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老人与海》的艺术特征与意义

黄文凤

海明威的中篇小说《老人与海》一度荣获美国普利策奖和诺贝尔文学奖，这一经典作品极其有效地提升了他在全球文学界的地位。这部永恒的文学珍品拥有独具一格的吸引力，对人类思考人与自然的关系以及人类精神内涵有着深远的影响。本文拟结合海明威的创作历程，对小说中的语言艺术、象征手法等特性进行分析，并通过探讨主人公圣地亚哥的人物行为以及思想情感，论述小说对人类精神与社会的影响。

一、海明威与《老人与海》

海明威不仅被誉为“迷茫的一代”的代表，更是“新闻体”小说的创始人。他晚年创作的《老人与海》，在他心中可谓是独一无二的得意之作。小说的素材来源于海明威在古巴结交的老渔民朋友的一次出海捕鱼的经历，以老渔民朋友为原型，小说塑造了一位顽强拼搏的硬汉形象圣地亚哥，以簡约的艺术风格和写作技巧，践行了他的“冰山理论”。小说内容犹如冰山，真正呈现在水面上的只有八分之一，剩下的大部分含义和主题则需要读者自己去理解和揣摩。读者对主题的理解差异扩展了作品的深度和广度。

海明威出生在美国芝加哥郊区的奥克帕克。他爱好狩猎、垂钓以及在森林中露营等，这些生活技能也间接培育了他激进的冒险精神，使他对自然充满了深厚的爱意和敬畏。海明威高中毕业后在堪萨斯《明星报》作为一名见习记者工作了六个月，这让他的写作受到了良好的训练，也为后来的写作风格奠定了基础。次年，他应答了红十字会的召集，投身于烽火连天的战争之中，在意大利担任救护车驾驶员的职务。战后，海明威选择侨居巴黎，正式开始了写作生活。在二战和西班牙内战爆发之后，身为战地记者的他随军出征，并参与了巴黎解放的活动。

《老人与海》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名叫圣地亚哥的老渔民，连续八十四天出海打鱼却毫无收获，与他相依为命的小男孩儿曼诺林也因此在第四十天的时候被家人强迫去了别的船谋生。于是他独自一人划着小船出海了。在茫茫大海上，终于在第八十五天捕到了一条长十八尺、重一千五百磅的马林鱼。那一刻，他已筋疲力尽，只有信仰在驱使他与大马林鱼一道乘风破浪。尽管他千方百计地把鱼拖上船，但在归程中还是遭受了凶残的鲨鱼的攻击。他倾尽全力与之搏斗，但最终仅能带回一具巨大的鱼骨骸。当他回到家并躺在床上，一切如同幻梦，他只能通过梦境寻找往日的辉煌，以此来遗忘现实的残忍。

二、艺术特征

（一）极简叙事与含蓄的语言风格

海明威在小说《老人与海》中所展现的惊人的叙事技巧与他曾经做过记者有关，新闻报道的简短叙事类型潜移默化地投射到了作品创作中。这部作品是海明威生前发表的最后一部小说，也是在漫长的低谷期，经受思想和病痛折磨下诞生的艺术。作品的故事线条清晰，语言简洁，删减了大量无须过度修饰的词句。这种风格对于喜欢华美繁复的维多利亚风格的二十世纪作家产生了深远影响，同时也给现代英语文学的进步注入了强大的推力。《老人与海》也将海明威的“冰山理论”发挥得淋漓尽致。这种简洁的语言下隐藏着非常丰富的信息。例如，文中对长者的形象描绘精细却不煽情，“他浑身显得很老，但双眼除外；它们有着海水的颜色，透露出乐观和永不言败的神色”。通过老人向少年曼诺林分享他年轻时在非洲的见闻，还经常忆起他曾梦见的加纳利群岛，那片白色的山脉，海滨的雄狮，加之老人讲的语言是西班牙语，综合这些，读者才能推断出老人是西班牙人，侨居于古巴，而这些是海明威没有花篇幅写出来的背景。他在《老人与海》中创造了一种简洁、流畅、含蓄、意蕴深厚的语言文体。

（二）意味深长的象征手法

在《老人与海》中，大海不但代表着大自然，更象征着人类赖以生存的社会。[1]平静的大海令人愉悦，而暴风雨中的海浪又令人惴惴不安，这些都与我们的生活环境相像，被生存摧残，也在竭力享受生活。面对困境，老人选择不放弃、不后退，在充满希望和危险的大海上不断搜索和前进。这种状态类似于人们在社会中的生存状态，面对复杂的环境和未知的未来，只有忠于内心的理想，不断前进，挑战各种困难，坚持永不服输的态度。尽管我们无法完全掌控结果，但追求目标和理想的过程值得尊敬，也为我们实现更大的目标提供动力和保障。

