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现与表现:生活真度之美
——《白鹿原》审美意蕴之一

2014-03-03 02:58陈元龙赵婧
关键词:陈忠实白鹿原虚构

陈元龙,赵婧

(西安电子科技大学 人文学院,陕西 西安 710071)

文学

再现与表现:生活真度之美
——《白鹿原》审美意蕴之一

陈元龙,赵婧

(西安电子科技大学 人文学院,陕西 西安 710071)

《白鹿原》作为一部描写关中生活的现实主义巨制,以对底层人物形象的真切刻画和乡村生活面貌的真实勾勒,构成了表现对象之真;以对农村生活的巧妙加工和对历史事件的艺术再现构成了艺术传达之真,从而在生活真度上呈现出再现和表现相统一的审美意蕴。

白鹿原;生活;审美意蕴

《白鹿原》作为一部现实主义小说,它可以说是清末民初到解放前夕的中国民族、历史发展的一个缩影。真实作为陈忠实文学创作所追求的重要原则,他在接受专访时曾经说过“真实是我自写作以来从未偏离更未动摇过的艺术追求。在我的意识里愈来愈明晰的一点时,无论崇尚何种‘主义’,采取何种写作方法,艺术效果至关重要的一项就是真实”[1]。 艺术因真实而永恒。生活真度之美首先从表现对象之真来看,包括对人物形象的真切刻画以及对乡村生活面貌的真实勾勒;其次,从艺术传达之真来看,生活真度之美主要体现在作者对农村生活的巧妙加工以及对历史事件的艺术再现。陈忠实这种展现生活之真的创作精神折射到作品中,也就带来了《白鹿原》生活真度的审美意蕴——再现与表现。

一、表现对象之真

真实性原则作为陈忠实创作思想的核心,《白鹿原》是最能展示这一文艺美学思想的作品。小说以人物为中心,广泛的描写了白鹿村农民的田间劳作、生老病死、婚嫁娶丧等等,通过底层农民生活境遇的变迁来展示社会历史的变化。不论是丰满鲜活、真切自然的人物形象还是原汁原味的乡村生活面貌,都给人以强烈的真实感,体现了表现对象之真。

(一)底层人物形象的真切刻画

小说最重要的就是写出书中人物的形象,让人能产生真实的感受。丰富的细节,有助于把人物刻画的更加清晰,使人物立起来。陈忠实曾经提到“在我的写作实践里,如果就真实性而言,细节的个性化和细节的真实性,是我一直专注不移的追求”[1]。他善于从细节入手去刻画人物,圆满而不扁平,给读者带来一种独特的立体感,突显出生活的真实性,增添小说的艺术价值。他在《白鹿原》中塑造了一系列真切生动、复杂鲜明的人物形象。

外表刚强的白嘉轩也有内心脆弱的一面,小说对他这一面进行了精细的刻画。在白嘉轩进山找女人时说过只要能给白家传宗接代就行。然而当瘟疫蔓延之时,白嘉轩在仙草面前暴露了自己的内心世界。小说中描写“仙草自进这个屋院以后,还没见过丈夫哭泣时会是什么样子,这是头一回,她大为感动。白嘉轩只哭了一声就戛然而止,仰起脸像个孩子一样可怜地问:‘啊呀天呀,你走了丢下我咋活呀……’”[2]386。这个细节展示了一个自然人的白嘉轩,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神。他不再像以往的心硬脸冷,喜怒不形于色,他的哭声发自内心深处,仙草对他生命的重要直到这一刻他才说出口。此处的描写生动贴切,把白嘉轩身上的人性刻画的淋漓精致。

与白嘉轩的宽容厚爱相比,鹿子霖可以说是一个虚伪奸诈却又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黑娃出逃,田小娥为救黑娃找鹿子霖求情,此时鹿子霖趁虚而入,小说中“鹿子霖从凳子上站起来,一字一板说:‘这话嘛得、睡、下、说。’小娥像噎住了似的低声说:‘大……’鹿子霖断然说‘这会儿甭叫大。快上炕。’[2]215”窘迫无依的田小娥被这个风流淫荡而又掌有一定权势的男人告知:此事需要……睡、下、说。这里,鹿子霖以拯救黑娃为诱饵,利用权势为压迫,引诱了田小娥。他的阴险狡诈是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白孝文被父亲逐出家门,鹿子霖想趁此机会整白家一把。他心里巴不得孝文把地卖给他,表面上却假意拒绝,还故作虚伪地劝白嘉轩别再让孝文缠着自己买地。这些细节描写把鹿子霖卑鄙、诡诈的嘴脸刻画得淋漓尽致。

