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北京文学》全国中篇小说年会”会议纪要

2004-04-29 00:44
黄河 2004年6期
关键词:文学期刊刊物作家

为激励中国中篇小说创作、推动中国文学事业的发展,深入探讨中国中篇小说的创作现状及纯文学期刊的发展之路,10月17日-10月24日,由《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发起的“2004全国中篇小说年会”在成都举行。参加此次年会的有《当代》、《十月》、《中国作家》、《青年文学》、《钟山》、《山花》、《上海文学》、《清明》、《红岩》、《飞天》、《红豆》、《花城》、《江南》、《时代文学》、《鸭绿江》、《百花洲》、《当代作家评论》、《长江文艺》、《小说月报·原创版》、《雨花》等国内30余家大型文学期刊的社长、主编,吴秉杰、耿占春、阎晶明、李建军、裘山山、杨少衡等作家、评论家及《文艺报》、《文学报》、《北京日报》、《北京娱乐信报》、《新京报》的总编、记者共计60余人。北京市委宣传部文化处处长王文光、四川省委宣传部文化处平处长到会祝贺并发表讲话。

年会由《北京文学》杂志社社长章德宁主持。她在会上宣布,《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自2004年起将每两年举办一次“中篇小说月报奖”、“中篇小说月报读者推荐奖”的评选活动。“中篇小说月报奖”由专家评选,“中篇小说月报读者推荐奖”则由广大读者直接投票评选产生。首届“中篇小说月报奖”的入围作品由“2004全国中篇小说年会”的与会人员推荐,《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将在会后组织专家评委组对入围作品进行最终评阅表决。

四川省作家协会邀请全体与会代表参观了巴金文学院。会议还组织与会人员沿着红军长征走过的路线进行了考察访问,体验当年红军长征的艰辛,见证几十年来发生的巨大变化。

《北京文学》社长章德宁在会议致词中说,《北京文学》已经走过了近55年的历史,老舍、赵树理、杨沫、林斤澜、王蒙等著名作家都担任过《北京文学》的主编,现任主编是著名作家刘恒。《北京文学》发表过不少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好作品,见证了文学发展的历史,并于2003年1月创办了选刊版《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它自创刊以,坚持以“好看、权威、典藏”为办刊宗旨,“撷千种书刊精华,创独家选刊气象”,追求独特品格和鲜明个性,逐步赢得了广大读者、期刊界和作家评论家的认可。被读者形容为“比书籍更广阔,比杂志更深厚,是文学期刊中的先锐,典藏文学中的珍品读本”。在选稿时,无论大刊小刊,无论作者有无名气,编辑们都会认真审读,从头条看到末条,并始终坚持艺术的良知和正义,坚持小说的艺术品质和时代意义并举,不漏选每一篇优秀的中篇小说。章德宁社长还指出,没有原创期刊的努力就没有选刊的存在基础,因此本次“中篇小说年会”不仅是中篇小说的讨论会,也是与原创期刊的联谊会和答谢会。北京市委宣传部文化处处长王文光说,本次会议吸引了这么多的专家学者参加,证明了大家对文学事业发展的重视。《北京文学》这些年来进行了很多新的探索,已经收到成效,但是在新形势下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这次会议对于《北京文学》正是一次学习的好机会。同时,感谢四川当地领导对这次会议的支持,尤其是组织了与会代表参观了巴金文学院,巴金的朴素、真诚令大家非常地感动,巴金说要讲真话——把心交给读者,他希望大家在这里讲真话,进行朴素而又真诚的交流。

与会人员围绕中国中篇小说的发展历史、文体特征以及近几年的创作状况、“好看小说”的内涵及实践、中国文学期刊的生命力以及《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的发展态势等问题进行了热烈的讨论乃至争论——

一、中篇小说的文体特征及创作现状

黄文山(《福建文学》主编)认为,中篇小说在中国文学创作中有很好的传统,鲁迅的《阿Q正传》、沈从文的《边城》,新时期的《绿化树》、《红高粱》等,都有众多的读者。《水浒传》也可以说是由若干个中篇连缀而成的长篇。中篇小说的特点是故事情节相对集中,人物线索也相对单纯,便于刻画单个人物。

章德宁(《北京文学社长》)说,中篇小说在新时期文学中得到了迅速发展,现在每年都有上千篇面世,在各文学期刊中占据了重要位置,但真正的好小说非常少。当下中篇小说存在的问题是很多作品的题材往往雷同,反映的问题非常地相似;小说是语言的艺术,但有相当多的小说文字粗糙,并没有给读者阅读的美感和愉悦;缺乏真正的现实精神,虽然很多作家也写现实题材,但那往往是一种虚饰,并没有展示出对现实的深度关怀。