老人是人类勇于拼搏精神的象征。作为整篇小说的主人公，老人不仅象征着硬汉和勇士形象，更象征着面对艰难毫不畏惧的精神。作为一名老渔民，在经历了连续84天一无所获之后，在第85天面对他人的打击和嘲笑，老人决定继续深入海洋探索，渴望捕获一条大鱼。最终他遇到了一条身长18英尺的大马林鱼，好像展示着人们在痛苦中所看到的希望。老人与大马林鱼进行了两天两夜的对抗，即使他的手已经抽筋，但他仍然紧紧地拉着大鱼不放，象征着人们在面对希望时坚持努力不放弃的精神。最终，老人成功地杀死了大鱼并将它拴在船边。在回程途中，老人又遇到了来抢夺战利品的鲨鱼，他独自与鲨鱼搏斗，直到只剩下一支船桨，而大马林鱼也在搏斗中被鲨鱼吃得只剩下一身鱼骨。面对残酷的现实，老人拖着鱼骨回到岸边，表面上似乎未达到目标，仍需忍受饥饿。然而，从另一方面来看，老人已经取得了成功。在连续84天的失败中，老人没有放弃，而是选择挑战困难，面对出现的希望，老人怀有坚定的追求，他没有被危险和困难吓倒，而是内心散发着对生命和希望的执着。他身上流露出的品质值得敬重，对老人的赞扬和认可也正是对我们周围那些有着坚强内心、面对危险和苦难不屈服的人们的褒奖。

大马林鱼象征着理想，追求理想时收获满满令人兴奋，但也充满艰辛。《老人与海》之所以精彩至极，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其中的大马林鱼。如果将大马林鱼从故事中剔除，那这个战斗的故事将变得索然无味，失去了原有的象征意义。大马林鱼主要出现在老人连续出海的第85天，象征着对老人连续84天的等待的回报。大马林鱼年轻且强壮，不会轻易被制服，因此年迈的老人在捕捉大马林鱼时经受了艰苦和苦难。然而，老人并没有被大马林鱼的力量打倒，凭借着自己丰富的出海经验和顽强的意志力，最终成功地战胜了大马林鱼。大马林鱼象征着人类前进的力量，是推动人类社会发展的希望所在，同样为这位年迈的老人带来了荣誉和成就感，使他产生了强烈的荣誉感。

鲨鱼是邪恶的摧毁力量，它阻挠着我们前进，折磨得人遍体鳞伤，吞噬一切。曼诺林，这个小男孩，对老人来说代表了心灵上的寄托。他坚定不移地相信老人的能力，始终积极支持和激励着他。当老人独自一人在海上与大鱼进行斗争时，他不止一次地希望，如果那个孩子也在场就好了。这时小男孩儿是希望与美好的化身，在精神上是维持人屹立不倒的食粮。老人梦中的狮子则是力量与勇气的象征，狮子有着力量，勇猛和战斗力，它反反复复地出现在老人脑中，便是这样的意味，成为老人的精神图腾和战胜困难的代表。

在《老人与海》的结尾，老人还在商讨着和小男孩再次出海捕鱼，即使处在逆境中，他仍对未来生活充满了期待和希望，有机会便会再次起航。在面对如大海一般瞬息万变的各种生活情境时，如果我们勇于斗争，那么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老人圣地亚哥。

（三）塑造人物的艺术手段

海明威在《老人与海》中塑造人物形象时运用了环境烘托、反衬法和心理描写等艺术手段，使硬汉圣地亚哥和温情小男孩儿的形象跃然纸上。

海明威以其与众不同的艺术想象，将渔夫圣地亚哥放置在浩瀚的海洋中，单独面对海洋和大鱼拼搏，这种创作设想强调了环境描绘对塑造人物形象起着至关重要的烘托作用。在这部作品中，海明威基于真实的海洋景象进行了用心的提炼，并通过他的独特感知和宁静氛围让这部小说散发出非凡的美感。它的美感并不来自酣畅淋漓的高尚，而是在其感性而淡雅，有一种征服与和谐的气息弥漫其中，而痛苦和快乐总是紧密交织在一起，狂风暴雨与宁静如水的相互依存共同构建了这种场景，使我们认识到生命的珍贵，也进一步加强了读者对美的理解。大量的環境描写中隐含了老人的人生阅历，也让老人的形象更加立体化。

