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病病人认知情绪调节策略研究进展

彭晶 刘羡 朱淑婷 周琴 邵圣文

Research progress of cognitive emotion regulation strategies in chronic disease patients

PENG Jing， LIU Xian， ZHU Shuting， ZHOU Qin， SHAO Shengwen

Huzhou University， Zhejiang 313000 China

Corresponding Author  SHAO Shengwen， E?mail： shaoshw@zjhu.edu.cn

Keywords  chronic disease； cognitive emotion regulation； influencing factors； review

摘要  通过对慢性病病人认知情绪调节策略的内涵、现状、测量工具、影响因素、干预方法进行综述，提出医护人员应提高对慢性病病人认知情绪调节策略的重视程度，未来可进一步开展纵向研究，为后续慢性病病人认知情绪调节策略的相关研究提供参考，为医护人员改善慢性病病人心理健康提供新的途径。

关键词  慢性病；认知情绪调节；影响因素；综述

doi：10.12102/j.issn.1009-6493.2024.08.020

慢性病主要指心血管疾病、慢性呼吸系统疾病、肿瘤疾病和糖尿病4类疾病^[1]。随着医疗条件的进步、人口老龄化进程加快，我国慢性病患病率也逐渐上升。调查表明，我国慢性病病人的死亡人数占全国总死亡人数的87%，其疾病负担约占我国疾病总负担的70%^[2?3]。慢性病病人不仅长期遭受身体上的病痛，还要承担沉重的医疗费用，易出现焦虑、抑郁、孤独、悲伤等不良情绪，导致病人身心健康受到损害，生活质量下降^[4]。认知情绪调节策略是指个体为应对内外环境要求及其有关的情绪困扰而做出的认知努力^[5]。个体有效地采取认知情绪调节策略可以减轻消极情绪，在面对负性事件时能降低心理应激水平，减轻心理创伤，保持乐观、积极的心态^[6?7]。本研究将对慢性病病人的认知情绪调节策略的内涵、测量工具、现状、影响因素和干预方法进行回顾和总结，旨在为有效提高慢性病病人的认知情绪调节策略提供依据和参考。

1  认知情绪调节策略的内涵

情绪调节是个体通过一定的策略和机制管理和改变自己或他人情绪的过程^[8]，认知策略在情绪调节过程中起到关键作用^[9]。既往情绪调节策略是将认知策略和行为策略放在一个维度上进行评估，为了能单纯从认知角度测量情绪调节策略对负性情绪的调节作用，Garnefski等^[5]提出了认知情绪调节策略概念，将认知情绪调节策略划分成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和非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其中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包括接受（考虑接受并根据经验重组）、积极重新关注（对事物采取积极乐观的态度，不去思考压力和威胁事件）、重新关注计划（思考如何解决遇到的问题）、积极重新评价（考虑消极事件在个体发展中具有积极意义）和理性分析（考虑在消极事件中寻找积极成分）5种策略，非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包括自我责备（将经历的事情责怪于自己）、沉思（考虑自己的想法、情感与消极事件有关联）、灾难化（强调经验的消极特征）、责难他人（将经历的事情责怪于他人）4种策略。非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会使个体产生错误的认知，反复思考负性事件带来的消极影响，导致个体出现负性情绪，损害心理健康^[10]；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能促使个体以积极、乐观的心态面对生活中的负性事件，更好地适应环境，提高心理弹性^[11]。

2  认知情绪调节的测量工具

2.1 认知情绪调节问卷（CERQ）

CERQ由Garnefski等^[5]编制，用来评估12岁及以上个体对压力事件反应风格的认知策略，以及在特定压力事件或情境中使用的认知策略。量表包括接受、积极重新关注、重新关注计划、积极重新评价、理性分析、自我责难、沉思、灾难化、责难他人9个分量表，共36个条目，每个分量表包括4个条目。量表采用Likert 5级计分法，自“从不”到“总是”依次计1～5分，得分越高，个体越可能在面对负性事件时使用这个特定的认知策略。CERQ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2，分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66～0.81，有良好的内部一致性。杨玉玲等^[12]将中文版CERQ应用于乳腺癌病人，测得Cronbach's α系数为0.90，9个分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754～0.965，信效度良好。目前该量表在我国慢性病领域应用广泛。魏义梅等^[13]对CERQ进行汉化修订，该量表包括自责、容忍、沉思默想、积极调整、积极设想、自我安慰、灾难化和责备他人8个分量表，共32个条目，每个分量表包括4个条目，量表采用Likert 5级计分法，汉化后量表Cronbach's α系数为0.89，各分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60～0.81。

