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説楚簡文字字形與時代劃分問題

2023-03-17 12:06于夢欣
文史 2023年4期

于夢欣

提要:目前有關戰國楚簡文字時代劃分的研究比較少見,但從公布的戰國楚簡來看,其時代跨度已經産生。新蔡葛陵楚簡大約處於戰國早中期之交,早於目前可見多處於戰國中晚期的楚簡,是研究楚簡文字字形與時代劃分問題很好的樣本。新蔡簡中一些具有早期特徵的字或偏旁,如“若”“異”“歸”“尋”“於”“肩”“就”“良”“無”“

“夜”“网”“首”“犬”“城”“阜”“夌”“癸”,可按照字形演變規律分爲早、晚兩類。包山簡及其他楚簡中的字形可佐證分類的可行性,爲相關問題的進一步討論提供幫助。楚簡文字字形與時代劃分問題或對楚文字演變、斷代,文字存古及古書流傳等相關研究有積極意義。

關鍵詞:楚簡文字 時代劃分 新蔡葛陵簡 存古現象

在古文字分期斷代研究中,字形的重要性早已被學者所認識。早在 1933年,董作

金文等分期斷代研究成如今甲骨文、;(1) 賓《甲骨文斷代研究例》便以字形爲重要依據且竹簡的書寫年代多集中,(2) 果豐富。戰國楚簡自上世紀中葉重見天日至今不足百年

*本文蒙馮師勝君及單育辰、劉釗(樂遊)兩位先生指正,又承兩位匿名審稿專家提出寶貴修改意見,謹此致謝!待刊期間,又在原稿基礎上增補了一些字形,這些字形主要來源於新見清華簡《五紀》《參不韋》。目前已有不少學者研究過兩篇文獻的特殊字形,然其中一些字形來源複雜,依靠現有材料並不易説清它們究竟是受到他系文字還是存古現象的影響(亦或二者兼有,或其他原因)。限於學力,暫將這些字形列於相應字頭下。

(1)董作賓《甲骨文斷代研究例》,《國立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外編第一種·慶祝蔡元培先生六十五歲論文集》,北京,1933年,第 325—424頁。

(2)有關“戰國楚簡”的相關概念,參馮勝君《有關戰國竹簡國别問題的一些前提性討論》,《古文字研究》第 26輯,中華書局,2006年,第 314—319頁。這裏采用比較寬泛的概念,即將目前所見楚地出土的楚系竹簡皆視爲戰國楚簡,包括一些具有他系風格的古書類竹簡。科學意義上的戰國竹簡發現,目前所見最早的當爲 1952年於湖南長沙出土的五里牌 406號楚墓竹簡。如果算上帛書文字,最早的當是 1942年湖南長沙出土的子彈庫帛書。參陳偉《楚簡冊概論》,湖北教育出版社,2012年,第 30頁;李零《子彈庫帛書》,文物出版社,2017年,第 3頁。

在戰國中晚期,字形的時代差異相對較小,因此有關戰國楚簡文字時代劃分的研究並不多見。事實上,從發表的戰國楚簡來看,其時代跨度已經産生。就相對大宗的楚簡而言,時代較早的如河南新蔡出土的葛陵楚簡,其年代下限爲前 398年,處於戰國早中期之交(1);較晚的如包山簡所在包山二號墓下葬年代爲前 316年(2),又如尚未完全公布的湖北荆門嚴倉一號楚墓竹簡,其墓主卒於前 307年至前 299年(3)。這些楚國竹簡的時代跨度已近百年,如果考慮同爲楚系文字資料的曾侯乙簡,則時間可提前到前 433年或稍晚的戰國早期(4)。

目前已有學者注意到一些楚簡文字具有早期字形的特徵,並且在楚簡文字時代差異的研究上取得了一定的成果(5),例如:李守奎等討論清華簡《繫年》《筮法》中個别文字的存古現象(6);郭永秉將清華簡《繫年》的文字同更早期的新蔡簡及甲金文字對比,認爲“清華簡本《繫年》最可能抄成於楚肅王時代到楚宣王前期之間”(7);石小力將清華簡《攝命》的簡文同西周金文對比討論(8);趙平安指出清華簡《厚父》中“保留了一些突出的古體特徵”,還指出《四告》有“明顯層累生成的印記”(9)。不過,這些研究多圍繞古書類楚簡文字中的存古現象展開,這與本文所論早期楚簡文字有異:其一是概念上的區别。二者的聚焦點雖都是具有較早時代特徵的文字形體,但有所處時代早晚的差異。存古現象是時代較晚的文字資料中出現了一些帶有早期特點的文字;而早期文字是由於文字所處時代較早,其展現出的

(1)李學勤《清華簡〈楚居〉與楚徙鄩郢》,《江漢考古》 2011年第 2期,第 108—109頁。又,宋華强認爲新蔡楚簡的時代下

限當爲前 401年至前 395年。宋華强《新蔡葛陵楚簡初探》,武漢大學出版社,2010年,第 113—135頁。(2)湖北省荆沙鐵路考古隊《包山楚墓》,文物出版社,1991年,第 330—333頁。(3)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湖北荆門嚴倉 1號楚墓出土竹簡》,《文物》 2020年第 3期,第 58—62頁。(4)以往的戰國文字研究,多將曾國文字歸在楚系文字中。隨著出土的曾、楚文字不斷增多,兩國文字的差異逐漸顯露出來。

本文的討論將以楚國文字爲中心,必要時以曾國文字爲輔。湖北省博物館《曾侯乙墓》,文物出版社, 1989年,第 1—6、

459—464頁。(5)楚簡文字的時代差異一方面體現在字形的差異上,另一方面體現在用字的差異上。本文主要關注楚簡文字字形與時代

劃分問題,文中所涉存古及早期文字等問題均是就文字字形而言;有關用字差異的問題,暫不做探討。有關新蔡簡的用

字問題參賴怡璇《葛陵簡用字習慣與特殊字形考察》,《簡帛研究二〇一九(秋冬卷)》,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 2020年,第

52—57頁。

(6)李守奎、肖攀《清華簡〈繫年〉文字考釋與構形研究》,中西書局, 2015年,第 285—294頁。李守奎《清華簡〈筮法〉文字與文本特點略説》,《深圳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4年第 1期,第 58—62頁。

(7)郭永秉《清華簡〈繫年〉抄寫時代之估測 —兼從文字形體角度看戰國楚文字區域性特徵形成的複雜過程》(簡稱《估

測》),《文史》 2016年第 3期,第 5—42頁。(8)石小力《清華簡〈攝命〉與西周金文合證》,《中國文字》 2020年冬季號(總第 4期),第 201—218頁。(9)趙平安《談談戰國文字中值得注意的一些現象 —以清華簡〈厚父〉爲例》,《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第 6輯,上海古籍