反衬法在这部作品中也运用得淋漓尽致，细腻、生动、真实地展示了老人圣地亚哥只身在大海上为了保护大马林鱼与鲨鱼一次次搏击前后的心路历程。老人意识到自己的虚弱，但还是与鲨鱼不断搏斗，让我们可以清晰透视老渔夫面对困难时的恐惧不安、坚定却富有希望，体现了一个老人丰富而复杂的内心感受，人物显得真实而丰满。小说中描写老人5次与凶狠残暴的鲨鱼战斗，凸显出了老人的勇气与永不言败的精神。在面对恶劣的自然条件时，老人强迫自己活下去，生吃鱼肉，条件的恶劣艰苦反衬出老人强大的精神信念。老人的硬汉形象正是在这些强悍的抗争中得到升华的。

小说中运用大量篇幅描写老人的内心独白，这种心理描写不仅揭示出人物的内心世界，也是使老人形象更丰满的艺术手段。海明威在描述老人内心独白的时候，区分了沉默和发声两类，也就是老人的“想”和“说”被转化为对话形式，这也有助于推进故事的情节。例如对老人与鲨鱼搏斗时的心理描写不仅给我们呈现了老渔夫的真实内心感受，更给我们展现了一位年老虚弱但总能坚强勇敢“站起来”的“硬汉”老人形象，面对困难而不抗拒，面对畏惧而不退却，这种形式让读者直接体会到人物的感受，从灵魂深处理解人物形象。

三、深刻的思想意义

《老人与海》探索了人类与自然环境的交互关系，它反映了主角圣地亚哥对自然的敬畏感和对生命的崇敬态度。同时，老人的经历也孕育出了坚韧不屈的“硬汉精神”。这对于当时的社会以及现今的世界都有着深远的影响。

从小说中可以看出老人与大自然的对立统一，这种对待自然环境的辩证统一值得人思考学习。圣地亚哥去往海上捕鱼，表现了人类与自然环境的紧密联系，并阐述了人类的存在和生活离不开自然，必须敬畏和遵循自然的规则，人与自然才能达到和谐共存的观念。老人圣地亚哥把大海看作女人，旗鱼、小鸟等是他的朋友，即使是在捕猎大马林鱼时也表现出人文关怀，他称赞大鱼的美丽，饱含感情地不得不杀害它。就连鲨鱼，他也表现出敬佩的感情。海明威的视角启发人们反思人类与大自然之间的关系，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不是征服者和被征服者，而是一种共生关系。小说的结尾写老人奋战还是被鲨鱼给打败了，这样写意在说明人类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脆弱，违背自然规律必定会遭受自然的惩罚。人类对自然的掠夺、破坏决定了悲剧的上演，海明威对此进行了反思，对人类与自然的关系进行了重新思考。挑战自然法则，试图征服自然的自私想法和行动必会受到自然的报复，结果往往是以悲剧收场。[2]这种观念对当时正在经历工商业文明兴起的欧洲产生了影响，至今也值得人类思考学习。

小说的伟大之处还在于其升华而出的“硬汉精神”铭刻人心，激励与拯救了无数处于困境中的人。老人同大鱼艰苦的博弈过程中，他身上那种顽强的意志力，那种无畏艰难困苦，不放弃、不屈服于失败的精神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3]圣地亚哥不仅仅是个普通的老渔民，他也代表了生活在社会中艰难斗争的每一个人。为了改变困境，人们必须迎接挑战，不懈奋斗，这些都体现了人类坚韧不屈的精神和毅力。主角圣地亚哥以自身的行动告诉大家，一个人的肉体可以被破坏消灭，而内在的精神永远都不会被击败，他代表的是坚韧乐观和永不言败的人类精神。

四、结语

《老人与海》的创作与海明威的生活经历相关，他将真实的阅历与丰富的知识寓于文中，充分体现了“冰山原则”的创作理念和艺术风格。这种高度简练的叙事技巧和简约含蓄的语言相结合，体现其高超的象征手法，塑造了令人印象深刻的硬汉圣地亚哥与环境抗争的故事，表达出丰富而深刻的思想意义。这是文学艺术中的经典，它不仅让人们重新思考与大自然的关系，也让读者体验到了人类蕴藏的硬汉精神，这将是每个人读完《老人与海》后收获的宝贵财富。

注释：

〔1〕宿桂艳.《老人与海》的象征意义及现实解读[J].鄂州大学学报，2022，29（3）：64-65.

〔2〕江晓悦.从生态文学批评的视角看海明威的小说《老人与海》[J].开封大学学报，2023，37（2）：53-56.

〔3〕乔廷慧，李剑眉.晴天雨天，踽踽前行——《老人与海》主人公人物形象魅力分析[J].文化创新比较研究，2023，7（12）：11-15，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