26]

研究主要采用问卷调查的方法。在问卷设计过程中，向跨境电商行业专家、从业高管及政府相关工作人员反复征求意见，修订问卷。通过与厦门市相关政府部门合作，于2021年7月20日至8月20日对厦门跨境电商生态环境进行正式的问卷调查。收回问卷125份，扣除无效问卷11份，共获得有效问卷114份。受疫情影响，问卷回收数量没有达到预期值，可能对分析结果的准确性产生一些影响，但调查对象较为丰富，调查数据还是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根据问卷回收的数据，将样本企业的基本情况进行归纳，见表1。

表1 样本企业的基本情况

另外，样本企业从事跨境电商相关业务主营产品品类（多选）排在前三位的分别是：服饰、鞋帽（28家，占24.56%），家居、家纺、家具（23家，理20.18%）及运动、户外（21家，18.42%）。样本企业产品进（出）口的国家和地区（多选）排在前五位的分别是：美国（73家企业，占比64.04%）、欧洲（49家，占比42.98%）、东南亚（29家，占25.44%）。

（二）调查结果分析

1.跨境物流

调查显示，国际商业快递、海外仓和专线物流是企业采用前三的跨境物流模式；“物流价格较高，且费用变化大”和“物流配送慢，时效无法保障”是企业面临的两大物流问题；72家企业设有海外仓，其中57家采用Amazon（FBA仓）；仓储成本高、不熟悉当地法律法规政策环境、人力成本高和库存压力大是海外仓运营面临较多的问题，见表2。其原因可能是在新冠肺炎疫情持续影响的大背景下，一方面因为国际商业快递在运送速度和服务上仍然占有较大的优势；另一方面因为当前海运价格较高，一些国家受疫情影响较大，口岸拥堵，货物滞留，物流时效无法保证。一些企业通过建立海外仓来提高物流时效，但面临仓储费用和人力成本高、库存压力大等问题，以及不熟悉当地法律法规等带来的产品、保险、税务、人员管理等风险。

表2 跨境物流调查结果

2.通关

对于厦门海关通关环境，企业普遍评价较为一般，见表3。调查中一些跨境电商经营主体也反映，与国内其他海关相比，厦门海关对进出口货物检查较为严格和规范，货物等待时间较长；由于跨境电商经营产品种类繁杂，商品质量良莠不齐，海关对一些信誉不佳的企业加大了审查力度，导致报关手续繁杂；跨境电商在我国还属于新兴业态，海关对跨境电商的监管政策也在不断调整中，导致一些政策的不稳定。

表3 跨境电商通关环境调查结果

3 .跨境电子支付

调查显示，企业对跨境电子支付资金安全性和便捷性评价较高，对手续费价格较为不满，见表4。这可能是因为当前跨境电商采用较多的海外收单方式有两类：一类是以银行、VISA及万事达等银行组织提供的跨境支付服务，主要是信用卡支付；另一类是第三方支付机构提供的跨境支付服务，目前发展很快。对于跨境电商而言，信用卡收款存在服务门槛高、交易成本大、消费者付款额度偏小等问题，第三方跨境支付通常卖家每笔交易除支付手续费外，还需支付交易处理费等。除此之外，境外买家付出的交易款项，一般要经过几家银行“转手”之后，整个支付才能最终完成，支付程序繁琐、时间较长，也推高了跨境支付成本。

表4 跨境电子支付调查结果

4.融资环境

融资方面，近一半的企业存在或多或少的融资需求；银行贷款是企业当前最主要的融资方式；中小企业融资渠道少、可抵质押物少和经营波动大，贷款风险高是企业融资难的三大主要原因，见表5。调查中一些企业反映由于备货、库存等原因，时常面临资金紧张，由于可抵质押物少、经营波动大、信息不透明等问题，融资渠道较少，相当一部分企业无法从银行获得贷款，只能通过向亲戚朋友借款或小贷公司、担保公司、典当行等非银行金融机构贷款，融资成本大，融资额度受到限制。

