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蟹纪事

2024-04-24 13:41张玉明
今古传奇·当代文学 2024年2期
关键词:河蟹螃蟹大海

张玉明

秋风响,蟹脚痒。蟹脚为何痒?有人说,是蟹在长肉,关节胀痛。有人说,是蟹生性好动,淘气顽皮。都不是。蟹脚痒,是蟹要离家出走,奔向遥远的大海。

人们只知道大雁每年会迁徙,却不知河蟹每年也要洄游。秋来时,大雁要飞越千山万水,到温暖的南方去。而河蟹也要爬行千里万里,到广阔的大海去。河蟹要从小河爬进大河,再从大河爬进大江,最后抵达大海。在江海交汇处,交配产卵,繁衍后代。只是大雁白天在长空高飞,万众瞩目。河蟹则是夜间在水底爬行,鲜为人知。与大雁相比,河蟹更难,危险更多。

不是所有的河蟹都有资格参加这场浩大的深秋旅行,那些人工养殖的河蟹是没有资格的。确切地讲,是我们人类不允许。倘若放它们走了,养蟹人一年的辛劳,一夜间就会付诸东流,血本无归。这些囚在笼子里、困在池子里的河蟹,只能捶胸顿足,望风长叹,无奈地接受被人拎向市场、最终被端上餐桌的命运。

只有生活在沟渠池塘、河湖港汊里的野生河蟹,才能够洄游。这些平时躲藏在洞穴里,潜伏在河底,深居简出,难得一见的蛮横的家伙们,一听到秋风的召唤后,便急忙趁着夜色,头也不回地踏上征途,毅然决然地向大海进发。它们爬过稻田,翻过田埂,越过大路,穿过车轮滚滚的公路,爬进小河,投入大河,汇入大江,日夜兼程,一往无前。

小时候,每到秋天,就会有意外惊喜。深秋的夜晚,母亲收割水稻,总能在星月下的稻田里,捡到四处乱爬的河蟹,用稻草缠住,带回家来。起早赶集的父亲,隔三岔五,也会在路旁拾到一两只,装在蛇皮口袋里,拎回家来,给面黄肌瘦的我们打打牙祭,补充点营养。家门前的公路上,我们经常能看到被车轮碾死的螃蟹。这些家伙好像疯了,竟敢在夜里冒死横穿公路,只是为了要到对面的小河里去,要到远在天边的大海去。

还有更离奇的怪事。一觉醒来,堂屋的墙角里,厨房的水缸旁,门边的鞋窝里,居然也蹲着一两只毛手毛脚的大河蟹。有时候,睡到半夜,只听到门口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以为是老鼠在啃门。奶奶不放心,起床查看。原来是一只河蟹,不知什么时间从后门进到家来,又想从前门出去。奶奶说,一定是屋后河里的螃蟹迷路了,爬到了咱家。弟弟说,肯定是螃蟹饿了,到咱家来找吃的。后来才知道,是我们家亮着的油灯,迷惑了这些赶往大海的河蟹,它们从门缝里钻进了我们家。真是自投罗网。

上路的河蟹都是身强体健,黄满膏肥,此时的河蟹是最肥美的。垂涎已久、正饥肠辘辘的人们,会在河蟹爬向大海的路上,想方设法拦截它们,伺机捕捉它们。

童年时,有许多种捕捉河蟹的方法,其中有一种叫守螃蟹。

那时家乡有许多小河,为了蓄水,河上筑有堤坝。坝上开有缺口,河水哗哗地流淌。白天选好一处堤坝,用铁锹将缺口堵上,蓄足水。再在缺口旁边,平整出一块地,铺上稻草。砍一些树枝,顺便再搭个草棚,我们叫它窝棚。

早早吃过晚饭,我和弟弟就提着马灯和鱼篓,到坝上守候。用手扒开缺口,河水便缓缓向下游流去。人坐在稻草上,马灯安放在缺口对面,照亮河水。那些在河底赶路的河蟹,会顺着水流向下游爬行,灯光会吸引它们,只从我们面前的缺口处爬过,而不会从别处翻越堤坝,绕开我们。

我们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流水。不时有水草或落叶,顺水流过。有不知名的昆虫,趴在水面,潇洒地蹚过。有小鱼溅起水花,欢快又惊慌地跃过。偶尔还有令人惊恐的水蛇或全身通红的赤链蛇,昂着头,扭着长身,大摇大摆,威武地游过。

等到水流突然变浑浊,我们立马神经绷紧,知道要等的家伙终于来了。只见一团黑影缓缓向缺口爬来,我们屏住呼吸,等它靠近,再靠近,突然下手,在水中將之按住,然后慢慢拿出水面,一只毛脚大蟹便收入鱼篓中。一个晚上,少时能守到二三只,运气好时,能守到十来只。也有空手的时候,长时间没有动静,弟弟坚持不住,就在身后的窝棚里睡着了。

