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木火刑金”理论治疗慢性湿疹的临床探讨*

白旭晶，李金辉

（北京老年医院，北京100095）

湿疹是临床上常见的一种由多种内外因素引起的瘙痒剧烈的炎症性皮肤疾病。湿疹一般分急性、亚急性、慢性3期。急性期具渗出倾向，慢性期则浸润、肥厚，有些病人直接表现为慢性湿疹。皮损具有多形性、对称性、瘙痒和易反复发作等特点。临床上目前尚未明确湿疹的发病原因，患者自身免疫功能异常，遗传因素，社会心理因素均有可能引起湿疹的发生。外在环境刺激或环境变化等也可引发本病[1-2]。

湿疹属于中医学“湿疮”、“浸淫疮”等范畴。与外感六淫、内伤七情、饮食不节、脏腑功能失调有关[3]。中医学认为本病多为脾失健运，湿热内生，又兼外受风邪，内外两邪相搏，风湿热邪浸淫肌肤所致[4-5]。慢性湿疹皮疹此起彼伏，风、湿、瘀三种邪气为首要因素，传统治疗多以“清利湿热”、“祛风止痒”、“凉血活血”为主。

医者临床中诊治多例慢性湿疹病人，用“柴胡疏肝散”加减治疗效果良好。以此为切入点，总结出“木火刑金”是慢性湿疹的病机之一。

1 慢性湿疹“木火刑金”的病机分析

根据五行学说，肝属木，肺属金，金本克木，木火不燃，金清自润，则宣降正常。肝、肺二脏关系密切，“肝足厥阴之脉……其支者，复从肝别贯膈，上注肺”，肺为相傅之官，肺为娇脏，肝为将军之官，体阴而用阳，为刚脏，二者一刚一柔，刚柔相济，相互协调[6]。如肝郁化火，或肝气上逆、肝火上炎，致肺络受灼，肺失肃降，而出现咳嗽、痰鸣、目赤、咯血等肝火犯肺证，称为“木火刑金”[7-8]。同时，传统中医认为“肺主皮毛”。“肺主皮毛”最早见于《素问·痿论》”。《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说：“金生辛，辛生肺，肺生皮毛，皮毛生肾……在体为皮毛，在脏为肺”，对肺与皮毛的关系及两者间的生理病理联系给予了详细的描述。《素问·五脏生成篇》又说：“肺之合皮也，其荣毛也，其主心也”[9]。“皮毛”为一身之表，主要由汗腺、皮肤与毫毛等组织组成，主要对汗液分泌、水液代谢及呼吸和抵御外邪之功能起调节作用。肺气的宣发，保证皮毛的正常功能，皮毛的功能与肺脏的影响密不可分。慢性湿疹反复发作，多因腠理不密导致邪气内倾，正邪相搏日久，浸淫肌肤，耗血伤阴，由表及里导致肺脏津亏生热，肺主皮毛，肌肤失养而干燥、粗糙、瘙痒[10]。同样，“木火刑金”，由于肝气不舒，肝郁化火，同样可以导致肺气亏虚、肺脏津亏，肌肤失养而干燥、粗糙、瘙痒，发为本病。

即使肝火不旺，仍有“肝气犯肺”之虞，肝为刚脏，喜条达而恶抑郁，情志因素刺激可致肝脏条达之性受到抑制而致肝气不疏，日久肝气冲肺，影响肺之宣发肃降，亦可导致本病的发生。

另外，肝脾关系密切，《金匮要略》云：“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肝气不舒，肝郁化火，常导致“肝郁脾虚”，“脾虚湿盛”、“脾虚湿困”。脾失健运，湿热内生，亦易生湿疹[11]。总之，其病变脏腑在肝，兼顾肺、脾。

2 慢性湿疹的治疗原则

基于以上的辨证分析，“木火刑金”慢性湿疹的治疗当以疏肝解郁为主，兼顾肺气的宣发肃降，肺气虚者当补益肺气，肺阴虚者当滋补肺阴，湿盛者当疏肝健脾化湿。其基本方可选柴胡疏肝散加减，或加味逍遥散加减，以疏肝为主，兼顾脾肺。