黑娃作为作者笔下血肉丰满的经典人物,贯穿作品始终。小说中三次有关冰糖的描写,揭示出黑娃“渴望——压抑——报复”心路历程的基本走向,为我们展现了一个从压抑到反叛的人物形象。学堂时期,初尝冰糖的感觉给黑娃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向往和记忆。“无可比拟的甜滋滋的味道使他浑身颤抖起来,竟然哇的一生哭了……‘我将来挣下钱,先买狗日的一口袋冰糖’”[2]59。此时的黑娃对冰糖充满了渴望,但家庭的贫穷让他连一块小小的冰糖都不敢奢求,出身的卑微让他在心底埋下了自卑的种子。所以当鹿兆鹏把比冰糖还好吃的水晶饼放到黑娃的手心里时,他却一咬牙扔到路边的草丛里了。明明夜里做梦都在吃,醒来还流一滩涎水的黑娃,此时内心却产生了一种抵触心理,想吃又不敢吃的痛苦压抑着他。之后当土匪的黑娃在一次打劫中得到一大桶冰糖,他没有让手下们吃,而是往那装满冰糖的洋铁桶里浇了一泡尿,他试图用一种狭隘的报复行为追求心理的平衡。陈忠实通过冰糖这一细节,成功的将黑娃晦涩痛苦的心路历程描绘出来,展现了黑娃丰富隐秘的内心世界,真实而又具典型性。

生动的细节刻画,能够呈现出人物形象的有血有肉、真实可感,使人物形象更具真实性。《白鹿原》正是透过人物的心理、语言和行为的细节描写,探寻人物的心路历程,增添故事情节的现场感,写出人性的复杂以及历史进程的曲折性。一部作品能够立得住、打动人,人物的形象血肉丰满,情感复杂细腻,必须要靠这样大量的细节描写来完成。

(二)乡村生活面貌的真实勾勒

生活环境是小说里各色人物生活的舞台。作为一部现实主义小说,《白鹿原》自然离不开生活环境描写。小说从底层农民的视角展开叙事,真实地勾勒出近现代中国的乡村生活面貌。小说里土地、婚姻、迷信……构成了中国农村千百年来生存发展的缩影。农村日常生活的种种色色,在作者的笔下尤显逼真。

《白鹿原》开头就给读者展现出一幅中国农村生活图景。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清末北伐战争时期的农民为免遭破产,拼死拼活在田间劳作[3]。小说里白嘉轩的父亲,白秉德老汉是清末农民。开篇第一章中描写“午饭后,秉德老汉叮嘱过长工鹿三喂好牲口。后晌该种棉花,就躺下来歇息一会儿。每天午饭后他都要歇息那么一会儿,有时短到只眨一眨眼眯盹儿一下,然后跳下炕用蘸了冷水的湿毛巾擦擦眼脸,这时候就一身轻松一身爽快,放佛把前天的劳累全都抖擞起来,像一匝一匝拧紧了发条的座钟;等到鹿三喂饱了牲口,他和他扛犁牵马走出村巷走向田野的时候,精神抖擞得像出征的将军。整个后晌,他都是精力充沛意志集中于手中的农活,往往逼得比他年轻的长工鹿三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也不敢有片刻的怠慢”[2]3。这里,一小段质朴而又细致的文字,突出了秉德老汉的勤劳、苦干,把当时普通农民的生存状态呈现出来。白鹿原这块土地上,有太多像秉德老汉一样的农民,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勤快、本分、诚实,靠自己双手来养活全家,在这块视作命根子的土地上,他们辛勤的耕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在农村传统的婚姻中,女人只能充当男人的附属品。《白鹿原》开篇即讲白嘉轩引以豪壮的就是一生里娶过七房女人。白嘉轩的母亲曾经道出女人就好比糊窗的纸,破了烂了之后还能再糊一层新的,即便是家产花光也比没儿没女断了香火让人心甘。这里可见,在千百年的传统婚姻中,男尊女卑、传宗接代的思想让婚姻和爱情割裂开来,妻子不过是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