河上堤坝有限,若被别人占领,我们就想别的办法。白天找一处较窄的河面,用长篙将水中的水草绞除干净。如果清除不彻底,就趁中午气温较高,脱衣下水清理。再用两根粗粗的稻草长绳,将清理过的水域围住,防止一旁的水草再侵占过来。天黑时,我们来到河边,用长篙将一张三四米长、一米宽的丝网送到河中央。抽回长篙,丝网沉入河底。靠近岸边的网绳,就拴在河边的木桩上。马灯放在网旁,人坐在稻草上,注视着网绳的动静。河蟹在河底爬行,不知脚下有网。岸边的灯光,也会吸引远处的河蟹,向丝网处靠拢。看到网绳抖动、绷紧,立马将网拉上来,便有收获。取下蟹,将网整理好,再送入河中,继续等待。这种守蟹的方式,我的家乡就叫作“驰螃蟹”。“驰”有驰援的意思,借用竹竿将网送到河中央。丝网是用卖蟹时偷偷攒下的钱买的。看能捕到河蟹,母亲也不再骂我们。

每晚我们都守蟹到深夜,从月亮初上,守到月落西斜。回到家,头发、眉毛都结满白霜,手脚冻得冰凉。守蟹的地方多地处偏僻,沟沟坎坎,乱草丛生。白天都少人走,夜晚更是瘆人。守蟹时,除了有蚊虫叮咬,还有蛇、鼠、野兔、黄鼠狼出没,常常被惊出一身冷汗。有时一回头,身后竟是墓碑坟头,现在想来都头皮发麻。小时候的我们,胆大任性,甚至妄为。父母也不管我们,放任我们自由自在,为所欲为。这在今天的父母眼里,简直不可思议。

在江苏泰州的溱潼,至今还保留着一种古老的捕蟹方法,称为簖蟹。人们将竹竿、苇秆或木头编成栅栏,直立地插入水中,并高出水面一截,约有一米的高度。虽不影响水流,却截断了鱼蟹洄游的线路,故称作簖。急于奔向大海的河蟹,根本不理会这些障碍,它们拼命地攀爬并翻越栅栏。守蟹的人驾船守在一旁,看到有河蟹爬上栅栏,立刻赶过去将之取下。也可以在栅栏的另一边,放置类似鱼篓的装置,翻过栅栏的河蟹,会掉入鱼篓中,无法再爬出,省得夜里守候的辛苦。用这种方法捉到的蟹称作簖蟹,都是体大膏肥,没有体小的。想来也是,能够翻越一米高的栅栏,不体大力壮,能翻得过去吗?

除了守螃蟹,小时候,我们更多的是掏螃蟹。走在水渠边或小河边,看见新鲜光滑的蟹洞,我们会毫不犹豫地挽起衣袖,迅速把手伸进洞里,一阵摸索,像变戏法一样,就缓缓拽出一只张牙舞爪的大毛脚蟹。现在想来,还是有点后怕。洞里除了螃蟹,假如有蛇咋办?贸然把手伸进洞里,会不会有危险?曾经就有小伙伴从洞中掏出蛇来,怪吓人的。但那时的我们,根本不去想那么多,从来都是不管不顾地去掏。河蟹平时都蹲在洞口,狩猎食物。一遇有动静,就会退缩回去。所以掏螃蟹的动作一定要快,慢了,螃蟹会退到洞的深处,我们的手臂就够不着了。只好用手扒开洞穴,人趴在洞口,脸紧贴在泥上,尽可能地将手往洞里伸。有的蟹洞特别深,无论我们怎么掏,也无济于事,只好跑回家,扛来铁锹,费劲挖开。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最终掏出,但整个人已经是个泥人,脸上、头发上也净是污泥。

上学的路上看到有蟹洞,心里就痒痒,但不敢下手去掏,更不敢大动干戈地开挖。一来时间不允许,怕上学迟到。二来怕弄脏衣服,无法见老师。便拽一把青草,揉成一团,将洞口严严实实地堵上,再用烂泥将洞口封上,然后去上学。坐在教室里,心里一直惦记着洞里的螃蟹,老是走神,心不在焉,只盼着早点放学。闷了大半天,洞里的螃蟹会因为缺氧,自动爬到洞口来透气。放学后赶紧过去,打开草把,伸手进去,便可掏出已经昏昏沉沉、奄奄一息的河蟹。有时去迟,被别人捷足先登,便气得破口大骂。有时也会因贪玩,竟忘了去掏,第二天想起,掏出来的已是一只死蟹,早已腐烂发臭,真的可惜。