表5 跨境电商融资环境调查结果

续表5

5.跨境电商专业人才

关于人才，超过一半以上的企业存在或多或少的人员招聘需求，面临招聘压力；专业人才薪酬要求高、专业人才缺乏和厦门购（租）房成本高是厦门跨境电商相关企业雇工难的三大原因，见表6。这一方面可能是近年来厦门跨境电商发展很快，对跨境电商专业人才需求较大，虽然厦门各高校在加大跨境电商专业人才的培养，但当前还不能缓解企业对专业人才的渴求；另一方面是厦门房价位居全国高位，生活成本大，也推高了员工工资水平。

表6 跨境电商专业人才调查结果

6.政府管理

关于政府对跨境电商管理成效方面，如跨境电商营商环境、商业纠纷解决机制和扶持政策等，样本企业评价较为一般，见表7。主要原因可能是我国跨境电商发展时间很短但发展很快，由于国情不同，面临的纠纷很多，在跨境电商纠纷解决机制上还很不完善；近年来厦门市很重视跨境电商的发展，不断改善营商环境，虽然出台了不少扶持跨境电商发展的政策、措施及意见等，但由于在执行过程中存在局限性，如信息渠道不畅通，政策力度不大，准入门槛太高等，对相当一部分企业助益一般或不明显。

表7 跨境电商政府管理调查结果

三、完善跨境电商生态环境的建议

（一）完善跨境电商物流体系

针对厦门跨境电商物流现状及面临的问题，要建立布局完善、结构优化、运作高效、服务优质的跨境电商物流体系。一要大力发展专线物流，专线物流通过集中大批量货物运输的规模效应降低运输成本，速度较快、价格比国际商业快递低；二是大力发展海外仓，海外仓是跨境电商在境外实现本土化运营的重要依托，可以提高配送速度、退货等物流服务水平，特别是全球疫情背景下，国际物流滞后，全球备货不稳定，建设海外仓，搭建全球供应链，保持弹性供货，对厦门出口跨境电商至关重要，但在海外仓运营过程中企业要树立风险意识，熟悉目的国的政策法规，严格选品，加强库存控制；三是充分发挥厦门良好的港口、机场、铁路和公路条件，打造畅通、高效、联动的公海铁空立体式物流通道，完善集疏运体系；四要探索建设海外物流智慧平台，加快物流的反应能力；五要利用厦门独特的区域优势，积极打造对东南亚跨境电商物流枢纽。

（二）提高跨境电商通关效率

针对厦门跨境电商通关过程中存在的等待时间较长、报关手续繁杂、政策不稳定、执行层面问题等，厦门海关要改善通关作业流程，加快通关速度。一是要优化跨境电商企业对企业（B2B）出口通关服务，推动“一次登记、一点对接、便利通关、简化申报、优先查验、允许转关、退货底账管理”等监管便利化措施，加快通关速度；二是支持符合条件的企业通过申报清单办理跨境电商通关手续，持续推进“简化申报、汇总统计”的通关模式；三是进一步降低厦门跨境电商进出口查验率，简化B2B、B2C跨境电商报检查验流程；四是充分利用智慧信息化系统与科技新手段，推行“智慧监管”，从备案、通关、海关核查到报核和核销实现全程计算机联网管理，压缩通关审核时间，促进高效监管；五是优化跨境电商出口安检方式和退换货流程，建立高效、便捷的厦门跨境电商进出口退换货通道。此外还要完善厦门跨境电商公共服务平台功能，将跨境电商结汇、审批、备案、缴费等功能集成到公共服务平台中，实现跨境电商企业业务一站式办理，并加强其与厦门国际贸易单一窗口互联互通，最大化实现“提前申报”，促进商品快速通关。