出版社,2015年,第 303—308頁。趙平安《清華簡〈四告〉的文本形態及其意義》,《文物》 2020年第 9期,第 72—76頁。

早期特點是文字當時的面貌;其二是研究對象上的區别。存古現象的研究對象多是經過

傳抄的古書簡(傳抄也是古書簡存在存古現象的主要原因),而考察楚簡文字的早期時代特

徵則需要盡量規避底本對文字的影響,因此研究材料應當以非古書類竹簡文字作爲主要考

察對象。

已公布的戰國楚簡中,新蔡葛陵楚簡是一批適宜討論早期楚簡文字特徵的文字資料,

原因如下: 1.新蔡簡的書寫時間較早,大約處於戰國早中期之交,其文字雖與其他楚簡文

字差别不大(1),但更容易保留相對古老的字形,也有利於考察楚簡文字的時代特徵; 2.新蔡

簡的主要内容爲卜筮祭禱記録等(2),其“性質決定了其所抄寫内容多只有原創性,可複製與

傳播性較差”(3),因此不受底本干擾; 3.新蔡簡是通過科學發掘出土的,相關考古信息完備;

4.新蔡簡共有 1571枚且由多人書寫而成(4),字形具有普遍性,能够有效規避書手個人習慣

或偶然因素帶來的影響,更易反映文字的時代風貌。

爲體現新蔡簡的典型性,還需要選取一個主要的參考坐標用以對比。大量已見的

戰國中晚期楚簡固然可同新蔡簡作比較,但如果要詳細説明這一問題,包山楚簡是一個

合適的對照樣本。包山楚簡書寫於戰國中期偏晚(包山二號墓下葬年代爲前 316年),與

新蔡簡相差近百年。同新蔡簡情況相似,包山楚簡也是經科學發掘出土、有明確的書寫

年代、由多人書寫、具有一定體量(有字簡 278枚)的文書類竹簡(5),屬於典型的楚簡文字

材料。

本文擬在新蔡簡中選擇出一些具有明顯早期楚簡文字特徵的典型例字,並考察這些特

徵字(6)。考察主要基於以下幾個方面:第一,根據該字形與西周春秋文字和常見的楚簡文字(即戰國中晚期或晚期的楚簡文字)字形的關係,將新蔡簡字形按照字形演變規律分爲早(A)、晚(B)兩類,並説明區分標準;第二,對比新蔡簡與包山簡相關字形,説明 A、B兩類

(1)學者或認爲新蔡簡出土地位於方城以外,距離楚核心區域較遠而靠近鄭國,因此部分文字與三晉文字接近。總體來説仍

可將新蔡簡文字視爲典型楚文字。參李守奎、白顯鳳《楚文字的歷史發展與地域文字系統的形成》,《吉林大學社會科學

學報》 2017年第 1期,第 158— 174頁。

(2)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河南新蔡平夜君成墓的發掘》,《文物》 2002年第 8期,第 4— 19頁。

(3)馮勝君《有關戰國竹簡國別問題的一些前提性討論》,第 314頁。

(4)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新蔡葛陵楚墓》,大象出版社,2003年,第 173頁。

(5)《包山楚墓》,第 265、267頁。

(6)研究方法上,本文受到林清源《新舊交替 —論楚國文字構形的時代特徵》(《“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第 76本第 4分,2005年,第 711— 755頁)一文的啓發。

在兩批簡文中所占比例之大小,以便揭示楚簡文字時代性之特點(1);第三,考察 A、B兩類在其他楚簡文字中的概況(包括其他非古書類與古書類楚簡),以便更加深入地考察楚簡文字的時代特徵。

接下來考察新蔡簡中能够體現楚簡文字早期特徵的文字字形及其他相關材料(2):

“若”西周及春秋時期寫作

(麥方尊,西周早期,集成 6015)、

(上曾大子鼎,春秋

早期,集成 2750)等,字中从人之雙手。楚簡文字多作

(包山 155)、

(上博二·子羔 08)等,字中同化爲楚文字中常見的“

”形(3)。根據雙手之形是否同化爲“

”形,可將新蔡簡中的“若”分爲早、晚兩類:

A

新蔡·甲三 31

新蔡·甲三 31 B

新蔡·甲三 61

其中, A類“若”字雙手之形雖不似西周金文中清晰,但手形意味猶存; B類“若”字中間則

完全同化成符號“

”。

新蔡簡中“若”字三見,其中兩例寫作不从“

”的 A類,一例寫作 B類,可見在新蔡簡中新舊字形並存。包山簡中“若”則全部寫作 B類,或在 B類基礎上進一步簡化。其他楚簡文字中“若”也幾乎皆从“

”(4)。“若”从 “

”形見於更早的戰國早期文字,如曾侯

乙墓漆箱上“若”寫作

(曾侯乙衣箱,銘圖 19914),推測楚簡文字中 B類“若”開始流行

於新蔡簡之前,至戰國中晚期則盛行。

“異”像雙手上舉某物之人形(5),西周金文寫作

(作册大方鼎,西周早期,集成 2760)、

(作册封鬲〔甲〕,西周晚期,中國歷史文物 02.2),雙手之形十分清楚。楚簡文字中多

(1)爲使結論更加可信,盡量選取以下幾種類型的字作爲對比討論的對象: 1.新蔡簡只有 A類,包山簡只有 B類;2.新蔡簡有 A、B兩類,包山簡只有 B類;3.新蔡簡只有 A類,包山簡有 A、B兩類; 4.新蔡簡、包山簡皆有 A、B兩類,但比例相差懸殊。還需要説明的是,在戰國時期楚國金文資料的使用上,本文希望能够用同時期的資料作參考,但並不將其用作“決定性材料”。與手寫的俗體文字相比,金文(尤其是鑄刻在鐘鼎彝器上的)多屬於古文字中的正體,這樣的性質決定金文的字形更加保守,在演變進程上自然也要緩慢一些。

(2)

本文所涉古文字字形均取自文後所附“字形徵引書目”,或經調色處理,除特殊情況不另注。

(3) “

”形爲楚文字常見類化符號,楚文字“若”“異”“斯”等字均多從此形。

(4)有關本文字例在非古書類楚簡中的分布情況,參文後附表。又,本文不擬列出古書類楚簡相關字形頻次,僅以舉例形式介紹其中屬於 A類的字形,這是由於古書類楚簡的文字情況要比非古書類複雜得多,或受到書手、底本、抄寫及保存的時間、文獻内容等因素的影響,在具體討論時針對相關材料有的放矢才更加有效。

(5)參周忠兵《説古文字中的“戴”字及相關問題》,《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第 5輯,上海古籍出版社, 2013年,第 364— 374頁。

(包山 046)、

(包山 114)等形(1),字中亦同化爲 “

”形,或進一步演變爲 “

形。同樣根據雙手之形是否同化爲“

”形,可將新蔡簡中的“異”分爲早、晚兩類:

A

新蔡·甲三 217

新蔡·零 165、19

B

新蔡·甲三 20

新蔡·甲三 272

新蔡簡中 A、B兩類“異”字同出,至包山簡中則不見寫作 A類的“異”,其他楚簡文字中也幾乎不見這種寫法。唯清華簡有“異”寫作

(清華九·命二 03)、

(清華十·四告 22)、

(清華十二·參不韋 019),在筆勢上似仍有手形的意味,與早期寫法相似(2)。這幾篇

簡文皆爲古書類文獻,尤其是《四告》來源古老,很可能在流傳過程中保留較早的字形(3)。《參不韋》的字形,學者或認爲是受到齊系文字的影響(4)。“異”从“

”形大約也是在戰國時期開始,其時代同“若”大抵相同。

西周金文“歸”如

(令鼎,西周早期,集成 2803)、

(不..簋,西周晚期,集成 4328),

皆从“ ../

”,楚簡文字“歸”則多寫作“.