钓螃蟹也非常有趣,印象深刻。钓螃蟹所用的工具,外形就像那种架在河上用来捕鱼的板罾,只是缩小了数倍,我们就叫它蟹罾。蟹罾用的网像渔网,长宽约有50厘米。用两根细长的竹竿弯成弓形,做成十字架,将正方形渔网的四角撑住绷紧。取一根长绳,一头绑在弓形竹竿的交叉处,另一头拴一块小木板。再在蟹罾的四脚上绑上小石块,增加自重。蟹网中央再拴一点咸猪肉或青蛙肉,当作饵料。同样的蟹罾,我们要做十来个,甚至更多。找一条小河,蟹罾一排边放入河中,沉入水底,小木板漂浮在水面。每过一段时间,就用一根末梢带钩的长竿,钩住水中的小木板,依次将蟹罾拉出水面。有时网里会有一只河蟹,偶然还会一网两只。但大多时候是空的。我们一遍遍提起又放下,不厌其烦,直至夕阳西下,炊烟升起,母亲的叫喊声远远传来,才收网回家。

还有更简单的钓法,就像钓鱼一般。取一根粗长线或长绳,一头拴住竹竿,另一头拴一只用铁丝弯成的铁圈。铁圈上穿上一条黑色的大蚯蚓,充当饵料。铁圈抛入河中,竹竿放在河边,或插在河边。看到线绳绷紧,赶紧过去提拉,便可钓上河蟹。有时连铁圈也不用,直接用线绳拴着蚯蚓也行。河蟹是个很有意思的家伙,遇到食物,两只大钳便死死夹住,即使被拉出水面,拉上了岸,大祸临头也不肯松手。

小时候捉到的螃蟹,舍不得吃,就用草绳捆成一串,提到集市上卖,换些零用钱,补贴家用。记得要价并不高,却不好卖,经常又拎回来,最后自己吃了。现在想来,那些可是货真价实的正宗野生河蟹呀!放到现在,绝对是抢手货。

古人云:“蟹之鲜而肥,甘而腻,白似玉而黄似金,已造色香味三者之至极,更无一物可以上之。”可见,蟹乃人间至味。现今的酒席上,只要上了螃蟹,档次就低不下来。世人都喜吃蟹,数两人最有名。一是清人李渔,一生嗜蟹。按他自己在《闲情偶寄》里说,自蟹上市始,没有一日不食蟹,没有一顿不食蟹,一直吃到下市之日止。蟹下市后,就开始存钱,等着来年新蟹上市。弄得好像人生只有吃蟹这一件要紧事似的。李渔嗜蟹如命,大家都取笑他,说他储的钱,是救命钱。

另一人是丰子恺,最讲究吃蟹的姿势,堪称世人典范。读他的吃蟹文章,有两个细节印象最深。一是他备有一套专门的吃蟹工具,包括钳子、镊子等,如同木匠有斧头锯子,水电工有扳手钳子。老先生吃蟹的样子极為认真,就像他写文章,从不敷衍,用一丝不苟一词形容,毫不为过。看他书中自述,哪是在吃螃蟹,简直就像一个钟表匠在修理一只钟表。顿生感慨,天下竟有如此吃蟹的。二是他吃过的蟹壳,完好无损,竟能拼成原来模样。我大为惊奇:他是如何做到的?并由此感叹,只要用心做事,什么事都可做到极致,一如丰翁吃蟹。

我们平常吃蟹,可谓赤手空拳,不带任何工具。一张大嘴,就像一台机器,不停地朝里喂蟹爪,一通咕咕啦啦,三下五除二,一只蟹转眼工夫就消灭了。除了蟹壳完整,其余部件面目全非,全都咀成碎渣。与丰子恺相比,我们吃得潦草,吃得野蛮,吃得浪费。不仅许多蟹肉没有吃到,还吃得嘴巴酸胀,嘴皮疼痛,根本不是一种享受。吃席时,邻座说胃不好,不能吃蟹,请我代劳。我有点皱眉。推卸不过,就草草吃了蟹肉和蟹黄,蟹爪蟹螯就弃之不理了。连吃两只蟹,嘴皮实在吃不消。所以,一直以来,我对螃蟹可谓又爱又恨。爱其美味,恨其费事。尤其不喜欢吃蟹爪,最害怕吃蟹螯。