（三）降低跨境电子支付成本

针对当前跨境电子支付手续费较高、支付手续繁琐及时间较长等问题，要通过减少中转银行，简化结算流程，完善跨境支付结算方案等形式，不断降低跨境电商的综合成本。一要鼓励银行及银行组织、第三方支付平台等通过发展自身能力，不断降低收付款费率价格；二是探索区块链技术在跨境支付中的应用，通过减少中转银行，提高交易速度，降低支付成本；三是大力支持厦门及国内第三方支付平台的发展，不断获得其他国家的金融牌照，为跨境电商打造安全、低成本而高效的跨境支付解决方案；四是依托厦门国际贸易单一窗口，扩大银行跨境结算电子单据审核范围，推动跨境电商企业通过银行直联模式办理收结汇业务，凭交易电子信息进行跨境结算，以减少结算时间；五要探索简化小微跨境电商外汇结算流程，从事跨境电商的境内个人，可通过个人外汇账户办理跨境电商外汇结算。

（四）拓宽跨境电商融资渠道

要发挥政府的协调作用，多渠道并举，解决厦门跨境电商相关企业融资渠道少、融资成本高等问题。一是引入各类金融机构，稳健培育融资担保、小额贷款等厦门地方金融机构；二是鼓励Amazon、阿里巴巴、eBay等头部或主流跨境电商平台发挥自身优势，引入风险资本，为进驻跨境电商平台的中小企业提供融资便利；三是支持厦门跨境电商企业登陆多层次资本市场，鼓励企业在境内外资本市场上市；四是鼓励商业银行创新金融产品，探索开展各类跨境电商贷款业务，如跨境电商供应链金融产品等；五是扩大厦门市政府应急还贷资金在跨境电商行业的使用，为中小跨境电商生产经营贷款续贷提供“无偿、短期”应急还贷服务，以缓解企业资金周转困难。

（五）加快跨境电商专业人才培养和引进

为解决跨境电商行业对专业人才的需求，一方面要打造高质量的人才服务体系，加快引进厦门急需的电子商务高层次人才和团队；另一方面加快跨境电商专业人才培养，构建政府、学校、社会、企业多方联动的跨境电商人才培养体系，鼓励厦门各类高职院校设立跨境电商相关专业（专业方向），支持Amazon、阿里巴巴、eBay等有实力的跨境电商平台与厦门高职院校建立跨境电商实训基地，开展多层次的跨境电商人才培养和培训合作，培养满足市场需求的跨境电商实操型人才。

（六）营造良好的跨境电商发展氛围

鉴于企业对厦门跨境电商营商环境评价较为一般，厦门市政府要关注跨境电商企业痛点问题，优化营商环境，帮助企业解决融资难、通关效率不高、海外纠纷多等问题，不断提高跨境电商市场活力。面对国际国内贸易规则和平台规则差异、全球消费市场治理和全球知识产权治理的多重挑战，厦门跨境电商面临着产品品质、物流、知识产权等海外纠纷不断，企业对当前跨境电商纠纷解决机制较为不满，厦门市相关政府部门要尽快完善跨境电商纠纷解决机制。一要建立跨境电商交易的法律体系，规范买卖双方交易纠纷处理流程，加强对跨境电商的监督及产品质量监管，保障交易市场的有序性；二要不断完善跨境电商进出口退换货管理政策，建立跨境物流纠纷处理机制；三要研究制定跨境电商知识产权保护政策，督促经营主体熟悉国际贸易、平台规则和消费习惯，避免经营风险。针对跨境电商政府扶持政策的局限性，厦门市政府相关部门要加强与跨境电商行业相关企业之间的沟通，掌握跨境电商现实状况，因地制宜地制定扶持跨境电商发展的政策、措施及建议，并落到实处，让更多的经营主体享受到政府政策红利。此外，要支持国内外知名跨境电商企业、跨境电商媒体、跨境电商相关行业协会等在厦门市举办高水平的跨境电商峰会、论坛、博览会、产业展览会、创新创业大赛、直播宣传推介等活动，发挥政府促进对外贸易的重要桥梁和平台作用，经常组织跨境电商法律、规则等培训及行业专家分享会，积极助力厦门跨境电商企业开拓国际市场，让厦门形成良好的有利于跨境电商发展的氛围，吸引更多的跨境电商企业落户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