农村的迷信活动也是非常普遍的。白鹿作为贯穿小说的一个神秘意象,寄寓着属于白嘉轩一代农民的向往和憧憬。村民到关帝庙烧香,祈求关帝爷散播雨露,小娥死后白鹿原出现异相,白嘉轩带领村民修塔镇邪,鹿三被小娥鬼魂附体以及白灵临死前给家人托梦等等民间迷信均体现出迷信在农村生活的地位。

《白鹿原》作为千百年农村生活的真实写照,展现了农村生活的原生态。陈忠实本着现实主义的创作原则,强化环境描写,以乡村生活环境作为小说里人物活动的背景,再现了渭河流域农民的生活场景,揭示了千百年来中国农民的生存现状,给人真实感。

二、艺术传达之真

艺术传达是整个创作过程的一个重要阶段,也艺术创作的完成阶段,是艺术家将自己构思成熟的形象体系运用通过一定的物质材料表现出来,化为可供人欣赏的艺术作品的活动。艺术传达离不开艺术的虚构,小说的基本特征之一就是虚构性强。在《白鹿原》中,故事情节的虚构并不是不切实际的假想和捏造,而是根据艺术创造需要对生活真实性的一种表达。小说的艺术传达之真主要由两个方面呈现出来:

(一)对农村生活的巧妙加工

陈忠实将浓浓的乡村情感注入字里行间,他以农村生活的真实体验和感受为基础,运用想象与联想,进行巧妙地虚构,让读者获得真实的生活体验。在关中生活经验的基础上,作者艺术地虚构了小说中的环境、故事情节与人物,这种虚构和创造增强了小说逼真的审美效应,也使人物和故事具有了更为深广的社会内涵和历史穿透力。

作品中的白鹿原作为一个真实存在的地方,位于西安市东南一道原,按现在的行政区划包括长安区、灞桥区和蓝田县部分地区。灞河和润河缓缓流淌,滋润着白鹿原,小说中的滋水和润河正是以其原型而虚构的[4]。陈忠实出生于陕西省西安市白鹿原的一个小村子里,父母都是地道的农民。四十年的农村生活,为《白鹿原》的创作提供了很多真实生动的写作素材。神奇的“白鹿”传说早在蓝田县志上就有所记载:有白鹿游于西原。

小说中情节的虚构并非凭空捏造,而是来自现实生活。过去很长一段历史中,落后的医疗手段导致婴儿的成活率特别低。小说中提到白鹿村上几乎每家的牛圈里都埋过早夭的孩子,每家的田地里也都施过渗着血肉的粪肥。白嘉轩的第七房仙草在生了两个男孩之后,接下来生过的三男一女先后夭折,白赵氏直言死去的几个孩子都注定不是阳世的人。每一个断气的孩子都经鹿三之手,先被埋在牛圈里,沤成粪之后再撒到白家的麦地里。作者笔端之外,深刻地道出了中国千百年来心酸的生育史。

此外,小说中的人物也并不是完全虚构。在陈忠实翻阅的二十多卷的《蓝田县志》时,竟有四五卷是对本县贞妇烈女的记载,她们用生命来坚守道德章里的贞节条律,深感封建礼教对妇女摧残的陈忠实,又联想到幼年时所目睹的一位出轨女人被捆绑抽打的惨烈场面,随之在心中浮现出了一位出于人性本能的抗争叛逆者人物,小说中的田小娥便萌生而出[5]。另外,陈忠实曾经坦率讲过,朱先生的原型是关中一代大儒牛兆濂。他被尊为“关中第一名儒”,民间称为“牛才子”,牛才子是蓝田县清末举人,熟读兵书战策,天文地理,医卜星相无所不通,一生致力于教育,学生遍及全国。他学识渊博,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白鹿人。小说中关于朱先生赈灾济民、号召禁烟、规劝军阀刘镇华等事迹,都取材于牛兆濂先生的生平事迹。

《白鹿原》是陈忠实在对农村生活深入体验后塑造出的一个高于生活的“典型生活”。他从对农村生活的生命体验出发,在对生活中的素材深刻挖掘的基础上进行艺术加工,实现了再现基础上的艺术的真实。