李师东(中国青年出版社副总编、《青年文学》主编)指出,中篇小说一直是文学界繁荣的一个标志。80年代,《高山下的花环》、《人生》这样的中篇都引起很大的轰动,但是现在的中篇引起轰动的可能性很小。从前对中篇的认定是10万字以下,现在是两三万字,这也影响了中篇的效果,应该引起创作者和办刊者的重视。

黄发有(山东大学教授)说,中篇小说本应该是一种更有活力和潜力的文体,但是现在的中篇小说有很多问题,它比短篇臃肿,成了一个拙劣作家的障眼法。它没有比短篇更深广,没有比长篇更精致,而是更速成,很多小说都是“挂小说的羊头,卖剧本的狗肉”。他认为现在的小说缺少一种形式的探索。很多作家把形式探索理解为让人看不懂,这是错误的;叙事节奏普遍都比较快,缺乏小说应该有的回味;很多小说与现实脱节,而那些现实题材的作品则缺乏艺术化的过程,是一种急就章式的“速效”而又“速朽”的作品。

阎晶明(中国作家协会办公厅秘书处处长、评论家)认为,中篇小说在体裁上具有模糊性、暧昧性和不稳定性,它没有像短篇小说或长篇小说那样引人关注。中篇想要确立自己独立的体裁地位,必须要拥有独立的意义空间,它必须成为这样一种写作领域,即它有着短篇小说很难容纳和承载的题材疆域与主题分量。中篇是介于长篇与短篇的一个适度的位置,它使作者不必拘泥于一个人物和一个故事的限制,也不必陷入宏大的写作容量的恐慌。

周立民(《上海文学》主编助理)谈到,人们总是强调想象力,但是很多作家缺乏关于日常生活的想象力。中篇是与当下日常生活最密切的一种文体,那么如何让它更艺术化?他认为疲惫的中篇实际上就是作者的精神的疲惫,当代作家并没有好好反思写作的意义,很多作品像白开水,没有回味。

林建法(《当代作家评论》主编)认为,现在文坛有一种趋势,就是越来越抬高长篇,忽视中篇,认为长篇更能够代表自己的创作水平,其实这也不尽然。他认为中篇小说比长篇、短篇更成熟些,新时期小说的艺术成就在中篇小说之中,所以大家应该更多地关注中篇,对中篇小说的进行深入地询问。

二、“好看小说”的内涵及实践

邵燕君(北京大学讲师)指出:1998年《北京文学》提出的“好看小说”的概念,其本意为可读性强的纯文学,“好看小说”的基础应该先是好小说,它针对的是十几年来纯文学形式探索的路越走越窄,读者群越来越萎缩的状况。如果以这一意义上的“好看小说”为标准衡量,现在的小说确实不够“好看”。不好看的原因首先在于作家缺乏新鲜独特的经验和体验,很多作家对重大的社会现象和问题都视而不见,麻木不仁,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与中国当代的专业作家制度有关。小说不好看的原因之二在于作家经验体验匮乏的同时思想资源也极其贫乏,小说缺乏支撑骨架的精神内涵。原因之三是艺术上不够讲究,形式探索出现明显的倒退。

吴秉杰(中国作家协会创研部副主任、评论家)提出了自己对“好看小说”的一个通俗的标准:要能感动人。他说小说要能感动一个时代,过去的小说感动过去的时代,现在的小说感动现在的时代,而好的小说要感动所有的时代,现代性的成分、全球性的因素在“感动”这个基础上才可以被言说。有的小说看得非常费劲,很多作品充斥着性描写,而泛滥的性描写是不能感动人的。同时,他还强调不要把“感动”理解得太狭隘,只要是有价值的感动便会得到读者的认可。

常振家(《当代》主编)认为,“好看”只是读者的一种阅读感觉,你不能要求所有读者都只有一种感觉。好看就是不同心理、年龄的读者的不同的心理感觉,或者感叹于作者的智慧,或者是经历的共鸣。我认为好作品有这样几点:1、首先是信息量,作品有没有新的信息传达很重要,人的心理的、情感的变迁也是一种新信息。2、作家有没有真情实感。真正打动人的还是人性的东西,没有真、善也就没有美。3、要有见识,也就是对人生的感悟,别人没有感觉到的东西你感觉到了,或者别人感觉到表达不出来的你表达出来了。我们现在作家太缺乏哲学功底了,这点应该引起重视。

