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大理

2013-04-29 05:54祝成侠
大理文化 2013年9期
关键词:南诏画卷寺院

祝成侠

再见大理,是几年以后了。这次随中国百名文化记者采风进驻到了大理的深街古镇。有一种恍然若梦的感觉,就像那部《时光倒流七十年》的电影。若不是手里握着现代的“硬币”——手机,似乎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再重温那著名的苍山洱海三道茶,也不过是浮光掠影,水上冰山。

遥远的画卷

提到大理,我们脑海里大都会最先出现金庸为我们刻画的《天龙八部》,风流倜傥的段王爷,段誉和他的凌波微步……这次在石钟山石窟,我见到了金庸的亲笔题字“南天瑰宝”。据说金先生是听了陈寅恪的话。觉出宋朝是民族永远之瑰宝,所以把他心目中的大侠郭靖乔峰都写在了宋朝,托出了神秘的南诏国,从而也引起了史学界对南诏国那段历史的重视。原来南诏国被段思平所灭建立大理国,后又被忽必烈所灭。这段历史风起云涌,我在距大理50公里的巍山县,领略了南诏国的第一个都城,那天陪我们的小伙子就是穿着民族服装的彝族人。他在拜谒南诏王塑像的时候,十分肃穆。

时间磨合了人们的情感与习惯,天地人已是一体。

我在轮船上,还看到了一横幅照片,《大理国张胜温画卷》。这幅画卷与《清明上河图》并称“南北双绝”,极为壮观。画卷的第一部分“蛮王礼佛图”。绘出了大理国王段智兴威严的仪仗和随行人员。我看到的只是这一部分,据说这幅画还有两部分“法界源流图”和“十六国大众图”。画有628个人物,主要反映佛教内容。这卷已有800多年的巨画,在明初朱元璋毁灭南诏、大理地方典籍的浩劫中被大理官吏冒险带出宫。以后又几经辗转流落他乡,明代又被江南寺院用重金收购深藏。清乾隆皇帝下江南时,又带回清宫。后被国民党政府带到台湾,珍藏在台北“故宫博物院”,作为镇院之宝。

我今年三月去台湾时,见到了《张胜温画卷》一些局部照片,正如我在大理三塔文化区,看到的是复制画卷还有一些《张胜温画卷》雕刻以及很多寺院里的壁画。也正如马尔科斯所说:“让时光流逝,我们将会看到时光留给我们的东西。”——那永不褪色的画卷,在历史,也在人心。

不息的佛香

南诏皇室信奉权乃天授,这从《张胜温画卷》已得到展示,佛教在苍洱地区一直盛行不衰。我们所去的几个县镇。似乎逢山便有寺。有寺便有香火缭绕,经声不绝于耳。最有名的应该算是鸡足山上的金顶寺,东观日出,南观彩云,西观苍洱。北观玉龙雪山,是徐霞客流连忘返的地方。最让人感慨的是大理国的皇家寺院崇圣寺。当地人问我们这家寺院与别处有什么不同。我横竖看不出来。原来寺名的字是不一样的,只有皇家寺院才可以用黄色。进到皇家寺院,感受皇亲国戚的参拜,想我佛看众生平等,也跪在皇上跪过的地方,向佛祖叩求保佑倒也十分泰然。不过最让我感到亲切的还是祝圣寺,因着一个和我姓相同的“祝”字,我在这里照了好几张相,还跟人脱口说出这是俺们家。说过又觉不妥,立马改口,不然我也得皈依佛门了。

大理的寺院实在是太多了。后来就记不大清了。但祥云县的水目寺,我是不会忘记的。那天大家陆续离开寺院时,我又折回去。往功德箱里尽点心意,等我出来时,发现外面只有几个人了。一位面容安详的老和尚,在向这几个人送佛珠。也给了我一串,是黑色的。我见有人拿的墨绿色的很漂亮,就把这串黑的递过去,想换一个绿色的,他朝我笑笑又给了我一串,还是黑的。我刚要把手里的那串还给他,他说都拿着吧。我本能地再次伸出手,我说我想要那绿色的,他和蔼地问:“给你丈夫求吗?”我忽然就语迟了,慌慌地收回手。我觉得我的贪心已配不上他的慈悲了。跟他作了个揖就逃跑了。后来才知道,这位大师是本寺的方丈。方丈亲手送我的佛珠我很爱惜。相信这一份佛缘,一直戴着,我在内心祈求这浸染着梵音佛香的圣物。保佑我平常的生活平常的安康。

祥和的日子和人

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一个有趣的段子,是调侃落后偏远农村的: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治安基本靠狗……现在想想,这么原始自然的地方,是多么容易让人有闲情逸致啊,但身边的人,包括远方的亲人也很难再找到这样的地方了。我没有想到,我在大理的沙溪镇,找到了这淳朴安宁的感觉。

当地人在沙溪镇寺登街的四方街。为我们搞了个欢迎仪式,就是几十位白族女人为我们跳舞,她们的年龄在20岁至70岁之间。服饰鲜艳。但面色黄黑,她们热情地拉我们跟她们一起跳。我也被一位看上去年轻些的女人拉过去。蹩脚地跟她摇摆,我看她的手很粗糙,但笑得很灿烂。我问她跳完舞还要干活吗?她说要的。她还主动告诉我,这个舞叫“好上加好”。

我看四周围着一些老人和孩子。就悄悄地退出来,跟老人聊天。一位抱着孙子或是外孙的老人,只是对我笑,不回答我的问题。那个小孩儿也对我笑,而且笑得特别逗,像是搞怪似的,笑得人心里暖暖的。我从包里拿出在河边买的少见的大鸭蛋给那个孩子,他瞅瞅手里的棒棒糖,好像不知道该怎么把蛋拿到手。我把鸭蛋放在他的怀里。老人顺势帮孩子捧住,还是那么对我笑,不说话……

欢迎仪式结束后,人们慢慢散去。小镇一下就静下来。我顺着狭窄的石径走过一间古旧的老宅,看见一位70来岁的老人在弹龙头三弦。隔着暗黑的桌子,他的对面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她在随着琴声唱白族歌。我以为是老人在教孩子练歌。听了一会儿明白了,这是一家茶馆。他们不过是给客人助兴,而这时并没有一个客人。

我们走了很远,还能听到女孩的歌声和琴声。这里没有汽车鸣笛,也没有信号灯,现在回想起来,好像这里并没见过汽车。整个小镇,就是一种懒洋洋的静。我看见一位扎着头巾的妇女在街角织布,隔几十米,还有一个女人在那缝花鞋……

四方街是特别有名的千年集市,当年马帮的必经之地,舞榭歌台,古色古香。怎么突然沉寂下来的,似乎也没人留意。许是矗立在四方街上的兴教寺流淌不绝的经声和悠远的钟声,给了他们生命安详,岁月静好的启示吧?

那天下午,我又沿着一条小径横向走出去,路过静谧的“叶子的店”。“叶子的家”。走到了红土残墙的边上,看似没有路了,回头时,见两位80来岁高龄的老人也往这边走。我迎回去,问他们怎么走,他们也像那个捧鸭蛋的老人一样,冲我笑,不说话。我递给他们烟抽,一位接过来,一位表示不会。我再问他们时,他们也仍还是笑。我忽然明白了,他们听不懂汉话。我跟他们笑了下。说声再见就走了,刚走几步,听他们在后面喊我“还什么时候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可能是他们仅会的几句汉语吧?但还是很开心地跟他们招手说:“再见。”

是的,再见,再见梦幻,再见大理,我还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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