(二)对历史事件的艺术再现

作者在尊重历史真实的基础上,进行艺术的虚构,再现白鹿原真实的历史环境以及革命斗争的复杂性,带给人强烈的历史真实感。《白鹿原》作为一部史诗性的小说,力求客观地再现历史。一方面,陈忠实对小说中故事发展的历史背景,本着严谨的现实主义创作精神。另一方面,他在处理历史真实与艺术虚构上游刃有余,将历史事件服务于他所塑造的假定性情景,在符合历史真实的基础上,进行艺术的虚构,将所掌握的史实材料统筹安排,嫁接融合,将矛盾与冲突集中化,以便于小说情节的生动展开,以及人物形象的典型塑造。

《白鹿原》中的历史跨度中一些重大的历史政治事件,自清末开始,到辛亥革命后的混乱,以及大革命、中日抗战、解放战争都是作为直接或间接的历史背景而出现。小说对各种县志、档案等史料的旁征博引上,较之前传统历史小说有过之而无不及。《白鹿原》中记述发生于1929年的大旱年馑的背景是陕西关中民国十八年的饥馑,通过材料的嫁接融合,使白鹿原遭受的劫难更具典型性。小说中“中国北方最大的一次共产党领导的军事暴动”是对历史上陕西渭华起义的还原与再现,中条山的抗日战争等等都是以陕西的历史史实为依据和背景的。从这个意义上说,《白鹿原》尽管离不开艺术的虚构,但它所呈现出的历史,正是关中农民的切身经历,通过这样一种民间的方式陈述展现出来,真实而具体。

小说通过艺术的虚构,对人物命运做精心安排,为我们再现了革命斗争的残酷性及复杂性。正值国共分裂之时,因为政治选择的不同,原本相爱的白灵和鹿兆海因为说服不了对方而不欢而散,之后白灵和鹿兆海的哥哥鹿兆鹏在革命中建立了感情并结为夫妇。这戏剧性的一幕,离不开作者巧妙地设计与构思,同时也符合当时的客观实际,革命的大背景下,爱情不仅只是两情相悦,还要出于“志同道合”的革命需要。真正率领革命起义的黑娃被处决,共产主义革命的投机分子白孝文反成英雄,在大时代的动荡下,历史的面目本来就很残酷,翻天覆地的大革命中难免会泥沙俱下。小说只是将故事情节和人物命运加以典型化,以人物自身命运的沉浮来再现历史的变迁。

艺术真实比普通的生活真实更加鲜明,更集中更典型也更强烈。艺术之真高度集中、凝练了生活之真。陈忠实从自己对农村生活的生命体验出发,运用丰富的想象与联想,进行巧妙的虚构,写出了社会激荡时期中国的文化和历史境遇,突显出小说的的审美价值和意蕴,实现了艺术传达之真。

三、再现与表现:生活真度的审美意蕴

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白鹿原》的创作,是陈忠实在自身生活体验基础上的艺术虚构,是再现基础上的表现,是超越“现实的真实”基础上的“艺术的真实”。陈忠实曾说“作家之所以写作,就是要把自己关于现实和历史的体验用一种自以为美妙的艺术形式表现出来,与读者交流”[6]。从生活体验出发写历史写人物是陈忠实《白鹿原》的创作原则与审美追求。他对乡村生活的体验不是为了创作而体验,而是他漫长乡村生活中的无意识收获,是进入到更深一层次的生命体验,《白鹿原》正是这一独特生命体验成果的展示。生活真度之美作为《白鹿原》审美意蕴的一大特色,它由再现和表现相统一的艺术美而呈现。

(一)艺术创作中的再现之美

《白鹿原》通过描写生活之真,再现了历史的本来面貌,传递出了作者的所见所闻,体现了艺术创作中的再现之美。所谓再现是指作家注重客观地描写外部世界的一种艺术倾向。综观整部小说,陈忠实立足于对社会生活作具体的描绘,努力再现白鹿村真实的生活境况,体现出鲜明的现实主义创作特征,带给人强烈的艺术震憾力。首先,小说对故事发展的历史背景,有着严谨的调查和描述。在白鹿原这个特定的历史环境中,小说的很多故事年馑饥荒,瘟疫战争等等都是以关中、西安真实的历史事件为背景来展现历史现状。其次,小说中广阔的地域文化、丰富的民俗文化以及厚重的儒家文化都是以关中原有的生活形态为基础的。最后,小说中主要人物的道德理想、人生际遇、生存状态等等基本合乎生活逻辑,符合他们所处年代真实的历史。可见,作为一部新历史主义小说,《白鹿原》全方面呈现了生活的本来面貌,再现了历史文化的根系,揭示了当时的时代社会背景,带给读者一种客观真实之美,这恐怕也是它能够成为史诗的一个重要因素与魅力之所在。

