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时间来了！（六首）

◎卢 辉

草 药

在同一纬度，同一地平线上

没有人无缘无故

为你升起太阳，或者

你躬身，拔起

拖泥带水的一株

是草药，也不一定非要跳出苦海

野菊花，在平地里

随风摆动，在香味普及的地方

飘着，走着

不讲究纬度

也不慕恋高度

有生之年，上个山

不一定华山一条路，不一定

天山摘雪莲，有车前子明目

有狗尾巴草去湿，有白勺补血

血气方刚之时，唯苔花

不可辜负

事 物

很多遥遥无期的事物，因为遥远

仿佛已不是事物，一阵风

摸了摸我的手，又因为太近了

一甩手，上了云端

事物，这几天被我的儿子一再追问

关于火星，木星，那一个光环

明明是物质的，因为海王与冥王

没有桂冠，没有花香

七算八算，就算是太阳，那么红那么烫

是个事物都不容易

一不小心，把事物都唯心了

装一瓶子的水，以为就是小蝌蚪找妈妈

搬动一棵树，以为是蚂蚁租住高楼

拖着行李箱，以为动车就是远方

以至于那些坐在车厢的人

一晃而过

卡布罗集市

一朵，不说葵花了

她要拥有多远的天涯

岩石，海浪，才能在沙滩上

画一个问号

人退去了，古城，铁马

与剑，都在风中

吐出浪花：她在苦苦地寻找

用阿拉伯数字

排成队

于是，一行行，一排排，都像火把

她日夜兼程，赶到天边

在天上的街市，专心卖火苗

看，天都烧红了，不是你的柴

而是她的脸

一群追光的人，刚刚从向日葵里

掉下来

我喜欢被单上的一条海鱼

我喜欢被单上的一条海鱼

我没有去过大海

我太爱蓝色了

爱把整个大海盖在身上

进入梦乡

我的呼吸顶着被单上的大鱼

如海中的泡泡

如此宽广的大海

一觉涨潮

这一条棉质的大鱼

被我紧紧抱住

在乡场看电影

鸡叫一遍，要是在乡场上

挂上一块白布，这么一个软软的地方

很多人爱在上面走

每当放映机吱一声，布上的人

都会分头找星星

找星星比抓公鸡，唱太阳比哼小调

锅里的，树上的

红薯比酸梅，米饭比白布

一群又一群的小鸡

只比星星少一只

不用找，也不用赶

半夜有鸡叫

笼子里的鸡

嗓门大的，胆子就大

一封鸡毛信，一条羊肠小道

绕来绕去

黄河跳壶口，长江穿巫峡

星星还找那颗星星

月亮还用那个月亮

不是时间问题

有人从那片庄稼地走过，有人只是景别的一角

你要是仿真一点，拿走一枚月亮

这个夜晚就是你的了

夜，有个级别

你坐在长椅上，想弯弯的月亮

就等于你不花一分钱

就能建好一座

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