”,如

(包山 043)。根據新蔡簡“歸”是否

从“../

”將所見字形分爲兩類:

A

新蔡·甲一 4

新蔡·甲三 163

新蔡·乙三 50

新蔡·零 197

新蔡·甲三 81、182— 1

B

新蔡·甲三 99

新蔡簡“歸” A類七見, B類僅一見,包山簡二十餘見,均作 B類。“歸”字楚簡習見,其他

楚簡中僅有少數“歸”从“

”,如:天星觀簡有

(天卜);清華簡《繫年》“歸”二十餘見,

均从“

”,如

(清華二·繫年 003),或作 “

”如

(清華二·繫年 046),或从“辵”如

(清華二·繫年 086)(5);清華簡《子儀》“歸”五見,四例作

(清華六·子儀 17);《四告》

“歸”三見,作

(清華十·四告 24)、

(清華十·四告 28);《别卦》“歸妹”合文作

(清

華四·别卦 04)。推測 B類“歸”的流行在新蔡簡之後。

(1)

楚簡中又有少數“異”字或寫作

(上博七·凡甲 07)、

(上博八·李 01背)、

(郭店·語二 52)等字形,這裏不再

討論。

(2)

上博簡有“異”寫作

(上博一·性情 04),似乎也更近於从雙手之形。

(3)趙平安《清華簡〈四告〉的文本形態及其意義》。(4)黄一村《談談清華簡〈參不韋〉中的特殊文本特徵》,《第二届古文字與出土文獻青年學者西湖論壇論文集》,浙江杭州, 2023年 5月 26— 27日。

(5)

關於《繫年》之“歸”字,參郭永秉《估測》。

“尋”字會兩臂度量之形,西周及春秋金文中寫作

(五年琱生尊乙,西周中期,文物

07.8)、

(尋仲匜,春秋早期,集成 10266)等,作兩手上下並列之形。楚簡文字中,从“尋”

之字則多寫作

(鄩,包山 157)、

(..,上博六·競公 10),其中兩手之形訛變爲“

僅較西周春一種大致保留兩手上下並列之形,。新蔡簡中“尋”旁有兩種並出的寫法:(1) 形

秋字形稍有減省;另一種則與楚簡文字多見的“尋”旁字形一致。可將“尋”旁下方手形中的筆畫是否向外撇出作爲判定其早晚兩種字形的條件,即較早的 A類“尋”旁下方手形中的筆畫向内横寫(或提寫),較晚的 B類“尋”旁下方手形中的筆畫向外撇出:

(2)

)(259甲三·(摹)新蔡) (15乙四·新蔡A1

A2

新蔡·乙一 16(

新蔡·零 79(

新蔡·甲三 204(

新蔡·乙四 66(

B

新蔡·甲三 183-2(

新蔡·乙一 12(

新蔡·乙一 26、2(

)其中,A1類的“尋”中間有一豎筆,乃上承早期的金文字形而來,在字形演變的序列上更靠前。兩個 A1類“尋”中,又以簡乙四 15的字形更爲古老,雖筆畫較爲草率,仍能看出其不僅保留了向外伸出的兩手形,還保留了早期金文中的兩臂之形,值得注意。“尋”旁在新蔡簡中 A、B兩類同出,包山簡皆作 B類,其他楚簡文字中幾乎全部寫作 B類。推測“尋”新舊字體的交替即發生在新蔡簡所處戰國早中期交界之時。新出清華十一

《五紀》 “..”字寫作

(清華十一·五紀 90),與 A1類的“ ..”相似。

“於”是“烏”之分化字,像烏鳥之形。西周金文“烏(於) ”字形多樣,如

(何尊,西周

早期,集成 6014)、

(弔.父卣,西周早期,集成 5428/5429),春秋以後字形相對固定,

.鐘,春秋晚期,集成 38.2)。春秋晚期及戰國早期的曾國文字中“於”字如

(曾

(3))2014.4江漢考古

鐘,春秋晚期,

(曾侯乙編鐘,戰國早期,集成 293/328)、

(曾

(1)楚簡文字中少數“尋”旁寫作

(鄩,包山 157)、

,安大一·詩經 003)。參李學勤《續釋“尋”字》,《故宫博物院院

刊》2000年第 6期,第 8— 11頁。

(2)本文中凡標有“(摹) ”字樣的字形,均是據原圖版及字形結構規律摹寫。

(3)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隨州文峰塔 M1(曾侯與墓)、M2發掘簡報》,《江漢考古》 2014年第 4期,第 3— 51頁。

(1))207侯乙

。雖然字形變化較大,但演變過程較爲清晰:

(何尊)(弔

父卣)(曾侯

鐘)(曾侯乙編鐘)(曾侯乙 207)

楚簡文字“於”常見的寫法則如

(包山 203)、

(包山 134)、

(包山 003),鳥尾之形與鳥身徹底分離,且與字右“人”形筆畫關係更爲密切,字左也進一步訛變減省。新蔡簡中“於”有兩種區别較爲明顯的字形:其一仍大致保留有烏鳥之形,與曾侯

、曾侯乙器等

時代較早的字形相似;其二則與楚簡常見之形無異。根據字形中是否還保留有大致的鳥形(或鳥尾與鳥身的關係),可將新蔡簡“於”字之形分爲早晚兩類: A類保留大致的鳥形,比較古老; B類反之,鳥尾之形與“人”形筆畫關係密切。其中,A類中 A1類保留鳥形程度更高,與早期文字字形的關聯更加密切, A2類次之, A3類鳥尾雖有較大的變化(多變爲横筆),但與鳥身的關係仍較密切:

A1

新蔡·甲三 93

新蔡·甲三 223

A2

新蔡·零 64

新蔡·乙四 149、150

新蔡·甲三 240 A3

新蔡·甲一 11

新蔡·乙一 13

B

新蔡·甲二 32

新蔡·乙四 15

新蔡簡中能够辨認歸類的“於”多達百餘例。其中 B類字僅占一小部分。包山簡“於”則全部寫作 B類。其他楚簡“於”字字形多與包山簡情況相似,僅有少數“於”字形比較特殊,例如:

郭店·語一 33

郭店·語三 3

郭店·唐虞 16

上博一·緇衣 02

上博一·緇衣 17

上博二·子羔 11上博三·彭祖 01 上博五·弟子 04 上博六 ·競公 01

清華五·厚父 09

清華十一·五紀 75

清華十二·參不韋 073

其中郭店簡《唐虞之道》《忠信之道》《語叢》(一~三)及上博簡《緇衣》中的“於”字或因受到齊系文字特徵影響所致。有關上博簡《子羔》篇的“於”字馮勝君認爲《子羔》雖爲楚

《緇衣》是同一書《競公瘧》與《彭祖》。上博簡(2)“底本有可能來自其他國家”但文字抄本,

(1)此字整理者闕釋,或釋爲“自”,趙平安改釋爲“於”。新出《楚地出土戰國簡册合集(三)·曾侯乙墓竹簡》圖版此字清晰可辨。趙平安《釋曾侯乙墓竹簡中的 “

”和“

” —兼及昆、黽的形體來源》,《簡帛》第 1輯,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6年,第 11—14頁。武漢大學簡帛研究中心等《楚地出土戰國簡册合集(三)·曾侯乙墓竹簡》,文物出版社, 2019年,第 40、95頁。