3 病案举隅

患者，女，70岁，2021年11月16日初诊。

主诉：周身皮疹伴瘙痒反复发作半年。

现病史：患者半年前开始反复发作性皮疹伴瘙痒，就诊于当地医院诊断为“湿疹”。近半年来反复发作，多处就医，服用草药数十剂，疗效不显，就诊于我处。

诊时症见：四肢屈侧、腹部泛发大小不一的斑丘疹，基底潮红，瘙痒明显，有搔抓痕迹。无明显寒热，易出汗，气短，善太息，无明显口干口渴，饮食可，皮肤瘙痒影响睡眠，夜眠差，小便尚调，大便平素时干时稀，近日偏干。舌胖大，有齿痕，苔黄厚，左寸关尺脉弦，右寸关脉弱。

询问患者平素情绪急躁易怒，焦虑多疑，易上火。

病历示既往多服用清利湿热、祛风止痒方剂为主。

西医诊断：湿疹。

中医辨证：肝郁脾虚，肺气不足。

治法：疏肝健脾补肺。

处方：柴胡疏肝散合玉屏风散加减。

方药：北柴胡10 g，白芍10 g，醋香附10 g，陈皮6 g，川芎 6 g，麸炒枳壳 10 g，牡丹皮 10 g，盐蒺藜10 g，黄芪 10 g，防风 6 g，白术 10 g，白鲜皮 10 g，丹参 10 g，赤芍 10 g。

7剂，水煎服，日1剂，分2次温服。并嘱其调畅情志，少生气，少食辛辣油腻甜食。

2021年11月23日二诊。

患者诉服药2剂后瘙痒即较前减轻，查看皮疹较前减少。仍见出汗，气短，情绪较前好转，饮食可，夜眠较前改善，小便尚调，大便偏干。舌胖大齿痕，苔黄白，脉如前。

遂守上方，去白鲜皮加炒僵蚕6 g，7剂，水煎服，日1剂，分2次温服。

2021年11月30日三诊。

患者诉上方服药3剂后，突觉夜间皮疹瘙痒明显，天明后，皮疹尽消，患者甚为高兴。余诸症亦较前改善，诊舌脉，仍见舌胖大齿痕，苔白，左寸关尺脉稍弦，右寸关脉弱。

继守上方，去炒僵蚕加蝉蜕6 g，7剂，水煎服，日1剂，分2次温服。

2021年12月21日四诊。

患者诉近3周未再发作皮疹、瘙痒，无明显气短出汗，情绪可，纳眠可，二便尚调。诊舌脉舌胖大齿痕，苔稍黄，左寸关尺脉稍弦，右寸关脉弱。

上方遂去盐蒺藜、蝉蜕，加川牛膝10 g，麸炒苍术10 g，继服7剂。嘱患者停汤药后常服加味逍遥丸调理。

近半年随访，未再发作湿疹，情绪佳。

按：患者湿疹的发生总以体质原因为主，纵有外界的因素影响，治疗应以调节体质为主。一诊时，患者情绪急躁易怒，焦虑多疑，易上火，舌苔脉象均提示患者肝郁火旺体质，肺气不足更易出现“肝气犯肺”、“木火刑金”。肝郁脾虚，湿浊为重，肺气不足，腠理不固，发为本病。“木火刑金”多出现肺病咳嗽，干咳等表现，而本患者无咳嗽之证，与其“肺气不足”二气不能“相争”有关。故处方以柴胡疏肝散合玉屏风散加减，疏肝解郁，益肺固表。牡丹皮、丹参、赤芍清热凉血，盐蒺藜平肝解郁、活血祛风止痒，白鲜皮清热燥湿、祛风解毒用于顽固性皮肤病皮疹瘙痒，标本同治，故而有效。二诊时患者诸症好转，湿热不著，去白鲜皮加僵蚕，僵蚕味辛，入肝、肺二经，具有祛外风、散风热、止痛、止痒的功效，此物搜风通络，故而患者服后皮疹瘙痒一过性增多，后皮疹尽退，实出乎医者所料。三诊时，患者已无皮疹瘙痒，换用更为平和的蝉蜕以巩固疗效。后患者停药未再皮疹，可见患者体质也得到改善，四诊去所有祛风止痒之药，加川牛膝引热下行，苍术燥湿健脾，后服加味逍遥丸改善体质，勿使肝气犯肺，木火刑金。

小结：慢性湿疹病程较长，反复发作，为皮肤科常见疾病，因其病因复杂，单一通过西医治疗手段难以治愈。慢性湿疹患者常寻求中医治疗，传统治疗多以清热利湿，祛风止痒为主。如不效，则应深思其真正的病机，辨证准确，方可显效。不宜单凭经验，一概而论，不加辨证，罗列清热利湿、祛风止痒之药。从“木火刑金”理论论治慢性湿疹的临床研究仍较为有限，如何有效运用中医理论治疗该病仍在不断探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