李建军(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评论家)认为,“好看小说”首先就是好的小说,而好的小说应该具备以下四点:一、作家必须学会尊重小说的人物。他认为现在看完一部作品经常感到里面的人物是模糊的,人物在作家笔下变成了道具,作品要写人物,写他(她)的爱,他(她)的恨。而在这方面,很多作家是混乱的,他们没有历史观,自然也不会有对人物的尊重、爱、理解和同情。二、小说必须恢复对故事的尊重。他认为作家应该吸取古代小说的叙事经验,对传统文学经验进行整合,注重情节和细节。三、好小说应该具有深刻的意义和主题。主题是小说的意义层面,是整个小说要传达的意义,小说的意义感是它的内在价值。四、注重语言表达。他认为现在的很多作家的语言表达是不及格的,很多评论家没有从修辞方面做具体的分析。而修辞是否精妙应该作为一个好作品的重要标志。

黄文山(《福建文学》主编)认为,倡导好看小说很有必要,好看而且耐看,这是对好小说的要求,好小说就应该是情节生动、人物鲜活、细节饱满、语言凝练、内涵丰富的作品。好小说应该能够为读者创造一个世界,像《红楼梦》那样。当下文学的萎靡状态与小说越来越不好看有一定关系。刊物上急就章的小说太多,这与作家浮躁的创作心态有关。不少作家有只争朝夕的精神,但是缺少十年磨一剑的功夫,好看而且耐看的精品小说太少了。

李静(《北京日报》编辑)认为,好看小说就是阅读的快感,作家在写作的时候应该让自己首先获得某种美感的享受。她指出现在的写作视角有两种:一是俯视大众,一是平视大众。那种媚雅和媚俗的作品都是俯视大众,是对读者智慧的低估。而“平视大众”,把读者视为和自己智力相当的对象是更好的视角。李广鼐(《时代文学》主编)认为,给“好看小说”下定义太困难,每个人的喜好不一样。现在大家不满意的是不好的小说太多,好小说太少,如何让不满意的小说减少,让不好的小说受到限制,他认为编辑和评论家要负起责任来。编辑和评论家应该有自己的标准和立场,不发表差作品,也不靠捧作家吃饭。他强调评论家不能丧失立场,应该鼓励评论家敢于说真话。

宁肯(《十月》杂志社副主编)说,小说的前两句话就奠定了作品的基调,体现了作家的基本功。读者是靠嗅觉在阅读,嗅觉就是语言的味道。好小说就像一个骨头一样,而读者则有着敏锐的嗅觉,一闻便知道是不是骨头。小说如果开头吸引不住读者,就不是成功的小说。那些不好的小说的开头往往是类型化的,缺乏自己的体验,而比较好的小说的开头则是平静而朴素的。

李寂荡(《山花》副主编)指出,好看小说应该分为两类:一类是通俗的“好看小说”,譬如言情小说、武侠小说、侦探小说等等;另一类是纯文学类的好看小说,这类小说在文体形式上注重文学性,思想内涵上则是对存在的沉思和人类情感丰富性的表现。

张存学(《飞天》编辑部主任)说,大部分写作者和文学选刊仍然惯性持续着几十年来的小说观念,即过多地考虑小说所承载的理性品质而忽略面向民间的小说阅读,因而将“好看小说”定位为自己办刊的方向,就有必要从观念上彻底扭转惯性的小说理念使好看小说的风格鲜明独特,不再在意识深处纠缠于“雅”与“俗”的问题,准确地认识读者,不要想当然地过分拔高或降低他们的阅读趣味。

马津海(《小说月报·原创版》主编)认为,“好看小说”的问题其实根本不需要讨论,小说就应该好看,小说如果不好看,艰涩难懂,那么刊物给谁看?小说怎么才能好看?很简单,就是要具备小说的那些要素——人物、环境、情节等等,在这个基础上,要有一定的思想性、历史感和文化内涵,也要符合主流舆论的宣传,让读者看了后有共鸣,会感动。

耿占春(河南大学教授)认为,小说进入20世纪发生了很多变化,从现实主义小说、意识流小说到英美的反映伦理情感生活的作品,现代小说的发展脉络给我们很多启示,但是,小说发展的这些新的策略和变化还在理解中,判断还没有很快到来。这也为人们理解当下文学提供了某种经验。