(2)馮勝君《郭店簡與上博簡對比研究》,綫裝書局,2007年,第 250— 319頁。

手抄寫的(1),馮勝君指出《彭祖》的“於”字“應該就是受到上博簡《緇衣》篇

(17號簡)

形體的影響,只不過這種影響是以抄手爲媒介間接産生的”,《競公瘧》的“於”字也屬於相同的情況(2)。且上博簡《子羔》的字迹與《彭祖》《競公瘧》《緇衣》的字跡關係密切,李松儒認爲其抄手可能是師生或同習一種書體的“同學”關係(3)。清華五《厚父》中“於”之字形與楚簡文字中其他“於”字寫法皆不相同,推測這種字形由 A2、A3類減省而來。《厚父》是書類文獻,其底本很可能有較早的來源,趙平安指出《厚父》中包含多處古老字形(4)。《五紀》《參不韋》中的“於”學者或認爲是受到齊系文字的影響(5)。《弟子問》中的“於”字似與戰國

各系字形皆不同,亦無有力的旁證(6),不易解釋。不過就字形而言,其寫法應是古老的。

新蔡簡“

”舊釋“.

”,宋華强根據甲骨文“肩”之初文(即肩胛骨之象形)及石鼓文

(..,石鼓·車工),將曾侯乙墓析君戟(集成 11214)之

及新蔡簡中的相關字形釋作

”,並指出新蔡簡“肩(

)”所从的似“户”非“户”形,是由“肩”旁的象形部分訛變而

致(7)。季旭昇在宋文初稿的基礎上,將

(上博五·君子 07)改釋爲“肩”(8)。後出的楚簡文字中“肩(

)”皆从“户(

)”形(參下文字例)。根據是否从訛變的“户(

)”形,可將楚

文字中的“肩(

)”分爲兩類:

A

新蔡·乙四 61 B

唐維寺 01

唐維寺 03(9)

A類不从“户(

)”形,與較早的析君戟相似。 B類从“户(

)”形,是戰國中晚期楚簡所

(1)李松儒《戰國簡帛字迹研究:以上博簡爲中心》,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年,第 211頁。

(2)馮勝君《從出土文獻看抄手在先秦文獻傳布過程中所産生的影響》,《簡帛》第 4輯,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9年,第 411— 424頁。

(3)李松儒《戰國簡帛字迹研究:以上博簡爲中心》,第 228頁。

(4)

趙平安《談談戰國文字中值得注意的一些現象 —以清華簡〈厚父〉爲例》。

(5)陳民鎮《略説清華簡〈五紀〉的齊系文字因素》《北方論叢》 2022年第 4期,第 51— 59頁。黄一村《談談清華簡〈參不韋〉中的特殊文本特徵》。

(6)

《弟子問》“於”字僅出現一次,辭例爲“於!莫我智(知)也夫”,用作語氣詞。上博簡中與《弟子問》相同書手的《君子爲禮》“於”均作常見的 B類,且均用爲介詞。李松儒《戰國簡帛字迹研究:以上博簡爲中心》,第 341— 344頁。

(7)宋華强《由葛陵簡“肩背疾”説到平夜君患有心痛癥》,《新蔡葛陵楚簡初探》,第 315—324頁。又宋華强《由新蔡簡“肩背疾”説到平夜君成所患爲心痛之癥》,簡帛網(http://www.bsm.org.cn/?chujian/4350.html),2005年 12月 7日;宋華强《新蔡簡“肩”字補證》,簡帛網(http://www.bsm.org.cn/?chujian/4503.html),2006年 3月 14日。

(8)季旭昇《上博五芻議(下)》,簡帛網(http://www.bsm.org.cn/?chujian/4417.html),2006年 2月 18日。(9)新蔡簡中一些字的寫法均爲較早的字形,而無較晚楚簡中常見的寫法,因此從其他非古書類楚簡中選擇戰國中晚期常見的寫法(添加下劃綫者),以便於對比説明。下同。

見字形,見於唐維寺簡及上博簡、清華簡。據介紹,唐維寺簡年代爲戰國中期後段(1),可推“肩”字字形的演變很可能發生在新蔡簡之後,唐維寺簡之前。例

6

就(

“就(

)”字西周金文从“亯”在“京”上,如

(三年師兑簋,西周晚期,集成 4318)、

(逨盤,西周晚期,近二 939)。楚簡文字“就”多見“亯”“京”部分共筆,寫作

(包山

169)(2)。根據“亯”“京”是否共筆,以及是否形成類化符號“

”,可將新蔡簡中的“

”分爲 A、B兩類: A類从“亯”在“京”上,上合西周文字,其中 A1類基本繼承西周文字字形, A2類減省掉“京”之上半,但還未形成楚簡文字中常見的“

”形; B類則“亯”“京”部分共筆,字中作“

”形:

A1

新蔡·乙四 96

新蔡·零 151

A2

新蔡·零 231(

新蔡·零 282(

新蔡·甲三 267(

) B新蔡·甲三 137新蔡·甲三 214(新蔡·甲三 102()(3)

新蔡簡中 A、B兩類“就”同出,但 A類較少。包山簡中則全部爲 B類。其他楚簡文字中也幾乎全部寫作 B類。郭店簡、清華簡“

”或作“

”:

郭店·六德 48

清華六·太伯乙 06

其中郭店簡之“

”省去“高”的上部,與 A2類相似。曾侯

鐘有“

”字,李天虹釋“..”,

指出:“銘文原形右旁上從‘亯,下與‘高字下半寫法相同,疑是‘就字異體。商周金文中的‘就字,通常寫作上从‘亯、下从‘京之形。西周晚期

簋蓋(《集成》 8.4296)‘申就乃命(金文習語)的‘就字作

,下从‘高,應是因爲‘京‘高形、義均相近,所以把

从‘京替换爲从‘高。”(4)

早期文字“良”似廊形,作

(季良父盉,西周晚期,集成 9443)、

(齊侯匜,春秋早

期,集成 10272)等。戰國中晚期楚文字“良”則多作

(包山 128)、

(上博三·周易

22),字下變形音化作“亡”。根據新蔡簡中“良”字字下是否形成變形音化成“亡”,將其分爲 A、B兩類:其中 A1類與西周春秋金文字形更加接近, A2類則相對簡化,但其字下亦未

(1)趙曉斌《荆州棗林鋪楚墓出土卜筮祭禱簡》,《簡帛》第 19輯,上海古籍出版社,2019年,第 21— 28、4—13頁。

(2)字中的“

”形是楚簡文字常見類化符號,楚文字“君”“曼”“庚”等皆从此形。

(3)

新蔡簡中還有一例“

”旁寫作“京”,即

(新蔡·乙四 109)。(4)李天虹《曾侯

編鐘銘文補説》,《江漢考古》 2014年第 4期,第 74— 75頁。

變形音化成“亡”;B類字下則完全寫作“亡”(1):