(二)艺术创作中的表现之美

《白鹿原》作为作家心灵的产物,渗透了他的思想情感,传达出了作者的所思所感,体现了艺术创作中的表现之美。所谓表现是指作家注重抒写内心情感世界的一种艺术倾向。艺术作为诉诸人类心灵的精神产品,是一种再创造活动,必然融合了作者的主观情感和审美追求,它只有真正传达出对象的心灵内容,内在生命,才能够激发起读者内心的感情,带给人更多的审美享受。因此,任何艺术都应当通过对象的外部活动的“再现”而最终“表现”出对象的内部活动、内在生命、内在本质。如果在《白鹿原》的创作中作者仅仅局限于对历史做再现式的拷贝和复制,那么它的艺术价值和审美意蕴将会大打折扣。《白鹿原》作为一种艺术再创造,它不是作者的主观想象和随意臆造,而是在生活真实的基础上,经过作家的选择、提炼、想象、联想、虚构等艺术加工出来的新的创造。陈忠实通过时空转化将所掌握的的史料精心统筹安排,使小说的情节生动曲折,又浑然一体,他以生活做基础,表现、抒发了他的内在情感,让读者在阅读欣赏中得到精神领悟与升华,提升了小说的审美意义。作者的笔触由探讨社会本质深入到历史、文化和人性的本质上,再现基础上的表现,使作品生活真实性的深度、广度以及高度都达到了史诗的品格。

优秀艺术作品中的“再现”与“表现”,都不是截然分割、泾渭分明的。从艺术美的审美构成来看,任何艺术品的内在结构或内容都是再现与表现的统一。再现艺术并不排斥表现,表现艺术也不排斥再现。再现与表现是不可分割地结合的,没有不表现的再现艺术,也没有不再现的表现艺术。在《白鹿原》的创作中,再现现实与表现情感作为陈忠实创作的两大动力,作者的内在情感和白鹿村客观的生活境况既能相互统一,又能彼此分离。他一方面坚持现实主义的创作精神,以陕西关中的生活真实为基础,详尽地描写了渭河平原农民的生活面貌,给读者以接近或还原生活形态的真实性,同时又对日常生活中自然形态的真实给予高度概括、集中和提炼,融铸了自身的主观情感,在更深的层次激发起读者情感、心理上的认同,从而达到再现与表现的完美融合,实现了小说艺术性的审美与升华。

[1]马平川.精神维度:短篇小说的空间拓展——陇上对话陈忠实[J].文艺理论与批评,2008(5):56.[2] 陈忠实.白鹿原[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2.

[3]夏祖恩.《白鹿原》的现实主义精神初探[J].福建师范大学福清分校学报,2000(3):1-4.

[4]陈忠实.关于《白鹿原》的答问[J].小说评论,1993(3):7.

[5]陈忠实.寻找属于自己的句子——《白鹿原》写作手记[J].小说评论,2007(4):48-49.

[6] 陈忠实.家之脉[M].广州:广州出版社,2000:67.

本文推荐专家:

赵伯飞,西安电子科技大学,教授,研究方向:审美文化。

吴宝玲,西北大学文学院,教授,研究方向:文学理论、文学与媒介。

Reproduction and Performance: Beauty of Real Life― Aesthetic Implication of White Deer Plain

CHEN YUANLONG, ZHAO JING
(School of Humanities, XIDIAN University, Xi’an, Shaanxi, 710071)

“White Deer Plain” as a realistic description of the customs of Guanzhong Plain, based on the true description of the lower class and the real outline of rural life, constitutes the true performance of the object. By the ingenious processing of rural life and the art reproduction of historical events, it constitutes a true art to show the unity of aesthetic implication of the reproduction and performance of the real life.

White Deer Plain; life; aesthetic implication

I206.7

A

1008-472X(2014)11-0098-05

2014-11-09

陈元龙(1964-),男,山西临猗人,西安电子科技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

赵 婧(1989-),女,山西襄垣人,西安电子科技大学人文学院美学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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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白鹿的精神——再论《白鹿原》的人物形象
陈忠实:世上有许多事,尽管看得清清楚楚,却不能说出口来
《白鹿原》中的女性意识分析