2.2 儿童版认知情绪调节问卷（CERQ?k）

CERQ?k是Garnefski等^[14]根据9～11岁儿童的认知能力对测验题目进行改写，开发出测量9～11岁儿童认知情绪调节策略的工具，9个分量表的内容和评分方式与CERQ一致，各分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62～0.80。Liu等^[15]将CERQ?k引入我国，应用于9～11岁小学生中，显示各分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66～0.73，具有良好的信度。

2.3 简版认知情绪调节问卷（CERQ?short）

CERQ?short是Garnefski等^[16]为了能快速筛选出认知情绪调节不佳的病人，编制的18条目版的认知情绪调节问卷，包括自责、接受、沉思、灾难化、积极重新关注、积极重新评价、理性分析、重新关注计划、责备他人9个分量表，每个分量表包括2个条目，采用Likert 5级计分法。以成年人为被试对象，发现CERQ?short各分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68～0.81，具有良好的信度。董光恒等^[17]引进汉化CERQ?short，显示该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12，各分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793～0.885。

2.4 简版西班牙儿童认知情绪调节问卷（简版CERQ?Sk）

简版CERQ?Sk是Orgilés等^[18]基于CERQ?short开发的适合7～12岁儿童的简版认知情绪调节问卷，该问卷与CERQ?short相比，9个分量表的内容、题数和评分方式均保持不变。简版CERQ?Sk分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47～0.70。

3  慢性病病人认知情绪调节策略现状

代梦瑶等^[19]研究显示，癫痫病人责难他人、灾难化、沉思策略得分比健康成年人高，而重新关注计划、积极重新关注、积极重新评价、理性分析策略得分比健康成年人低。Bahremand等^[20]研究发现，哮喘病人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得分低于健康成年人，而非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得分高于对照组。刘娜^[21]研究显示，高血压病人比非高血压病人在沉思、灾难化、责怪他人得分更高。Wang等^[22]研究显示，妇科肿瘤病人比健康女性在自责、沉思、灾难化、责备他人得分更高。慢性病病人在面对消极事件时比健康成年人更倾向于使用非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较少使用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

4  慢性病病人认知情绪调节策略的影响因素

4.1 人口社会学因素

4.1.1 性别

男性糖尿病病人更倾向采取积极重新评价策略，女性糖尿病病人更倾向采取责备自己、沉思策略^[23]。男性情绪更加理智和克制，而女性更加关注自身感受，反复思考疾病所带来的变化，容易陷入沉思和自我责备当中。

4.1.2 文化程度

文化程度越低的肿瘤病人越倾向使用沉思策略和灾难化策略^[24]。文化越低的病人理解和接受疾病知识的能力较差，不能及时调整积极的认知面对疾病。

4.1.3 居住地

居住在城市的冠心病病人比居住在农村的冠心病病人更倾向采取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25]。城市医疗条件好，居住在城市的慢性病病人可利用的慢性病资源更多，能及时调整乐观积极的心态去适应环境。

4.1.4 职业状态和种类

退休或在职的糖尿病病人比无业的糖尿病病人更倾向采取积极重新评价策略^[26]。公务员岗位的脑卒中病人更倾向采取沉思策略，从事科技、医疗卫生工作的脑卒中病人更倾向采取非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27]。可能是因為退休或在职的病人有稳定的收入来源，更有信心抵御疾病的打击。不同的职业有不同的职业特点和工作环境，个体的工作性质不良、职业紧张、工作压力大，会导致个体的焦虑、抑郁水平也越高^[28]。