A1

新蔡·甲三 220

新蔡·甲三 242 A2新蔡·甲三 241新蔡·乙一 12

新蔡·甲二 28

B

新蔡·甲三 131

新蔡簡中 A類“良”字占絶對優勢,從“亡”的字形僅一見。同時,新出彭家灣簡“良”作

(彭家灣 06),與 A1相同(2),信陽簡中“良”也不从“亡”,如

(信陽 2—04)。包山簡的情

況則與新蔡簡相反,从“亡”的 B類字占絶對優勢,僅有一處不从“亡”,即

(包山 240)。在戰國中晚期和晚期的其他楚簡中,“良”也幾乎全部寫作从“亡”。近出安大簡《詩經》

不从“亡”的“良”三見,作

(安大一·詩經 102),或與安大簡時代較其他古書類楚簡更

早有關(3)。

西周及春秋文字“無”寫作

(大盂鼎,西周早期,集成 2837)、

(史頌簋,西周晚期,

集成 4234),像人持物之形。楚簡文字“無”多作

(包山 015),與早期文字相比,省略人形。新蔡簡中繼承西周文字含人形的“無”字和楚簡常見不含人形的“無”字並存,根據

“無”字字形是否含有人形,可將新蔡簡中的“無”字分爲 A、B兩類: A類仍保留人形,與西周文字聯繫緊密,其中 A1類人形突出於上方横畫, A2類人形不突出於上方横畫; B類則與楚簡文字常見形體相似,省略人形:

A1

新蔡·甲三 357、359

新蔡·乙三 37

新蔡·甲三 208

A2

新蔡·甲三 112

新蔡·乙三 1 B

新蔡·乙三 2、甲三 186

新蔡·零 223

新蔡簡“無”字多爲 A類。相反,包山楚簡中“無”及“無”旁則均作 B類。“無”是楚簡文字中常見的字及偏旁,在其他楚簡中“無”基本上都寫作 B類,僅有少數例外如

(彭家灣 10),又如

(上博九·陳公 06)、

(清八·邦政 13)等。不過,這些字形均寫作 A2類,人

形均未突出。

(1)“良”上方的筆畫也隨文字演變發生較大變化,寫作“

”“

”“

”等形,又或寫作上下皆从“亡”,如

(上博六·用曰 03),當是字内同化而致。這些變化大體上與本文討論的“良”之變形音化過程相伴,但其規律性不甚明顯。(2)整理報告謂出土竹簡的彭家灣 183號墓的時代爲戰國中期後段。趙曉斌《荆州棗林鋪彭家灣 183號、264號楚墓出土卜

筮祭禱簡》,《出土文獻》 2022年第 1期,第 1— 5頁。(3)參黄德寬、徐在國主編《安徽大學藏戰國竹簡(一)》,中西書局,2019年,前言第 1頁。

/

之或體,从“明”。西周及春秋金文中“..

”“明”多从“囧”,如

(師

望鼎,西周中期,集成 2812)、

(麥方尊,西周早期,集成 6015)。楚簡文字則多从“日”。

根據是否从“囧”可將楚文字中的“

/

”分爲兩類:

A

新蔡·甲三 231

新蔡·零 281(1)

B

包山 123

包山 137

新蔡簡中“

”三見,均从“囧”(A類);包山簡“

”七見,均从“日”。其他楚簡中的

“明”亦多从“日”,僅有少數寫作从“囧”,如:

清華七·越公 25

清華九·成人 18

上博三·亘先 05

清華十·四時 41

清華十一·五紀 24

清華十二·參不韋 023(2)

其中《成人》中的 “

”字、《四時》中的 “..

”字,其“囧”旁中間由三筆構成,與新蔡簡甲

三 231的“

”相同,比省寫作“四”形的“囧”在演變序列上更加靠前(3)。推測楚文字由从“囧”到从“日”的變化晚於戰國早中期。

“夜”西周金文均作

(史牆盤,西周中期,10175),从“夕”,“亦”省聲,呈半包圍結構。

楚簡文字中“夜”有兩種常見寫法,一類同西周金文相似从“夕 /月”(4),从“亦”省聲,如

(包山 181),另一類寫作“

”,从“亦”在“夕 /月”上,爲上下結構,如

(包山 113)。

新蔡簡中“夜”均與西周金文相似(或从“月”),按出現時間早晚,可將新蔡簡中半包圍結構且从“亦”省聲的“夜”歸爲 A類,將楚簡文字中另一類上下結構的“夜”歸爲 B類:

A

新蔡·甲三 115

新蔡·甲三 246 B

包山 113

新蔡簡中“夜”及“夜”旁出現多次,均作 A類。包山簡中“夜”兩類同出。其他戰國楚簡,特别是古書簡中“夜”的兩類亦同出,但總體上 B類更常見(5)。可知“夜”字形體由早期的 A

(1)此處“囧”簡寫作“四”形。

(2)上博二《子羔》簡 7有字作

,陳偉認爲當是

,張峰認爲此字應爲從“四”形之“..

”的進一步訛變,可從。陳偉觀點

轉引自張峰文。陳偉《〈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零釋》,簡帛研究網,2003年 6月 5日。張峰《楚文字訛書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16年,第 489頁。

(3)楚簡“

..

”或从“田”形,如

(上博六·鄭壽 04)、

(上博五·季庚子 10),應是“囧”之訛變。

(4)

“夕”“月”作爲義符義近可替换。

(5)

“夜”字在古書簡中情況比較複雜,爲説明“夜”字兩類的出現頻率,本文考察了幾批主要的古書類楚簡,情況如下: A類:上博簡 2,清華簡(至清華十二,下同) 4,安大簡(至安大二,下同) 3,郭店簡 0;B類:上博簡 5,清華簡 13,安大簡 2,郭店簡 1。

類向晚期 B類的轉變時間當在新蔡簡之後,且直到戰國晚期也未完全實現這種轉變,但此時 B類已占主流。此外,“

”字在新蔡簡中或从“亦”作“

”,或从“夜”作“

”,至包山簡則全部寫作

”,其他楚簡也皆作“

”。推測這是由於包山簡的時代“夜”字的結構已由半包圍結構向上下結構過渡作“

”,“

”本身即爲上下結構,加之上下結構的“

”,既不經濟也不美觀,故从“夜”的“

”逐漸淘汰(1)。

在時代較早的金文中,从“网”旁之字寫作

(剛,史牆盤,西周中期,集成 10175)、

(..,兮甲盤,西周晚期,集成 10174)等形,“网”仍保留象形意味。楚簡文字中“网”旁多

已訛作“

”如

(羅,包山 83)、

(樊,包山 130反)。根據新蔡簡“网”旁的不同形體,

可將“网”旁早晚兩類寫法的判定標準總結爲:其一,“网”旁左右兩筆是否寫作“八”且與其他筆畫疏離;其二,“网”旁中間筆畫是否已寫作“又”形。較早的 A類字所从“网”旁繼承西周春秋時期的金文形體,網形較爲明顯,象意味較濃;較晚的 B類字則與楚簡文字常見的“网”旁無異:

A

新蔡·甲三 41(

) B

新蔡·乙二 14(羅)

新蔡簡中,A、B兩類同出,而較晚的包山簡則一律寫作 B類。其他戰國中晚期和晚期的楚簡文字中,B類寫法“网”旁也占絶對優勢。推測楚簡文字中“网”旁形體新舊交替發生在

戰國早中期之交或更早。古書類楚簡中清華簡《參不韋》“网”旁與 A類相近,如

,清華十二·參不韋 027)(2),又有兩處寫法較爲特殊的“网”旁:

,上博八·蘭賦 05)、

(羅,清華三·良臣 07)。其中《良臣》篇之字形或與其晉系文字風格有關(3)。

“首”字西周金文多作著髮形,如

方鼎,西周中期,集成 2789)、

(師酉簋,西周

中期,集成 4291)。楚簡文字則多不著髮形,如

(包山 273)。根據是否著髮形,將新蔡

簡中的“首”及“首”旁分爲早晚兩類:

(1)有關新蔡簡“

”字的寫法,賴怡璇《葛陵簡用字習慣與特殊字形考察》也有涉及,可參。

(2)此字的考釋參石小力《據〈參不韋〉説“罰”字的一種異體》,《出土文獻》 2022年第 4期,第 29— 33頁。(3)有關《良臣》具有晉系文字風格的問題參劉剛《清華叁〈良臣〉爲具有晉系文字風格的抄本補證》,《中國文字學報》第 5輯,商務印書館,第 99—107頁。

A

新蔡·甲三 203

新蔡·零 234

新蔡·甲三 114、113(夏)

B

新蔡·乙四 70(

新蔡·甲三 243(夏)

其中 A類著髮,與西周文字相同; B類則不著髮,與楚簡文字多見的字形相同。新蔡簡中 A、B類同出,其中“首”字三見,除去一處漫漶不清外,均作著髮形。除此字外還有一處著髮形的“頁”旁。包山簡中則皆爲 B類。其他楚簡中僅有少數幾例寫作 A類的“首”,如:

(天策)、

(郭店·語四 05)、

(清華二·繫年 011)、

(安大二·仲尼 11)(1)。可見

楚文字中“首”由 A類向 B類的轉變時間較早,可能在戰國早期就基本完成,新蔡簡中的字形已是早期字形的餘緒。

西周金文“犬”如

(員方鼎,西周中期,集成 2695)、

(狄,史牆盤,西周中期,集成

10175)、

(..,大克鼎,西周晚期,集成 2836),爲犬之象形。楚簡文字“犬”多作

(包山 006(包山 233),其上从“×”形,其下从“人”形。根據字形是否寫作上 “×”下

“人”,可將新蔡簡中的“犬”分爲 A、B兩類: A類繼承西周文字中的“犬”,且有一中心筆畫貫穿整字; B類寫作上“×”下“人”,其中 B1類形態上仍與 A類相似, B2爲楚簡中常見的“犬”形:

A

新蔡·甲三 56

新蔡·甲三 83(獻)

B1

新蔡·零 245(

新蔡·甲三 328(犮)

新蔡·甲三 20(獻)

B2

包山 006

包山 233

新蔡簡中“犬”及“犬”旁多見,皆寫作 A類或 B1類。包山簡中幾乎全作 B2類,僅有一處人名寫作 A類即

(獻,包山 147),郭永秉認爲這是“有此人本身人名寫法爲根據的”(2)。其他楚簡文字中,也以 B2類最爲常見。較爲特殊的有清華簡《繫年》《參不韋》中幾乎全部

“犬”及“犬”旁皆作 A類,如

(清華二·繫年 136)、

(狗,清華二·繫年 112)、

(戾,

清華十二·參不韋 094)、

(猷,清華十二·參不韋 088),其他楚簡文字也僅有個别字形

寫作 A類如

(臭,信陽 2—09)、

(獄,上博九·史蒥 07)(3)。

(1)關於《繫年》之“首”字,參郭永秉《估測》。(2)郭永秉《估測》。(3)有關這些字形的解釋,參郭永秉《估測》。

“城”字在西周春秋文字中多从“

”,大約在春秋晚期出現从“土”的寫法(1),如

(成

陽辛城里戈,春秋晚期,集成 11154),其“成”旁多與“土”旁分開書寫。較晚的楚簡文字

中,“城”字“成”旁多與“土”旁共筆(或作 “..

”形),如

(清華一·耆夜 09)、

(包山

120)(2)。根據“城”字“成”旁與“土”旁是否共筆可將楚文字“城”分爲早晚兩類(3):

A

新蔡·甲三 349

新蔡·乙一 14 B包山 174包山 120

新蔡簡“城”字十餘見,均作 A類;包山簡十餘見,均作 B類。其他楚簡中似未見 A類

“城”字,均寫作 B類。又戰國早期的曾侯乙簡“城”寫作

(曾侯乙 166),似可佐證這一演

變過程。推測楚簡文字“城”字“成”旁與“土”旁共筆的書寫方式産生於新蔡簡之後(4)。

西周及春秋金文中“阜”旁多作

(陟,散氏盤,西周晚期,集成 10176)、

(陟,.簋,

西周晚期,集成 4317)、

(陽,弔姬作陽伯鼎,春秋早期,集成 2392),從三個封閉的弧筆

(或三角);或作

(陽,虢季子白盤,西周晚期,集成 10173),从三短横。楚簡文字多作

,包山 07)、

(阩,包山 62)。根據是否基本保留三個封閉的弧形(或三角)將新蔡簡中

的“阜”旁分爲早晚兩類: A類總體繼承西周及春秋文字中多見的

形,其中 A1類基本完全繼承,A2類稍有變化,原來的三個弧筆變爲三組右曳的斜筆(或横筆)和一小撇(相當於將弧筆拆成兩筆書寫); B類則不見弧形(或三角)而从三個右曳的斜筆(或横筆),其中 B1類有一貫穿三個右曳斜筆的豎筆,B2則僅从三個右曳斜筆:

A1

新蔡·甲三 20(

新蔡·甲三 49(

A2

(摹)新蔡 ·乙四 60(陵)

(摹)新蔡 ·零 303(陵)

B1

新蔡·乙四 6(陵)

新蔡·乙一 4、10、乙二 12(

B2

新蔡·乙四 126(陵)

新蔡簡中 A、B兩類同出,包山簡中則僅見 B類,又以更加簡略的 B2類爲主。其他非古書楚簡中的“阜”旁也基本全部寫作 B類。古書簡中“阜”旁的情況則比較複雜:郭店簡、

(1)參董蓮池編著《新金文編》,作家出版社,2011年,第 1876—1877頁。

(2)

這兩種寫法中又以从“..

”形者更晚。學者或將此字釋爲“成”。

(3)

楚文字中還有从“

”的“城”,這一字形在新蔡簡、包山簡中均有少量分布,又見於清華六《鄭文公問太伯》,應是比較古老的字形。這裏主要討論新蔡簡字形,故以从“土”的“城”爲討論的重心。

(4)

有關新蔡簡“城”字的寫法賴怡璇《葛陵簡用字習慣與特殊字形考察》也有涉及,可參。

安大簡中似未見寫作 A類的“阜”,上博簡中有個别寫作 A類的,如

,上博二·子

羔 11),而清華簡中的“阜”則有不少作 A2類,如

(降,清華一·耆夜 10)、

(降,清華

七·子儀 15)。前舉金文中較早就有 B2類的“阜”旁,楚簡文中的情況應是“阜”旁早先繁簡並存,後來逐漸趨於簡體。“阜”旁由 A類向 B類轉變的時間,推測從戰國初期就已開始,但兩種字形並行的時間較長。

从“夌”之“陵”西周金文寫作

(陵父日乙罍,西周早期,集成 9816)、

伯鬲,西

周中期,集成 696)、

(三年 ..壺,西周中期,集成 9726),“夌”下从人形。楚簡文字“夌”

則多寫作上从“來(

)”形下从“土 / ..

