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 （外一首）

牛金刚

一只灰鸟，正把自己交予世界最辽阔的部分

比如，荒芜的原野，落满了星辰

它振翅时遗漏的声音，从静置的版图中醒来

那些散落已久的羽毛，即将腐烂

猎人和我，开始打坐。身边的磐石如太阳一般

他说：我记起了远古的钟声

而眼前，衰草和天空有油画里失落的美

有风声大振。西北风还在精雕细琢

我在原野上看见了河床，看见了年轻或年老的枯木

它们和我们，一起构成这巨大的现实

时间收走了曾经给予的一切

我眺望远方没有回声的荒芜

以至把一切消逝之物，看成了坠落的箭矢

破碎之物

他习惯在光阴的课堂里

怀揣河流。保持石头一样的沉默

习惯被旧的老马驮着

趟过时间的裂隙和掐痕

偶尔遇见稠密的大雪，或草原

他用雪的遗骨，掩埋山谷里的谎言

用草叶上的火焰，淬炼远峰上的刃脊

在隐藏着最后一道未解之题的河边

他用漫长的铁索，穿过单薄的脊骨

以保持生命坚硬的疼痛，和敏感性

当他把自身的重量，一一交付给大地、山河

便可俯下身来，捡拾几粒沙子的幸福

這些破碎之物，构成了一条河的完整性

此时，他看每一块在这里等待他的

石头，早已各就其位的石头

都像未解之题中的真理

像接近天空的纯度

像正在接受命名的星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