女儿每年中秋节前后,都会给我们快递一两箱阳澄湖大闸蟹。箱子很大,包装精美。里面除了装十只大闸蟹外,还有赠送的佐料,几件简易的吃蟹工具,烹饪说明书,以及冰块。工具包括剪刀、竹签、木勺。剪刀用来剪蟹爪,竹签用来掏蟹爪里的蟹肉,木勺用来挖吃蟹斗里的蟹黄蟹膏。两袋硬邦邦的冰块,是用来降温的,可保持箱中一直处于低温状态,防止在运输途中,河蟹受热死亡。每只螃蟹都用蓝色棉线捆绑得严严实实,不能动弹。这样做,可减少氧气和能量消耗,延长存活时间。看到五花大绑的河蟹,一动不动,妻子有点担心,捆得这么紧,闷在箱里这么久,会不会死了?我说不会,你看它的眼睛竖得高高的,正在看我们呢。洗刷干净后,放上蒸笼蒸,严格按照说明书上规定的时间计时。时间短了,未熟。时间过了,肉老。要恰到好处。

如今年纪老了,性子慢了,时间充裕了。每遇吃蟹时,便提醒自己,不要性急,要静下心来,斯斯文文地吃,细嚼慢咽地吃,尽情享受着吃。中午时间紧张,便留到晚上吃。也学丰子恺老先生的样子,用工具剪呀,掏呀,挖呀,刮呀,像庖丁解牛,细心拆卸河蟹的每一个部件,掏尽每个角落的肉屑肉末。然后蘸着佐料,细细品尝。吃完后的蟹壳聚拢在一起,也能拼凑出蟹的完整模样,自觉自己的吃蟹水平上了一个层次。有人说,看一个人吃剩下的蟹壳模样,就可知道此人的年龄和性格,吃蟹时的心态和心境。还真有点道理。

河蟹生性固执。它们每年都要洄游一趟大海,千万年不改。振振有词的理由是,只有到了大海,才能够繁育后代,而留守在江河湖汊里,只能断子绝后。这让我们很不理解。为什么非要到大海里才肯繁育?

其实,是我们错怪了河蟹。人类有所不知,河蟹这种每年一次的洄游,看上去好像只是一次浪漫的结婚旅行,或是一次回娘家的探亲之旅,而实际上是一场优胜劣汰的物竞天择,事关优生优育、种族兴衰的千秋大业。危机四伏、九死一生的漫漫旅途,正是一场公平公正的选拔和考试。只有通过了九九八十一难,最后闯关成功者,才有资格获得交配权,才有资格留下自己的后代。那些被淘汰的河蟹,要么体弱多病,要么反应迟钝,要么先天缺陷。只有那些幸存的、爬到终点的河蟹,它们的体质才是最强健的,它们的品质才是最优秀的,它们的基因才是最强大的,它们留下的后代才是将门虎子,天之骄子,青胜于蓝。正如达尔文所说,唯有物竞天择,才能保证一个物种的长盛不衰,兴旺发达,并长久地立于不败之地。而没有淘汰的物种,终将被自然淘汰。

在迁徙和洄游的旅途上,免不了大量的死亡与淘汰,但生命无所畏惧,不改初衷。这种看似不可思议的无谓和徒劳,实质对种族的生存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优存劣汰,强者更强。

那些最终抵达目的地河蟹们,在完成交配产卵后,随即死亡,完成使命。蟹卵在海水中孵化出蟹苗,这些蟹苗,再随着涨潮的海水,回溯到江河湖泊、池塘沟渠里,重回它们父辈生活过的地方,重走父辈们走过的路,年复一年。

现在家乡的小河水塘,大都被填平了,遗存的也大多塘泥淤塞,水体发臭发黑,加上不断使用农药,野生的河蟹已难觅踪影。逢年过节,回老家看望父母,碰到一起长大的发小,大家在一起闲聊,还会津津乐道地忆起当年守蟹、掏蟹、挖蟹的趣事、糗事,只是再也不能一显身手了。小时候练就的一身捕蟹技艺,如今再无用武之地,渐渐生疏荒废了。集市上有河蟹卖,价格不菲,商家摊贩信誓旦旦的“绝对野生”,也只能将信将疑了。现在的螃蟹,无论怎么吃,佐以怎样的秘制调料,都无法吃出当年的味道了。它们大都不是野生,而是人工养殖的。

童年的故乡,每到秋冬的夜晚,河边会亮起点点灯光,那是守蟹人。到了夏天,小河里,水渠邊,到处游荡着掏蟹、钓蟹孩子的身影,他们光着膀子,皮肤黝黑,满身污泥。当时情景,至今犹在眼前。那些钢盔铁甲的家伙,并不因为人类的捕捉,日渐减少。也不因为人类的捕捉,就畏惧退缩,裹足不前。它们铁骨铮铮,也铁汉柔情。它们继承祖辈的基因,沿袭祖辈的习性,记得自己的出生地。每年秋风起,它们毅然上路,心向大海,一路向前。

(责任编辑 蒋茜 740502150@qq.com)

古人云:“蟹之鲜而肥,甘而腻,白似玉而黄似金,已造色香味三者之至极,更无一物可以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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