”,如“陵”作

(包山 149)、

(摹)(包山 210)等。有關楚簡文字“夌”的構形,學者或認爲楚文字“夌”从“來”聲,張世超等指出楚文字“夌”之構形當源於上舉

伯鬲“陵”之所从(即

)(1)。其後劉洪濤、郭永秉又結合新蔡簡中的“陵”字,指出戰國楚文字之“夌”是从

之異體“自然演變並簡省的結果”,並對相關“陵”字作出分類(2)。仔細考察新蔡簡中的“陵”字,可見其構形還要複雜一些。根據該字是否从楚文字常見的“來(

)”形,可將新蔡簡中的“陵”大致分爲 A、B兩類,在每一類中根據其他部分構形的差異分爲幾個小類:

A1

(摹)新蔡 ·零 303

(摹)新蔡 ·乙二 25、零 205、乙三 48

A2

(摹)新蔡 ·甲三 106

(摹)新蔡 ·零 42

(摹)新蔡 ·乙四 141

A3

(摹)新蔡 ·乙四 60

(摹)新蔡 ·甲三 207

(摹)新蔡 ·乙四 149

A4

(摹)新蔡 ·零 200、323

(摹)新蔡 ·乙四 100、零 532、678

A5

(摹)新蔡 ·甲三 175

(摹)新蔡 ·乙四 126

(摹)新蔡 ·零 32、零 696 B1

(摹)新蔡 ·甲三 219

B2

新蔡·甲三 216

新蔡·零 584、甲三 266、277

(1)張世超等《金文形義通解》,京都:中文出版社,1996 年,第 3340頁。

(2)參劉洪濤《論掌握形體特點對古文字考釋的重要性》,北京大學博士學位論文, 2012 年,第 142頁。劉洪濤《形體特點對古文字考釋重要性研究》,商務印書館,2019年,第 149頁。郭永秉《續説戰國文字的“夌”和從“夌”之字》,《饒宗頤國學院院刊》第 2期,2015年,香港:中華書局,第 79—97頁;又氏著《古文字與古文獻論集續編》,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年,第 85—102頁。

以上 A類均从“

”形。其中 A1類去掉“土”旁之後的形體,與

伯鬲的寫法相似,A3類是在 A1類基礎上人形與“土”結合, A4類則是在 A1類的人形下加一横畫飾筆,且在人形

可大致還將相似的字形歸類並互相參照,圖版漫漶, A5、A2。(1) 兩側又增加四個點畫飾筆

原其本來面貌。 A2類似介於 A1、A3類之間,“夌”之人形的長筆左曳,又與“土”旁相連。 A5類似介於 A、B類之間, “

”形其中一筆向右延長近似横畫,其下“土”上多出一撇。

B形或與這種字形相關。”)懷疑“陵”字後从“來,(2) 減省而來A3、A2這一撇筆似是由

類皆从“來(

)”形,其中 B1類仍保留人形及“土”,B2類則徑从“土”。新蔡簡中“陵”字形複雜,新舊同出。包山簡中“陵”之字形則相對簡單,基本上全部

寫作

B2類。少數幾處从

“..”形如

(包山 210)。其他楚簡中的

“陵”大多數作 B2類,少數从“ ..”形,如(上博二·容成 18(清華七·越公 34)。清華簡《繫年》“陵”寫如(清華二·繫年 128(清華二·繫年 101),字右作(摹),郭文已指出,這個字形

(3) 類的結合A4

來源較早,當爲本文 A3、。新出清華簡《參不韋》又見“陵”字,寫作

(清華

十二·參不韋 36)、

(清華十二·參不韋 56),其字右與前舉 A3類相同。

此外,關於楚文字“夌”旁从“..”的問題,何琳儀認爲曾姬無恤壺的 “

”字“比常

見的‘

顯然多一撇筆。其中‘

即‘夌。程鵬萬在此基礎上認爲

(4)。下从‘人形”

“既有可能是 ”.. “。郭永秉認爲(5)”脱去一撇 .. “从“土”是由形从“人”演變而來, ”..“

寫作

形的‘土旁和‘人形結合而來,但也不排除其中有些只是‘人形的一種繁化而

已(古文字中‘人形經常由下加横筆、小點而變作‘壬,如‘聖‘年‘鬼等字)。像

這類形體,到底是分析爲由

這類本不从‘土的形體變來,還是結合了‘土旁的

《楚系簡帛文字字過去圖版不清,“陵”。戰國早期曾侯乙簡有一例(6)其實是兩可的”,‘陵

(7)

編》摹作“

”,《曾侯乙墓竹簡文字編》摹作 “

”,皆不準確。新出《楚地出土戰國簡册

合集》圖版作:

(1)楚文字習見从四個點畫飾筆,如

(光,包山 220)、

(..,望山 1— 54)。李守奎在論及《繫年》中保留西周金文的寫法時認爲“簡文‘陵字上部似來非來,似夌非夌,左右四點當是爲了追求文字結構的匀稱,在金文一側兩點的另外一側又加兩點而成,與‘保字的由

(大盂鼎,集成 2837)而

(包 218)的演變過程相同”,也有一定道理(李守奎、肖攀《清華簡〈繫年〉文字考釋與構形研究》,第 292頁)。同時這種寫法也可能與“夌”从“仌”相關。

(2)關於這一撇筆可有多種解釋,亦或可看作由“土”變爲“..”。

(3)郭永秉《續説戰國文字的“夌”和从“夌”之字》。(4)何琳儀《長沙帛書通釋》,《江漢考古》 1986年第 2期,第 77—82頁。(5)程鵬萬《安徽壽縣朱家集出土青銅器銘文集釋》,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 295—296頁。

(6)郭永秉《續説戰國文字的“夌”和从“夌”之字》。(7)張光裕、滕壬生、黄錫全主編《曾侯乙墓竹簡文字編》,臺北:藝文印書館,1997年,第 157頁。

曾侯乙簡 73(1)

(摹)字上爲 A3類,其下又增“土”,且不从“..

”形。此外,以往認爲曾姬無恤壺“夌”旁下方應是从“ ..