4.1.5 经济状况

家庭人均月收入越高的糖尿病病人更倾向采取重新关注计划策略^[26]。慢性病病人病程长，经济负担重，家庭收入高的病人承担的经济压力相对较小，心理状态也更好。

4.2 心理因素

4.2.1 心理韧性

胃癌病人的心理韧性水平越高，越倾向采取沉思、积极重新关注策略，较少采取自我责难、灾难化策略^[29]。心理韧性水平较高的病人对未来抱有更多的希望，更倾向于采取积极的认知方式，更好地适应应激事件。

4.2.2 D型人格

D型人格的冠心病病人比非D型人格的冠心病病人更倾向于采取非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较少采用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30]。D型人格是一种消极人格，D型人格的个体性格内向，经常放大压力事件对自己的威胁，更倾向采取消极的认知评价^[31]。

4.2.3 创伤后成长

乳腺癌病人创伤后成长水平越高，越倾向采用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32]。从创伤事件中获得成长的个体，更倾向采取积极的应对策略，促进了个体对认知的重新评价，更容易在接下来的危机中恢复和适应。

4.3 疾病因素

4.3.1 病程

病程6～10年的糖尿病病人沉思策略得分比病程在1～5年的病人高^[26]。可能是因为随着糖尿病病人病程延长，合并其他并发症危险性也越来越高，病人的身体受到疾病的困扰，容易反复思考与疾病相关的事情。

4.3.2 病情严重程度

心率变异性越高的冠心病病人更倾向采取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冠状动脉狭窄程度越严重的病人更倾向于采取非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33]。这可能因为病情严重的冠心病病人过度关注和过度分析关于他们疾病的负面信息，扩大了其对生活和健康的负面影响，同时增加了心理痛苦和恐惧，更倾向于采取非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

5  改善慢性病病人认知情绪调节策略的方法

5.1 正念减压疗法（MBSR）

MBSR通过正念冥想、身体觉察、瑜伽等措施減轻病人的压力和焦虑，是一种安全、有效的团体干预方法^[34]。MBSR目前在慢性病病人中应用十分广泛，在改善病人的负性情绪方面取得了较好的效果^[35]。Zhu等^[36]给予早期化疗的乳腺癌病人为期8周的MBSR，每周1次，每次2 h，主要包括正念呼吸、正念吃葡萄干、身体扫描、静坐冥想、步行冥想、正念瑜伽、正念自我探索、慈爱冥想等干预内容，干预结束后，试验组病人自我责备、责备他人、灾难化、消极认知情绪调节策略得分显著低于对照组，接受、积极重新关注策略得分显著高于对照组。表明MBSR可改善早期乳腺癌病人的认知情绪调节，但该项研究未对病人进行随访，未来可进行随访追踪，探讨MBSR对慢性病病人认知情绪调节的长期效果。

5.2 辩证行为疗法（DBT）

DBT起源于CBT，是一种将辩证法原理与正念练习相结合的综合疗法，旨在提高病人的情绪调节技能^[37]。汤明清等^[38]对膀胱癌术后病人实施DBT干预，主要包括正念训练、压力承受训练、情绪调节训练、人际效能训练等干预内容。从术后第2天开始，2 d干预1次，每次40～60 min，结果表明DBT可以提高膀胱癌术后病人的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得分，降低非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得分。Sepehri等^[39]对多发性硬化症女性病人实施了为期6周、每周2次的DBT，提示DBT可以减少多发性硬化症病人采用非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以上两项研究未对病人进行随访，且Sepehri等^[39]研究样本量较小，未来可扩大样本量，延长随访时间，验证DBT对慢性病病人认知情绪调节的长期效果。目前国内外DBT多集中于精神疾病病人^[40]和自杀、自伤意念的病人^[41]，对于其他慢性病病人研究较少，因此，未来可扩大到其他慢性病病人，验证DBT在其他慢性病病人中的有效性。