三、中国文学期刊的生存处境与发展空间

杨志广(《中国作家》副主编)认为,《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的创刊令人感到高兴,它中止了原先的几家选刊垄断的局面,重新洗牌。对于原创刊物来说,这是两害相权取其轻。选刊间的竞争是一种好的现象,因为读者有了更多的选择,原发作品有了更多的判断角度。在选刊越来越多的情况下,原创刊物也要认真想想怎么定好自己的位置。他希望在各选刊盈利的情况下,原创刊物也有自己的出路。李师东认为现在文学最繁荣的地方是在少年作家中,“青春写作”对文学的冲击很大,但是青春派作家很少在文学刊物上出现,他们往往直接写长篇,在出版社出版,而对中篇、短篇非常忽视,这应该引起大家的重视。另外现在各大文学期刊的编辑队伍中年轻人比较少,人员老化,青黄不接,这也使期刊对新锐作家的关注程度不够。他强调期刊应该对20多岁的年轻人有更多的提携,让他们与文学刊物接轨,而不是只与市场接轨。

常振家说,80年代初选刊刚出台时,《当代》曾经和80多家期刊一起抵制选刊,但是现在《当代》也开始办选刊了,这是因为选刊符合人们的阅读需要。

黄发有(山东大学中文系教授)指出,期刊特别是选刊中存在很多问题,首先是重复办刊。很多期刊没有自己的定位,而定位对于期刊非常重要。很多缺乏影响力的省级刊物为了选刊而办刊,有的地方要看作品的转载率,这对自身的发展很不利。他认为选刊不应该走名家路线,而应该注意培养一些具有成长性的作家。同时,他还指出很多现实主义题材的作品,虽然与现实生活联系紧密,容易引起读者的兴趣,但很多作品对现实缺乏艺术化的提炼,选刊在这里应该给读者一个正确的导向。

张发(《黄河》主编)以《黄河》为例谈了定位的问题。他说《黄河》定位换过好几次,甚至还走过时尚路子,但都没有成功。最后《黄河》还是定位在“为文学晋军打造平台”。他认为这个定位是非常明确的,很多原创期刊是无法与选刊争夺市场的。《黄河》的责任就是对准本省文学新人,培养我们自己的文学晋军,要把省里的作者团结住,给更多新人机会。同时,大量赠送期刊,与各市县挂钩,扩大影响力,这也使期刊的生存有了一定的保障。

刘益善(《长江文艺》主编)在论述定位问题时强调说,省级期刊的基础意识应该被重视,没有个性其实就是一种个性,因为总得有一些文学期刊来作基础工作。省级文学期刊的任务就是发现那些有发展苗头的作家,发现人才,推举人才,让他们走向更广大的平台,为选刊提供预选的作家、作品。刊物上没有名家作品,没有市场,也没有什么可羞愧的,相反他认为能够做好文学的基础工作是高尚的事情。

周立民在谈到期刊的生存的问题时说,现在的期刊肯定是要死亡的,以后的刊物是两、三个人办的刊物。现在的刊物怎么少也不算少,以后的两、三人期刊怎么多也不算多。

针对《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目前的发展状况,倪和平(《清明》副主编)认为自创刊以来,《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在刊物的定位上是准确的,其文学品质在同类选刊中让人耳目一新,得到业内人士的认可。尤其是在版式设计方面、以及“文本典藏”、“东张西望”栏目都别开生面、惠人裨益。倪和平强调办刊人应该认识到:读者是刊物的上帝。刊物是办给读者看的,只有读者认可,刊物才有市场。黄文山认为《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自2003年1月创刊以来,不仅小说选得好,开设的一些栏目也有很大的信息量和文化内涵。每期都有值得看而且是相当好看的小说。黄发有认为在众多的选刊中《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的重选率最低,它不走名家路线,重文不重人,并且注重表现现实的艺术性,但是它需要更注重自己的定位的统一性问题。林建法则认为《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的创办非常及时,同时他们也有自己的标准。

章德宁社长在做会议总结时说,文学是包容、开放的,也应该是最自由、活跃的,本次研讨会正体现了这种理念。以前期刊开会经常讨论生存问题,如何走出困境的问题,但是今天大家更多地讨论了文学本体的问题,虽然很多问题一时还难有定论,但是这种讨论本身就是有意义的。她还指出,很多迹象表明文学在回暖,读者开始更多地关注文学,文学期刊应该积极地引导和推动这种趋势。只要大家葆有对文学的一份真诚,就可以有所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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