”形,似乎也要重新考慮。古文字的各個階段中“阜”旁的三個短横基本上長短相同,很少出現其中一横格外長於其他兩横的寫法,細考甲乙二壺的拓片(尤其是字編較少引用的乙壺),其中“陵”之“阜”旁的第三横似與字右相連,但很可能曾姬無恤壺中“陵”字

右側寫法更接近於

,與 B1類相似。(2)

甲(集成 9710) 乙(集成 9711)

(2)

新金文編 戰國文字字形表 殷周金文集成 9710 銘文選 700 商周青銅器銘文暨圖像集成 12424 殷周金文集成 9711 商周青銅器銘文暨圖像集成 12425

“癸”字西周及春秋金文作

(史獸鼎,西周早期,集成 2778),楚簡文字多作

(包山

055)、

(包山 126)。根據字下兩筆是否穿過字中“×”形,可將新蔡楚簡中的“癸”分爲早晚 A、B兩類: A類字下兩筆穿過字中“×”形,整字呈四角對稱,與早期金文寫法相似; B類減省,字下兩筆不穿過字中“×”形。

A

新蔡·甲三 8、18 B

新蔡·甲三 22、59

新蔡·甲三 204

新蔡簡中 A類之“癸”一見,其他十處左右均作 B類。包山簡“癸”字出現四十餘次,僅有一處與 A類相似,作

(包山 27),然其所反映的早期文字特點遠不如新蔡簡之

明顯。包山簡另有五處寫作 B類(3),此外近四十次均寫作字上兩筆也不穿過字中“×”形的

”形,比起 B類更加簡化。其他楚簡文字中 B類則占絶對優勢,僅有少數幾處“癸”及“癸”旁的寫法與 A類相似,如新見夏家臺簡作

(夏家臺·日書 26)、彭家灣簡作

(彭

家灣 05)(4),又如清華簡《別卦》有

(清華四·别卦 7),《五紀》四處“癸”均作

(清華

(1)武漢大學簡帛研究中心,湖北省博物館《楚地出土戰國簡册合集(三)·曾侯乙墓竹簡》,圖版第 40頁。(2)字下標注出處爲“集成 9711”,諦審字形,似當爲“集成 9710”。

(3)其中

(包山 156)稍有訛變。

(4)田勇、蔣魯敬、趙曉斌《荆州夏家臺 106號楚墓出土戰國簡〈日書〉》,《簡帛》第 22輯,上海古籍出版社, 2021年 5月,第 31—44頁;趙曉斌《荆州棗林鋪彭家灣 183號、264號楚墓出土卜筮祭禱簡》。

十一·五紀 007),《參不韋》“ ..”作

(清華十二·參不韋 003)。

除了上舉字例之外,新蔡簡中還有一些字例也可通過梳理文字演變過程得出其字形比

較古老的結論,只不過不似上舉字例那樣明顯,如新蔡簡“馬”多作

(新蔡·乙三 21),保

留馬身形而不是省爲兩横筆。想要解決這類問題需要進一步梳理新蔡簡字形。

考察以上字例,可獲得對於早期楚簡文字字形的初步認識,通過與中晚期文字的對比,又可在一定程度上探討楚簡文字字形的時代性。目前所見楚簡文字由早向晚過渡的過程,呈現出幾種相伴相生的趨勢:一是文字字形的趨簡趨易,如前舉“歸”省去“.. /

”旁,“癸”字下面兩筆不再穿過字中“×”形;二是文字的象形程度降低,如“無”字中間的人形消失,“犬”“网”“首”進一步失去其象形的意味;三是符號化程度增强,如 B類中

“若”“異”所从 “

”形、“肩”所从“户”形、“就”所从“

”形、“夌”旁所从“來”形,皆爲成熟的楚簡文字中常見的類化符號。另一方面,這些現象的産生過程也正是楚文字區域特徵逐漸形成的過程。前舉字例中,多有新蔡簡兼有 A、B兩類而包山簡幾乎只有 B類的,可推其字形新舊交替的過程大約就發生在距新蔡簡時代不遠的戰國早中期之交,此時也當是楚文字區域特徵形成的關鍵時期。

郭永秉提到:“我們現在對待出土戰國古書,因爲主客觀的種種因素,往往容易簡單化處理,尤其是把郭店簡、上博簡、清華簡都看作是公元前 300 年左右的東西……我們過去對各系各國文字異形的情況比較重視,但對同一系以至同一國家的文字内部文字異形現象的豐富性及其産生的原因、層次,可能認識得還很不充分。”(1)我們也有同樣的體會,即不可一味將楚簡文字看作是共時層面的材料,也要關注其中歷時層面的因素。楚簡文字字形與時代劃分問題對研究楚文字的演變、斷代,分析楚簡文獻的文字存古現象,乃至探求古書流傳等問題,皆有積極意義。

字形徵引書目:

董蓮池編著《新金文編》,作家出版社,2011年。江學旺編著《西周文字字形表》,上海古籍出版社,2017年。徐在國、程燕、張振謙編著《戰國文字字形表》,上海古籍出版社,2017年。黄德寬、徐在國主編《安徽大學藏戰國竹簡(一)》,中西書局,2019年。黄德寬、徐在國主編《安徽大學藏戰國竹簡(二)》,中西書局,2022年。

(1)郭永秉《估測》。

孔婷琰《戰國楚簡文字編(非古書類)》,華東師範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21年。李守奎、賈連翔、馬楠編著《包山楚墓文字全編》,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賈連翔、沈建華編《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文字編(壹—叁)》,中西書局,2014年。賈連翔、沈建華編《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文字編(肆—陸)》,中西書局,2017年。賈連翔、沈建華編《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文字編(柒—玖)》,中西書局,2020年。黄德寬主編《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拾)》,中西書局,2020年。黄德寬主編《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拾壹)》,中西書局,2021年。黄德寬主編《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拾貳)》,中西書局,2022年。孫啓燦《曾文字編》,吉林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6年。滕壬生《楚系簡帛文字編》(增訂版),湖北教育出版社,2008年。武漢大學簡帛研究中心等《楚地出土戰國簡册合集(二)·葛陵楚墓竹簡、長臺關楚墓竹簡》,文物出版社,2013年。徐在國《上博楚簡文字聲系(1—8)》,安徽大學出版社,2013年。張新俊、張勝波編著《新蔡葛陵楚簡文字編》,巴蜀書社,2008年。

文中 新蔡簡 包山簡 其他簡

序號 字例 A  B  A  B(其他)  A  B(其他)

1 若  2  1  —  4  —  —

1 異  3  3  —  5(26)  —  —

2 歸  7  1  —  22  —  5

3 尋  2/7  18  —  3(3)  —  2

(1)本表據孔婷琰《戰國楚簡文字編(非古書類)》(華東師範大學碩士學位論文, 2021年)及新出彭家灣簡製作(趙曉斌《荆

州棗林鋪彭家灣 183號、264號楚墓出土卜筮祭禱簡》

),

在其收録字形基礎上,剔除不易辨識的及本文不涉及的(如曾侯

乙簡)字形。表中數據爲字編中某字及包含該偏旁之字的總計頻次。表中所列爲各例具體所涉之字如下:(1)“若”包

“肩”嗚;“於”包括:)4;(、)、

括:若;“異”包括:異;(2)“歸”包括:歸;(3)“尋”包括: ..、

、樳、樳、鄩(

於、(5)

無(

)、鄦、

肩;(6)“就”包括:

)8(“良”包括:)7;(

良;“無”包括:

/

包括:

就(

“網”包括:)11;(、夜、

)、..(“首”包括:)12;(、、、

首脜

(10)“夜”包括:

面、縣、沬(

)、

、巾(

幁)、狀(

)、髮(

)、頁、頸、項、顀、頎、頡、頪、

、道、戴(

)、夏(

)、履(

)、

、.. =、

=;(13)“犬”包括:犬、狗、尨、犻、猌

(..)、犮、獻、猶、獞、 ..、獄、憖、髮(

)、

、獸、

=;(14)“城”

包括:城;(15)“阜”包括:陵、陸、隓、 ..、

、阩、

、..、..;(16)“夌”包括:陵;(17)“癸”包括:癸、

續表

(本文作者爲武漢大學簡帛研究中心、“古文字與中華文明傳承發展工程”協同攻關創新平臺博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