5.3 接纳与承诺疗法（ACT）

ACT是一种基于关系框架理论的心理疗法，鼓励参与者通过接纳、正念和基于价值的行动机制改变他们与思想和身体感觉的关系^[42]。Khazraee等^[43]对慢性头痛病人实施ACT，每周1次，每次90 min，共8周，干预内容主要包括正念练习、价值澄清、认知解离、承诺行动、接纳、控制情绪练习、情景化自我等，干预结束和随访3个月时，试验组的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得分高于对照组，试验组的非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得分低于对照组，但随访3个月时，试验组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得分较干预结束时下降，非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较干预结束时上升。提示护理工作者在ACT结束后应注意随访，以便在治疗结果下降时及时给予干预，将病人的认知情绪调节维持在较佳水平。目前，我国护理工作者已将ACT应用于肿瘤、肠造口等病人，取得了较好的效果^[44?45]，但ACT干预慢性病病人认知情绪调节策略的研究较少。

5.4 认知行为疗法（CBT）

CBT是一种通过认知重建方式有效纠正认知偏差，进而消除不良情绪和行为的心理治疗方法^[46]。Onyedibe等^[47]对乳腺癌病人实施团体CBT，每周1次，每次90 min，共12周，并进行2个月的随访，主要干预内容包括识别和重构非理性的认知、教授行为应对策略、肌肉放松训练、有效沟通技巧、表达感受等，结果显示试验组的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各维度（除接受维度）得分比对照组显著提高，非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策略各维度得分较对照组明显下降。该研究样本失访率高（20.52%），可能是由于乳腺癌病人需要接受肿瘤治疗退出了该项研究。Siyar等^[48]对8～12岁血友病男性患儿实施每周1次、共9次的CBT干预，结果显示试验组的认知情绪调节得分显著高于对照组，表明CBT可以改善血友病患儿认知情绪调节。认知行为疗法可以促进慢性病病人积极应对疾病，获得更高水平的社会支持，改善负性情绪，提高生活质量^[49?50]。CBT目前在我国已广泛应用于慢性病病人，取得较好的效果。

5.5 图式疗法（ST）

ST以CBT为基础，借鉴心理动力学思想，整合了格式塔疗法、情绪聚焦疗法等技术^[51]。最初是为CBT干预效果不佳的病人开发的疗法，病人童年不良经历导致出现早期适应不良图式，在情绪调节、人际关系等方面出现复杂、僵化和慢性的心理问题^[52]。Sobhani等^[53]对18～24个月前行袖式胃切除术的肥胖女性病人实施每周90 min、共10周的在线视频的群体ST，包括介绍ST、选择情绪抑制和情绪剥夺图式、探讨儿童期图式起源与应对策略的关系、寻找早期适应不良图式形成原因、识别病人需求、探讨图式与肥胖的联系、教授情绪调节技巧等，干预结束和随访6个月时试验组的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得分高于对照组，非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得分显著低于对照组，表明ST可以改善18～24个月前行袖式胃切除术的肥胖女性病人的认知情绪调节。Shahsavani等^[54]对偏头痛女性病人实施12次团体情绪ST，结果显示，情绪ST可以改善偏头痛女性病人适应性认知情绪调节。国外开展ST时间较早，多应用于人格障碍、进食障碍、抑郁症等病人。国内对ST研究正处于起步阶段，未来护理工作者在对慢性病病人实施CBT效果不佳时，可借鉴国外ST的研究，筛选出早期适应不良图式的病人，并及时给予ST干预，从而提高慢性病病人认知情绪调节能力。

6  小结与展望

慢性病病人的认知情绪调节策略与病人的情绪关系密切，是预测慢性病病人生活质量的重要预测变量^[55]。目前国内外对于认知情绪调节策略的研究虽然已经取得一定的进展，但调查及干预样本量较小，大样本、多中心的研究相对较少，且目前只局限于横断面研究，尚未发现纵向研究，因此，有必要对慢性病病人认知情绪调节策略进行长期调查，进一步了解病人认知情绪调节策略的影响因素和变化趋势。后续研究可针对不同疾病的慢性病病人制定个性化的干预措施和提升策略，以期帮助慢性病病人改善认知情绪调节策略，提高生活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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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3-03-27；修回日期：2024-03-25）

（本文編辑 苏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